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隊給我開了追悼會,所有人都以為我高建軍為國捐軀了。
他們把我的撫恤金和我老婆秦雪茹送到軍區(qū)大院,讓她和我的兒子后半生無憂??晌覜]死,
我拖著一條殘腿從戰(zhàn)場爬了回來,推開家門的那一刻,卻看到一個白凈的男人穿著我的襯衫,
在給我兒子喂飯。我三歲的兒子高遠,指著那個男人,奶聲奶氣地對我說:“叔叔,
你找我文軒爸爸嗎?”我老婆秦雪茹的臉,“刷”一下就白了。她擋在那個男人身前,
聲音發(fā)顫:“建軍?你……你怎么回來了?他是我的遠房表哥,來幫襯我……”幫襯?
我看著他熟練地拿出鑰匙開我房門,看著我兒子脖子上的新項圈,
再看看我老婆那護犢子一樣的眼神,我笑了。我的軍功章,在胸口硌得生疼。01“高遠,
慢點吃,別噎著?!币坏罍厝岬哪新晱奈壹业拈T縫里傳出來,我提著行李,
準備敲門的手僵在了半空。這個聲音很陌生。緊接著,
是我妻子秦雪茹帶笑的聲音:“文軒哥,你別太慣著他了,都讓他你給喂成小豬了。
”我腦子里“嗡”的一聲。文軒哥?周文軒?她那個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家哥哥,
她嘴里那個“體弱多病、才華橫溢”的青梅竹馬?三個月前,我在邊境執(zhí)行九死一生的任務,
與部隊失聯(lián)。所有人都以為我死了,追悼會都開了,撫恤金也發(fā)到了秦雪茹手上。
可我高建軍,命硬,從閻王爺手里搶回了一條命。我拖著一條傷腿,拒絕了部隊安排的休養(yǎng),
馬不停蹄地往家趕,歸心似箭。我想給我的妻兒一個驚喜?,F(xiàn)在看來,驚喜確實有,
但不是給他們的,是給我的。我深吸一口氣,用鑰匙打開了家門??蛷d里,
那個叫周文軒的男人正端著碗,一勺一勺地給我兒子高遠喂雞蛋羹。他穿著一件白襯衫,
是我去年過年才買的,秦雪茹親手給我熨的,我一次都舍不得穿。秦雪茹坐在旁邊,
手里織著毛衣,臉上掛著我從未見過的、柔和滿足的笑。歲月靜好,一家三口。而我,
像個闖入者。開門聲驚動了他們。三個人齊刷刷地看向我。周文軒愣住了,
手里的勺子“當啷”一聲掉在地上。秦雪茹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她猛地站起來,
嘴唇哆嗦著,像是見了鬼:“建……建軍?你……你不是……”她的話沒說完,但我懂。
你不是死了嗎?我三歲的兒子高遠,眨巴著大眼睛看著我,然后扭頭,小手指著周文軒,
奶聲奶氣地問我:“叔叔,你找我文軒爸爸嗎?”“文軒爸爸”四個字,像四顆子彈,
精準地射穿了我的心臟。我笑了。一路的疲憊、傷口的疼痛,在這一刻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的寒氣。我把手里的行李包扔在地上,
發(fā)出沉悶的巨響?!扒匮┤悖蔽叶⒅难劬?,一字一頓地問,“他是誰?
”秦雪茹一個激靈,慌忙擋在周文軒身前,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建軍,
你聽我解釋!這是文軒哥,我遠房表哥!你……你犧牲之后,
我一個女人家?guī)е⒆訐尾幌氯ィ撬恢痹趲鸵r我們母子……”“表哥?
”我往前走了一步,腳下的傷腿傳來鉆心的疼,但我站得筆直,像一桿槍,“需要住進我家,
穿我的衣服,讓我兒子管他叫爹的表哥?”我的目光像刀子一樣,刮在周文軒的臉上。
他是個典型的讀書人,白凈,清瘦,戴著一副金絲眼鏡,此刻正躲在秦雪茹身后,眼神躲閃,
不敢與我對視。這就是她信里常提的那個,比我懂她、比我溫柔的周文軒。“建軍,
你別這樣,你嚇到他了!”秦雪茹見我逼近,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文軒哥身體不好,
他是真心幫我!你不在的這些日子,家里換煤氣、修水管,全靠他!
