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城糞水圍城那天,我給我那當(dāng)律師的老公顧淮安打電話求救。電話那頭,他冷靜地告訴我,
他要去救一個「更重要的人」。半小時后,我在小三的朋友圈,看到了顧淮安。
他正用我們家最后的幾箱礦泉水,給她沖洗沾了污水的愛馬仕。而我和高燒的女兒,
被困在污水已經(jīng)漫過腳踝的一樓,斷水?dāng)嚯?,唯一的食物是半包快過期的蘇打餅干。
顧淮安的電話再也打不通了。但我看著懷里發(fā)燒的女兒,和窗外翻涌的黃湯,笑了。
原來我十幾年的婚姻,還不如一個臟了的包。行,顧淮安,你最好祈禱,
別再有見到我的那一天。1凌晨五點,我被一股刺鼻的惡臭生生嗆醒。不是煤氣,
是下水道的味道,濃烈到讓人窒息。我猛地坐起身,腳一沾地,
冰冷黏膩的液體瞬間沒過腳背。是污水?;熘S渣和不明穢物的污水,
正從衛(wèi)生間的地漏里瘋狂倒灌,汩汩地往外冒著泡。我沖到窗邊,外面已經(jīng)瘋了。
整條街都在倒灌,尖叫聲和咒罵聲此起彼伏,一樓的住戶們正狼狽地往外搶救家當(dāng),
可那污水上漲的速度,快得讓人絕望。天災(zāi)。我腦子里只剩下這兩個字,瘋了似的摸到手機(jī)。
信號只有一格,斷斷續(xù)續(xù)。我第一個撥通的,是顧淮安的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那頭嘈雜,
卻不是慌亂,而是一個女人嬌滴滴的聲音,清晰得像在我耳邊說的:“淮安,礦泉水好重,
放我這邊啦。”是林婉如。我渾身血液瞬間凍結(jié)。顧淮安頓了頓,再開口時,
語氣冷靜得像在法庭上做結(jié)案陳詞:“聽晚,情況有變,我得去確保重要的人安全。
你先找高處待著,別慌?!痹捯粑绰洌ㄔ挶黄?,只留下一串忙音。我怔在原地,
腳邊污濁的液體已經(jīng)漫到了小腿。里屋,女兒糖糖被嗆得劇烈咳嗽起來。
我猛地回過神來——他不會回來了。那個所謂“重要的人”,從來都不是我和糖糖。
絕望只持續(xù)了三秒。我沖進(jìn)房間,抱起咳得小臉通紅的女兒,目光掃過墻角的繡繃。
那是我的飯碗,也是我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我抽出繡繃上最粗的幾股絲線,
在手指上纏繞幾圈,用力一繃,測試承重。又轉(zhuǎn)身發(fā)狠地扯下窗簾,用剪刀裁成布條,
雙手飛速地擰成三股絞繩。這是我做蘇繡繃架換線時練出的本能:絲線斷了不可怕,
怕的是手軟心亂?!芭榕榕?!”鄰居周姨在外面瘋狂拍門,哭喊著救命。我隔著門,
用盡全力朝她吼:“周姨!別開門!用濕毛巾把門縫和地漏全堵死!
