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一進入大通鋪,便吩咐春草幫著,從姜氏那里要來幾件衣服,簡單縫制在一起:“要搭個封閉的空間,給傷者換藥?!?/p>
姜氏很配合,不多問,和兩個兒媳婦找了針線,果然用幾件大衣服迅速縫了一個布簾子,兩邊扯著,擋住曹國公父子四人。
蘇念讓曹國公幾人并排趴在大通鋪上,她打開童神醫(yī)給的包袱, 拿出從空間里偷渡出來剪刀,戴上空間醫(yī)藥超市里拿出來的軟膠皮手套,從曹國公開始處理傷口。
先把曹國公背后的衣服剪開,再剪開昨夜牢房里扎傷口的棉布,用來自空間超市的碘伏,把曹國公整個背部仔細的擦一遍,然后在皮開肉綻的地方灑上白藥粉,保險起見,又給曹國公喂了兩粒消炎藥。
姜氏和二弟曹長風(fēng)在旁邊 沉默的看著,蘇念拿出來的剪刀、膠皮手套和藥水藥粉,他們都以為 是童神醫(yī)給的,沒有一個人覺得疑惑,畢竟,蘇念身上除了一身越來越臟的喜服,并無攜帶任何東西。
蘇念神情很淡定,也不解釋, 就這么沉穩(wěn)的用碘伏擦、上白藥粉然后喂消炎藥,好的很,曹國公和老大曹懷恩處理好, 曹長風(fēng)便也看明白了,他給老二曹懷周處理,讓蘇念給老三曹懷素處理。
蘇念對曹懷素格外不同,先是朝著他笑了笑,曹懷素先朝她拱拱手,也溫和的笑笑,蘇念點點頭,麻利的給曹懷素用碘伏擦拭并上藥、喂藥 。
曹懷素:。。。。
曹懷素他們估計是怕解手不方便,都忍著不喝水,嘴唇都起了干皮。
上完藥后,一個小堂弟端來了水,蘇念去掉手套,認真洗好手,然后從裝藥的包袱里翻了翻,拿出來一個小瓶子,是從空間超市里瞬移出來的清口含片,是一種糖果,花生米大小,含在嘴里看不出來,很解渴。
蘇念用身子擋住, 悉悉索索的把糖果倒出來二十個左右,用小紙片包著,轉(zhuǎn)身給了曹懷素:“覺得口渴或者累了,含一顆,很好吃 ?!?/p>
說完就離開了臨時拼湊出來的治療區(qū)。
感覺到蘇念已經(jīng)離開,旁邊老二曹懷周扭頭瞪著大眼,看看三弟手里的東西, 羨慕之情溢于言表。
曹懷素捏起一個小小的含片放入嘴里,眉眼之間笑意盈盈,瞥到旁邊二哥的表情,他大方的捏起小小的含片,給二哥嘴里放了一個。
然后,發(fā)現(xiàn)大哥也眼巴巴的看著自己, 父親倒沒有眼巴巴的,只是滿含探索的意味,似乎在疑惑:童神醫(yī)的藥丸,為什么只給老三一個人?明明,他受傷也很重??!而且,他是一家之主,是他們的父親!
曹懷素難得的泛起了一點點的童心,抿著嘴笑了笑,帶著些微的得意,大方的給大哥和父親每人嘴里都放了一粒。
父子四人瞇著眼含著小小的糖果,四人雖然樣貌不很相似,但是那種喜悅和享受的表情,簡直一模一樣!
*
長房三十多個人中,四個傷員,其他的都是長年在府里不怎么接觸社會底層的小姐少爺,曹國公弟兄四個,曹國公是老大,也是老夫人唯一的親生兒子,其余幾個都是庶出。
曹家嫡庶界限分明,嫡子有名有表字,庶子只有名字,所以曹國公叫曹飚,字長青,幾個庶子跟著長兄,取名長風(fēng)、長海、長煥 。
老國公爺年輕時治家頗嚴, 庶子生下來就抱到老夫人身邊,跟著嫡母統(tǒng)一教養(yǎng) ,這是曹家的規(guī)矩,男丁不能交給姨娘養(yǎng),免得養(yǎng)歪了,萬一將來上了戰(zhàn)場,給嫡子背后捅刀——曹家祖輩,曾經(jīng)有過血淋淋的教訓(xùn)。
曹長風(fēng)、曹長海由老夫人一手帶大,出事前,曹長風(fēng)負責(zé)管理國公府在外面的生意,老三曹長海讀書好,考中了進士,被外放做了一地的縣令,曹家被削爵抄家流放,不知道曹長海在治地是否受到波及。
最小的曹長煥是老國公爺五十多歲時的老來子,老年的老國公有點糊涂,這個孩子讓他姨娘養(yǎng)著,跟著他姨娘長大。
他姨娘一味的溺愛,他被養(yǎng)成了國公府最不爭氣的那個,十足的就是一個文不成武不就的紈绔子弟!
