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說我是個瘋子,一個沉溺在喪子之痛里,與死人遺物為伍的瘋子。他們不知道,
我整理的不是遺物,而是死不瞑目的冤魂。這一次,我從地獄爬回來,不是為了茍活,
而是要親手將我的愛人、我的家人、我血脈相連的仇人,一個個重新送回地獄。
【1】我叫蘇晚,是一名遺物整理師。我的工作,是為逝者保留最后的體面,
為生者封存帶淚的思念。我每天與死亡留下的痕跡打交道,冷靜、克制,
是我刻在骨子里的職業(yè)素養(yǎng)。直到今天,我重生回來的第三天,
也是我兒子陸念七歲生日的這一天?!柑K老師,麻煩您了,這孩子生前最喜歡這個奧特曼了。
」委托人是個憔悴的母親,她指著一個半舊的塑料玩具,眼淚無聲地滑落。我點點頭,
戴上白色手套,正要將那玩具裝進封存箱。指尖觸碰到奧特曼冰冷的塑料外殼時,
一陣尖銳的耳鳴突然貫穿我的大腦?!笅寢專也灰蜥?,好疼……」一個稚嫩的童聲,
帶著哭腔,清晰地在我腦中響起。我猛地一顫,手里的奧特曼掉在地上。委托人嚇了一跳,
「蘇老師,您怎么了?」我臉色煞白,搖了搖頭,只說是最近太累,出現(xiàn)了幻聽??晌抑溃?/p>
這不是幻聽。這是我重生后獲得的能力,或者說,詛咒。我能聽見遺物上殘留的,
屬于逝者最強烈的情緒和執(zhí)念。前兩天,我在整理一位老兵的遺物時,
就曾從一枚生銹的軍功章上,聽到了震天的炮火和臨終前那句「想回家」。而剛剛那個聲音,
那個屬于陌生孩子的,對打針的恐懼,像一把鑰匙,猛地捅開了我塵封的、血淋淋的記憶。
上一世的今天,也是陸念的七歲生日。我那個堪稱模范丈夫的陸澤,
親手為兒子點燃了生日蠟燭。然后,他借口出門買我最愛吃的宵夜,溫柔地吻了我的額頭,
再也沒有回來。我和兒子,就在那棟充滿著奶油和蛋糕香氣的公寓里,因為「突發(fā)燃氣泄漏」
,雙雙殞命。我死前最后的記憶,是陸念在我懷里,小聲地抽泣:「媽媽,
我好難受……門……門打不開……」一股冰冷的寒意從我的脊椎骨一路攀升到天靈蓋。
我顧不上和委托人解釋,瘋了一樣地沖出那間屋子,開著我那輛破舊的面包車,
朝著家的方向疾馳。城市的霓虹在我眼前飛速倒退,像一道道催命的符咒。我只有一個念頭,
不能讓上一世的悲劇重演!當(dāng)我用鑰匙顫抖著打開家門時,
一股熟悉的、甜膩的燃氣味混雜著蛋糕的香氣,瞬間涌入我的鼻腔??蛷d里,
陸念正坐在餐桌前,乖巧地等著我。桌上擺著一個巨大的生日蛋糕,
上面用巧克力醬寫著:祝我最愛的念念生日快樂。一切,都和上一世一模一樣?!笅寢?,
你回來啦!爸爸說你馬上就到,讓我們先點蠟燭呢!」陸念看到我,開心地跑過來。
我一把將他緊緊地抱在懷里,力氣大到他有些吃痛地哼了一聲。我的心臟狂跳,
渾身都在發(fā)抖。我抱著他,沖到廚房,看到燃氣灶的閥門果然被擰開了一點點,
正嘶嘶地冒著無聲的殺機。我迅速關(guān)掉總閘,打開所有窗戶。冷風(fēng)灌進來,
吹散了死亡的氣息,也吹得我渾身冰冷。就在這時,門開了。我的丈夫陸澤,
提著一袋我愛吃的夜宵,和他的母親、妹妹一起走了進來。他們看到敞開的窗戶,
和我煞白的臉,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陸澤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愕和……失望。
是的,是失望。他很快掩飾過去,換上一副擔(dān)憂的神情,「老婆,怎么了?家里這么大風(fēng),
會把念念吹感冒的?!顾膵寢專夷俏挥喝萑A貴的婆婆,則皺起了眉頭,用手帕捂住鼻子,
嫌惡地問:「怎么回事?家里一股煤氣味,蘇晚,你是怎么看孩子的?」我死死地盯著他們,
抱著懷里瑟瑟發(fā)抖的兒子,一字一句地問:「陸澤,你出門前,是不是鎖了門?」
