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蘇晚晴,一個美食博主。上一秒,
我還在直播間里吐槽米其林三星的鵝肝分子料理太過形式主義;下一秒,
我就跪在了這塊冰冷堅硬的青石板上,被人當(dāng)成來歷不明的細作。空氣里有股味道,
一股被過量藥草味扭曲了的頂級沉香。我的大腦,出于一種可悲的職業(yè)本能,
立刻開始解構(gòu):前調(diào)焦慮,基調(diào)壓抑。這味道的主人,城中首富沈仲安,
正用一種審視牲口般的目光,將我寸寸凌遲。在這個野蠻的時代,
我腦子里那些關(guān)于蛋白質(zhì)美拉德反應(yīng)的知識,連同我那點可憐的現(xiàn)代人尊嚴,
都像個天大的笑話。三天,一條命。這是他給我開出的價碼。而我唯一的賭注,
就是我腦子里那些他們聽不懂的科學(xué)。1我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那股寒氣仿佛有無數(shù)只細小的針,順著我的膝蓋一路扎進骨頭縫里。心跳聲很響,
像一面被人用重錘猛擊的鼓,幾乎蓋過了周圍所有的聲音。
我不得不將全部的意志力都集中在控制我手指的肌肉上,
不讓它們因為戰(zhàn)栗而泄露我的秘密——我怕得快要死掉了。空氣里有股味道。
一股被精心調(diào)配過的味道?;资琼敿壍钠骈料悖珦]發(fā)出的沉香醇比例過高,
明顯是為了掩蓋另一股氣味——當(dāng)歸、茯神、遠志……這是一副安神方,但配比失衡,
藥性被沉香的霸道壓得死死的,像一聲被捂住了嘴的尖叫。我的大腦,
出于一種可悲的職業(yè)本能,瞬間給出了結(jié)論:這間屋子的主人,正被巨大的焦慮所吞噬。
那個男人,城中首富沈仲安,就坐在我對面三米遠的紫檀木椅上。我不敢抬頭看他的臉,
只能看到他放在扶手上的一只手。骨節(jié)分明,皮膚蒼白,食指正用一種極慢、極穩(wěn)的頻率,
在光滑的扶手上輕輕叩擊著。咚……咚……咚……每一下,都像是敲在我的心臟上。
一個侍女悄無聲息地走來,在我面前的地面上,放下了一只白玉茶杯。熱氣裊裊升起,
帶著一股清冽的香氣?!皣L嘗。”他的聲音里沒有一絲溫度,像兩塊冰冷的石頭在摩擦。
我的喉嚨干得發(fā)痛,但我知道,這是我唯一的活路。我強迫自己抬起那雙快要不聽使喚的手,
用一種近乎儀式感的穩(wěn)定,端起了茶杯。在我現(xiàn)代的知識庫里,
這杯茶瞬間被解構(gòu)成了一串?dāng)?shù)據(jù):輕度氧化的“雀舌”,采摘于谷雨前三日,
用八十五度的水沖泡。高溫殺青的工藝很好地保留了茶葉中的兒茶素,
而豐富的茶氨酸則貢獻了那份獨特的鮮爽感。
我甚至能聞到那股“蘭花香”背后的化學(xué)本質(zhì)——是微量的苯乙醇和芳樟醇氧化物。
我將這些洶涌的數(shù)據(jù)壓回腦海深處,小心地抿了一口。然后,我放下茶杯,
用這個時代的人唯一能聽懂的語言,給出了我的結(jié)論:“湯色明亮,入口鮮爽,
有蘭花之清香?!边@是事實,是數(shù)據(jù),是顛撲不破的真理。然而,他笑了,
笑意里帶著一種貓捉老鼠般的殘忍?!疤m花之清香?”他緩緩地重復(fù)著我的話,然后,
用一種平靜到極點的聲音,說出了一句將我整個世界徹底擊碎的話:“在我嘴里,
它和白水沒有任何區(qū)別?!蹦且凰查g,我的大腦沒有空白,它過載了。
無數(shù)混亂的、毫無意義的數(shù)據(jù)碎片在我腦中瘋狂閃過——白玉杯的成分是硅酸鹽,
硬度6.5;他腰間佩刀的材質(zhì)是高碳鋼,
空氣中的濕度約為75%;茶水中咖啡因的分子式是C8H10N4O2……我的邏輯系統(tǒng),
