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死在父親的毆打中，死在母親的謾罵中，死在親手將我推下樓的奶奶手中。上一世，
我僅僅只是因為阻止爺爺吃毒臘腸，就被認為是不孝女而被打斷雙腿，
最后竟在路邊活活餓死。這一世，我重生歸來，與死神達成協(xié)議，我為祂收割靈魂，
祂為我完成愿望。不是想要孝女嗎？既然如此。那我就做一個你們心目中的孝女！
1我回到了死亡前的某一天晚上。我還記得。那時，我像往常一樣等父親下班回家，
父親卻因為酗酒而將我毒打一頓，扔在路邊，吹了一夜的冷風。他給出的理由是，
我一點兒不爭氣，看著不順眼就打了。而實際上，我在學校的成績很好，
可惜初中沒讀完就被迫輟學出去打工了。因為父親要把那些錢留著給弟弟念大學。
起初我不理解。家里明明不缺錢，完全供得起兩個孩子讀書，為什么要我退學呢？
后來我懂了。因為我是女孩子。在他們的觀念里，女孩讀書是很沒出息的事，學歷不能太高，
尤其是不能比未來的結婚對象高，能認字就好。我曾求過父親，可換來的不過是惡毒的打罵。
而現(xiàn)在，我又回到了等待父親下班的時間點。路燈光線昏暗，夜風冰冷刺骨。這次，
我決定不再傻傻等待，先一步回家。前腳剛邁進小區(qū)門口，身后就響起汽車駛來的聲音。
“站?。?！”父親的聲音很大，盡管我早有心理準備，也還是不免被嚇一跳。
聽著身后的車門開關聲，我緩緩回頭?！皝礞?！誰讓你先走的??？”濃重的酒氣彌漫開來，
很刺鼻。不等父親繼續(xù)發(fā)話。我先是一個一百八十度鞠躬的大動作堵住他的嘴，
然后遞上提前買好的燒烤，乖乖低頭認錯?！皩Σ黄穑医o你買了燒烤，晚上太涼，
我怕燒烤冷了，所以才先走的?！闭Z氣之誠懇，連父親都為之一愣。隨后，
他搶過裝燒烤的袋子，一臉嫌棄地瞥了我一眼。“切，別以為裝可憐有用，
以前怎么沒見你這么會說話？肯定憋著一肚子壞水！”“今晚別讓我看見你出現(xiàn)在我家里，
我見一次打一次！”他開著車進入小區(qū)，沒留給我一個眼神。我獨自在小區(qū)內(nèi)走了一會兒，
隨便找了個偏僻的花壇角落坐下，深秋的風很大，吹翻了幾片落葉。我伸手摸了摸雙腿，
都還完好，不禁深深吐了一口氣?；夭涣思疫@件事，我并不意外，至少能避免一場毒打。
只是，這個夜未免太涼了。我把自己縮成一團。愣神間，思索起接下來該做什么。
或許我還需要再等等，等一個契機。2小區(qū)內(nèi)流浪貓很多，此時有部分處在發(fā)情期，
遠處此起彼伏的嚎叫更添幾分凄涼。然而。在我獨自彷徨時。
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輕柔聲音傳來?！皝礞罚俊笔俏壹覙窍碌内w阿姨。她人很好，
以往我被趕出家門時，她接濟過我許多次。不過，令人惋惜的是，她身患癌癥，
已經(jīng)不剩多少日子了?！澳阍趺匆粋€人在這兒？你爸他們又欺負你了？”“乖乖，別怕，
去我家，這兒冷?！睖嘏拇笫治兆”鶝龅男∈郑植趨s有安全感。鼻尖一酸，
眼眶里蓄滿了溫熱的液體。我沒有拒絕趙阿姨的邀請。因為我知道，在那個所謂的“家”里，
不會有任何人來找我。3為了不給趙阿姨添麻煩，第二天很早我就離開她家，
