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報警之后，世界前所未有的清靜。柳菲被她父母帶回了家，
學(xué)校的公告欄上貼出了她休學(xué)的通知。聽說，在警察局里，
她為了撇清自己“教唆自殺”的罪名，竹筒倒豆子似的，把我過去幾年遭受的所有霸凌細節(jié)，
一件不落地全交代了。她大概以為，坦白能從寬?？尚χ翗O。我早就將那些帶血的證據(jù)，
一份份整理好，交了上去。她交代的越多，釘死自己的證據(jù)就越鐵。校園里，
我成了新的風(fēng)暴中心?！澳嬉u女王白素，不光是學(xué)神還是真女神！
”“那場全英演講直接封神了好嗎？我錄下來天天聽！”各種過去想都不敢想的標(biāo)簽，
雪花一樣貼在我身上。許嘉言的追求更是從地下轉(zhuǎn)到了地上。
早晨是熱氣騰騰的城南記小籠包，中午是我隨口一提的網(wǎng)紅餐廳限定套餐，
晚上雷打不動的晚安問候。他甚至動用家里的關(guān)系，
把校園論壇上所有質(zhì)疑我“整容”“抽脂”的帖子刪了個精光。
順便把幾個叫得最歡的ID給禁言了。我靠在宿舍的椅子上，看著他發(fā)來的“搞定”的微信，
面無表情地享受著這一切。美貌是通行證，而實力，是讓人為你掃平障礙的特權(quán)。這種感覺，
比任何東西都讓人上癮。連走在校內(nèi)的林蔭道上，都有人攔住我。2.“同學(xué)，你好，
我是星芒娛樂的星探?！币粋€打扮時髦的男人遞上名片“你的外形條件非常優(yōu)秀，
有沒有興趣進入演藝圈？我們保證能把你打造成下一個頂流！”我接過名片，
指尖劃過上面燙金的logo。就在這時，他身上那股濃郁的古龍水味鉆進我的鼻子。
“嘔——”一股強烈的惡心感從胃里直沖喉嚨，我控制不住地彎下腰，劇烈地干嘔起來。
“同、同學(xué)？你沒事吧？”星探嚇了一跳。我擺擺手，臉色煞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那股味道像是有生命一樣，拼命往我身體里鉆，攪得我五臟六腑都在翻騰。
直到他手忙腳亂地退開好幾步，那股窒息感才稍微緩解。我直起身，深呼吸了幾口，
才勉強壓下翻涌的惡心感。“抱歉，我……有點不舒服?！蔽野衙M口袋，
看也沒看對方錯愕的表情，轉(zhuǎn)身快步離開。身體的警報，已經(jīng)拉響了。
3.我開始變得異常嗜睡。一開始，室友們還調(diào)侃我是“睡美人”，說我學(xué)習(xí)太拼了。
可漸漸地，她們看我的眼神也變了。我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每天不超過八個小時，
甚至更少。更多的時候，我躺在床上，陷入一種無法掙脫的昏沉里。那不是疲憊，
而是一種抽離。我能感覺到，我的身體，好像正在變成一個不屬于我的容器。而我的嗅覺，
也變得越來越詭異。食堂里香噴噴的紅燒肉，
在我聞來是一股令人作嘔的肉腥；同學(xué)們身上清新的洗衣液味，讓我頭暈?zāi)X脹。
一切正常的、屬于人類世界的味道，都在排斥我。直到那天下午。許嘉言抱著籃球，
興沖沖地跑到我面前獻寶。“素素，你看！我搶到了兩張周六演唱會的內(nèi)場票！
”他跑得太急，胳膊在路過的自行車上擦了一下，劃開一道細長的口子。血珠，
爭先恐后地冒了出來。一股淡淡的、帶著鐵銹味的甜香，瞬間鉆進我的鼻腔。那一刻，
我全身的血液都叫囂起來。一種前所未有的、源自本能的渴望。我聽見自己咽口水的聲音，
響得嚇人。“你、你流血了?！蔽业穆曇粲行└蓾?。“??？沒事沒事，小傷。
”許嘉言滿不在乎地想用袖子去擦。“別動！”我?guī)缀跏窍乱庾R地喊出聲。
我從包里拿出一張創(chuàng)可貼，快步走過去，撕開包裝，小心翼翼地幫他貼上。我的指尖，
在他溫?zé)岬钠つw上輕輕拂過。他整個人都僵住了，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
呼吸都停了半拍。他不知道。就在剛才，我差一點，就控制不住自己湊上去，
舔掉那串血珠的沖動。4.鏡子里的我，也越來越陌生。好幾次，在我洗漱的時候，一抬頭，
會看到一張完全不屬于我的臉。那張臉美得更有攻擊性，眼神陰冷，嘴角還掛著譏誚。
它只出現(xiàn)一剎那，快得像幻覺。我指甲的邊緣，也開始浮現(xiàn)出詭異的青黑色。
但只要我用力眨眼，它又會恢復(fù)成健康的粉白色。我安慰自己，是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