他彎腰拍了拍墳頭的雪，動作輕得像怕驚擾了底下的人：“我回去了，明日再來看你。

”茅屋很小，陳設簡單，只有一張床、一張桌，還有一個舊衣柜——那是從清寒院搬來的，

里面還掛著幾件沈清寒的舊衣。他偶爾會打開衣柜聞聞，布料上早已沒了她的氣息，

只有淡淡的樟腦味，可他還是舍不得扔。夜里他睡得淺，總做些零碎的夢。

夢里有時是她嫁過來那天，站在他面前低頭說“夫君”；有時是她在清寒院澆花，

抬頭對他笑了笑；還有時是望月崖上，她看著他，眼里含著淚說“我沒有”……每次夢醒，

他都要坐起身，對著空蕩蕩的屋子發(fā)半天呆，直到天快亮才敢再睡。開春時，

墳前竟自己冒出了幾株蘭草。不是墨蘭，是最普通的春蘭，葉片纖細，卻透著勃勃生機。

蕭景見了，竟像個孩子似的紅了眼眶。他蹲在蘭草旁，小心翼翼地給它們培土，

啞仆在一旁看著，偷偷抹了把淚?！笆悄慊貋砹藛?？”他輕聲問，指尖拂過蘭草的葉片，

“是不是怪我這些年沒把墨蘭養(yǎng)好？”蘭草在風里輕輕晃了晃，像是回應。從那以后，

蕭景更常待在墳前了。他搬了張竹椅放在蘭草旁，晴天時就坐在椅上曬太陽，

手里拿著那封沈清寒沒寫完的信摩挲著；雨天就撐著傘坐著，聽雨聲打在傘上，

一坐就是一天。有路過的樵夫見了，總覺得這老頭可憐，勸他：“老先生，人死不能復生，

您也該往前看啊?！笔捑爸皇切α诵?，不說話。往前看？他的前半生是江湖快意，

卻沾滿了她的委屈；后半生是孤墳冷雪，才終于懂了她的心意。哪里還有“前”可看？

他能做的，不過是守著這一方墳塋，等著哪天能在地下見著她，好好說句“對不起”。

又是五年過去。蕭景的身體越來越差，走幾步路就喘，眼睛也花了，

看不清墳前的蘭草長得有多茂盛，只能伸手摸摸，知道它們還在就好。這年冬天來得早，

第一場雪落下時，蕭景躺在茅屋里的床上，啞仆守在床邊，急得直跺腳。蕭景卻很平靜，

他讓啞仆把他扶到窗邊，看向沈清寒墳的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