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蘇韞出生前,明宣帝的庶長兄恭親王發(fā)動了叛亂,明宣帝雖然將其鎮(zhèn)壓,身子骨卻也受了重創(chuàng),傷了根本,往后子嗣艱難。
因此明宣帝也歇了去后宮的心思,只是每月初一、十五照例去皇后宮里坐坐。
誰知這一坐,坐出來了個蘇韞。
蘇韞出生時,明宣帝和皇后已經(jīng)30多歲了,這個年紀(jì)在民間早婚早孕的都能當(dāng)祖父母了,明宣帝可謂是把她的眼珠子疼,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東西都給她。
后宮無子的嬪妃見明宣帝還能生,那一陣卯足了勁爭寵,偏偏他們皇上毫無反應(yīng),活活一和尚。
日子久了,那些妃子也認(rèn)清現(xiàn)實(shí)了,老老實(shí)實(shí)的數(shù)著墻磚過日子——誰讓她們皇上不行了呢。
蘇韞6歲那年的端午,明宣帝在宮宴上喝多了酒,在回寢宮的路上寵幸了一位低位嬪妃。
這原先也不算什么大事,誰知小嬪妃居然有喜了。因?yàn)楹ε掠腥思雍λ?,她還硬是瞞了三個月,等胎坐穩(wěn)后,才在萬壽節(jié)上當(dāng)著眾人的面爆出。
收到這么好的生辰賀禮,明宣帝并沒有多高興,只是淡淡的讓太醫(yī)照顧好她這一胎。
不知是那嬪妃福薄,還是皇上福薄。
三個月后的冬日,那嬪妃不幸摔了一跤大出血,孩子已然胎死腹中,只能引產(chǎn)把死胎生出來。
那嬪妃的身子偏弱,胎象也不怎么好,孩子在4個月的時候就已經(jīng)不行了,只能靠著太醫(yī)日日針灸勉強(qiáng)保胎。
結(jié)果引產(chǎn)引到一半,小嬪妃力竭昏厥,加上大出血,最終母子俱亡。
當(dāng)時那場景著實(shí)可怖,6歲的蘇韞只是趁著人不注意偷偷去看了一眼,就被滿地的血水嚇得做了好幾天噩夢。
這事在她心里完全就是一個陰影,哪怕及笄后納了許多面首,她也只看不碰,生怕自己成為下一個母子俱亡的。
成親時,宮里的嬤嬤也是給蘇韞科普過知識的,但無論是各種絕色,金尊玉貴的明宜公主都不想和他同房生子。
怕疼就是其中一個原因。
容貴妃被她氣笑了,用右手食指不輕不重的戳了戳蘇韞的額。
“不愿意付出實(shí)際行動,還想得到人家的心,做什么春秋大夢呢?”
蘇韞佯裝被她戳疼了,皺著臉向后倒,“容娘娘真是一點(diǎn)也不跟明宜客氣?!?/p>
容貴妃睨著她,美眸中漾起細(xì)碎的笑意,一如往常點(diǎn)到為止。
“時辰不早了,公主快些回去吧?!?/p>
蘇韞看著還未黑下去的天,又想到說不定已經(jīng)到她宮里等著的陸子卿,頓時頭痛,一點(diǎn)都不想回去。
容貴妃看著她這副樣子,補(bǔ)了句。
“晚了皇上又要擔(dān)心了?!?/p>
“……”
到底是中年有女,在明宣帝眼里哪哪都能害了蘇韞。
蘇韞剛學(xué)會走路那會兒,明宣帝一整個提心吊膽,生怕蘇韞晚上瞎逛看不清楚路,一頭把自己撞死,所以每每都提醒她要早點(diǎn)回去。
蘇韞那時候又乖又犟,句句都有回應(yīng),但句句都不聽。
小時候的糗事被人這么水靈靈的提出來,蘇韞哪還敢不走。
她紅著臉,沖著容貴妃福了福禮,接著頗為遺憾的出了門。
蘇韞的宮女帶上了殿門,火燒云最后的亮色沒在了宮墻后,整個皇城僅有幾簇宮燈亮著。
原先送走小太監(jiān)的宮女用火折子點(diǎn)了寢殿的琉璃燈,搖曳的火苗在容貴妃的眼里跳躍。
良久,她才舍得收回了視線。
“娘娘明知皇上一直想讓公主和駙馬圓房,又為何要攛掇公主去……”
素秋自小服侍容貴妃,在滿是賄賂和腌臜的宮里,她從未失去本心,一直勤勤懇懇的照顧容貴妃。