好在他雖然紈绔,卻不笨,這次二房出事,曹彰也曾經(jīng)來動員他參與,他怕大哥回來打死他,不敢參與,躲了,才算是保住了一條小命。
曹長煥原本戰(zhàn)戰(zhàn)兢兢,只怕曹國公收拾自己。
朝廷對曹家的處罰對外公布后,二老太爺一家子被明確認定是此次惹禍的根源,他便多少又抖擻了精神,恢復(fù)了幾分本性。
今日走了十幾里路,累得腿軟,躺在大通鋪上,他哼哼唧唧的,一會兒渴了,一會兒餓了,一會兒腳疼,一會兒腿軟,一身的毛病。
他的妻子小白氏,沉默寡言,不停的給他喂水、捏腳、捏腿,沒有一刻鐘是停歇的。
他姨娘,老姨奶奶白氏,心疼的拿著帕子給自己兒子擦汗,時不時的哄幾句,看兒子委屈,也不管老夫人靠著墻正閉目養(yǎng)神,老姨奶奶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挪過去,小聲對老夫人說:“老夫人,長煥走了十幾里地,累著了,咱們能不能讓驛站給他做點好吃的?。俊?/p>
老夫人眼都不睜:“ 所有人都是一個窩窩頭,你想給你兒子開小灶? 你想去便去,你自己掏錢?!睉械枚嗾f。
姜氏眼里可不揉沙子:“老姨奶奶, 長風(fēng)父子倆今日推板車都沒有說累,長煥只是自己走著,比長風(fēng)父子倆還累?”
老姨奶奶稱呼老,其實比姜氏還小,姜氏是當家主母,她是妾室,哪怕她是老國公的妾室,如今老國公早就不在了,姜氏教訓(xùn)她,是職責(zé)所在。
被當著這么多人教訓(xùn),白姨奶奶臉上掛不住,但是看看周圍人都睜開眼看她們,她不敢多說,忍氣:“長煥自幼也是嬌養(yǎng)著長大的,哪里能吃得了這個苦?”
沒出事前,誰不是嬌養(yǎng)著長大的?眾人腹誹。
臨時治療區(qū)那邊,衣服縫制的布簾子被扯掉,曹國公黑著臉喊:“曹長煥,你給我滾起來!”
曹長煥比世子曹懷恩還小幾歲,在曹家,老國公在世時他誰都不怕,父親去世后,他怕老夫人,怕大嫂,怕侄子曹懷恩和曹懷周,更怕大哥曹國公 !
一句話,他除了不怕那個佛系的曹懷素,長房的人,沒有他不怕的!
尤其是大哥國公爺曹飚,他聽見曹飚的聲音,都渾身哆嗦。
曹國公孔武有力,脾氣直,一言不合就動手,曹長煥當年仗著老國公寵愛,跋扈過幾年,但凡曹國公從南境回來,便會打他,狠打了他幾次,曹長煥這才收斂了些。
此刻,大哥黑著臉喊他,本就心虛的他嚇得幾乎蹦起來:“大哥?”
曹國公斜眼看自己這個小庶弟:“你想吃什么?”
曹長煥眼珠子一轉(zhuǎn),趕緊說:“我想吃窩窩頭。”
曹國公很滿意:“好,長風(fēng),老四想吃窩窩頭,就給他一個,若是他覺得窩窩頭不好吃,餓死也不準給他開小灶!”
曹長風(fēng)趕緊垂手答應(yīng):“是,大哥。”
曹長煥想哭,他大哥若是想餓死他,定然不會讓他有偷吃的機會,他看著自己姨娘,有點埋怨姨娘多事:“姨娘,您干嘛多事?。俊?/p>
白姨奶奶:。。。我。。。。
曹國公的兩個庶女曹曼和曹秀倆人離白姨奶奶遠了些,然后低垂著頭,啃今日的晚餐——黑窩頭。
從大通鋪房間里出來,蘇念帶著春草,躲在驛站放馬車的廄房后院,流放犯人沒有解差領(lǐng)著,出不去驛站大門,所以她們在驛站里反而相對自由,沒有被綁。
蘇念遞給春草兩個野菜窩窩頭,自己手里捏了兩個,倆人背靠背的靠坐在墻角。
“小姐,我們什么時候能走到西北?”春草嚼著噴香的野菜窩窩頭,問蘇念。
蘇念想了想,老老實實的說:“不知道,得一兩個月吧?!?/p>
今天走了十幾里路,若是穿越前的她,是不怕這點路的,單位操練時,急行軍十公里二十公里乃至五十公里都是有的 。
只是這具身體營養(yǎng)不良的時間太長,有點虛弱,她已經(jīng)開始吃空間超市里的多種維生素片了,希望身體能盡快的好起來,至少,每天要走的路程,得能堅持下來。
鞋子也不舒服,她真是想換上空間超市里的橡膠底的運動鞋,可,樣式有點怪異,不知道別人看了會不會起疑。
她本就很引人注意了,這一身的大紅喜服,簡直成了整個流放隊伍里最亮眼的存在。
“春草,待會我要找個地方換衣衫,你幫我看著點?”