陸澤的瞳孔猛地一縮?!?】陸澤臉上的肌肉僵硬了一瞬,隨即又化為無奈的苦笑,「老婆,
你說什么胡話呢?我怎么會鎖門。肯定是燃氣管道老化了,我明天就叫人來修。
你最近接的活兒是不是太多了?精神太緊張了?!顾哌^來,想從我懷里抱走陸念,
被我下意識地躲開。我的動作刺痛了他,他臉上的溫柔出現(xiàn)了一絲裂痕。
婆婆林秀雅走了過來,她保養(yǎng)得宜的臉上滿是居高臨下的審視,「蘇晚,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
陸澤關(guān)心你,你還躲?一個女人家,整天跟死人的東西打交道,
我看你是沾染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腦子都糊涂了。」她的小姑子,陸瑤,
則在一旁涼涼地開口:「哥,我看嫂子就是不想讓我們給念念過生日。畢竟,她那個工作,
晦氣?!顾麄兡阋谎晕乙徽Z,就像上一世無數(shù)次那樣,將所有的「不正?!苟細w咎于我,
歸咎于我的職業(yè)。他們永遠是光鮮亮麗的陸家人,而我,蘇晚,
永遠是那個不合時宜的、陰沉的外人。若是在從前,我或許會因為他們的指責(zé)而自我懷疑,
會因為陸澤那雙深情的眼睛而選擇相信。但現(xiàn)在,
我腦海里回蕩著兒子臨死前那句「門打不開」,眼前浮現(xiàn)著他們進門時那毫不掩飾的失望。
我的心,比南極的冰川還要冷?!笁蛄恕!刮依淅涞卮驍嗨麄?,聲音不大,
卻帶著前所未有的決絕,「今天念念不舒服,生日不辦了,你們請回吧?!?/p>
這是我第一次用如此強硬的態(tài)度對他們說話??蛷d里的空氣瞬間凝固了。
陸澤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林秀雅的眉毛倒豎,陸瑤則是一臉看好戲的表情?!柑K晚,
你這是在趕我們走?」林秀雅的聲音陡然拔高?!甘??!刮抑币曋难劬?,沒有絲毫退讓。
最終,這場對峙以他們的拂袖而去告終。陸澤離開前,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里不再是偽裝的溫柔,而是我從未見過的,冰冷的審視和警告。仿佛在說,
你最好安分點。門被重重地關(guān)上,隔絕了外面的世界。我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空,
抱著陸念癱坐在地上。陸念被剛才的陣仗嚇壞了,小聲地問我:「媽媽,
奶奶和爸爸是不是生氣了?」我撫摸著他的頭,柔聲說:「沒有,他們只是……太忙了?!?/p>
我不能告訴他,他的親生父親、他的親奶奶、親姑姑,剛剛想要殺死我們。那一夜,
我抱著陸念,在客廳的沙發(fā)上坐了一整晚。我不敢睡,我怕我一閉上眼,他們就會破門而入,
用更決絕的方式奪走我們母子的性命。天亮后,我做了一個決定。我需要證據(jù),
需要知道他們這么做的原因。僅僅是厭惡我嗎?不,他們連陸念這個陸家的親孫子都不放過,
背后一定有更深層、更可怕的秘密。我的目光落在了陸念房間里那個半人高的泰迪熊上。
那是陸澤在他一歲時送的,陸念最喜歡的玩具,每晚都要抱著睡。上一世,我們就是抱著它,
一起死在火海里的。如果說,有什么遺物,能承載最強烈的執(zhí)念,那一定是它。我走進房間,
關(guān)上門,像進行一場神圣而詭異的儀式。我深吸一口氣,伸出手,
緩緩地撫摸上泰迪熊毛茸茸的耳朵。瞬間,排山倒海般的記憶和聲音向我涌來。
不是尖銳的耳鳴,而是清晰的、屬于上一世的,我和陸念最后的對話。「媽媽,
我頭好暈……」「念念乖,睡一覺就好了?!?/p>
「可是……可是我聞到煤氣味了……爸爸出門前,好像把門……鎖上了……」「不會的,
爸爸怎么會……」「媽媽,我好難受……爸爸……爸爸為什么要把門鎖上?