他……他就是看我們可憐!”“可憐?”我看著我兒子高遠,他躲在周文軒的腿后,
探出半個腦袋,眼神里滿是陌生和害怕。我的兒子,怕我。這個認知,
比戰(zhàn)場上子彈打進肉里還疼。我高建軍,在外面拋頭顱灑熱血,保家衛(wèi)國,
換來的就是我的家被人鳩占鵲巢,我的兒子認賊作父?我沒再看那對男女,而是彎下腰,
想對我兒子笑一笑:“高遠,到爸爸這來?!备哌h卻像受驚的兔子,猛地縮了回去,
緊緊抱住周文軒的大腿,嘴里喊著:“壞人!你欺負媽媽!你是壞人!”周文軒順勢蹲下,
把我兒子摟進懷里,柔聲安撫:“遠遠不怕,有爸爸在?!彼粗?,
眼神里帶著若有若無的挑釁。我胸口那股火,“騰”地一下就燒了起來。我沒有發(fā)作,
只是緩緩地直起身,目光重新落回秦雪茹的臉上?!扒匮┤?,我只問一遍。
”我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像暴風雨前的海面,“他是誰?你給我一個交代。
”秦雪茹被我的眼神看得渾身發(fā)毛,她咬著嘴唇,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擺出那副我最熟悉、也最心軟的委屈模樣。“高建軍!你講不講道理!我一個女人,
以為自己成了寡婦,找個依靠怎么了?你還活著,你應該高興!你不體諒我的難處,
一回來就審問我?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她開始倒打一耙。我看著她,突然覺得無比陌生。
這就是我豁出命去守護的女人?我沒再說話,轉(zhuǎn)身默默地把行李打開。
我從里面拿出那件疊得整整齊齊,沾著血污和硝煙的軍裝,然后,
是我那枚金燦燦的一等功軍功章。最后,我掏出了一張已經(jīng)有些破損的黑白照片。照片上,
是年輕的秦雪茹,笑靨如花。這是我每次執(zhí)行任務前,都會貼身放好的東西。
我把軍功章和照片,輕輕地放在了桌子上,推到她面前。“秦雪茹,在你眼里,這些東西,
是不是還不如一個‘會修水管’的男人?”秦雪茹看著那枚軍功章,臉上的表情凝固了。
她知道這枚章的分量。周文軒的眼神也變了,掠過嫉妒和不甘。我看著他們,
心里已經(jīng)有了答案?!靶?。”我點點頭,沒再多說一個字。我轉(zhuǎn)身,拿起我的行李,
一瘸一拐地走向門口那間最小的、堆雜物的儲藏室。秦雪茹愣住了:“建軍,你干什么?
”我沒有回頭,聲音冷得掉冰渣?!霸谀愀闱宄l才是這個家的男主人之前,我睡這里。
你們,繼續(xù)?!闭f完,我“砰”的一聲關上了儲藏室的門。門外,是秦雪茹驚慌失措的呼喊。
但我知道,這只是一個開始。我的家,我的兒子,我的尊嚴,我會一樣一樣,親手拿回來。
02儲藏室里又小又悶,堆滿了雜物,只有一扇小窗透著微光。我把行李扔在角落,
疲憊地坐在一只舊木箱上。腿上的傷口因為長時間的站立,又開始隱隱作痛,但我感覺不到。
心里的痛,早已蓋過了一切。門外,秦雪茹還在敲門?!敖ㄜ姡愠鰜?!你這是什么意思?
你不住主臥,讓別人怎么看我們?”她的聲音里帶著哭腔和慌亂。我沒有理會。
她敲了一會兒,大概是覺得沒意思,聲音漸漸小了下去。緊接著,
我聽到她壓低了聲音和周文軒說話。“文軒哥,你……你先別走,他現(xiàn)在正在氣頭上,
等他氣消了就好了?!薄把┤悖铱础疫€是先回避一下吧。建軍同志他……好像誤會了。
”周文軒的聲音聽起來“通情達理”。“不行!”秦雪茹的聲音尖銳起來,
“你走了我怎么辦?他那脾氣你不知道嗎?跟茅坑里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你得留下幫我!
