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容師的指腹帶著溫熱的精油在肩頸游走,力道剛好揉開緊繃的肌肉。我半瞇著眼看頂燈折射出的細碎光斑,聞著空氣中甜軟的玫瑰香,心里卻像塞了團濕棉花。
磨砂膏顆粒劃過手臂時,會想起黎母早上遞來的溫牛奶;面膜紙敷上臉的瞬間,又瞥見鏡子里這張被精心養(yǎng)護的臉——原來的黎湘,是不是也這樣被家人捧在手心?她現(xiàn)在在哪兒?會不會正著急地找自己的身體?
“黎小姐平時很少做深層清潔吧?”美容師輕聲問,“角質(zhì)層有點厚呢。”
我含糊應著,指尖無意識摳著床單。這份突如其來的寵愛太燙人,像偷來的糖,含在嘴里甜,咽下去卻發(fā)慌。
黎母瞧見女兒心不在焉,關(guān)切地詢問
“湘湘怎么啦?”
我搖搖頭
“我沒事啊,媽媽”
黎母這才放心。
就這樣過了幾天,黎父黎母的疼愛像溫水一樣裹著我,可心里總懸著塊石頭——原來的黎湘,會不會正因為我占了她的身體而難過?
這天我又窩在床上emo,江梔的消息彈了進來:“寶兒,今天好點沒?姐帶你去個地方耍!”
我回:“好多啦,去哪呀?”
她秒回:“保密!下午我開車來接你?(???)?”
我忍不住笑了,回了個“好”。
收拾妥當出門,一眼就瞧見了那輛停在路口的薄荷綠賓利,車漆在陽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格外扎眼。江梔正倚在車門上晃著車鑰匙,見我出來就使勁招手:“寶兒,這兒呢!”
坐進車里,柔軟的真皮座椅陷得人懶懶的,空氣中飄著淡淡的梔子花香。我偷偷摸了摸中控臺的木紋裝飾,心里直嘀咕:這也太酷了,以前只在雜志上見過。
江梔扭頭沖我拋了個媚眼,方向盤一打就出了巷口:“今天就讓美麗大方的本小姐,帶你好好逛逛A市的花花世界!”
車子七拐八繞,最終停在一片爬滿青藤的老巷口。江梔熄了火,神秘兮兮地沖我眨眼睛:“到了,下車帶你見世面?!?/p>
我跟著她往里走,才發(fā)現(xiàn)這條看著不起眼的巷子藏著乾坤——斑駁的磚墻下開著一溜兒小店,有賣手作香薰的,門口掛著串干花隨風晃;有擺著舊書的玻璃柜,泛黃的書頁里夾著干枯的銀杏葉;最里頭還有家搭著帆布棚的咖啡館,老板正蹲在門口給盆栽澆水。
“這兒叫‘慢巷’,”江梔拉著我進了家掛滿毛線織品的鋪子,指尖劃過貨架上的兔子玩偶,“是我偶然發(fā)現(xiàn)的,平時沒什么人來,特舒服。”
店主是個扎著丸子頭的姐姐,見了江梔就笑著打招呼:“梔梔來了?今天帶朋友啦?”
“對,我發(fā)小,黎湘。”江梔拿起一頂鉤針編織的貝雷帽往我頭上戴,“給她試試這個,我上次就覺得適合她。”
帽子帶著點毛線的暖意,我對著鏡子瞅了瞅,確實比平時多了點俏皮。江梔在旁邊拍著大腿笑:“你看你看,我說吧!就你平時總穿得跟老干部似的,多試試這些才好看。”
從毛線鋪出來,我們又鉆進那家帆布棚咖啡館。江梔點了兩杯冰拿鐵,拉著我坐在門口的藤椅上。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來,在桌子上投下晃悠悠的光斑,遠處隱約傳來手風琴聲。
“你看,”江梔吸了口咖啡,指著不遠處一對老夫妻,他們正坐在長椅上分食一塊桂花糕,“比去酒吧有意思吧?以前總拉你去那些吵吵鬧鬧的地方,是我不對,原來你更喜歡這種慢悠悠的調(diào)調(diào)。”
我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突然想起剛穿來時的慌亂。這幾天被黎家的溫柔裹著,又被江梔的熱絡推著,好像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沒那么怕這個陌生的世界了。
“對了,”江梔突然湊近,“下周有個露天電影放映會,放老片子《羅馬假日》,一起去?。课?guī)б安蛪|和薯片。”
風里飄來桂花香,我看著她期待的樣子,笑著點頭:“好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