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夜雨驚魂我，李狗蛋，二十五歲，社畜中的戰(zhàn)斗畜。晚上十一點半，我剛加完班，
拖著快散架的身子骨爬出地鐵站。媽的，這日子沒法過了。項目上線，連續(xù)肝了半個月，
感覺壽命直接砍掉五年。頭發(fā)一把一把掉，再掉下去真得去植發(fā)了。
現(xiàn)在只想趕緊滾回我那十平米的出租屋，癱床上當(dāng)條死狗。天空飄著毛毛雨，陰冷陰冷的。
路燈昏黃，地上濕漉漉的反著光。這個點，街上沒啥人了，
就幾個外賣小哥騎著電驢嗖嗖竄過。走到地鐵口旁邊那個常年倒閉的報刊亭邊上，我眼尖，
瞅見那邊墻角根好像縮著一團(tuán)黑影。啥玩意兒？流浪貓？還是流浪漢？我下意識想繞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累得跟孫子似的，實在沒心情發(fā)善心。剛走兩步，
聽到那團(tuán)黑影發(fā)出點聲音。像是……嘔吐聲？還夾著哼哼唧唧的哭聲？我腳步頓住了。
是個女的？這大半夜的，下雨天，一個人癱這兒？喝大了？我猶豫了三秒?？?，
萬一是個陷阱呢？我過去，突然蹦出幾個大漢把我給搶了？或者被賴上了？
新聞里這種事兒可不少。但……那哭聲聽著挺慘的，不像裝的。媽的，算我倒霉。我嘆口氣，
還是挪了過去。湊近了看，確實是個女人。穿著身一看就死貴的職業(yè)套裝，
裙子縮上去一大截，絲襪都勾破了，高跟鞋甩在一邊。妝花的跟鬼似的，眼線糊了一臉，
頭發(fā)黏在臉頰上。旁邊還有一攤不可描述的嘔吐物，味兒那叫一個沖。
她手里還死死攥著個手機(jī)，另一個手抓著一個……呃，好像是某個奢侈品牌的包包？這配置，
這慘狀……我蹲下身，盡量離那攤玩意兒遠(yuǎn)點，戳了戳她肩膀?！拔?？姐們兒？還活著嗎？
”沒反應(yīng)，光哼哼。“家住哪兒??？我給你打個車？”還是哼哼。我頭疼。這叫什么事兒。
總不能把她扔這兒吧？這天氣，這一身，明天早上估計直接送ICU了。
我試著想把她架起來。好家伙，死沉死沉的，跟攤爛泥似的，完全使不上勁。她還不配合，
胳膊亂揮，差點給我眼睛戳瞎?！皠e……別碰我……喝！
繼續(xù)……王總……李總……我……我干了……”嘴里嘟嘟囔囔，全是酒桌上一套。得，
還是個應(yīng)酬喝趴下的女勇士。我沒辦法了，掏出手機(jī)，想看看她手機(jī)有沒有鎖，
能不能聯(lián)系上家里人。結(jié)果她攥得死緊，摳都摳不出來。掰她手指頭，她還不樂意，
一巴掌呼我手上?！皾L蛋……”我特么……血壓上來了。老子好心當(dāng)成驢肝肺！我站起來，
真想一走了之。但看她縮在那兒，冷得直哆嗦，又有點于心不忍。算了，跟個醉鬼計較啥。
脫掉我那件穿了三年洗得發(fā)白的沖鋒衣，蓋她身上。然后我走到路邊，試圖攔出租車。
空車是有，司機(jī)一看我這架勢，再瞅瞅地上那灘和那個不省人事的女人，紛紛搖頭，
一腳油門溜得飛快。攔了五六輛，沒一個肯停的。日了狗了。雨好像還大了點。
我徹底沒脾氣了。咋整？報警？叫救護(hù)車？好像也不至于。最后我心一橫。
2 醉夢迷情媽的，扛回去再說吧！總不能真扔這兒。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連拖帶拽，
總算把這軟泥怪弄了起來。她整個人掛我身上，腦袋耷拉在我肩膀，
呼出的氣全是酒味混著酸味，差點沒給我熏吐。一只手摟著她的腰，
另一只手還得拎著她那雙看起來能買我命的高跟鞋和那個包包。
深一腳淺一腳往我租的老破小小區(qū)挪。路上碰到個巡邏的保安，
用看人販子的眼神警惕地盯著我。我趕緊解釋：“朋友，喝多了，送她回家。
”保安將信將疑， probably 記下了我的臉。我真是跳進(jìn)黃河也洗不清。
好不容易挪到家門口，掏鑰匙，開門。把她扔我那張吱呀作響的破單人床上時，
我感覺我腰都快斷了。她一沾床，翻了個身，抱著我的枕頭，居然打起小呼嚕來了。
睡特么還挺香！我站在床邊，看著我這狗窩。臟衣服堆在椅子上，泡面碗還沒扔，
地上全是灰。再看著床上這個穿著高級套裝、畫著花貓妝的女人。格格不入。太他媽魔幻了。
我撓撓頭。這可咋整？給她擦把臉？算了，男女授受不親，萬一醒了給我一耳光說我耍流氓，
我找誰說理去。我把她的高跟鞋和包包放桌上，給她蓋好我的破被子。自己？
自己只好抱了床備用毯子，去外面那張塌陷的沙發(fā)上將就一晚了。沙發(fā)又短又硬，
硌得我渾身疼。聽著屋里隱隱傳來的呼嚕聲，我失眠了。這都啥事兒啊。
