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廊里的星光
剛走出電影院，晚風(fēng)就裹著梔子花的香漫過來。金野的目光落在珠珠發(fā)梢，帶著點笑意：“頭發(fā)被風(fēng)吹亂了?！彼焓址鬟^珠珠額前的劉海，指尖涼絲絲的，卻讓人心頭一暖。 “剛才電影里的夜景，還沒外面的星星亮呢?！敝橹橥赃吪擦伺玻退⒓缯局?，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 他低頭看珠珠，睫毛在路燈下投出淺淺的影：“可不是？畢竟這里有梔子花當(dāng)背景板。”他頓了頓，話鋒一轉(zhuǎn)，“說真的，房貸那事兒，別總擱在心上?！?珠珠往他肩頭靠了靠，聲音輕得像嘆氣：“可那筆賠償款，要還十年呢?！?“十年很長嗎？”他笑起來，聲音里帶著點輕松，“每年攢點小驚喜，十年下來就是一籮筐了。比如現(xiàn)在，晚風(fēng)里有花香，身邊有你，就挺好。” 珠珠捏了捏他的掌心，指尖相觸的地方像有小火花在跳：“你倒會想。我爸藥店關(guān)門前，我曬了罐金銀花，泡在水里有股清甜味兒——以前總覺得日子苦了就得熬，現(xiàn)在才懂，有人陪著，苦路也能走得甜滋滋的?！?他握緊珠珠的手，腳步慢下來：“那以后，你的金銀花茶，我包了續(xù)水的活兒?！?走廊的燈突然亮了，暖融融的。珠珠抬頭時，看見金野眼里的光，比星星還亮?！澳闵挡簧蛋 敝橹槲亲樱檬直衬讼卵劢?，“我愁的根本不是這些。” 金野笑起來，伸手揉了揉珠珠的頭發(fā)：“我知道。就像一首歌，有高有低才好聽。以后要是煩了，就來這兒吹吹風(fēng)，或者……我請你喝冰汽水？上次看你喝汽水時打嗝的樣子，比電影里的笑點還可愛?！?“那是你買的汽水太甜！”珠珠輕輕捶了他一下，晚風(fēng)卷著梔子花香撲過來，混著遠(yuǎn)處關(guān)東煮的暖意，空氣里好像真的飄著甜甜的味道。
（二）檸檬橘茶的咕嘟聲
雀巢咖啡廳的玻璃門被風(fēng)推開時，風(fēng)鈴叮當(dāng)?shù)刈擦俗参绾?。金野對著剛落座的珠珠推過菜單，指腹停在意大利檸檬橘茶那行字上：“他們說煮茶的時候要盯著火光，像看星星掉進水里?！?珠珠指尖劃過杯沿的水珠，窗外的梧桐葉影在她睫毛上晃：“你以前也這樣等過人嗎？” “等過加班的月亮，等過誤點的公交，”金野笑了笑，看侍應(yīng)生把水壺架在陶爐上，橘色火光舔著壺底，“但等一個人專門來喝杯茶，是頭一次?！睓幟势趬乩锫嬲?，像誰悄悄鋪開的心事，“你知道嗎？第一次在走廊里見你，你抱著文件站在路燈下，影子被拉得老長，像只落單的小鹿。” 珠珠低頭攪了攪杯墊上的糖包：“我那天是有點怕黑。” “不過你抿著嘴唇不說話的時候，倒挺特別的?！苯鹨暗穆曇糨p下來，火光在他瞳孔里跳，“就像現(xiàn)在，明明緊張得指尖都在抖，還假裝在研究茶杯上的花紋。” 水壺開始冒白汽，檸檬和柑橘的香漫開來。珠珠突然抬頭：“金野，你是不是覺得，我像這壺里沒綻開的檸檬片？” “怎么會？”他往她杯里先倒了些溫水。
“總覺得自己干巴巴的，不像別人那樣，能一下子把心事鋪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你看，連泡開都要等這么久?！敝橹槔^續(xù)說著。
“慢慢綻開才好，像春天的花，急著開的往往落得也快?！苯鹨拔⑿φf道。 侍應(yīng)生過來添了些柑橘片，壺里的茶湯漸漸染成琥珀色?！拔抑皇恰敝橹榈穆曇粜×讼氯?，“怕太黏人會被討厭?！?“你看這茶，”金野拿起水壺往她杯里注茶，檸檬的酸混著柑橘的甜在空氣中漫開，“單喝檸檬太澀，單喝橘子太淡，混在一起才剛好。就像我們，你孤獨的時候，我剛好想陪著；你想安靜的時候，我就在旁邊看看火光。”他把茶杯推到她面前，杯壁上凝著的水珠滴在桌上，像誰漏跳的心跳，“珠珠，別再一個人扛著了，好不好？” 珠珠望著杯里沉浮的檸檬片，突然笑了，眼里閃著水光：“那……以后你的加班夜宵，我可以一起等嗎？” 金野伸手覆上她放在桌上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皮膚傳過來?！安恢挂瓜?，”他說，火光把兩人的影子投在墻上，像幅慢慢靠緊的剪影，“以后的早晨，以后的雨天，以后所有需要人陪的時刻，都算我一個?！?風(fēng)鈴又響了，這次是風(fēng)吹進來，帶著520特供的玫瑰香。珠珠的指尖在他手心里輕輕蜷了蜷，像只終于找到歸處的小動物。壺里的茶還在咕嘟著，清澈的茶湯里，仿佛盛著兩個慢慢靠岸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