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農(nóng)歷八月末,流云觀的桂花開得正盛,細碎的金蕊落了一地,混著香火的氣息,
透著股安寧。李波正蹲在香爐旁,
給即將超度的河煞換最后一炷香——壇身的黑氣已淡得幾乎看不見,想來這幾日的香火熏陶,
已散了它大半陰寒。忽然,封魂壇輕輕顫了一下,不是邪祟反抗的震動,
反倒像人臨終前的輕喚。一個微弱的聲音從壇口飄出,帶著水腥氣,
卻比初見時暖了些:“李師傅……我要去投胎了……有件事,
我得跟你說……”李波趕緊放下香,俯身湊近壇口:“你慢慢說,我聽著。
”“渭河底下的水鬼,這半個月都在往上游王家水庫跑。”河煞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
像是在回憶,“我偷聽過它們說話,說要借‘能翻江的東西’的氣,
脫離河道……上陸地……可我太弱,沒聽清那東西到底是啥……你千萬要當心,
它們害了不少人,不會善罷甘休的。”“翻江的東西?”李波心里“咯噔”一下,
《驅(qū)邪錄》里提過水中精怪,能“翻江”的東西不多,但也不少。他不敢耽擱,
抓起布包就往陳忠發(fā)的廂房跑——這事太大,必須跟師傅和趙觀主商量。
陳忠發(fā)正和趙觀主對著一張舊地圖研究,見李波慌慌張張闖進來,手里的茶碗都晃出了水。
“咋了?河煞出問題了?”陳忠發(fā)趕緊問?!安皇?!”李波喘著氣,把河煞的話復述了一遍,
“師傅,趙觀主,你們說,水鬼要借的‘翻江的東西’,會是什么?
”陳忠發(fā)手里的旱煙桿“啪嗒”掉在桌上,臉色瞬間沉了:“翻江倒海的東西?
這些東西只在師傅的舊書里見過,還只存在于舊時代,新時代哪里見過這些!
”趙觀主也皺緊眉頭,手指在地圖上的王家水庫處敲了敲:“王家水庫三十年前修壩時,
淹了三個老村,底下埋著不少墳,陰氣本就重。最重要的是,這王家水庫的前身也是水庫,
修建于乾隆年間,有幾百年歷史了,這里面有大家伙一點也不稀奇,只是新時代以后,
那些東西隱藏起來了,如今真要出現(xiàn)……怕是要出大亂子!”“那咱們現(xiàn)在去水庫看看?
”李波急得直搓手,“要是晚了,水鬼借到那大東西的氣,周邊村子就危險了!
”陳忠發(fā)搖了搖頭,嘆了口氣:“沒用。咱們連大家伙的影子都沒見過,冒然去了,
只會打草驚蛇。再說我身上的煞氣,遇著水庫的重陰,指不定會發(fā)作,反倒添亂。
”他頓了頓,又道,“這樣,趙老弟,你派兩個細心的小道士,去水庫周邊的村子盯著,
一旦有異常,立刻回報。小波,你每天去渭河沿線轉(zhuǎn)一圈,看看水鬼的動向,
咱們先把消息摸透。”接下來的半個月,李波幾乎天天泡在渭河邊。
河水的陰氣一天比一天淡,可他心里的不安卻越來越重——水鬼集體撤離,絕非小事,
定是在為借氣做準備。小道士也傳回消息,說王家水庫的水最近變得格外渾濁,
傍晚時還能看見水面有黑影竄動,村民們都不敢去岸邊洗衣挑水了。
陳忠發(fā)和趙觀主翻遍了流云觀的藏經(jīng)閣,想找對付可能的大家伙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