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明天咱們就去民政局把證辦了。"
陸景深站在門口,軍裝筆挺,神色冷漠得像座冰山。
蘇晚握著搪瓷杯的手一抖,滾燙的開水濺到手背上,疼得她倒抽一口涼氣。
1975年3月15日,晚上七點半。
這個日期,這句話,她記得清清楚楚。
前世就是從這一天開始,她的人生徹底跌入深淵。
"為什么?"蘇晚放下杯子,看著這個與她結婚三年卻始終冷若冰霜的男人。
陸景深眉頭微皺:"你應該知道為什么。"
應該知道?
前世的蘇晚確實知道。婆婆陸母三天兩頭在她耳邊念叨,說她一個農村丫頭配不上陸家的門第,說她肚子不爭氣三年了還沒懷上,說陸景深在部隊前途無量,不該被她這個拖油瓶耽誤。
前世的她信了,以為陸景深真的嫌棄她,于是痛痛快快簽了離婚協(xié)議。
可重生一回,她才明白那些都是假的。
那份離婚協(xié)議根本沒有生效,陸景深壓根沒有送去民政局。他只是想用假離婚的方式保護她,因為有人要對她下手。
只是前世的她太蠢,被人利用,最終死在了一場"意外"的醫(yī)療事故中。
"我不同意。"蘇晚直視著陸景深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
陸景深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她會拒絕。
前世的蘇晚巴不得逃離這個冰冷的家,巴不得遠離這個從不對她說過一句溫暖話的男人??蛇@一世,她要留下來,要看看到底是誰想要她的命。
"你說什么?"陸景深的聲音透著一絲不確定。
"我說,我不同意離婚。"蘇晚站起身,走到他面前,"陸景深,你想甩掉我,沒那么容易。"
男人的喉結滾動了一下,那雙黑得深邃的眼眸閃過一絲蘇晚看不懂的情緒。
就在這時,客廳的門被推開,陸母端著一盤切好的蘋果走了進來。
"晚晚啊,景深跟你說了吧?明天你們就去把證辦了,省得夜長夢多。"陸母滿臉慈祥的笑容,可蘇晚卻從那笑容里看出了算計。
前世她怎么就看不出來呢?
"媽,我不想離婚。"蘇晚看著陸母,語氣平靜。
陸母手里的盤子差點掉在地上:"你說什么?"
"我說,我不想離婚。我要和景深好好過日子。"蘇晚一把挽住陸景深的胳膊,感受到男人身體的僵硬,她心里涌起一陣酸澀。
前世的她從未這樣主動過,她以為他不喜歡她的靠近。
"蘇晚,你別胡鬧。"陸母臉色一沉,"你一個農村出來的丫頭,能嫁給景深已經是祖墳冒青煙了,還想怎樣?"
"我想要一個完整的家。"蘇晚看著陸母,"媽,我知道您看不上我,可我是景深明媒正娶的妻子,這個家我有權利留下。"
陸母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她看向陸景深:"景深,你說句話啊!"
陸景深看著挽著自己胳膊的小女人,她的手很細,很軟,透過薄薄的棉布,他能感受到她的體溫。
三年了,她從未這樣主動過。
"晚晚。"他的聲音很輕,輕得像羽毛,"你確定?"
蘇晚抬頭看他,那雙清澈的眸子里有著前所未有的堅定:"確定。"
陸景深沉默了很久,久到陸母開始焦躁不安。
"好。"他終于開口,"那就不離了。"
陸母震驚地看著兒子:"景深,你瘋了?你知不知道組織上那邊..."
"媽!"陸景深的聲音帶著警告,"有些話,不該說。"
陸母咬了咬牙,狠狠瞪了蘇晚一眼,轉身走了。
客廳里只剩下夫妻兩人。
蘇晚松開了陸景深的胳膊,她能感受到男人身體的緊繃,能感受到他的不自在。
前世的她總以為是因為厭惡,現(xiàn)在才明白,那是因為克制。
"陸景深。"她輕聲叫他的名字。
"嗯?"
"謝謝你。"
男人轉身看她,眼中有著復雜的情緒:"謝什么?"
蘇晚笑了,那笑容燦爛得像春天的陽光:"謝謝你愿意給我們一個機會。"
陸景深的心跳漏了一拍。
三年來,她從未這樣笑過。
在他面前,她總是小心翼翼,戰(zhàn)戰(zhàn)兢兢,像只受驚的小鹿。他以為她恨他,恨這個冰冷的家,恨這段她不情愿的婚姻。
可是現(xiàn)在...
"晚晚。"他叫她的名字,聲音有些啞。
"我在。"
"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你后悔了..."
蘇晚打斷了他:"不會的。陸景深,我永遠不會后悔。"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中有著讓他看不懂的深情。
那一刻,陸景深有種錯覺,仿佛她愛他,很愛很愛那種。
可是怎么可能呢?
她是被迫嫁給他的啊。
夜深了,蘇晚躺在床上,聽著隔壁房間傳來的動靜。
前世她也是睡在這間客房里,陸景深從未進來過。她以為他嫌棄她,其實是他在保護她的名聲。
一個未婚的軍官和妻子分房睡,總比傳出他們感情不和要好。
蘇晚閉上眼睛,腦海里浮現(xiàn)出前世死亡時的畫面。
那是一個雨夜,她在軍醫(yī)院值夜班,給一個傷患打針時,針管里的藥物突然變了顏色。她意識到不對勁,可已經來不及了。
毒素很快在她體內擴散,她倒在地上,意識模糊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陸小美,陸景深的妹妹。
她站在門口,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
"姐姐,你終于可以不用纏著我哥了。"
那是蘇晚聽到的最后一句話。
這一世,她要看看這個表面乖巧的小姑子,到底還會耍什么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