我……我不想死……」稚嫩的童聲帶著絕望的哭腔,每一個字都像一把燒紅的烙鐵,
狠狠地烙在我的靈魂上。緊接著,是劇烈的爆炸聲,灼熱的痛感,
和陷入無邊黑暗前的最后一絲意識?!膏邸沟囊宦?,我噴出一口鮮血,
染紅了泰迪熊干凈的絨毛。原來是真的。不是我的錯覺,不是我的臆想。我的丈夫,陸澤,
親手鎖上了門,將我和我們的兒子推進了死亡的深淵。滔天的恨意,
幾乎要將我的理智焚燒殆盡。我死死地攥著拳頭,指甲深深地嵌進肉里。陸澤,林秀雅,
陸瑤……我蘇晚,以血為誓,這一世,定要讓你們血債血償!【3】巨大的悲慟和恨意過后,
是徹骨的冰冷。我必須冷靜下來,沖動只會讓我重蹈覆轍。他們?yōu)槭裁匆@么做?
為什么要對陸念下此毒手?陸念是陸家的獨孫,陸澤對他向來疼愛有加,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婆婆林秀雅雖然對我百般挑剔,但對這個孫子也總是一擲千金,求什么給什么。
這背后一定有一個我不知道的,足以讓他們泯滅人性的理由。我需要線索。而我獨特的能力,
就是我尋找線索最強大的武器。遺物不會說謊。我開始梳理關(guān)于陸家的一切。
陸家是書香門第,公公是退休的大學(xué)教授,婆婆林秀雅曾是市中心醫(yī)院的護士長,
后來醫(yī)院改制,她便提前退休在家。陸澤自己開了一家建筑設(shè)計公司,事業(yè)有成。
他們一家人,在外人看來,完美得毫無瑕疵。醫(yī)院……護士長……一個念頭在我腦中閃過。
第二天,我像往常一樣去工作室上班,接下了一個新的委托。委托人是一對老夫妻,
他們的獨子,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上周因為抑郁癥在家中自殺了。巧合的是,
他生前的主治醫(yī)生,就在林秀雅曾經(jīng)工作過的市中心醫(yī)院。我來到逝者的家中。
這是一個典型的單身男性公寓,東西不多,但很凌亂。我戴上手套,開始一件件整理。
書架上,除了專業(yè)書籍,還有大量的心理學(xué)和精神病學(xué)著作。
我拿起一本泛黃的《異常心理學(xué)》,指尖觸碰到書頁的瞬間,一個絕望的男聲在我腦中響起。
「我沒病……我真的沒病……為什么你們都不信我……」我心中一凜,繼續(xù)翻找。
在床頭柜的抽屜里,我發(fā)現(xiàn)了一沓厚厚的病歷和一瓶還剩大半的抗抑郁藥物。
我拿起那個藥瓶,閉上眼睛。這一次,聲音更加清晰,還夾雜著另一個人的聲音,
一個威嚴而冰冷的女聲?!浮氵@種情況,是典型的遺傳性偏執(zhí)障礙,必須接受治療?!?/p>
「我沒有!我只是……只是有時候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你看,這就是病癥的表現(xiàn)。
不承認,逃避。你父親當(dāng)年也是這樣,最后……」「別提我父親!他不是瘋子!」
「事實如此。這種病,隔代遺傳的概率很高。為了你好,也為了你身邊的人好,
你必須按時服藥。這是林護士長特別囑咐的,她是我們這方面的專家,經(jīng)驗很豐富?!?/p>
林護士長!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將注意力集中在遺物上。