這么多年過去了,她們彼此都明白她們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不只是主仆,更是在這吃人的宮里不多的支撐。
容貴妃出身將門,自入宮起一直明哲保身,不爭不搶,唯恐讓前朝后宮針對她的家人。但架不住皇帝非要彰顯他的隆恩盛寵,讓她不得不迎接后宮的明槍暗箭。
而現(xiàn)在……他明顯是想……
容貴妃習(xí)慣性的去摸茶杯,不想摸了個空,想起自己讓宮女把茶杯收走了,她索性收回了手。
想到現(xiàn)在皇位上的那人,她嘲弄的笑了笑,美目里沒有絲毫對枕邊人的癡戀。
“咱們陛下的想法太明顯、太癡心妄想了,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好事讓他占著?!?/p>
她上前從素秋手里抽走已經(jīng)點(diǎn)燃的火折子,輕輕吹了吹,然后彎腰點(diǎn)起了離著最近的琉璃燈。
……
蘇韞一點(diǎn)都不想見陸子卿,回懷玉宮的路上她特地沒有叫步輦,就是為了走慢一點(diǎn)——不見他一會兒,是一會兒。
但是……
蘇韞眼皮一掀,目光不善的看著遠(yuǎn)處提燈而來的男人。
在看到他的那刻,她就站著不動了。
后面跟著的宮女太監(jiān)見主子不動,再看來人,齊齊的低下頭,徒留離蘇韞最近的那兩個提著宮燈的小宮女惶恐又……八卦的對視。
陸子卿腿長,不過幾息就來到了蘇韞面前,他將宮燈向前拎了拎,明亮的火焰在淺黃色的紙籠里明明滅滅,照亮著這兩位成親不過一載的至疏夫妻。
陸子卿其實(shí)是跑來的,他步子邁得又大又急,此刻呼吸有些亂,但他還是努力平復(fù),開口問道:“公主怎么……”
蘇韞本來就不想見到他,現(xiàn)在他還出來找她,簡直讓她氣的頭疼,也不管他說什么,直接打斷問罪。
“駙馬是在窺探本宮的行蹤?”
聽到這個罪名,陸子卿愣了愣,看著面前人因厭煩蹙起的黛眉,他呼吸又急促了些,連帶著聲音也啞了。
“不是。”
“仲懷只是來接……公主回宮?!?/p>
公主二字在他的舌尖滾動,含糊的很,泛著苦澀和遺憾。
他其實(shí)更想說“吾妻”,但是他明白,她是不會允許他這么稱呼她的。
濃濃一定會覺得羞憤,一定會——扇他。
想到那個場景,陸子卿的耳尖不自覺的紅,幸虧現(xiàn)在燈線昏暗,沒人注意,他可以盡情的泄露自己藏匿已久的愛意。
蘇韞并不吃這一套,上下掃了他一番,接著有些惡劣的彎了彎唇,指著一處崎嶇不平的宮道下令。
“駙馬不守本分,擅自窺探本宮的行蹤,責(zé)令駙馬在此處罰跪一個時辰。”
蘇韞看著男人眼底翻涌的情緒,不自覺壓平唇角,但眸子仍存著不明的笑意。
她倏地抬手,朝著陸子卿的臉拍了拍,若有若無的梔子香縈繞在鼻尖,刺激著渾身的筋脈,陸子卿一時定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蘇韞饒有興趣的看他這副不值錢的樣子,然后用力的拍了拍他的左肩。
“駙馬,跪好?!?/p>
話罷,她向后面的宮女示意掌燈,最后與陸子卿擦肩而過。
一步。
兩步。
三步。
四步。
在蘇韞邁到第五步時,后方傳來驟然落地的撲通聲——陸子卿跪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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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濃濃: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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