春草很緊張:“小姐!這里到處都是人,咋能換衣衫?。咳舨槐蝗丝吹搅?,小姐會被人說閑話的?!?/p>
蘇念苦惱:“那你家小姐不能天天穿著這身喜服吧?太扎眼了?!倍液芘K了,渾身上下皺巴巴,臟兮兮的。
春草:“反正在驛站不行,都是人,到處都是人。”
反反復(fù)復(fù)的,春草就這兩句話。
蘇念無奈,也是,古代的衣衫寬大繁雜, 換衣服需要的時間長,不能隨便找個地方就換,須得確保隱蔽。
其實空間超市里最隱蔽,而且她想進去看看外勤黑箱子為什么又出現(xiàn)了一個,好吧,后半夜吧,等所有人都睡著了,進空間里換上包袱里的普通衣衫,然后去看看那個黑箱子。
單位外勤箱子是有編碼的,里面配發(fā)的槍支也是有編碼的,她只需要看看編碼就好。
唉,自己和槍支同時消失,單位不知道會亂成什么樣!
春草看小姐不堅持換衣衫,高興的很,擠了擠小姐:“小姐,這窩窩頭真香!”
蘇念輕笑:那是,比饅頭還貴呢,里面摻得黃豆碎、豆芽、青菜、香菇、一半玉米面一半石磨小麥面,超市里野菜窩窩頭五塊錢一個,饅頭一個才賣一塊錢。
她忽然神情一僵:野菜窩窩頭是空間超市熟食區(qū)電蒸鍋里放著的,電蒸鍋蒸篦是透明的, 每層十個,一共五層,前天她拿出來四個,蒸篦里理應(yīng)剩了六個,但是她剛才瞬移時,似乎,似乎蒸篦上是滿的?是十個?
什么意思?
她仔細看過超市服務(wù)臺背景墻上的鐘表,空間里似乎是靜止的,里面沒有時間流速,里面的物品難道不是用完就沒有了?
她雙手抱著頭,像是在休息,閉目內(nèi)視空間的熟食區(qū),不錯,窩窩頭剩了六個,是從十個變成的六個。
但是她累計拿出來八個了,應(yīng)該只剩下兩個才是 !
空間超市,難道是可以自動補貨的?
再去看自助醫(yī)藥區(qū),她這兩天從醫(yī)藥架子上拿出來十幾瓶子某南白藥了,現(xiàn)在,架子上某南白藥擺的滿滿當當,還是六排,每排五瓶,像是她從來沒動過一樣,下面的一整箱,她記得曾劃卡看過一箱多少瓶,現(xiàn)在箱子是上的塑封是完好的,沒有劃開的痕跡。
她坐直身子,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物品能補貨她可以接受,但是,外勤箱子也能補貨?里面的槍支,也能補貨?
在華國,槍支可是嚴格管控的!
今天晚上,必須進空間幾分鐘,要去看看才放心!
主仆倆偷吃完,一前一后的回了大通鋪,曹懷恩的妻子陳金蘭特意給倆人留了三個窩窩頭,春草放到包袱里守著,在靠墻角的地方,給她倆留了足有三四個人睡覺的地方。
陳金蘭低聲輕笑:“弟妹你初來乍到,和大家不熟悉,所以給你們單獨留了位置,中間是幾個孩子,孩子旁邊是我和母親,還有祖母,弟妹你不用怕,男人們都在那邊呢!”
蘇念看看剛才縫制的衣服帳子掛在中間,男女分開躺著,覺得安排的很好,倒也沒有計較弟妹這個稱呼,笑著說:“安排的很好,有心了?!?/p>
她是需要避諱的嗎?
唉,這個生存環(huán)境,還需要什么避諱?
不過,陳氏她們想的很周到,她也領(lǐng)情,畢竟對所有曹家人來說,她是最外人的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