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客廳里,氣氛壓抑得能擰出水來。離婚協(xié)議書依舊散落在地板上,那個刺目的紅圈像一道無法愈合的傷口。林晚棠蜷縮在沙發(fā)角落,雙手緊緊護(hù)著小腹,臉上淚痕交錯,眼神卻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近乎瘋狂的希冀。
門鈴聲突兀地響起,尖銳地刺破了死寂。
林晚棠像受驚的兔子般猛地一顫,隨即眼中爆發(fā)出強(qiáng)烈的光芒。她幾乎是撲到門邊,猛地拉開門。
門外站著的,不是褚硯,而是西裝革履、面無表情的陳默律師。他手里拿著一個薄薄的透明文件袋和一個看起來更厚實(shí)的牛皮紙檔案袋。
林晚棠眼中的光瞬間熄滅,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恐懼和絕望?!八兀狂页幠??我要見他!”她失控地尖叫。
陳默無視她的歇斯底里,側(cè)身進(jìn)入客廳,聲音平板無波:“林女士,褚先生委托我送來兩份文件。”他將那個透明的文件袋遞到林晚棠面前。
林晚棠顫抖著手接過。透明袋子里,是一份打印好的《人工流產(chǎn)手術(shù)知情同意書》。患者姓名欄,她的名字已經(jīng)被打印上去。下方需要家屬簽字的地方,一片刺眼的空白。
“不……!”林晚棠像被燙到一樣猛地縮回手,文件袋掉在地上。她驚恐地后退,背脊重重撞在冰冷的墻壁上,雙手死死護(hù)住肚子,仿佛那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拔也缓灒∵@是我的孩子!是褚硯的孩子!他不能這么狠心!他不能!”
陳默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在看一場拙劣的表演。他彎腰,撿起地上的透明文件袋,連同那個牛皮紙檔案袋一起,再次遞到林晚棠面前,聲音依舊毫無起伏:“褚先生讓我轉(zhuǎn)告您,簽了它?;蛘?,”他頓了頓,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林晚棠護(hù)著小腹的手,“看看這個。”
林晚棠的目光死死盯住那個牛皮紙檔案袋,一種滅頂?shù)暮馑查g攫住了她。她顫抖著,伸出如同風(fēng)中枯葉般的手,接過了那個沉重的袋子。指尖哆嗦著撕開封口,抽出了里面的東西。
不是照片,也不是視頻截圖。
是一份醫(yī)院出具的、蓋著鮮紅印章的體檢報告復(fù)印件。
患者姓名:褚硯。
檢查項目:輸精管結(jié)扎術(shù)。
檢查日期:赫然是……一年零三個月前!
報告結(jié)論:手術(shù)成功,術(shù)后復(fù)查確認(rèn)無精子活性。
“轟——!”
林晚棠只覺得腦子里像是有什么東西炸開了!眼前瞬間一片漆黑,耳朵里嗡嗡作響,整個世界都在瘋狂旋轉(zhuǎn)、崩塌!她踉蹌著,再也支撐不住,雙腿一軟,重重地癱倒在地板上。
那份冰冷的結(jié)扎報告,從她無力的手中滑落,飄落在《流產(chǎn)同意書》旁邊,像兩片宣告她徹底死刑的判決書。
“不……不可能……這不可能……”林晚棠失神地喃喃自語,眼神空洞,仿佛靈魂都被抽走了。她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瞪著陳默,發(fā)出凄厲的尖叫:“假的!這是假的!他騙我!褚硯他騙我!他為什么要這樣對我?!為什么?!”
就在這時,玄關(guān)處傳來指紋鎖開啟的輕響。
褚硯高大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他像是剛從某個重要的場合回來,身上還帶著室外的寒氣,西裝筆挺,一絲不茍。他看也沒看癱倒在地、狀若瘋癲的林晚棠,徑直走到客廳中央,仿佛她只是一團(tuán)礙眼的空氣。
他的目光,精準(zhǔn)地落在地板上那兩份文件上——流產(chǎn)同意書,和他一年前的結(jié)扎報告。
褚硯緩緩蹲下身,動作優(yōu)雅從容。他伸出修長的手指,先是撿起了那份結(jié)扎報告,指尖在“無精子活性”那幾個冰冷的鉛字上輕輕拂過,像是在確認(rèn)什么。然后,他拿起那份流產(chǎn)同意書,連同報告一起,捏在手中。
他站起身,走到林晚棠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
林晚棠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掙扎著想要抓住他的褲腳,涕淚橫流地哭喊:“阿硯!你告訴我!報告是假的!對不對?孩子是你的!真的是你的!你相信我!求求你相信我!”
褚硯的眼神,如同萬年不化的寒冰,沒有絲毫溫度,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令人窒息的漠然。他看著林晚棠那張因絕望和恐懼而扭曲的臉,看著她護(hù)著小腹的手,嘴角極其緩慢地向上扯動,形成一個冰冷到極致、也殘忍到極致的弧度。
他俯下身,湊近林晚棠的耳邊,聲音壓得極低,卻像淬了毒的冰針,一字一句,清晰地扎進(jìn)她的耳膜:
“林晚棠。”
“報告是真的?!?/p>
“所以,”他頓了頓,每一個字都帶著毀滅性的力量,“你肚子里那個,是什么東西?”
“野種嗎?”
說完,褚硯直起身,將手中捏著的流產(chǎn)同意書和那份結(jié)扎報告,像丟棄什么骯臟的垃圾一樣,隨意地、卻又帶著十足的羞辱意味,甩在了林晚棠的臉上。
紙張拍打在皮膚上,發(fā)出輕微的脆響。
林晚棠徹底僵住了。所有的哭喊、辯解、哀求,都被褚硯那句輕飄飄卻重逾千鈞的“野種”擊得粉碎。她維持著癱坐的姿勢,仰著頭,臉上蓋著那兩張宣告她徹底毀滅的紙,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仿佛一具被瞬間抽走了所有生氣的木偶。
褚硯不再看她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臟。他轉(zhuǎn)身,對一直靜立一旁的陳默吩咐道:“看著她簽。簽完字,帶她去醫(yī)院。處理干凈?!?語氣平淡得像在交代一件最尋常不過的公務(wù)。
“是,褚先生?!标惸⑽㈩h首。
褚硯邁開長腿,徑直走向書房,厚重的木門在他身后無聲合攏,徹底隔絕了客廳里那令人作嘔的絕望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