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遠方底見第一章：DV蓋曝光，求饒遭拳腳撕碎津城九月，周五，傍晚五點過半。
白日的暑氣像一頭慵懶的巨獸，遲遲不肯退去，空氣依然粘稠悶熱。放學(xué)鈴聲早已響過，
喧囂的校園如同退潮般，人聲迅速稀落。大部分學(xué)生歸心似箭，教學(xué)樓很快變得空曠。
只有體育場和社團活動室還有些許人影和聲響。
高（二）三班周小舟額角剛剛被趙大峰蒲扇般的巴掌摑過，火辣辣地疼，視野一片模糊刺痛。
趙大峰，那個校籃球隊的主力中鋒，身高接近一米九，肌肉虬結(jié)，
像一堵移動的、散發(fā)著汗味的鐵塔，徹底封住了體育館通往教學(xué)樓的主路。
另外兩個常跟在汪業(yè)身邊的跟班，一左一右，臉上掛著貓捉老鼠般的獰笑，
嘴里不干不凈地咒罵著，不斷縮小著包圍圈。“業(yè)哥發(fā)話要跟你‘聊聊’，跑什么跑？
給臉不要臉！”趙大峰的聲音沉悶如雷，帶著毫不掩飾的戲謔和壓迫感，
猛地又推了周小舟一把，力道之大讓他幾乎撞到墻上。周小舟一個趔趄，險險站穩(wěn)。
唯一的退路，只剩下體育館后墻與老舊校園圍墻之間形成的那條狹窄、陰暗的死胡同。
這是汪業(yè)這伙人“處理問題”的“老地方”之一，尋常學(xué)生絕不會靠近。
他知道跑進去意味著什么，恐懼像冰冷的藤蔓瞬間纏繞住他的心臟，勒得他喘不過氣。
但他沒有選擇，能跑一步算一步，能躲一時是一時，他只得往巷子跑去。巷子深處，
陰影貪婪地吞噬了午后酷烈的陽光和暑氣。汪業(yè)就站在那里，背對著巷口，
正慢條斯理地用一張潔白的、帶著高級清香味的濕巾一根一根地擦拭著手指，
動作優(yōu)雅從容得像是在音樂會開始前調(diào)試琴弦。
他穿著價格足以抵得上普通家庭半年收入的限量版球鞋，一塵不染的白襯衫校服，
袖口被精心地挽到肘部，露出線條分明、蘊藏著不容小覷力量的小臂。
聽到身后雜亂而惶恐的腳步聲，他轉(zhuǎn)過身。臉上沒有預(yù)料中的怒氣，
甚至唇角還含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極淡的笑意，足以讓不了解他的人錯覺他的溫和。
只是那雙眼睛，黑沉沉的，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所有的光投進去都被吸走了，
只剩下冰冷的、洞悉一切又漠視一切的淡漠?！傲牧模俊蓖魳I(yè)開口，聲音平穩(wěn)，
甚至算得上溫和，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居高臨下的壓力，仿佛恩賜，
“我那塊限量的卡西歐G-Shock，星空灰紀念版，昨天體育課就不見了。查了一圈，
有人說，最后是你幫我收拾的器材？”周小舟的脊背緊緊貼著冰冷粗糙、布滿苔蘚的磚墻，
臉色煞白如紙，急喘著，喉嚨發(fā)干，幾乎要嘔吐出來，他用力搖頭，
聲音因恐懼而變調(diào)：“沒…我沒有！我根本沒碰你的表！我收完自己的球就走了！”“哦？
”汪業(yè)微微挑眉，像是聽到了一個有趣卻拙劣的謊言，他一步步走近，
锃亮的鞋底踩在巷子的砂石上，發(fā)出輕微而清晰的“咯吱”聲，
每一步都像踩在周小舟的心尖上?！澳蔷褪俏矣涘e了？或者…有人冤枉你？
”他停在周小舟面前，兩人身高相仿，但他周身散發(fā)出的無形氣勢卻壓得周小舟幾乎窒息。
他伸出手，動作輕柔得近乎詭異，替周小舟撣了撣校服領(lǐng)口并不存在的灰塵，“別緊張，
慢慢想，是不是不小心放哪兒忘了？那塊表，我爸托人從國外帶回來的，對我挺重要的。
”就在這時，或許是因為極度的恐懼和身體無法抑制的顫抖，周小舟校服上衣口袋的邊緣，
一個不起眼的黑色小方塊，隨著他身體的微顫，
滑出了一小角——那是一個微型DV的鏡頭蓋。汪業(yè)的目光，精準如淬毒的針尖，
瞬間捕捉到了這微不足道卻足以致命的細節(jié)。他臉上那點偽裝的、浮于表面的溫和笑意，
如同脆弱的冰面驟然開裂，瞬間凍結(jié)、碎裂，眼底驟然迸射出銳利如刀的寒光?！斑@是什么？
”他聲音猛地壓低，寒意徹骨，每個字都像是從冰窖里撈出來的。
周小舟像是被高壓電流擊中，觸電般想去捂住口袋，但一切已經(jīng)太晚了。