”外面的聲音越來越小,他們大概是進了房間。我靠在冰冷的墻上,閉上了眼睛。腦海里,
是我和秦雪茹的過往。我們是經(jīng)人介紹認識的。她是個中學老師,溫柔、有文化,
身上有股書卷氣。我覺得我一個大老粗,能娶到她,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楹螅?/p>
我把她捧在手心里疼。我常年待在部隊,聚少離多,心里有愧,所以每次探親,
我都把所有家務活全包了,什么都舍不得讓她干。她說喜歡上海牌的手表,
我省吃儉用大半年,托人給她買了一塊。她說冬天冷,我學著織毛衣,雖然織得歪歪扭扭,
她卻抱著我說我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我以為,我們是相愛的??涩F(xiàn)在看來,
一切都像個笑話。不知道過了多久,門被敲響了。是秦雪茹。“建軍,我給你端了飯菜,
你一天沒吃東西了,開開門吧。”她的聲音恢復了往日的溫柔。我沒有動。她又說:“建軍,
我知道你生氣。但是你想想,部隊都說你犧牲了,我一個女人帶著孩子,天都塌了。
是文軒哥,他辭掉了南方的工作,特地跑來照顧我們。他真的是個好人。”辭掉工作?
跑來照顧?說得真是大義凜然。我冷笑一聲,依舊沒開門。她在門外絮絮叨叨,
把周文軒塑造成了一個不求回報、舍己為人的活菩薩。
“……他還把他自己的積蓄拿出來給我,說是你的撫恤金不夠,怕我和遠遠以后受苦。建軍,
我們不能沒有良心?。 蔽医K于開了口,聲音沙啞:“他的手表不錯。
”門外的秦雪茹愣了一下,沒明白我的意思:“什么手表?
”“周文軒手腕上戴的那塊上海牌手表,”我靠在門上,緩緩說道,“我記得,
那是我去年送給你的結(jié)婚紀念日禮物。你說你很喜歡,要當傳家寶的?!遍T外,
瞬間死一般的寂靜。過了許久,
秦雪茹才結(jié)結(jié)巴巴地解釋:“那……那個是……是我看文軒哥沒有表,不方便,
就……就先借給他戴戴的!對,就是借!”借?我心底最后一絲溫情,也被這句話碾得粉碎。
那塊表,是我在任務中差點沒命換來的獎金買的。我沒再說話,重新關上了門。這一次,
無論秦雪茹在外面怎么說,我都沒有再回應一個字。深夜,我被一陣壓抑的哭聲吵醒。
是兒子高遠。我立刻起身,想出去看看。手剛碰到門把,就聽到秦雪茹的聲音?!斑h遠乖,
不哭不哭,媽媽在呢?!薄皨寢?,我怕……那個叔叔……他好兇……”“不怕不怕,
有文軒爸爸在,他不敢欺負我們的?!蔽业男?,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疼得無法呼吸。
我高建軍的兒子,在我的家里,因為我的存在而感到害怕。而他的母親,
正在教他認另一個男人做爸爸。第二天一早,我推開儲藏室的門。
秦雪茹和周文軒正坐在飯桌上吃早飯,看到我,兩人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桌上擺著白粥、咸菜,還有兩個水煮蛋。一個在秦雪茹碗里,一個在高遠碗里。
我什么也沒說,徑直走到桌邊,拿起高遠碗里的那個雞蛋,在我兒子驚訝的目光中,剝開,
然后自己一口一口地吃了下去?!澳?!”秦雪茹驚得站了起來。
周文軒也皺起了眉頭:“建軍同志,孩子還小,你怎么能搶他的東西吃?”我沒理他,
吃完雞蛋,擦了擦嘴,看著秦雪茹,平靜地說:“部隊給我安排了新的崗位,
城東軍工廠的副廠長。明天我去上任。另外,這房子是部隊分給我的,我高建軍一天是軍人,
這里一天就姓高。不相干的人,今天之內(nèi),從這個家里消失。”我的目光,
直直地射向周文軒。周文軒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秦雪茹卻炸了:“高建軍!你什么意思?
你要趕文軒哥走?我告訴你,不可能!他為這個家付出了多少你知道嗎?
你一回來就要卸磨殺驢?”“卸磨殺驢?”我氣笑了,“他是什么磨?又是什么驢?秦雪茹,
你別逼我把話說明白。”“你!”秦雪茹氣得渾身發(fā)抖,“好,高建軍,你有本事!
你要趕他走是吧?行!我們娘倆跟他一起走!”她一把拉起高遠,作勢就要往外走。我知道,
這是她慣用的伎倆。一哭二鬧,用兒子來拿捏我。以前,我總會心軟,會妥協(xié)。但現(xiàn)在,
不會了。我看著她,眼神冰冷:“你今天要是敢?guī)е覂鹤犹こ鲞@個家門,我保證,
你這輩子都別想再見到他?!蔽业恼Z氣里,帶著在戰(zhàn)場上磨礪出的殺氣。秦雪茹的腳步,
硬生生停住了。她難以置信地看著我,仿佛不認識我一般。是啊,她認識的那個高建軍,
對她百依百順,言聽計從??伤?,我高建軍,首先是個軍人。軍人的血性,不容踐踏。
03秦雪茹最終沒敢走。但周文軒,也留下了。我的最后通牒,
被她用眼淚和“我一個人怎么跟部隊解釋”的借口,化解于無形。她說,
總得給文軒哥一點時間,找個住處,找份工作。我看著她梨花帶雨的臉,心里冷笑。找工作?