在抽屜的最底層,我找到一個被鎖上的日記本。我找來工具,小心地撬開鎖。日記本里,
記錄著逝者與自己「心魔」斗爭的痛苦過程。他反復(fù)強調(diào)自己沒有病,但所有人都告訴他,
他病了。他的母親、他的醫(yī)生,甚至是他最好的朋友。其中,
一個名字被反復(fù)提及——林秀雅?!噶职⒁虂砜次伊耍纸o我?guī)Я诵滤?。她說,
她見過太多我這樣的病例,只要乖乖吃藥,就能當(dāng)個正常人。」「我查了資料,
我的癥狀和遺傳性偏執(zhí)障礙根本對不上。我想停藥,但林阿姨說,一旦停藥,
我就會徹底失控,會傷害別人?!埂附裉?,我又看到了那個『影子』,它就站在我身后,
嘲笑我。我知道它是假的,是藥物的副作用,可我控制不住地恐懼。林阿姨說,
這是病情加重的表現(xiàn)。她說,或許,死亡才是我唯一的解脫……」日記的最后一頁,
只有一句話,用血紅色的筆寫成:「林秀雅,你這個魔鬼。」我合上日記本,渾身冰涼。
一個可怕的猜想在我心中成形。林秀雅,利用她曾經(jīng)的職業(yè)便利和專業(yè)知識,
正在用藥物和心理暗示,系統(tǒng)性地「制造」精神病人??伤秊槭裁匆@么做?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瘋了似的跑回家,沖進陸念的房間。我拉開他的書包,
在夾層里找到了一個小小的藥瓶,上面貼著卡通貼紙,寫著「維生素 C」。
這是林秀雅給陸念的,說孩子抵抗力差,每天吃一片,能預(yù)防感冒。陸念很聽話,
每天都按時吃。上一世,我從未懷疑過。可現(xiàn)在,我看著這個藥瓶,就像看著一條淬毒的蛇。
我顫抖著,將手指放在了藥瓶上。一個冰冷、熟悉、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在我腦中響起。
那是我的婆婆,林秀雅的聲音?!浮懠业难},必須是完美的。任何瑕疵,
都必須被清除。陸澤的爺爺,當(dāng)年就是因為他那個有『缺陷』的弟弟,一輩子都活在陰影里。
我絕不允許這樣的事,發(fā)生在陸澤和我們家身上?!埂高@個孩子……他太像那個『人』了。
眼神,脾氣,都一模一樣。我觀察他很久了,他有暴力傾向,偏執(zhí),敏感。
這是刻在基因里的詛咒?!埂肝乙呀?jīng)開始給他用藥了,最溫和的劑量,可以慢慢地,
讓他變得『安靜』下來。如果不行……那就只能,連同他那個礙事的母親,一起處理掉了。」
「一個合格的家族主母,就是要心狠。為了陸家的百年清譽,犧牲是必要的?!乖瓉砣绱?。
原來在他們眼中,我活潑可愛的兒子,只是一個需要被「清除」的、「有缺陷」的瑕疵品。
我的愛,我的婚姻,我視若珍寶的兒子,在他們眼中,不過是一場為了維持「血脈純凈」
而精心策劃的騙局和一場隨時可以進行的「清除行動」。我沒有哭,
甚至連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心中那滔天的恨意,已經(jīng)被一種更為恐怖的,名為「復(fù)仇」
的火焰,鍛造成了一把鋒利無比的冰刀。林秀雅,陸澤。你們不是最在乎陸家的百年清譽嗎?
