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洞口的縫隙灑落，程墨盯著手中的數(shù)據(jù)芯片，指尖微微顫抖。照片上那個金發(fā)小女孩的笑容如此熟悉——林小雨，編號23，與他的7號并列在"高潛力候選者"名單中。
"看了一整夜？"
蘇雨晴的聲音讓程墨猛地抬頭。她端著兩杯熱茶走來，在晨光中瞇起眼睛。程墨迅速關閉芯片投影，但為時已晚。
"那是什么？"蘇雨晴放下茶杯，眉頭緊鎖，"我看到了...林小雨的照片？"
程墨沉默片刻，將芯片遞給她："自己看吧。"
蘇雨晴接過芯片，調(diào)出文件。她的表情從困惑到震驚，最后定格在不可置信上："這不可能...小雨才八歲，而項目是十二年前開始的..."
"基因調(diào)整延緩了生長速度。"程墨指向文件中的一行數(shù)據(jù)，"他們設計她停留在最適合能力覺醒的年齡段。"
蘇雨晴的手開始發(fā)抖："所以從一開始...她就是被安排接近你的？"
"不一定。"程墨搖頭，"芯片顯示所有候選者都被植入了基礎指令——互相吸引，形成配對。這是本能，不是陰謀。"
洞內(nèi)傳來輕微的響動。程墨轉(zhuǎn)頭，看到林小雨站在陰影處，大眼睛里閃爍著不屬于孩童的復雜情緒。
"你們在說我。"這不是疑問句。
蘇雨晴下意識想藏起芯片，但林小雨已經(jīng)走過來，小手輕輕觸碰投影。文件自動展開，她的照片和資料清晰呈現(xiàn)。
"23號..."小女孩輕聲念道，仿佛在回憶一個遙遠的夢，"我夢到過這個數(shù)字...在白色房間里..."
程墨單膝跪地，與林小雨平視："你記得什么？"
林小雨的眼神飄忽："穿白衣服的人...針很疼...還有黑色的畫..."她突然抓住程墨的手，"和你一樣的畫！"
程墨知道她指的是黑紋。所有候選者都被植入影族基因，只是比例和表現(xiàn)不同。他和林小雨顯然屬于特殊案例——能夠共鳴，甚至共享夢境。
"這不改變什么。"程墨握住林小雨的手，"你還是你。"
蘇雨晴的表情卻變得復雜："如果她有植入指令...我們怎么知道她的感情是真實的？"
"她救過我們所有人。"程墨聲音低沉，"多次。"
林小雨突然抬頭，眼中閃過一絲受傷："蘇姐姐...你不喜歡我了？"
蘇雨晴瞬間紅了眼眶，蹲下身抱住小女孩："不，親愛的，我當然喜歡你。只是..."她看向程墨，欲言又止。
洞內(nèi)傳來腳步聲，趙鐵柱揉著眼睛走出來："大清早開小組會議？"他的玩笑話在看到芯片時戛然而止。
沉默蔓延。程墨直視趙鐵柱："你從一開始就知道。"
這不是疑問句。趙鐵柱的表情凝固了，肌肉繃緊："知道什么？"
"你是方舟項目的研究員。"程墨舉起芯片，"照片里有你。你不是'逃出來的醫(yī)生'，你是核心團隊之一。"
趙鐵柱的鋼鐵肌膚本能地浮現(xiàn)，又被他強行壓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怎樣？"蘇雨晴站起身，將林小雨護在身后，"你一直在利用我們？"
"我確實參與了項目。"趙鐵柱的聲音突然變得疲憊，"但我反對最終階段。血月之夜，我試圖銷毀實驗室，被陳銘的人重傷。"他扯開衣領，露出鎖骨下方的傷疤，"這不是裝飾。"
程墨的危險感知沒有報警，但信任已經(jīng)破裂："為什么接近我們？"
"最初是想觀察候選者存活情況。"趙鐵柱坦然道，"但后來..."他看向林小雨，"我發(fā)現(xiàn)23號還活著，而且與7號形成了共鳴。這在理論上是不可能的。"