把吃的喝的往最高的地方搬!”她哭著應(yīng)了聲好。我不再猶豫,抱著糖糖踩上桌子,
用盡全身力氣一頭撞開閣樓的活板門。木屑和灰塵簌簌落下,
我用床單絞成的繩子將糖糖緊緊綁在胸前,自己則攀住閣樓的邊緣,開始向上爬。
指尖很快磨破,滲出血絲,黏膩的污水順著我的褲腿往下滴。
但常年穿針引線練出的指力和臂力,此刻成了我唯一的依靠。等我終于帶著糖糖翻上天臺時,
整個人都虛脫了。身后,我們家的一樓已經(jīng)徹底成了一個巨大的糞池。遠(yuǎn)處,
一座未受波及的高檔公寓樓頂,有人在開直播。我拿出手機(jī),
僅存的信號剛好刷出了那個畫面。鏡頭里,顧淮安正溫柔地將一件外套披在林婉如身上,
林婉如則依偎在他懷里,對著鏡頭笑得燦爛。接著,鏡頭一轉(zhuǎn),
掃過他們身后那輛越野車的后備箱——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奈镔Y里,
最上面的兩箱礦泉水和那個白色的家庭醫(yī)藥箱,我再熟悉不過。那是我家最后的儲備。
2渾濁的洪水終于退到腳下,救援艇的馬達(dá)聲如同天籟。老趙是社區(qū)的志愿者,
他一把將女兒糖糖抱上船,又拉了我一把。八小時的暴曬和缺水讓我頭暈?zāi)垦#?/p>
幾乎是癱倒在船里。“先去體育館的臨時安置點,那里有吃的?!崩馅w遞來干毛巾,
壓低聲音罵了一句,“媽的,剛才有輛帕薩特,在糞水里狂飆,車?yán)锶麧M了礦泉水和面包,
真是自私又沒素質(zhì)!”我接過毛巾,低聲道了句謝,沒有多說。安置點里人聲鼎沸,
混雜著哭聲和手機(jī)外放的嘈雜聲。我剛給糖糖喂了半瓶水,旁邊就有人驚呼起來:“快看,
這不是顧氏集團(tuán)的顧總嗎?他女朋友好漂亮!”我木然地轉(zhuǎn)過頭,一塊手機(jī)屏幕懟到我眼前。
標(biāo)題刺眼——《災(zāi)難中的浪漫守候》。畫面里,我的丈夫顧淮安,正溫柔地擰開一瓶礦泉水,
用紙巾沾濕了,仔細(xì)地為他身邊的林婉如擦拭臉頰。林婉如靠在他懷里,
一副受驚小鳥的模樣,彈幕里滿是“神仙愛情”“磕到了”“好甜”。甜?
我只覺得滿嘴苦澀。我的目光死死釘在他手腕上,那塊百達(dá)翡麗的星空表,
是我用我第一幅獲得金獎的蘇繡作品,在拍賣行換來的結(jié)婚禮物。當(dāng)時他說,
這是他收到過最珍貴的禮物,會戴一輩子。現(xiàn)在,他戴著這塊表,在全世界面前,
守護(hù)著另一個女人。我抱著糖糖,一言不發(fā)地擠出人群。當(dāng)晚,我用手機(jī)里最后的三千塊,
在城西租下了一個叫“安和里”的老小區(qū)一居室。這里地勢高,水沒淹上來。更重要的是,
物業(yè)管理極嚴(yán)。簽完電子合同,我去門崗登記。一個像山一樣高大的男人攔住了我,
是保安隊長陳屹。他肩寬如墻,眼神銳利地掃過我泡得發(fā)漲的行李箱?!伴_箱檢查。
”他聲音低沉,不容置喙。當(dāng)他看到箱子角落里用防水袋包好的防潮墊和凈水片時,
一直緊繃的臉上閃過一絲訝異,難得多說了句:“備得挺齊?!蔽尹c了點頭,在那一刻,
心底竟涌上一股久違的安心?;氐侥情g散發(fā)著潮濕霉味的老屋,
我第一件事就是從行李箱的最底層,拖出我那個沉重的蘇繡工具箱。
黃花梨木的箱體被水泡得有些變形,但我打開它,里面的絲線和繡針安然無恙。
我把它小心地推到床底,緊緊壓實。這是我的根,也是我?guī)е翘腔钕氯サ娜康讱?。窗外?/p>
是整座城市在污水中無力的喘息。我拉上窗簾,把糖糖安頓在床上。小丫頭睡得不安穩(wěn),
臉頰透著一絲不正常的潮紅。我摸了摸她的額頭,有些燙。我只希望,