我怕是她早就盤算好了。果然,第二天我去軍工廠報到,屁股還沒坐熱,
秦雪茹就帶著周文軒找來了。當著廠長老張和一眾干部的面,
秦雪茹把我塑造成了一個“剛剛歸來,與社會脫節(jié),急需幫助”的英雄。然后,她話鋒一轉(zhuǎn),
隆重推出了她身邊的周文軒?!啊@是我表哥周文軒,大學生,文化人!
以前在南方大廠做過管理,懂技術,會算賬。建軍剛接手工作,兩眼一抹黑,我想著,
能不能讓文軒哥來廠里幫襯幫襯他?也算是我們家屬,為部隊做點貢獻。
”她話說得滴水不漏,既捧了我,又抬高了周文軒,還占了“擁軍”的理。老張是個實在人,
一聽是高材生,還是英雄家屬,當場就動了心:“哎呀,這敢情好啊!
我們廠正缺個有文化的會計!高副廠長,你看呢?”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我能說什么?我說他是奸夫,要把他趕走?沒人會信。他們只會覺得我高建軍,
是個不懂感恩、心胸狹隘的小人。我看著周文軒,他對我露出一個溫和謙遜的笑,
眼鏡片后的眼睛里,卻藏著得色。他就像一條毒蛇,順著秦雪茹搭好的梯子,
一點點纏上了我的生活,我的事業(yè)。我點點頭,聲音聽不出情緒:“行啊。既然是人才,
我們不能埋沒。老張,就讓他先跟著我,當個助理吧。我這個大老粗,
正好需要個文化人提點。”周文軒順理成章地進了廠,成了我的“助理”。
秦雪茹的目的達到了。她不僅把他留在了我身邊,還把他插進了我的工作里,
讓我時時刻刻都在她的監(jiān)視之下。每天,周文軒都開著廠里唯一一輛吉普車,
和我“同進同出”。回到家,秦雪茹的飯桌上,永遠有他愛吃的菜。他們一個唱紅臉,
一個唱白臉,配合得天衣無縫。秦雪茹對我噓寒問暖,關心我的傷勢,
仿佛我們又回到了從前。周文軒則在工作上對我“盡心盡力”,整理文件,匯報數(shù)據(jù),
把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條,讓我在廠領導面前很有面子。軍區(qū)大院里,
所有人都開始夸秦雪茹賢惠,說她在我“犧牲”后,還能不計前嫌地接納一個“窮親戚”,
真是菩薩心腸。夸周文軒知恩圖報,說他為了報答我的“恩情”,盡心盡力地輔佐我。
只有我,像個傻子,被蒙在鼓里。我成了那個“幸運”的英雄,不僅死里逃生,
還有了這么一個賢內(nèi)助和一個好幫手。如果不是我親眼見過他們在我家里的樣子,
我?guī)缀醵家帕恕V芪能幋_實有兩把刷子。他很快就熟悉了廠里的業(yè)務,
甚至提出了一些不錯的改革建議,深得老張的賞識。他開始有意無意地,在工作上架空我。
廠里開會,我剛要發(fā)言,他就會“恰到好處”地補充:“高副廠長,您剛回來,
對這塊業(yè)務可能還不熟悉。根據(jù)我整理的數(shù)據(jù),我覺得……”然后,就是他滔滔不絕的分析。
而我,一個剛從戰(zhàn)場上下來的戰(zhàn)斗英雄,在這些生產(chǎn)數(shù)據(jù)、財務報表面前,確實像個文盲。
漸漸地,廠里的人都習慣了有事直接找周助理,而不是我這個副廠長。一天晚上,
我因為一批零件的質(zhì)量問題,在廠里加了會兒班。回辦公室拿東西時,卻聽到里面有說話聲。
是周文軒和廠里的一個車間主任?!爸苤?,這批貨真的沒問題嗎?我看著成色不太對啊。
”“李主任,你放心?!笔侵芪能幍穆曇?,“這事高副廠長點頭了,他常年在部隊,
不懂這些門道,覺得便宜能用就行。咱們按流程走,出了事,有他擔著?!蔽业氖?,
瞬間攥成了拳頭。他不僅架空我,還想讓我背黑鍋。我沒有立刻沖進去。
我悄無聲息地退了出來,躲在暗處。過了一會兒,李主任走了。周文軒也鎖上辦公室的門,
哼著小曲,騎著自行車離開了。他沒有坐我的吉普車。我看著他的背影,眼神越來越冷。
我回到辦公室,打開了周文軒的抽屜。里面,放著一個賬本。不是廠里的賬本,
是他的私人賬本。上面密密麻麻地記錄著一些數(shù)字,還有一些我看不懂的代號。我看不懂,
但我知道,這絕對不是什么干凈的東西。我把賬本放回原處,沒有留下任何痕跡?;氐郊?,
秦雪茹和周文軒正陪著高遠看電視,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吹轿一貋?,秦雪茹立刻站起來,
嗔怪道:“怎么才回來?菜都涼了。文軒哥,你也是,怎么不跟建軍一起回來?