那我就親手把它撕得粉碎,然后用你們的骨灰,來祭奠我的兒子。
【4】我?guī)е瞧克^的「維生素」,去了我唯一能信賴的地方——我大學(xué)時的學(xué)姐,
現(xiàn)在是一家私人檢測機構(gòu)負責(zé)人的實驗室。我沒有說太多,只說懷疑孩子吃的保健品有問題。
學(xué)姐很仗義,答應(yīng)幫我加急處理。等待結(jié)果的兩天,是我重生以來最漫長的兩天。
我不敢?guī)ш懩罨丶遥杩诠ぷ魇颐?,帶著他住進了一家酒店。我寸步不離地守著他,
看著他天真的睡顏,心中刀割一樣地疼。我那個可憐的孩子,差一點就要被他的親奶奶,
用毒藥慢慢地變成一個「安靜」的傀儡,然后再被他的親生父親,一把火燒成灰燼。兩天后,
學(xué)姐的電話打了過來,她的聲音前所未有的凝重:「晚晚,你老實告訴我,
這藥是誰給孩子的?」我的心沉到了谷底,「怎么了?」「這里面根本不是什么維生素 C,
而是一種叫奧氮平的非典型抗精神病藥物。這種藥主要用于治療精神分裂癥,副作用極大,
會引起嗜睡、思維遲緩、情感淡漠……給一個七歲的孩子吃這個,簡直是謀殺!」掛掉電話,
我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看著樓下車水馬龍的世界,第一次感覺不到任何人間煙火。
我的世界,只剩下無邊的冰冷和仇恨。證據(jù),我有了。但這還不夠。僅僅憑一瓶藥,
他們有無數(shù)種方法可以脫罪。他們可以把一切推給我,說是我精神失常,給孩子亂吃藥。
畢竟,我「瘋了」,是他們早就為我準(zhǔn)備好的人設(shè)。我需要一個更大的,
能將他們徹底釘死在恥辱柱上的證據(jù)。我把目光重新投向了陸家。那個看似光鮮的家族,
一定還隱藏著更多骯臟的秘密。而能承載這些秘密的「遺物」,會藏在哪里?
我想起了陸家的老宅。那是陸家發(fā)跡的地方,一座帶院子的二層小樓,
現(xiàn)在只有公公陸國華一個人住在那里,守著所謂的「祖產(chǎn)」和「家風(fēng)」。
婆婆林秀雅每周都會回去一次,打掃那個她看得比自己命還重要的「祠堂」。那個祠堂里,
供奉著陸家的列祖列宗。而最重要的東西,一定就在那里。我開始計劃。我不能硬闖,
那只會打草驚蛇。我需要一個合理的,能進入老宅,甚至進入那個祠堂的理由。
機會很快就來了。公公陸國華的七十大壽要到了。按照陸家的規(guī)矩,壽宴要在老宅辦,
還要在祠堂祭祖。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壽宴前幾天,我主動給婆婆打了個電話,
語氣是我慣常的溫順和歉意:「媽,前幾天是我不好,情緒太激動了。
念念這幾天總念叨您和爸爸,我想帶他回去看看你們。」電話那頭的林秀雅沉默了片刻,
似乎在判斷我的意圖。最終,她那虛偽的「慈愛」戰(zhàn)勝了警惕,「知錯就好。
你也是壓力太大了。周末正好你公公大壽,你帶著念念早點過來吧?!埂负玫模瑡?。對了,
我最近接了個整理古籍的活,學(xué)了點皮毛。聽說家里祠堂有很多老照片和舊物,
我想著能不能幫您一起整理一下,也算是我的一點心意?!刮倚⌒囊硪淼貟伋鑫业恼T餌。
果然,林秀雅的語氣里帶上了一絲驕傲和施舍:「你有這個心就好。祠堂里的東西金貴著呢,
一般人我可不讓她碰。你既然有經(jīng)驗,到時候就過來幫我打打下手吧?!刽~,上鉤了。
