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嘉楠一般是六點半出門,十分鐘走到車站,途中買兩個菜包子,邊走邊吃;搭半個小時的公交車,在車上還可以背古詩詞和英語單詞;到校門口差不多就七點十分,走到教室,拿出前一天的作業(yè),擺在桌子上,七點半上早自習。
這是陳嘉楠恒定不變的高三早自習計劃。
可當她開門的時候,隔壁的門也剛好開了,看著與她一樣穿著相同校服的清俊少年,她沉默了。
原本安子奇想著避開兩人一起上學的尷尬,特地早起,雖然一晚上都沒怎么睡。怎能想到,別人也這么早起。
安子奇對陳嘉楠的印象一直都很淡,只有每次看到成績排名的時候,她的名字一直在自己的上面。可是除開這個,她就像個隱形人一樣。
他完全不能想象,一個人除了學習還是學習,不社交,不參加班集體活動,青春里的很多快樂都無法感受到,這人生該多么無聊。
可是,沒想到自己最大的秘密,恰好被這樣一個人撞見了。安子奇惴惴不安了一整晚,他并不了解她,但他了解自己那血雨腥風的體質(zhì),為了以防萬一,他打算找個時間跟她說清楚。
可不是現(xiàn)在,不是在這里!他的腦子又一瞬間短路了。
“你好。”陳嘉楠率先打了聲招呼,便低頭匆忙下樓了。
帥哥雖然養(yǎng)眼,但我的時間很寶貴。
陳嘉楠照常在陳伯的小攤上買了兩個肉包子,再加上一杯豆?jié){。
她能感覺到背后那道別扭的目光如影隨形,吃到嘴里的包子也不香了。
兩人一前一后走到車站,一個在站頭,一個在站尾。
532路到了,這是今天發(fā)出的第二班車,車上只有早起去工地的工人。
陳嘉楠刷卡后,照常坐在車尾靠窗的地方。
“你好?!?/p>
陳嘉楠聞到身邊那帶有洗衣粉但卻更加清冽的味道。
她都要炸了,他坐自己旁邊干什么,周圍明明那么多空位置。
可隨著安子奇坐下來,還伴隨著肚子“咕咕”叫了幾聲。
哦嚯,他沒吃早飯。
安子奇有些尷尬,可現(xiàn)在是能說清楚的好機會,他屏蔽了肚子的饑餓感,正打算開口。
“吃嗎?”女孩還帶點剛睡醒微糯的聲音傳來,“我這兒還有個包子?!?/p>
安子奇的心就像被羽毛輕輕撓了一下,看著她手中那又白又大的肉包子,吞了吞原本貧瘠的口水,他一瞬間忘了自己要說啥,“謝謝?!?/p>
他拿過女孩遞給他的包子,兩三口就吃完了。
“我不會往外說的,你放心?!标惣伍此酝旰?,對著他說道。
他如果擔心這個,跟他說清楚也好,省得自己也跟著受困擾。
如果按照正常的言情小說節(jié)奏,男女主共享一個秘密,可以讓感情升溫。可陳嘉楠明確的知道自己并不是女主,她既不漂亮,也不開朗,凡事自己都能干。
但她知道安子奇是那種男主,他是很多人心中的白馬王子,即使現(xiàn)在落魄了,也改變不了骨子里的驕傲和光芒,他天生就應該站在人群的中心。
她清楚知道安子奇與她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除了住隔壁這點,其實這點非常麻煩。
陳嘉楠有個天大的秘密,只有林婧卓知道的秘密。
與學校里的風云人物住的太近,陳嘉楠備感壓力。
所以她打算將一切扼殺在搖籃里,一切都順他意,并且遠離他。
馬上要高考了,她不希望自己安穩(wěn)的高三生活出現(xiàn)一丁點意外。
安子奇愣了一下,“好的,謝謝你?!?/p>
陳嘉楠并沒有深入話題的打算,她拿出自己的手抄本開始背單詞。
安子奇似乎明白他打擾人家學習,便悄悄換了個座位。
他明白,人家壓根就不想和他有什么瓜葛,還嫌他耽誤她學習。
自己算是小題大做了。安子奇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這會,可真有點困。
除了早上的小插曲,陳嘉楠這一天都過得非常安穩(wěn),并且在學校里就把十張卷子寫完了。
放學那會兒都洋溢著輕松自在的笑容,當然只有陳嘉楠自己覺得自己在笑,外人看來她和平時沒什么區(qū)別。
今天星期六,明天是辰星高三學子唯一的一天休。
說真的,在快高考這緊要關(guān)頭,全市也只有辰星高中這一所重點高中敢給高三學生放假。