”周文軒推了推眼鏡,笑著說:“廠里有點事,我多處理了一會兒。建軍同志是副廠長,
總不能事事親為,我這個做助理的,得多分擔?!闭f得真是比唱得還好聽。我換了鞋,
走到飯桌前,看著滿桌的菜,大部分都是周文軒愛吃的。我拿起筷子,夾了一口,
然后“呸”的一聲吐在了地上。“今天的菜,怎么一股餿味?”秦雪茹的臉,瞬間就僵了。
04“高建軍!你又發(fā)什么瘋!”秦雪茹的臉漲得通紅,當著周文軒的面被我下了面子,
她又羞又怒。周文軒連忙打圓場:“雪茹,別生氣??赡苁俏医裉熨I的菜不新鮮,
我去重新做?!彼桓蔽笕㈩櫲缶值哪?,襯得我像個無理取鬧的瘋子。
我兒子高遠被我的舉動嚇到了,他躲在周文軒身后,怯生生地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戒備。
我的心,又被刺了一下。我沒再看他們,徑直走進廚房,從櫥柜里翻出一包掛面,自己燒水,
下了碗清湯面。整個過程,客廳里一片死寂。我端著面出來,就坐在飯桌旁,當著他們的面,
“呼嚕呼?!钡爻粤似饋怼R煌霟崦嫦露?,我身上的寒氣才散去一些。我吃完,
把碗重重地放在桌上,看著秦雪茹,說:“明天,你把高遠送到我媽那兒去。
”我媽住在鄉(xiāng)下,離這兒有大半天的車程。秦雪茹立刻反對:“不行!遠遠還小,離不開我!
再說了,媽年紀大了,怎么照顧孩子?”“離不開你,還是離不開他?”我瞥了一眼周文軒。
秦雪茹的臉白了白,強撐著說:“高建軍,你別血口噴人!我是孩子的媽,
我有權利決定他跟誰在一起!”“你沒有?!蔽掖驍嗨?,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我是他爹。這個家,現(xiàn)在還是我說了算。我不想我的兒子,以后連親爹都不認識,
對著一個外人喊爸爸?!蔽业脑挘褚挥浂?,狠狠地扇在秦雪茹和周文軒的臉上。
周文軒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但他還是忍著,擠出笑容:“建軍同志,你誤會了。孩子還小,
不懂事,我只是……只是看他可愛,逗他玩玩?!薄岸核??”我站起身,
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周助理,你在廠里,最好也只是跟我‘玩玩’。不然,
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边@句話,我?guī)缀跏琴N著他的耳朵說的。我看到他握著筷子的手,
抖了一下。那天晚上,秦雪茹第一次沒有跟我鬧,也沒有替周文軒說一句話。第二天,
她沉默著給高遠收拾了行李。我開車,親自把他們母子送到了我媽家。一路上,
秦雪茹一言不發(fā)。到了鄉(xiāng)下,我媽看到我們,高興得合不攏嘴。她拉著我的手,眼淚直流,
一個勁地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笨吹礁哌h,我媽更是親得不行,
拿出藏了很久的糖果給他吃。高遠一開始還有些認生,
但孩子的天性讓他很快就跟村里的野小子們玩到了一起。秦雪茹待了一天,就要回城里。
“廠里不能沒有文軒哥,他一個人忙不過來?!边@是她的理由。我沒攔她。我把她送到村口,
她臨上車前,回頭看著我,眼神復雜:“高建軍,你到底想怎么樣?”我想怎么樣?
我看著她,認真地說:“秦雪茹,我給你最后一個機會。跟他斷了,帶著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