跑到自家門口蹲著，露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不久，門內(nèi)傳來了父親的聲音。
現(xiàn)實如記憶里那般上演。父親很早被上級的電話吵醒，此時正在客廳里和母親發(fā)牢騷。
“傻逼老板！大早上的讓老資去維修電梯，電梯壞了關我屁事兒，
簡直是有病……”父親是物業(yè)經(jīng)理，但他經(jīng)常玩忽職守?！啊还苓@些麻煩事兒了，
我還和好哥們兒約了去喝酒呢……”屋內(nèi)還有母親的聲音。“少喝點兒吧，有這時間，
還不如幫我想想怎么才能把醫(yī)院里那個王醫(yī)生的位置搞到手……”屋內(nèi)聲音斷斷續(xù)續(xù)，
還夾雜著爺爺?shù)慕辛R聲?！巴饷婺切┥螅笸砩系囊恢苯?，吵得我睡都睡不著！
我弄死它們！”他在說外面發(fā)情嚎叫的流浪貓。怦——門被粗暴推開。父親看到了我?！皢眩?/p>
這小妮子還知道回來！”他照我背上狠狠踹了一腳?！皾L去賺錢！賺不到別回來！
”我連忙站起身，退到一旁。他沒再多看，徑直下樓了。接下來走出來的是母親，
她扯了扯肩上新買的包包，特地繞過我，沒有說話，只是重重地推了一把門。
老舊的門板剛好撞在我身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我站的位置恰好能用身體擋住門，
不至于門被關上。我快步走進屋內(nèi)。屋里雖然暖和，空氣卻不流通，很是悶人。
能住人的房間也少，其他人住完后，我只能住雜物間。我熟練地鉆進雜物間內(nèi)，
角落里那張破棉絮是我的位置，周圍堆著幾沓書。那些是僅有的屬于我的東西。不過，
很不幸，現(xiàn)場很亂。顯然有“老鼠”進來了?？上疫@里可沒有什么值得偷的東西，
值錢的東西也從來不會出現(xiàn)在我手上。我默不作聲地收拾好東西，翻出之前藏的幾塊面包，
胡亂填下了空空如也的肚子?？蛷d里飄來肉香。是爺爺在煮臘腸。他取出兩節(jié)臘腸煮在鍋里，
還加了毒藥，并準備把這些臘腸投放到流浪貓最常出沒的地方。是了。我等的就是這個！
這些被下了藥，用來對付那些流浪貓的毒臘腸！這些臘腸需要經(jīng)過我手。
我的計劃才能順利進行！很快，一個有趣的計劃在腦海里逐漸成形。我強壓下嘴角的弧度，
快步上前表示愿意為爺爺出一份力。他狐疑地瞪了我一眼。盡管他不怎么信任我，
但這里是七樓，他老人家腿腳不好，又不愿意多動動，最終還是把這件事交給了我。
我接過這些臘腸，興奮的下樓向目的地奔去。究竟誰會成為吃下這些毒臘腸的“貓”呢？
清晨的薄霧漸漸散去，天上卻還堆積著黑壓壓的厚云。將近十點，
奶奶才帶著她的好乖孫起床。奶奶慈祥的給弟弟喂著米粥，
弟弟笑嘻嘻的用青菜葉子在桌上擺著圖形?！罢O，乖孫會寫字了！
”她慈愛地撫摸著弟弟的頭。等我在外面轉悠夠了才回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面。
多么和諧有愛的畫面啊。我還記得，當初父親擅自給我辦理退學，我哭著求他們時，
奶奶露出的那厭惡的神情，如鋼針入骨般令人痛苦而絕望。即使現(xiàn)在也依舊刻骨銘心！
心底里有一股火在燒，燒得大腦都逐漸沸騰，叫囂著將我的視線轉移到案板上的菜刀上。