"什么意思？"程墨皺眉。
"每個候選者被植入的影族基因片段不同。"趙鐵柱解釋，"你和林小雨的基因應該互相排斥，而不是共鳴。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們是互補配對。"趙鐵柱的眼神變得復雜，"陳銘的終極目標——兩個互補候選者融合，成為完美的'門'之鑰匙。"
林小雨突然捂住耳朵："不要說了！那個聲音又來了！"
程墨立刻感到一陣共鳴波動。他的黑紋開始發(fā)燙，視野邊緣浮現(xiàn)黑色城市的輪廓。林小雨跌跌撞撞地撲進他懷里，兩人的接觸瞬間加強了連接。
"系統(tǒng)警告：高維度能量波動。來源：未知。"
洞外的天空驟然變暗，不是烏云，而是某種能量擾動。程墨抱起林小雨，對其他人喊道："進去！快！"
他們剛退回洞內(nèi)深處，外面就傳來震耳欲聾的轟鳴。三架漆成血紅色的直升機低空掠過，機身上的白色骷髏標志清晰可見。
"凈化者。"趙鐵柱臉色陰沉，"比預期來得快。"
程墨將林小雨交給蘇雨晴："收拾東西，我們得轉(zhuǎn)移。"
"去哪里？"蘇雨晴緊摟著發(fā)抖的小女孩，"他們肯定在搜捕方圓幾十公里。"
程墨看向數(shù)據(jù)芯片，調(diào)出一張地圖："這里。'方舟'原始基地，距離一百二十公里。芯片顯示那里有完整的穩(wěn)定劑生產(chǎn)線。"
"你瘋了？"趙鐵柱壓低聲音，"那是陳銘的大本營！"
"也是唯一能解決我們問題的地方。"程墨指向自己的黑紋，"穩(wěn)定劑只能延緩，不能治愈。而且..."他看向林小雨，"她的基因也在變異。"
蘇雨晴突然站起來："我要帶林小雨離開。"
所有人都愣住了。程墨緩緩轉(zhuǎn)身："什么？"
"你們聽到了。"蘇雨晴抱起林小雨，聲音顫抖但堅決，"我要帶她去安全的地方。遠離軍方，遠離這些實驗，過正常人的生活。"
"現(xiàn)在沒有'正常生活'了。"趙鐵柱冷冷道。
"有避難所！"蘇雨晴反駁，"南方的幸存者聚居地，我哥哥在那里。他們拒絕一切進化者和軍方人員，但會接納普通人和孩子。"
程墨的黑紋微微閃爍："林小雨不是普通孩子。"
"但她可以偽裝！"蘇雨晴幾乎是在懇求，"程墨，看看你自己！你正在變成怪物！難道你希望小雨也變成那樣？"
這句話像刀一樣刺入程墨心臟。他看向林小雨，小女孩正用那雙過于成熟的眼睛回望他，眼神中滿是矛盾。
"你想跟她走嗎？"程墨輕聲問。
林小雨咬著嘴唇："我想和你在一起...但我害怕...那個城市越來越近了..."
程墨明白她的意思。每次共鳴，黑色城市就更加清晰，王座上的存在就更加強大。如果繼續(xù)這樣下去，他們可能真的會成為陳銘計劃的"鑰匙"。
"你們走不了。"趙鐵柱突然說，指向洞外，"凈化者已經(jīng)封鎖了這片區(qū)域。"
程墨走到洞口觀察。遠處的山林間，穿紅色制服的身影正在搜索，他們手持特制武器，在樹木上噴涂標記。
"他們怎么追蹤到這里的？"蘇雨晴疑惑道。
程墨的危險感知突然刺痛。他猛地轉(zhuǎn)身，看向趙鐵柱："你還有另一個通訊器。"
趙鐵柱臉色一變："什么？"
"別裝了。"程墨的黑紋蔓延，力量在體內(nèi)涌動，"你一直在發(fā)送我們的位置。對黑蝎部隊，現(xiàn)在對凈化者。"
"你瘋了！"趙鐵柱后退一步，"我為什么要那么做？"
"因為你是雙重間諜。"程墨逼近，"為了穩(wěn)定劑？還是別的什么？"
趙鐵柱的鋼鐵肌膚瞬間覆蓋全身："聽著，事情很復雜..."