這老小區(qū)的電路能撐住。沒有電,沒有光,我沒辦法完成刺繡。3果然,禍不單行。
啪嗒一聲,整個世界陷入純粹的黑暗與死寂,只剩下窗外嘩嘩的雨聲,敲打著我緊繃的神經(jīng)。
我摸黑打開行李箱,借著手機(jī)微弱的光清點物資,當(dāng)看到糖糖的退燒藥時,
心沉到了谷底——只剩半盒。外頭這雨勢,別說出門,
連安和里這個老小區(qū)能不能撐過今晚都難說。水是最大的問題。我擰開水龍頭,
只有一陣嘶啞的空氣聲。絕望中,我腦中靈光一閃,想起了師傅當(dāng)年教我的一個土辦法。
蘇繡用的頂級繡線,內(nèi)芯是極細(xì)的蠶絲,韌性極好。師傅說,這蠶絲吸水卻不易腐,
是天然的過濾層。我毫不猶豫地拆了兩幅已經(jīng)作廢的繡稿,抽出內(nèi)里最寶貴的蠶絲,
又從取暖的炭盆里敲碎了幾塊木炭,用紗布裹著碾成炭粉。蠶絲為骨,炭粉為肉,
一個簡陋卻有效的濾芯就做好了。我接了一鍋陽臺積攢的雨水,過濾,煮沸。
當(dāng)鍋里咕嘟咕嘟冒起白煙時,我感覺自己像在絕境里點燃了第一簇火。半夜,
糖糖的咳嗽聲像小貓爪子一樣,輕輕撓著我的心臟。我用溫水蘸濕了真絲方巾,
一下下輕拍她的后背。我下意識地用上了走針的力道,輕柔而均勻。
蘇繡講究“平、齊、細(xì)、密”,原來養(yǎng)孩子也是一個道理。第三天清晨,雨聲漸歇,
敲門聲卻突兀地響起。是李律師,他渾身濕透,將一份文件袋遞到我面前,
神情里帶著一絲公事公辦的憐憫。里面是顧淮安簽好的離婚協(xié)議。理由那一欄,
赫然寫著“不可抗力下感情破裂”。底下還附了一份聲明,由他的心理醫(yī)生開具,
言之鑿鑿地說我“情緒不穩(wěn)定,不宜撫養(yǎng)子女”。我看著他,面無表情地接過,
然后當(dāng)著他的面,扔進(jìn)了腳邊燒著取暖的鐵盆里?;鹈纭昂簟钡匾幌赂Z起來?!盎鹛。?/p>
燒不干凈。”一個低沉的男聲在門口響起,陳屹不知何時站在那里,手里還提著一包新炭。
他走進(jìn)來,將新炭添進(jìn)盆里。我抬頭看他,他眼神堅定得像一塊磐石:“爛東西,就該燒透。
”我點點頭,看著那紙頁在火舌舔舐下卷曲、焦黑,最后一行刺眼的“自愿放棄共同財產(chǎn)”,
終于在火焰中化為無形。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已經(jīng)停了。一道晨光艱難地刺破厚重云層,
精準(zhǔn)地投射在鐵盆里,照亮了那堆尚有余溫的灰燼。4我把那包兒童退燒顆粒攥在手心,
塑料包裝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這是安和里的第三天,我開始習(xí)慣這種在夾縫里生根的日子。
蘇繡繃架被我用來壓住墻角發(fā)霉的墻皮,那些廢繡上拆下來的絲線,浸了蠟,
一針一線地縫合了窗框上的裂縫。這是繡坊老師傅教的土法子,能防風(fēng)擋雨,
就像我如今的生活,處處都是拆了東墻補(bǔ)西墻的窘迫。可我沒覺得窘迫。
反倒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寧。周姨拄著拐杖來看我,拎來一把剛掐尖的青菜,
葉子上還掛著露水。她在我那張吱呀作響的舊木桌旁坐下,渾濁的眼睛在我身上打了個轉(zhuǎn),
壓低聲音:“聽晚啊,你前頭那人……有人說在城南橋洞底下過夜,身上就一件濕西裝。
”她頓了頓,似乎在觀察我的反應(yīng),聲音更低了,“還被人拍到跟流浪狗搶半塊餅。
”我正低頭穿針,細(xì)密的針腳落在繃架的《蘭草圖》上。聞言,手沒抖,針沒歪,