聽說當時根據(jù)高三學生是否應該休一天進行研討會,最后是張校長力排眾議,以一票否決權(quán),通過了這項偉大的決定。
按照張校長的話來說,學生應該勞逸結(jié)合,想學的學生自然會學,不想學的怎么逼他都不會學。還不如留一天時間,讓他們自己來安排,休息還是學習,靠學生自己決定。
為此,身在紅宇的林婧卓非常羨慕這一人道的決定。不止一次后悔為什么當初沒跟陳嘉楠一起到辰星來。
中考那會,陳嘉楠和林婧卓都考了非常好的成績,原本兩人都是可以進紅宇高中,這是全市最好的高中。后來辰星以三年學費全免為由,愣是把陳嘉楠挖到辰星。
林婧卓當時也想跟過來,畢竟兩人從小學到初中都是一塊的,奈何她爸媽就是不讓,能上排名第一的高中為什么要去第二。
反正倆學校挨得近,林婧卓如此樂觀的想著。
這不,林婧卓正在教室里痛苦的做試卷,陳嘉楠已經(jīng)在家里吃飽喝足,下樓跟郭婆婆遛彎去了。
二月夜晚的風微涼,陳嘉楠披了件白色羊毛單衣,下身穿了一條較厚的灰格子長褲,散著自己長到鎖骨的頭發(fā),整個人清冷而又愜意。
“你姨上次過來還是過年的時候,她托我腌的蘿卜已經(jīng)腌好了,你姨啥時候再過來?”郭婆婆雙手背在身后,笑瞇瞇的說道。
郭婆婆住在陳嘉楠樓下,自己獨居,老伴十年前就去世了,年過八十,身體還特硬朗,大概是因為她女兒是市二院骨傷科的主任醫(yī)師。郭婆婆看陳嘉楠自己一個人住,時不時關(guān)心一下,一來二去郭婆婆是打心眼把她當自己的孫女一樣疼愛。
郭醫(yī)生每個月都會來婆婆這小住幾天,陳嘉楠問過婆婆為什么不搬,婆婆說這里是回憶,女兒小時候的玩具和看的書都在,老伴種的仙人掌也在,這里是家,就算剩自己一個人了,可這些東西會讓她感覺她的家人還在。
陳嘉楠把被風吹亂的頭發(fā)別到耳后,“小姨很長一段時間大概不會過來了,她搬家了。”
“搬哪去了?”郭婆婆有些驚訝。
“姨父升官了,搬到承寧那邊去了,這幾個月小姨前后都夠忙的?!标惣伍蛄艘幌伦?,“但是婆婆,我可以幫你寄過去。”
“那可以呀,小陳,你們年輕人就是懂得要多一些。”
“哪有?!标惣伍α诵Γ冻隽怂郎\淺的酒窩,親昵的挽著郭婆婆的手臂,“婆婆懂得東西跟我們不一樣,婆婆腌的酸蘿卜最好吃了?!?/p>
郭婆婆摸了摸陳嘉楠的頭,“好孩子?!?/p>
“明天我去您家,您把罐給我就可以了?!?/p>
兩人又嘮了一會兒,就打算回去了。
剛到樓下,陳嘉楠就看到安子奇了,他依舊穿那身白色的校服,可校服上有很多腳印的痕跡,他走路的姿勢也有點不對勁,雙手捂著肚子,右眼角腫了,嘴角還有血,感覺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頓。
安子奇也看到她了,只一眼便迅速收回目光,整個人顯得局促不安。
每次,她都能看到我狼狽的樣子。安子奇自暴自棄的想著。
郭婆婆小聲說道:“這娃家里好像欠了很多錢,上次我下樓就看到這娃跟他爸吵架。這么俊的娃,這臉,怎么打成這樣?!惫牌庞行┬奶邸?/p>
“他是我同學,住我隔壁。”陳嘉楠也小聲說道。
“原來是這樣?!惫牌叛笠缙鹚吞@的笑,對著前面快要上樓的安子奇招招手,“娃兒!前面的那個俊娃兒!”
看著安子奇一臉困惑的轉(zhuǎn)頭,郭婆婆拖著陳嘉楠就走了過去,“娃,你是我們小陳的同學啊?!?/p>
小陳?安子奇看著面前慈祥的老太太,又瞟見陳嘉楠無奈的表情。
“這是住我們樓下的郭婆婆?!标惣伍忉尩?。
安子奇恍然大悟,“郭婆婆好?!绷晳T性揚起他的嘴角,又因為疼痛,他下意識皺起了眉頭。
“娃好,娃好,你叫什么名字呀。”
“叫我小安就好了。”
“小安吶,你這傷還挺重的,剛好家里備了些藥,走,去我家,婆婆給你上藥?!?/p>
郭婆婆興沖沖的往上走,安子奇和陳嘉楠倆面面相覷。
“婆婆就是這么熱情的人。”陳嘉楠捏捏耳朵。
“嗯,我知道?!卑沧悠鎻澚藦澴旖牵p聲說道。
“孩子們,快上來。”婆婆的聲音從樓道傳來。
“來啦!”倆孩子異口同聲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