他沒能說完。林小雨突然尖叫起來，抱頭蹲下："不要吵了！他們要來了！"
幾乎同時，洞外傳來喊叫聲和腳步聲。凈化者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藏身處。
"后門！"程墨大喊，指向洞穴深處的一條狹窄通道，"趙鐵柱，你開路！"
趙鐵柱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程墨還會信任他，隨即點頭沖向通道。蘇雨晴抱起林小雨跟上，程墨斷后。
通道蜿蜒曲折，不時有碎石掉落。身后傳來凈化者的叫喊和槍聲，但洞穴復雜的地形暫時阻擋了他們。
"前面有光！"趙鐵柱喊道。
他們沖出洞口，眼前是一片陡峭的山坡，下方是密林。凈化者的直升機在頭頂盤旋，但茂密的樹冠提供了掩護。
"分開走。"程墨果斷決定，"趙鐵柱和蘇雨晴帶林小雨向南，去她哥哥的聚居地。我引開追兵。"
"不！"林小雨掙扎著從蘇雨晴懷里跳下來，"我們一起走！"
程墨蹲下身，輕輕握住她的手："聽著，小雨，我們的連接太危險。每次共鳴都讓'門'那邊的存在更接近。你需要遠離我，至少一段時間。"
林小雨的眼淚滾落："但你會...消失..."
"不會。"程墨勉強笑了笑，"我保證會找到你。等我們都...穩(wěn)定下來。"
蘇雨晴抱起林小雨，眼中含淚："小心，程墨。"
趙鐵柱遞來一把手槍和兩個彈匣："東南方向七十公里有個廢棄農(nóng)場，地窖里有補給。如果...如果你活下來，去那里找線索。"
程墨點頭，最后看了林小雨一眼，轉(zhuǎn)身向相反方向跑去。他的黑紋在陽光下閃爍，故意暴露自己的位置。
"在那里！7號進化者！"身后傳來凈化者的喊聲，"優(yōu)先目標！其他人別管！"
程墨加快速度，同時感受著體內(nèi)能量的流動。穩(wěn)定劑的效果正在減弱，黑紋重新開始蔓延。但奇怪的是，這次他沒有抗拒，反而主動接納了變化。
"系統(tǒng)，如果我放任基因變異會怎樣？"
"預測：影族基因占比將迅速提升至40%以上。獲得新能力的同時，人類意識可能暫時被壓制。"
程墨咬牙。這很危險，但可能是唯一能擺脫追兵的方法。他需要時間差——在完全失去理智前到達安全地點，然后等待穩(wěn)定劑恢復效果。
他沖入一片開闊地，故意放慢腳步。三架直升機立刻包圍了他，繩梯降下，十幾名全副武裝的凈化者士兵迅速包圍上來。
"不要動，進化者！"為首的紅胡子壯漢舉著某種發(fā)射器，"這是基因分解彈，一發(fā)就能讓你變成爛泥！"
程墨佯裝畏懼，舉起雙手。士兵們謹慎靠近，兩個人大膽地抓住他的手臂。就在接觸的瞬間，程墨釋放了壓抑已久的能量。
黑紋如潮水般擴散，瞬間覆蓋全身。他的身形拉長，關節(jié)反轉(zhuǎn)，變成了某種介于人類和影族之間的形態(tài)。士兵們驚恐地后退，但為時已晚——程墨的雙手化為利刃，輕松切開他們的防彈衣。
"開火！開火！"
基因分解彈呼嘯而來，程墨本能地閃避。子彈擦過他的左肩，瞬間溶解了一大塊血肉。劇痛激發(fā)了兇性，他發(fā)出一聲非人的咆哮，撲向最近的敵人。
屠殺開始。
程墨的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模糊。他記得自己撕碎了幾個士兵，摧毀了一架直升機，然后...然后是一片血紅。當他再次恢復清醒時，已經(jīng)身處密林深處，渾身是血，但大部分不是自己的。
"警告：基因穩(wěn)定性降至38%。影族基因占比39%。人類意識維持時間剩余：約1小時。"
程墨跌跌撞撞地前行，黑紋幾乎覆蓋了全身。他需要找到那個農(nóng)場，躲起來等待穩(wěn)定劑重新生效。
穿過一片灌木叢時，他突然聽到微弱的啜泣聲。循聲望去，一個金發(fā)小女孩蜷縮在樹洞中，正是林小雨。
"小雨？"程墨困惑不解，"你怎么..."