他的動作在汪業(yè)面前顯得笨拙而徒勞。汪業(yè)猛地出手，動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殘影，
粗暴地將那個比火柴盒略大的黑色DV從周小舟口袋里硬生生扯了出來！
他捏著這個小玩意兒，放在眼前冷漠地瞥了一眼，臉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那副精心維持的、風(fēng)度翩翩的公子哥皮囊徹底被撕裂，露出底下猙獰暴戾的真實本相。
“媽的！真要錄我？！你還真聽老子的話！”他從牙縫里擠出這幾個字，
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微微發(fā)顫。下一秒，他猛地將DV狠狠摜在水泥地上！
他抬腳發(fā)了狠地、一遍又一遍地碾踏上去，塑料外殼噼啪碎裂、玻璃鏡頭迸濺四射的聲音，
在寂靜的死巷里顯得格外刺耳。有一次，汪業(yè)幾人在廁所堵住蘇棠和周小丹“借錢”，
周小舟偷偷用手機錄了音，顫抖著交給班主任。結(jié)果呢？錄音聽不清，汪業(yè)矢口否認。
再面對周小舟時，汪業(yè)語氣“和藹”卻眼神冰冷：“錄音？音質(zhì)那么差，誰聽得清？
下次記得用個好點的設(shè)備。” 難怪汪業(yè)如此暴怒！“給我打！”汪業(yè)退后一步，
仿佛怕臟東西濺到自己，聲音冷得掉渣，沒有一絲情緒起伏，
仿佛在吩咐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小事，“讓他好好長長記性，什么東西該碰，什么東西不該碰！
往死里打！”趙大峰等人早已按捺不住，臉上露出嗜血的興奮和表現(xiàn)欲，聞聲立刻一擁而上。
拳腳像密集的冰雹，毫不留情地落在周小舟的身上、頭上、柔軟的腹部。
他徒勞地抱著頭蜷縮起來，
斷斷續(xù)續(xù)的求饒聲被淹沒在擊打肉體的噗噗悶響、施暴者興奮粗重的喘息和惡毒的咒罵聲中。
第二章 磚頭砸向掙扎的靈魂二樓，音樂教室，窗戶玻璃破損。
蘇棠的心臟快要從喉嚨里跳出來，瘋狂地撞擊著胸腔，震得他耳膜嗡嗡作響。
他的手心全是冷汗，幾乎握不住那臺沉甸甸的微型DV。選擇用DV而不是手機，
是那次廁所錄音事件后，他和周小舟反復(fù)商量后的決定，為了更清晰的證據(jù)。
他和周小舟不僅是血脈相連的表兄弟，
更是從小一起長大、分享所有秘密和微小快樂的最好朋友，常常形影不離。
他們背負著普通家庭的全部期望，咬牙考入這所令人羨慕的省重點中學(xué)，成績優(yōu)異，
卻不知從何時起，成了汪業(yè)這伙人無聊時取樂、彰顯權(quán)威和優(yōu)越感的眼中釘、肉中刺。
長期的冷眼、偶爾的推搡“不小心”碰撞、以及變著花樣的財物勒索，
讓他們原本應(yīng)該充滿陽光的高中生活蒙上了一層無法驅(qū)散的灰色恐懼。他看見周小舟被追打，
便巡來這里準備拍攝。他們早就約定，一旦任何一人被汪業(yè)那伙人滋事，
另一人就要立刻沒法進行隱蔽記錄。他們天真地以為，只要證據(jù)足夠清晰、足夠有力，
總有一天能撕開這令人窒息的黑幕。鏡頭里，汪業(yè)就那樣冷漠地站在一旁看著，
直到他的目光掃過墻角那半塊不知何時遺落在那里的、邊緣粗糙的破磚時，眼神才微微一亮，
像是百無聊賴的觀眾終于發(fā)現(xiàn)了點能提神醒腦的新玩意兒。樓下，汪業(yè)彎腰撿起那半塊磚頭，
在手里掂量了一下，似乎很滿意它的分量和手感。然后，他用那冰冷的、沾滿塵土的磚面，
拍了拍周小舟已經(jīng)血肉模糊、腫起老高的臉頰，
聲音里居然帶著點好奇和玩味：“還錄不錄了？嗯？說話呀？剛才不是挺有能耐嗎？
”蘇棠的呼吸驟然停止了，一股冰冷的、令人窒息的絕望感攥緊了他的心臟。
周小舟已經(jīng)發(fā)不出任何清晰的聲音，只有喉嚨里嗬嗬的、帶著血沫子的氣音。就在那一刻，
不知從哪壓榨出的最后一絲力氣和殘存的意識，他猛地抬起頭，
渙散的目光竟奇跡般地、精準地、充滿了最后一絲絕望到極致的哀求，
死死刺向二樓那個他知道蘇棠一定在的破窗洞！——跑。磚頭帶著呼嘯的風(fēng)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