壽宴當(dāng)天,我?guī)е懩睿氐搅四莻€讓我感到窒息的家。陸澤看到我,臉上帶著一絲探究,
但還是像往常一樣,扮演著好丈夫的角色。我強忍著惡心,對他露出一個溫順的微笑。
壓抑和偽裝,讓我?guī)缀醮贿^氣。但我知道,我必須忍。就像潛伏在暗處的獵人,
在給予獵物致命一擊前,必須有足夠的耐心。祭祖儀式結(jié)束后,賓客都在前院熱鬧,
我借口幫忙,跟著林秀雅走進了那間終年陰冷的祠堂。祠堂不大,正中是牌位,兩邊是書架,
上面擺滿了各種舊物。林秀雅指著一個角落里積了灰的箱子,
頤指氣使地說:「就從那里開始吧?!刮尹c點頭,戴上手套,開始了我真正的「工作」。
家書、褪色的照片、已經(jīng)停擺的舊懷表……我的大腦被各種嘈雜的聲音和破碎的畫面沖擊著。
陸家?guī)状说南才?,愛恨情仇,像潮水般向我涌來。我強忍著頭痛,
在這些紛亂的信息中,尋找著我想要的那個「秘密」。終于,
我的手觸碰到了一只藏在箱子最底層的、上了鎖的紫檀木盒子。盒子入手冰涼,
一股濃烈的、帶著怨恨和不甘的情緒,瞬間攫住了我。就是它!我正想找機會將它帶走,
祠堂的門卻「吱呀」一聲被推開了。陸澤站在門口,眼神冰冷地看著我,和我手里的盒子。
「蘇晚,你在干什么?」我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我被發(fā)現(xiàn)了。
【5】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陸澤的眼神像兩把鋒利的刀,直直地刺向我,
他一步步走近,那種壓迫感幾乎讓我窒息。我下意識地將那只紫檀木盒子藏到身后。
「我……媽讓我來整理東西?!刮覐娮麈?zhèn)定,但聲音里無法抑制的顫抖還是出賣了我。
陸澤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是我從未見過的、屬于捕食者的笑容?!刚頄|西?
需要整理到我爺爺?shù)倪z物里去嗎?」他伸出手,不容置喙地說,「拿來?!?/p>
我死死地攥著盒子,那是我的希望,是我為兒子復(fù)仇的唯一機會,我不能給他。
「這里面是什么?」我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決定放手一搏,「是你,是你們陸家,
必須要殺了我跟念念才能保守的秘密嗎?」我的話音剛落,陸澤臉上的偽裝徹底撕裂了。
他不再是那個溫文爾雅的丈夫,而是一頭被觸怒的野獸。他猛地沖上來,一把扼住我的手腕,
力道大到我感覺骨頭都要碎了?!改愣伎吹搅耸裁??」他咬著牙,一字一句地問,
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殺意?!肝铱吹搅四銈兊捏a臟和丑陋!」我用盡全身力氣掙扎著,
尖聲喊道。就在我們撕扯的時候,婆婆林秀雅和陸瑤聞聲趕了過來。看到眼前的一幕,
林秀雅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她沖過來,不是為了拉開我們,而是想搶奪我手中的盒子。
「把東西給她!」林秀雅對著陸澤尖叫道?;靵y中,我被陸澤狠狠地推倒在地,
后腦勺重重地磕在了祠堂的門檻上。一陣天旋地轉(zhuǎn),我手中的紫檀木盒子也脫手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