我賴以生存的一切,都在他那句蠻橫的、不講道理的主觀感受面前,崩塌了。
他用兩根嫌惡的手指,輕輕捏起了那只白玉茶杯,仿佛捏著一只令人作嘔的蟲子。然后,
他松開了手。“啪”的一聲脆響。滾燙的茶水濺在我手背上,那陣尖銳的灼痛,
將我從數(shù)據(jù)的風(fēng)暴中狠狠地拽了出來?!拔也还苣阌檬裁捶ㄗ樱?/p>
”他冰冷的聲音像是在宣讀一份死亡判決,“三天之內(nèi),找出病因?!彼D了頓,
似乎是在欣賞我臉上血色褪盡的表情,
然后才慢悠悠地補完了后半句:“找不出……城外的亂葬崗很久沒有新來的了,那里的野狗,
想必很餓?!睒O致的恐懼,反而帶來了一種詭異的平靜。
一股冰冷的、混雜著消毒水氣味的記憶,從我靈魂深處猛然涌了上來——那是父親的實驗室,
是我內(nèi)心最堅固的堡壘。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了心臟那瘋狂的鼓點。死刑判決?不。
在我腦中,這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變量未知的復(fù)雜科學(xué)問題。而我,
必須用我超越這個時代的知識,為自己剖開一條活路。2房門落鎖,隔絕了外界,
也開啟了我的戰(zhàn)場。第一天,
我用最快的速度證偽了兩個最顯眼的可能:營養(yǎng)失衡和單一毒物。食譜雖奢華,但搭配均衡,
絕不至于導(dǎo)致功能性障礙;藥案內(nèi)所有藥材都對癥,劑量精準(zhǔn),更無長期毒素的痕跡。
排除了所有簡單的答案后,只剩下最后一個,也是最可怕的可能:復(fù)合毒素。
不是一種東西有毒,而是多種無害的東西,在特定的時間和劑量下,共同催化成了一種魔鬼。
這個推論讓我遍體生寒。這不再是解一道題,而是要在浩瀚的星辰中,
找到那幾顆會相互碰撞、引發(fā)爆炸的死亡之星。工作量不是倍增,而是指數(shù)級的暴漲。
我面前的小山,不再是卷宗,而是一片沒有航圖的絕望之海。我需要一個錨點。
在這片混亂的數(shù)據(jù)海洋里,我必須找到一個不變的、可以作為參照的“恒星”。
我強迫自己摒棄所有先入為主的偏見,將所有卷宗重新鋪開,
像審視一篇充滿了干擾項的科學(xué)論文。很快,我的目光再次被那些關(guān)于茶葉的記錄死死釘住。
這一次,我看到的不再是“執(zhí)念”,而是“規(guī)律”。
在這個萬事都講究“少許”、“適量”的模糊世界里,只有茶葉的記錄,
精準(zhǔn)得像一份現(xiàn)代實驗室的報告。時間、水溫、器皿、劑量……每一個變量都被嚴格控制。
我的心臟開始狂跳。這不是心理問題,這是科學(xué)!如果要穩(wěn)定地生成一種復(fù)合毒素,
就必須有一個核心載體被精確地、規(guī)律地控制攝入。否則,毒性將時強時弱,
早就被太醫(yī)發(fā)現(xiàn)了!茶葉!它就是那個被精確控制的“常量”。
我的調(diào)查范圍瞬間從大海撈針,縮小為定向排查——我只需要找出,
在沈仲安飲用這款特定茶葉前后,還吃過或用過什么東西!這是一個決定性的突破,一道光,
劈開了無邊的黑暗。就在我為這個發(fā)現(xiàn)而感到智性上的戰(zhàn)栗時,房門被推開了。
那個面無表情的管家端著一碗清水走了進來。他將碗放在桌上,
那動作里沒有絲毫多余的起伏?!疤K姑娘,潤潤喉吧。”他的聲音像打磨過的石頭,
平滑卻沒有溫度?!袄蠣斪屛襾韱柡蛞宦暋!彼nD了一下,
那雙沒有焦點的眼睛似乎穿透了我,望向了城外的某個方向。“老爺說,
城外亂葬崗的那幾條野狗,今天叫得格外歡?!币凰查g,我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沖上了頭頂,