小女孩抬頭，眼中滿是恐懼："不要吃我...怪物..."
程墨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模樣——全身黑紋，眼睛純黑，身形扭曲。他后退一步，隨即明白這不是真的林小雨，而是幻覺，基因崩潰的前兆。
"系統(tǒng)，穩(wěn)定劑效果還有多久恢復？"
"預計2小時12分鐘后血液濃度達到有效水平。"
太久了。程墨咬牙繼續(xù)前進，努力保持清醒。但幻覺越來越嚴重——樹木變成了黑色城市的尖塔，地面浮現(xiàn)出無數(shù)伸出的手臂，天空中的血月長出了眼睛...
當農(nóng)場終于出現(xiàn)在視野中時，程墨已經(jīng)幾乎無法行走。他爬進地窖，用最后的力氣鎖上門，然后癱倒在地。
黑暗中，他感到黑紋在皮膚下蠕動，像是活物。意識逐漸模糊，黑色城市再次浮現(xiàn)。這次，他站在王座前，那個模糊的影子變得清晰了一些——一個高大的人形，有著和陳銘一樣的銀白色眼睛。
"候選者7號..."影子的聲音直接在程墨腦海中回蕩，"你抗拒得太久了...接受饋贈吧..."
程墨掙扎著想要醒來，但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困難。王座上的存在伸出手，指尖幾乎觸碰到他的額頭...
就在這時，一陣劇痛從胸口傳來。程墨猛地睜眼，發(fā)現(xiàn)自己仍在地窖中，而疼痛來自穩(wěn)定劑重新開始生效。黑紋緩慢回縮，意識逐漸清晰。
"警告：基因穩(wěn)定性恢復至43%。影族基因占比穩(wěn)定在37%。"
程墨長舒一口氣，看向地窖的小窗。外面已是黑夜，血月高懸。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凈化者的搜索似乎已經(jīng)轉(zhuǎn)移。
趙鐵柱說的"線索"是什么？程墨摸索著打開地窖的儲物柜，里面除了食物和水，還有一個金屬盒。盒中是一張照片和坐標——照片上是年輕的趙鐵柱和另一個穿白大褂的男子，站在某個實驗室前；坐標指向西北方兩百公里處的一個地點。
照片背面寫著："當所有候選者都失敗時，尋找零號。"
程墨皺眉。零號候選者？芯片資料中從未提及。他小心收好照片，檢查武器。明天一早，他將前往這個坐標。無論那里有什么，都比坐以待斃強。
至于林小雨和蘇雨晴...程墨強迫自己不去想他們。南方聚居地相對安全，而他現(xiàn)在要做的事太過危險。
窗外，血月的光芒突然變得強烈，整個地窖籠罩在詭異的紅光中。程墨的皮膚開始刺痛，系統(tǒng)警報響起：
"檢測到高維度能量潮汐。建議立即尋找遮蔽。影族活動將在接下來72小時內(nèi)達到峰值。"
程墨握緊拳頭。血月變得更活躍了，這意味著"門"那邊的存在也更強大了。時間不多了，他必須盡快找到答案——關于自己，關于林小雨，關于這場災難的真相。
地窖外，夜風呼嘯，仿佛無數(shù)聲音在低語。程墨靠在墻邊，閉上眼睛，但不敢入睡。他知道，一旦入夢，王座上的存在正等待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