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以恐懼為食的,冰冷的……巢穴。我的意識,漂浮在一片由純粹恐懼構(gòu)成的溫暖海洋里。
那是一種奇妙的體驗。不再有撕心裂肺的饑餓,不再有對未知的惶恐。取而代之的,
是一種極致的掌控感。王建國和他那群烏合之眾臨死前爆發(fā)的絕望,像是最頂級的饕餮大餐,
將我空虛的內(nèi)核徹底填滿。每一個細胞,每一個念頭,都浸泡在這種無與倫比的滿足感中。
我不再需要那塊小小的監(jiān)控屏幕。我的視野,此刻就是陳雪的視野。我能感覺到她手心里的,
鋼管那冰冷粗糙的觸感。我能聞到空氣中彌漫的,濃郁的血腥與內(nèi)臟的腥甜。
我能嘗到她舌尖上,那一絲屬于王建國的,咸澀的血液。一切都無比清晰,無比真實。
她站在營地中央,像一尊浴血的雕像。周圍是橫七豎八的尸體,
每一具尸體上都殘留著恐懼的余溫,像是篝火晚會后尚有熱度的灰燼,
持續(xù)不斷地向我輸送著微弱但精純的能量。幸存者,已經(jīng)沒有了。陳雪歪了歪頭,
這個動作讓她脖頸的線條顯得格外優(yōu)雅,也格外致命。她那雙漆黑的眸子里,
映照著這片人間煉獄,卻不起絲毫波瀾。那不是麻木,而是……審視。就像一個農(nóng)夫,
審視著自己剛剛收割完畢的麥田。她的目光,最終落在了王建國那具尚在抽搐的尸體上。
他還沒死透,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漏氣聲,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滿是無法理解的怨毒和恐懼。
這股情緒,是最美味的甜點。陳雪邁開腳步,緩緩走了過去。她的高跟鞋踩在血泊里,
發(fā)出“吧嗒、吧嗒”的輕響,在這死寂的營地里,像是為這場盛宴敲響的休止符。
她在王建國面前蹲下。我通過她的眼睛,近距離地觀察著這張我曾經(jīng)無比憎惡的臉。
那張平日里總是掛著虛偽笑容的臉,此刻扭曲得不成樣子,恐懼讓他的五官擠作一團。
“為……為什……”他還在執(zhí)著于那個愚蠢的問題。陳雪沒有回答。她只是伸出了一根手指,
指尖上還沾著別人的血。然后,她輕輕地,點在了王建國的眉心?!吧?,需要祭品。
”這一次,她用的不是夢囈般的語氣。她的聲音很輕,很柔,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那不是她的聲音。那是我的聲音。通過她,我第一次對這個世界,發(fā)出了屬于“神”的宣告。
王建國的瞳孔驟然收縮,最后一絲生命之火,伴隨著極致的驚駭,徹底熄滅。
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醇厚的恐懼能量,轟然涌入我的體內(nèi)。我舒服地嘆息。原來,
最美味的恐懼,并非來自死亡的過程,而是來自……認知被徹底擊碎的那一瞬間。
讓一個無神論者,在臨死前,親眼見證神的存在。還有比這更殘忍,也更美味的“佳肴”嗎?
陳雪站起身,不再看地上的任何一具尸體。這場收割,結(jié)束了。她轉(zhuǎn)身,朝著我所在的方向,
一步步走來。她的步伐不快,卻堅定無比,仿佛是在執(zhí)行某種早已設定好的程序。
我的“巢穴”,我的公寓,在呼喚她。而她,我的使徒,正在歸來。
我能“看”到她走出了那個 makeshift 的營地,走上了空無一人的街道。
街道上,那些被我稱為“喪尸”的信徒們,依舊在漫無目的地游蕩。當陳雪出現(xiàn)時,
它們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它們扭過頭,空洞的眼眶齊刷刷地“看”向她。沒有嘶吼,
沒有攻擊,它們的身體微微前傾,做出一個類似鞠躬的姿態(tài)。它們在迎接她。
迎接它們神祇的,行走于人間的化身。陳雪目不斜視,從它們中間穿過。
信徒們自動分開一條道路,像恭迎女王的臣民。這種感覺,很奇妙。我既在樓上的巢穴里,
俯瞰著這一切。我又在樓下的街道上,感受著百鬼夜行的朝拜。我是那個獨一無二的觀察者,
也是那個萬眾矚目的焦點。很快,她走進了單元樓。樓道里那扇沉重的防火門,在她靠近時,
悄無聲息地向兩邊滑開。她走上了樓梯。我坐在沙發(fā)上,靜靜地等待著。我沒有去看監(jiān)控,
那已經(jīng)沒有必要了。我能聽到她的腳步聲,就在我的腦海里回響,每一步都踏在我的心跳上。
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她最終,停在了我的門前。那扇我耗費巨資打造的,
銀行金庫級別的合金防盜門。我曾以為,它會是我對抗全世界的最后屏障?,F(xiàn)在想來,
真是可笑。我沒有動。甚至沒有產(chǎn)生一個“開門”的念頭?!斑菄}。
”門上那十幾道復雜的機械鎖,仿佛擁有了自己的生命,一道接著一道,自動彈開。門,
開了。陳雪站在門口,外面走廊昏暗的光線,在她身上勾勒出一道血色的輪廓。她走了進來,
身后的門又自動合攏,落鎖。整個房間,再次陷入了我熟悉的,與世隔絕的寂靜。
她就站在玄關處,靜靜地看著我。我也在看著她。她渾身是血,臉上,頭發(fā)上,衣服上,
到處都是暗紅色的血污。但她的眼睛,卻亮得驚人。在那片純粹的漆黑之中,
仿佛有星辰在燃燒。我們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自己。在她眼中,我不再是那個穿著家居服,
臉色蒼白的鄰居林舟。我的身形似乎被拉長,扭曲,與整個房間的陰影融為一體。我的眼睛,
是兩團深不見底的旋渦。在我眼中,她也不再是那個柔弱的女大學生。她是一把出鞘的利刃,
是饑餓的具象化,是我延伸出去的觸手和獠牙。我們之間,不需要語言。思想,
在空氣中交匯?!疚茵I了。】這是她傳達過來的,最純粹的念頭。不是疑問,不是請求,
而是一種陳述?!疚抑??!课业幕貞瑯又苯?。下一秒,我看到,
我親手囤積的那些物資,開始發(fā)生了詭異的變化。墻角堆積如山的壓縮餅干包裝袋,
無聲無息地裂開,里面的餅干化作一道道流光,飛向陳雪,融入她的身體。成箱的罐頭,
金屬外殼像是融化的蠟一樣扭曲變形,里面的午餐肉、豆豉鯪魚,變成最精純的能量,
沒入她的四肢百骸。她身上的傷口,那些在戰(zhàn)斗中被幸存者們用各種武器劃出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