又在剎那間凍結(jié)。這個威脅,沒有讓我崩潰,反而激起了一種更深邃、更冰冷的恐懼。
它像一把淬了冰的尖刀,抵在了我的太陽穴上,告訴我:你的時間不多了。我的大腦,
我那剛剛找到正確方向的大腦,必須在死亡的倒計時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運轉(zhuǎn)。
我沒有時間再去憤怒或絕望。我將所有卷宗,近千張紙,全部攤開在地上,
房間瞬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信息作戰(zhàn)室。我拔下發(fā)髻上的銀簪,劃破手指,
用我自己的血在墻上寫下“茶葉”兩個字作為核心,然后用一塊木炭,
開始在這張巨大的思維導(dǎo)圖上瘋狂地繪制關(guān)聯(lián)線。凡是與這款茶在同一天出現(xiàn)的食譜,連接。
凡是藥方與飲茶時間有重疊的,連接。我的雙眼熬得通紅,視線開始模糊,
整個世界都簡化成了黑色的炭線和紙張的白色。失敗,失敗,再失敗。無數(shù)種組合被我連接,
又被我用邏輯和已知的藥理知識劃掉。精神在高度緊張中被拉扯到了極限,
我能聽到自己血管里血液奔流的轟鳴。不知過了多久,就在我?guī)缀跻驗榱叨柝蕰r,
我的木炭,顫抖著,畫出了最后一條關(guān)聯(lián)線。它將一張食譜上的“南疆云耳燉老鴨”,
與一道佐餐的“陳年豆醬”,以及飯后一小時雷打不動送上的“那款被精確記錄的茶葉”,
連接在了一起。一個由三者構(gòu)成的、致命的黑色三角,赫然出現(xiàn)在我親手繪制的邏輯圖上。
那一刻,仿佛有驚雷在我腦中炸響!
童年的記憶如閃電般被精準(zhǔn)觸發(fā)——祖母迷信的告誡(“云耳和豆醬不能一起吃,
會沖撞山神!”),與父親在實驗室里的科學(xué)解釋(“這叫交叉反應(yīng),
它們的特定成分會合成一種暫時麻痹神經(jīng)的化合物……”),這兩段跨越了時空的聲音,
竟與我腳下這張用血和炭繪制出的邏輯圖,嚴絲合縫地重疊在了一起!我找到了。
不是靠運氣,不是靠情緒失控,而是靠超越這個時代的知識,靠冷靜到殘酷的邏輯推理,
我親手從絕望的深淵里,為自己剖開了那條唯一的活路。我的賭注,有了。
3腦子里那張用血和炭畫出的邏輯圖還在發(fā)燙,但我的手腳卻一片冰冷。我找到了理論,
找到了那把能殺人于無形的刀。但這還不夠。在沈仲安那種只相信權(quán)力和結(jié)果的男人面前,
沒有物證的推理,就跟街頭算命先生的胡言亂語沒什么兩樣。我需要證據(jù)。
這個念頭像一道閃電,劈開了我剛剛升起的一點點狂喜。我需要拿到那樣?xùn)|西,
那樣被動過手腳的東西,然后把它摔在沈仲安的面前。誰能做到這一切?誰能日復(fù)一日,
像操作精密儀器一樣,將茶葉的用量、水溫、沖泡時間控制得分毫不差?
在這個全憑感覺和經(jīng)驗的時代,這種行為本身就是一種病態(tài)的炫技。答案只有一個。
府上的首席茶師,陸文修。那個名字一跳進我的腦海,
所有零散的線索瞬間就連成了一條直線。是他,只有他,
才有機會、有能力、也有這份病態(tài)的執(zhí)著,去完成這樣一場漫長而又完美的謀殺。我不能等。
等到天亮,等到第三天的最后期限,我只有死路一條。我必須現(xiàn)在就去,去那個人的房間里,
找到我活命的證據(jù)。這個決定讓我的心臟狂跳起來,恐懼像潮水一樣涌上來,幾乎要淹沒我。
但我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那股尖銳的痛楚讓我瞬間清醒。蘇晚晴,你不是在逛超市,
你是在拼命。我走到門邊,深吸一口氣,然后用力敲響了房門。“什么事?