只是淡淡回了句:“狗比人忠誠。”周姨被我噎得一愣,張了張嘴,最后只化作一聲嘆息,
起身走了。我盯著那幅尚未完成的蘭草,它在繃架上舒展著清瘦的葉片,
帶著一股子寧折不彎的勁兒。我一針一針地繡著,像在縫合自己那顆曾被踩進(jìn)泥里,
摔得稀碎的尊嚴(yán)。夜里毫無征兆地停了電,整棟樓都陷入死寂。我剛把女兒糖糖哄睡,
樓道里就響起了沉重的腳步聲,停在我門口。是住對門的老趙。他手里拎著一小捆干柴,
甕聲甕氣地說:“陳隊說你家爐子小,這點細(xì)柴火旺,能熬藥?!蔽业懒酥x,關(guān)上門。
撥開柴堆時,才發(fā)現(xiàn)里面嚴(yán)嚴(yán)實實地夾著一小包東西。
正是我白天跑了三家藥房都沒買到的那種兒童退燒顆粒。第二天清晨,天剛蒙蒙亮,
門縫底下塞進(jìn)來一張折疊得方方正正的紙條。我撿起來展開,上面是兩行字,
字跡硬直如刀刻,透著一股不容置喙的力道?!盀V芯三天一換,炭粉別用太久?!睕]有落款。
但我認(rèn)得那力道,像極了他前天遞過鐵盆時,那只握著盆沿,骨節(jié)分明的手。
我將紙條小心地對折,夾進(jìn)了我最珍視的那本繡本的第一頁。窗外的晨霧還沒散盡,
樓下傳來他帶隊巡查的腳步聲,一聲一聲,穩(wěn)得像是永遠(yuǎn)不會停歇的鐘擺。我剛松了口氣,
里屋突然傳來糖糖一陣壓抑又急促的咳嗽聲。5我心頭一緊,三步并作兩步?jīng)_進(jìn)里屋。
糖糖小臉燒得通紅,蜷在被子里,像只可憐的小蝦米。好在摸了摸額頭,高燒總算是退了。
之后的幾天,她精神好了許多,就是嘴里總念叨著一句話:「那個背我去看病的叔叔呢?」
我只能含糊地告訴她,叔叔工作很忙。直到那天下午,陳屹例行檢查樓道的消防栓。
他穿著一身挺括的執(zhí)勤服,背影寬闊又可靠。糖糖不知什么時候溜出了門,
像顆小炮彈似的沖過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腿。「陳爸爸,你明天還來嗎?」
整個樓道瞬間安靜了。陳屹整個人都僵住了,連呼吸都停了半拍。我臉上火辣辣的,
慌忙跑過去拉糖糖:「糖糖!胡說什么,叫陳叔叔!」糖糖卻不肯松手,仰著小臉,
眼睛亮晶晶的:「可他比爸爸還照顧我們?!龟愐贈]說話,只是緩緩蹲下身,動作有些生硬。
他從執(zhí)勤服最里面的口袋里,掏出一顆水果糖。是他自己買的那種,包裝紙都有些舊了,
卻舍不得撕開。他把糖輕輕放進(jìn)糖糖的手心,起身時,那雙深邃的目光掃過我,
聲音壓得極低:「別讓孩子餓著?!拐f完,他頭也不回地大步走了。我站在原地,
心口像被什么東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燙。沒過幾天,小區(qū)的水徹底停了。
李姐悄悄把我拉到一邊,說城東黑市有人倒賣凈水片,只是價格翻了十倍。我咬了咬牙,
回到家翻出壓箱底的一個木盒,里面是我當(dāng)年在省展上獲了獎的《雙面繡·貓蝶圖》,
市價三萬。這是我最后的底牌了。我把繡品用布包好,正要出門,
卻在小區(qū)門口被一道身影攔住。是陳屹,他肩上斜挎著一個洗得發(fā)白的舊軍包,
神色沉靜:「我去?!埂覆恍校刮?guī)缀跏敲摽诙?,「這東西只有我認(rèn)得價?!?/p>
他眉頭狠狠一擰,眼神銳利如刀:「你帶著孩子,出了事誰護(hù)?」話音未落,
遠(yuǎn)處隱約傳來一陣尖銳的警笛聲,撕裂了傍晚的寧靜。李姐說,昨夜黑市暴亂,
有人為了搶貨動了刀子。我的臉色瞬間慘白。陳屹不再多言,從口袋里掏出一張折疊的紙,
是一張手繪的地圖,上面標(biāo)記著小路和記號?!肝以诓筷爩W(xué)過辨路,兩小時,我一定回來?!?/p>