“殺了他們?！彼郎裨谖疑砗箫@形，只有經(jīng)歷過死亡的人才看得到祂。
祂妄圖用鬼魅般的聲音誘惑我去犯下無法挽回的錯誤?！伴]嘴！”我在心底回祂。
祂先是一愣，然后慢慢消失在陰暗的角落里。雖說現(xiàn)在對奶奶等人下手可以成功，
但我肯定打不過爺爺和父親。若是被他們知道，我的下場只會比上一世更慘！
只有先隱忍才會成功。畢竟我要的從來不是某個人的命，而是這一家子的命！
我暗自握緊拳頭又松開，深呼出一口氣。后面還有一場大戲呢，我可不能自己先暴露了。
奶奶見我從雜物間出來，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個干凈。待轉頭看向弟弟時，
面上又掛起微笑，臃腫的臉上堆積出一條條暗沉的皺紋?！肮詫O，待會兒出去玩，
讓姐姐給我們提東西好不好。”“好～”弟弟年齡不大，剛到上幼兒園的年齡。
但他臉上非但沒有孩童的天真，反到已經(jīng)有了幾分成人的狡黠。我不想惹麻煩，
就沒去管他們。不料弟弟竟突然跳下座位，跑進房間，拿出一張被揉皺的紙。“奶奶，
這是什么？”這是我的試卷，我一直精心保存著，不過現(xiàn)在它出現(xiàn)在了另一個人手上。
紙張右上角還留有鮮紅的字跡?！斑@是你姐的卷子?！薄霸趺床趴季攀?？”說著，
她又摸上了弟弟的頭?！肮詫O這么聰明，若是乖孫去考的話，一定能考一百分！
”“好～”弟弟笑著瞥了我一眼。我在心里搖頭譏笑。4很快，
奶奶和她的好乖孫收拾好出門了，我遠遠跟在后面。弟弟最喜歡去的是小區(qū)西邊的廣場，
周邊有不少流動商販。他們有一條常走的路線，經(jīng)常給他們提東西的我也十分熟悉。而現(xiàn)在，
我們正走在這條路上。沒多久，我們來到一排垃圾桶旁，附近有流浪貓盤旋。奶奶鼻子靈敏，
她突然在空氣里聞到有一股肉香。循著香味，她很快便發(fā)現(xiàn)這香味來自垃圾桶內(nèi)部。
桶蓋上壓著磚，流浪貓掀不開，只有真正的“貓”才打得開。
見到垃圾桶里有用塑料袋裹著的臘腸，奶奶眼睛都亮了?！昂?！撿到好東西了，誰這么有錢？
肉都不要。”爺奶一家子原本是住在鄉(xiāng)下的，過盡了窮苦日子。后來父親賺了點兒錢，
才讓老人搬進城。像奶奶這種具有舊時代思想的人，不會覺得在路邊撿東西有任何問題，
只會對自己的“節(jié)儉”行為引以為傲?！肮詫O誒～中午有腸肉吃嘞！
“奶奶像揣寶貝似的把臘腸揣進手提袋里，生怕誰會來搶似的。
弟弟也學奶奶的樣子在垃圾桶里翻找著。我站在不遠處，將流浪貓全部驅走。
弟弟翻出幾顆長釘，手癢之下，總想找個什么東西扎一下?！澳棠蹋車牧骼素埬?？
剛剛還在?。俊彼瘟嘶问掷锏拈L釘，癟著嘴不高興。奶奶指使他去扎旁邊的停放的汽車。
看著車胎一點點癟下去，弟弟開心地咧嘴大笑。兩個人在廣場上逛了許久，
接近正午才回到家。我放下手中的重物，被要求去煮午飯。看著菜板上油光水亮的臘腸，
我笑了笑。午餐很豐盛，三菜一湯。給他們每個人盛飯時，我都把碗里的大米壓得實實的，
生怕他們餓著。你們可得多吃點，這可是我辛苦做的呢。爺爺并未產(chǎn)生懷疑，
只覺得這臘腸用的是家里剩下的那些。于是拿起筷子就大口吞咽起來。我站在一旁默默觀看。
可惜的是，父親母親沒有回來，奶奶又看重家里的男丁，