”門外守衛(wèi)的聲音很不耐煩?!拔摇倚枰恍〇|西。
”我讓自己的聲音帶上了一絲虛弱和急切,“我的推斷到了最關(guān)鍵的一步,我需要去茶房,
取一點陸茶師平時封存的茶葉樣本。”門外沉默了片刻。我能感覺到他在猶豫,在權(quán)衡。
“老爺吩咐過,不能讓你離開。”“那你就跟著我!”我提高了音量,
聲音里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如果找不出病因,我們都得死!你以為你能跑得掉嗎?
”這句話似乎刺中了他的要害。門鎖“咔嗒”一聲,開了。我不敢看他,
低著頭快步走了出去。夜里的沈府像一只沉睡的巨獸,冰冷的月光灑在青石路上,
把我的影子拉得又細又長。我的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心跳上,生怕驚醒了這頭猛獸。
陸文修的住處離茶房不遠,是一間獨立的院子。我找了個借口支開守衛(wèi),像個幽靈一樣,
悄無聲息地溜到了他的窗下。窗戶沒有鎖死,我用發(fā)簪輕輕一撥,就推開了一道縫。
翻進房間的那一刻,我?guī)缀跗磷×撕粑?。沒有想象中的混亂,也沒有任何焚香或藥草的異味。
這個房間……干凈得讓人毛骨悚然。書案上的筆墨紙硯,每一件都擺在最標(biāo)準(zhǔn)的位置,
像用尺子量過一樣。床上的被子疊成了完美的豆腐塊,沒有一絲褶皺。就連地上的磚縫,
都干凈得看不見一?;覊m。這里不像人住的地方,更像一個被精心維護的、毫無生氣的展品。
這種極致的秩序感,讓我后背的寒毛都豎了起來。一個能把生活過成這樣的人,
他的內(nèi)心該有多么偏執(zhí)和瘋狂?也正因為如此,我更難找到他藏起來的東西。我不能亂翻,
任何一點微小的錯位,都會被他立刻發(fā)現(xiàn)。我像一個最謹慎的考古學(xué)家,
用眼睛一寸一寸地掃過整個房間。書架?不可能,太顯眼了。床底?太俗套了。
我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那張書案上。那是一張極為普通的黃花梨木書案,光滑的桌面上,
除了文房四寶,空無一物。我伸出手,用指尖在桌面上輕輕滑過。
就在我的指尖劃過桌面右下角時,我感覺到了一絲極其微小的、幾乎無法察覺的阻滯感。
那里的木紋,似乎有一條細如發(fā)絲的拼接痕跡。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我試著用指甲去摳,但那條縫隙嚴絲合縫。我冷靜下來,仔細觀察著書案的結(jié)構(gòu)。
這是一種強迫癥般的對稱。那么,機關(guān)也一定在對稱的位置。我伸出雙手,用同樣的力道,
同時按下了桌面左下角和右下角的同一個位置。只聽“咔”的一聲輕響,書案的側(cè)面,
一個原本與木紋融為一體的小抽屜,無聲地彈了出來。我的心臟幾乎要從胸腔里炸開!
抽屜里只有一個小小的錫制茶葉罐。我顫抖著手,打開了它。一股熟悉的茶香飄了出來,
但在這股清冽的香氣之下,還混雜著另一股極其微弱的、帶著泥土和腐木氣息的怪味。
那是一種特殊菌菇被烘干后獨有的味道!就是它!一絲狂喜的火花,
剛剛在我那片冰冷的絕望荒原上燃起——吱呀——房門被推開的聲音,像一把生銹的刀,
狠狠地割斷了我所有的神經(jīng)。我全身的血液瞬間凝固,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我機械地、一寸一寸地轉(zhuǎn)過頭去。門口站著陸文修。他的臉上,
是一種恰到好處的驚愕與痛心,仿佛看到了什么最不堪的背叛。然后,他微微側(cè)過身,
露出了他身后的人。沈仲安。他的臉在昏暗的燭光下看不真切,但我能感覺到他那雙眼睛,
像兩塊被地獄之火燒紅的烙鐵,死死地盯著我,以及我手中那個剛剛被打開的錫罐。
那張平日里毫無表情的臉,此刻正因一種極致的暴怒而徹底扭曲。我手中的錫罐,
前一秒還是我活下去的門票。這一秒,它冰冷、沉重,成了將我死死釘進棺材里,
再也無法辯駁的罪證。我的大腦,一片空白。4墜入深淵時間靜止了。
我手里那個小小的錫罐,突然有了千斤重。前一秒,它是我通往生機的鑰匙;這一秒,
它是我無法掙脫的腳鐐。沈仲安那雙燃燒著怒火的眼睛,像兩顆燒紅的炭,
要把我活活燒成灰燼。而他身旁的陸文修,臉上那份恰到好處的痛心和失望,演得天衣無縫。
我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我的大腦,我那引以為傲的、裝滿了科學(xué)和邏輯的大腦,
在這一刻徹底死機了。它無法處理眼前這荒謬的一幕。“拿下!”沈仲安的聲音,
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兩只鐵鉗一樣的手瞬間抓住了我的胳膊,
巨大的力道幾乎要將我的骨頭捏碎。我疼得悶哼一聲,手一松,
那個錫罐“當(dāng)啷”一聲掉在地上,滾了幾圈,停在了沈仲安的腳邊。我被粗暴地拖拽著,
像一條被人拎著后頸的死狗。我的臉頰在粗糙的門框上狠狠擦過,火辣辣地疼。
屈辱和不甘像滾燙的巖漿,瞬間沖垮了我所有的理智。不!我不能就這么死了!