黃昏時,他回來了。軍包完好無損,他從里面掏出一小包凈水片,還有半袋沉甸甸的米,
遞給我?!副阋四玫??!顾Z氣平淡,對自己怎么「便宜拿的」一個字都不提??晌铱匆娏耍?/p>
他遞東西過來時,手背上有一道深可見骨的新鮮劃痕,血珠還在往外滲。我什么也沒問,
默默回屋取出我的繡線和針,就著樓道昏黃的感應(yīng)燈,拉過他的手。他想縮回去,
被我用力按住了。他不躲了,只在我穿針引線時,
低低地、幾乎微不可聞地說了一句:「你手真穩(wěn)?!钩鞘泄┧謴?fù)的第七天,
一切好像都回到了正軌。我正坐在窗邊,教糖糖怎么穿一根雙色的絲線,門鈴?fù)蝗豁懥恕?/p>
我放下手里的活,貼近了貓眼。6貓眼里的那張臉,既熟悉又陌生。顧淮安,我曾經(jīng)的丈夫,
正狼狽不堪地跪在我的門前。往日里筆挺昂貴的西裝此刻像塊破布掛在身上,
精心打理過的頭發(fā)沾著灰塵和草屑,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嘴角還掛著血絲。
他看到貓眼動了一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瘋狂地拍打著門板,聲音嘶啞又急切?!奥犕恚?/p>
開門!我知道你在里面!聽晚!”“我被律所開除了!王律師那個老東西,
說我在災(zāi)難時期拋棄妻女,品行不端,嚴(yán)重違反了律師的職業(yè)道德!林婉如那個賤人,
她卷走了我所有的錢跑了!我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了,我無家可歸了!”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額頭抵著冰冷的防盜門?!奥犕?,你讓我進(jìn)去,我什么都愿意做,我給你寫悔過書!
我還能賺錢,我還能養(yǎng)你和糖糖!求求你了!”我靜靜地聽著,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就是這張嘴,曾在災(zāi)難來臨前,指著我的鼻子罵我情緒不穩(wěn)定,是個只會拖后腿的瘋子。
也是這張嘴,在搶走最后半瓶水和壓縮餅干時,信誓旦旦地說他要去尋找更大的機(jī)會,
回來接我們。我沒有再看他一眼,轉(zhuǎn)身從玄關(guān)的柜子里,
取出我新繡好的一幅作品——《新生》。日光之下,鳳凰浴火,羽翼絢爛。
我把繡品鄭重地掛在了門內(nèi)正對的位置,開門關(guān)門,第一眼就能看到。做完這一切,
我按下了墻上的對講機(jī),聲音平靜無波:“陳屹,門口有人鬧事,麻煩處理一下?!薄笆盏?。
”對講機(jī)里傳來一個沉穩(wěn)的男聲。不到兩分鐘,沉重的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
陳屹帶著兩名保安趕到了,像一堵堅實的墻,徹底隔絕了顧淮安的視線。顧淮安看到有人來,
還想手腳并用地往里爬,被陳屹一把拎起后衣領(lǐng),像拎一只破敗的沙袋。
陳屹的聲音冷得像冰淬過的鋼鐵:“安和里小區(qū)不收垃圾。”他拖著顧淮安往電梯口走,
顧淮安還在哭喊掙扎:“沈聽晚是我的妻子!你們憑什么這樣對我!這是我們的家事!
”已經(jīng)走到電梯口的陳屹忽然回頭,目光銳利如刀,直直地看向我家的防盜門,
仿佛能穿透門板看到我。“她現(xiàn)在是沈師傅,你配叫她的名字嗎?”“砰”的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