所以最后臘腸幾乎都進了爺爺和弟弟嘴里。真可惜啊……爺爺奶奶習慣飯后散步消食，
只留弟弟一個人在房間里睡午覺。兩個人手挽手走出門。而我，仍得跟著他們。
他們選擇乘坐電梯下樓。整棟樓只有一部電梯，盡管這部電梯已經(jīng)年久失修，
但身為物業(yè)經(jīng)理的父親從未管過這個問題。兩人走進電梯內(nèi)部的那一瞬間，
電梯有明顯的下沉現(xiàn)象，看起來離報廢不遠了。所以我選擇走樓梯。七層樓，往下走的話，
并不怎么累。但我仍選擇一階一階的，慢悠悠地走，只為一到樓底就能看到我最期待的畫面。
果不其然，到樓底時，我聽到了遠處奶奶的叫喊。只見爺爺蹲在地上，雙手捂住腹部，
臉色鐵青。奶奶慌張叫喊，吸引過來不少路人。有人在幫忙呼叫120?！斑@是怎么回事??？
這這這，這該怎么辦?。俊薄暗鹊?！”奶奶一拍額頭，像是想起了什么。
“是不是我早上撿的臘腸吃壞肚子了？”爺爺一聽，瞬間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先是對奶奶責罵，隨后一眼鎖定了人群中的我。他三步并作兩步?jīng)_上來，揪住我衣領，
狠狠扇下一巴掌。眼前驀地黑了一瞬，臉頰泛起火辣辣的痛，口腔里涌出一絲腥甜味。
爺爺?shù)倪@一舉動嚇壞了路人，他們趕忙上前拉開了他。不過，他已經(jīng)站不起來了。雙膝跪地，
眼球上翻，嘴唇變得黑紫，死掉是遲早的事。嘴里溢滿的白沫就是他最好的死亡證明。
我伸手揩下嘴角剛被扇出的鮮血，嘴角向上咧開，彎出致命的弧度，
眼瞳里倒映出那張臉上的痛苦和猙獰，大腦里充斥著前所未有的興奮與瘋狂！
這只是我復仇的一小步而已。今后還會有更多！在路人都手足無措時，我俯身在他耳邊輕語。
“死神來了……”5直到救護車來拉走了爺爺 ，奶奶才恍若大夢初醒，
在路人的提醒下想起來還要去通知父親和母親。但她下樓散步時并未攜帶手機。
她還得去樓上拿。于是她急急忙忙沖向電梯，擠開其他在排隊的人，
一進電梯瘋狂點按著按鈕，手急腳亂的情況下還按錯了好幾個。頭頂?shù)碾娮悠聊幻髅鳒鐪纾?/p>
極其不正常。一旁趙阿姨也想跟進去幫忙，被我攔下?！鞍⒁?，電梯危險。
”趙阿姨沒明白我說的意思，怔怔看著我。就這一會兒功夫，電梯門已經(jīng)關上，
將奶奶那張慌張?zhí)搨蔚哪槒氐着c世隔絕。我哄騙著趙阿姨離開這棟樓。畢竟，
待會兒這里的場面可不會太好看。回頭看時，電梯顯示屏已經(jīng)熄滅。
誰知道待會兒會發(fā)生什么呢？轟——幾秒后，電梯墜落了。濃厚的煙灰揚了很高。
救護車又來了。據(jù)專業(yè)人員調查，這部電梯是在上升到六樓時才墜落的。但這電梯年久失修，
早該報廢了。就是不知道為什么今天才出事。不過奶奶運氣挺好，出于各種原因，
最后竟然還留了一口氣。這次，我跟著救護車一起去醫(yī)院?？粗鴵苌匣杳缘哪棠?，
我的內(nèi)心毫無波瀾。然而。似乎連上天也看不下去了，給路上添了點堵。
因此此番行程并不順利。路上有人惡意擋道，救護車過不去。透過救護車上的觀察窗，
我看到一個熟面孔。是父親。竟然是他嗎，還真是意外之喜。他正和外面的人大吵大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