在被拖出房門的那一刻,我用盡全身的力氣,回頭朝著那個冰冷的背影嘶喊:“那不是毒!
”我的嗓子因為用力而撕裂,聲音又尖又啞,“是相生相克!是幾種東西吃錯了順序!
是寒蛛之毒!”我的喊聲在空曠的院子里回蕩,顯得那么無力,那么可笑。
沈仲安甚至連頭都沒有回。他只是用一種徹底耗盡了耐心的、冰冷的聲音,
對侍衛(wèi)下令:“打入死牢。三日后,按規(guī)矩辦?!蹦敲恳粋€字,都像一把巨大的鐵錘,
狠狠地砸下來,將我最后一點點希望,砸得粉碎。我的科學(xué),我的邏輯,我的一切,
在這個精心構(gòu)筑的權(quán)力陷阱面前,像一個天大的笑話。就在我被拖拽著,
視線即將被黑暗吞噬的最后一刻,我的目光,在那片混亂中,像被磁石吸住了一樣,
死死地定格在了陸文修的身上。他沒有看我,也沒有看沈仲安。
他只是不動聲色地上前了一步,伸出手指,用一個幾乎無法察覺的、強迫癥般的動作,
將那方被我動過的硯臺,分毫不差地推回了原來的位置。那個畫面,像一道閃電,
狠狠地烙印在了我的腦海里。絕望是冰冷的,也是滾燙的。
當(dāng)我被狠狠地摔進那間散發(fā)著霉味和惡臭的死牢時,冰冷的是那堅硬潮濕的地面,
滾燙的是我心里那股被冤屈的滔天怒火。沉重的鐵門在我身后“轟隆”一聲關(guān)上,
鎖鏈的聲音刺耳得像死神的獰笑。我蜷縮在角落的茅草上,
身體因為寒冷和恐懼而不停地顫抖。我輸了。輸?shù)靡粩⊥康亍N乙詾槲艺业搅苏嫦啵?/p>
但在這個世界,真相一文不值。他們相信的,只是他們愿意相信的“事實”。
就在這片漆黑的、足以吞噬一切的絕望中,那個畫面,陸文修推回硯臺的那個畫面,
毫無征兆地、一遍又一遍地在我腦中回放。一開始,它只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小動作。
但漸漸地,我那已經(jīng)停止運轉(zhuǎn)的大腦,開始本能地分析起來。為什么?
在那種人贓并獲、大局已定的時刻,他為什么會下意識地去做那么一個微不足道的動作?
那不是一個普通的習(xí)慣。那是一種……病態(tài)的執(zhí)念。一種對“秩序”和“掌控”的病態(tài)執(zhí)念。
一道閃電,猛地劈開了我腦中的混沌。我錯了。我從一開始就錯得離譜!
我一直試圖用我的科學(xué)去分析“物”——茶葉、菌菇、醬料。我錯了!在這個世界上,
最精密、最復(fù)雜的化學(xué)反應(yīng)系統(tǒng),不是瓶瓶罐罐,而是人心!陸文修那病態(tài)的掌控欲,
不是性格,而是一種可以被預(yù)測、被利用的“化學(xué)性質(zhì)”!我的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