第二天我是被一聲尖叫嚇醒的?！鞍 。。 甭曇舸┩噶O強(qiáng)，
差點把我從沙發(fā)上震下去。我一個激靈坐起來，腦子還是懵的。就看到臥室門砰地被打開，
那個女人頂著雞窩頭，花著臉，裹著我的破被子，一臉驚恐地看著我?！澳阏l？！這是哪兒？
！你想干什么？！”三連問。我揉揉眼睛，打了個哈欠：“大姐，你昨晚睡舒服了，
我在這破沙發(fā)上快癱了?！彼读艘幌?，眼神里的驚恐稍退，變成迷惑，使勁揉了揉太陽穴，
似乎在回憶。“我……我怎么在這？你……”“地鐵口撿的?！蔽已院喴赓W，“你喝成泥了，
叫不醒，車打不到，只好扛回來了?！彼h(huán)顧四周，看著我家徒四壁的破小屋，
眉頭皺得死緊，那表情，跟吃了蒼蠅似的?！斑@是你家？”“不然呢？希爾頓總統(tǒng)套房??？
”我沒好氣，“放心，我沒動你一根手指頭。你東西在桌上，看看少沒少。
”她狐疑地走到桌前，拿起那個包包，快速翻看了一下，臉色稍微好了點。又拿起手機(jī)，
按了按，黑屏，沒電了?！坝谐潆娖鲉幔俊彼龁?，語氣還是有點硬。我指指墻角：“自己找，
安卓蘋果都有，都是地攤貨，別嫌棄?！彼聊卣页潆娖?，給手機(jī)充上電。
氣氛一度十分尷尬。我窩在沙發(fā)里，打量她。卸了妝……呃，花了妝，但能看出來底子不差，
五官挺精致，就是臉色蒼白，眼圈黑得跟熊貓似的，一看就是長期熬夜的主。
年紀(jì)估計比我大點，二十七八？三十？手機(jī)一通電，開機(jī)，立刻叮叮咚咚響個不停，
未接來電和短信轟炸。她走到一邊，壓低聲音接電話。“嗯，
沒事……昨晚手機(jī)沒電了……嗯，知道了，
上午的會推遲到十點……我馬上回公司處理……”語氣瞬間變得冷靜、干練，
跟剛才那驚慌失措的樣子判若兩人。嘖，還是個領(lǐng)導(dǎo)？掛掉電話，她深吸一口氣，轉(zhuǎn)向我，
表情有點不自然?！澳莻€……謝謝你了?！薄安豢蜌猓e手之勞?！蔽衣柭柤纾?/p>
“下次少喝點，不是每次都能碰到我這種好人?！彼樕祥W過一絲尷尬?！拔医刑K晴。
”她說完，似乎覺得該表示一下，又打開包包，從里面掏出一個厚厚的皮夾子。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是吧，要來俗套的了？果然，她抽出一沓紅票子，遞給我。
“謝謝你幫忙，這是一點心意?！蔽铱粗琼冲X，厚度可觀，頂我大半個月工資了。
說不動心是假的。但我這人吧，窮歸窮，骨氣還是有點。我沒接?！案陕?？嫖資??？
”我故意說得難聽。蘇晴的臉一下子漲紅了：“你！我不是那個意思！”“那是什么意思？
”我站起來，“我撿你回來不是圖這個。趕緊拿著你的錢走吧，蘇總？你不是還要開會嗎？
”她舉著錢，收回去不是，遞過來也不是，僵在那兒，挺難堪的。最后她咬咬牙，
把錢放桌上。“這是補償你昨晚的沙發(fā)和……麻煩。我走了?！闭f完，她穿上高跟鞋，
拎起包包，幾乎是落荒而逃。門砰地關(guān)上。屋里瞬間安靜下來。我看著桌上那沓錢，
心里有點不是滋味。走過去數(shù)了數(shù)，整整五千。呵，真大方。夠我交兩個月房租了。
我把錢扔抽屜里，說不清是郁悶還是啥。算了，就當(dāng)走了狗屎運，撿了點外快。
3 總裁的邀約洗漱，擠地鐵，上班。繼續(xù)當(dāng)我的社畜。忙起來也就把這事兒拋腦后了。
過了大概三四天吧。晚上下班，我又累得跟狗一樣走出公司大樓。
正琢磨晚上吃啥便宜又管飽，聽到旁邊有人按喇叭。我沒在意，繼續(xù)走。喇叭又響，
還挺執(zhí)著。我煩躁地看過去。一輛黑色的奔馳S級，锃光瓦亮的，停在不遠(yuǎn)處。車窗降下來，
露出一張臉。有點眼熟。臥槽？！不是那天那個醉鬼女總裁嗎？她今天看起來人模狗樣的。
精致的妝容，一絲不茍的盤發(fā)，穿著剪裁得體的西裝外套，眼神銳利，跟那天晚上判若兩人。
她沖我揚了揚下巴?！吧宪??！蔽毅蹲×?，左右看看，確定是在叫我?！案陕?？
”我警惕地問。這陣勢，別是來找我算賬的吧？錢我可沒動……呃，暫時還沒動。
“請你吃飯?！彼f得特別理所當(dāng)然，“答謝你?！薄安挥昧??！蔽覕[擺手，“心意領(lǐng)了。
”我才不想跟這種有錢人扯上關(guān)系。麻煩。她皺了下眉，似乎沒想到我會拒絕。
“那天是我不對，方式欠妥?！彼Z氣放緩了一點，“只是單純想表達(dá)謝意。賞個光？
”我肚子這時候不爭氣地叫了起來?？粗呛儡?，再想想我回去也只能吃泡面。媽的，
不吃白不吃?！靶邪??！蔽依_車門，坐了進(jìn)去。車內(nèi)飾那叫一個豪華，真皮座椅香噴噴的，
跟我那破出租車一個天一個地。我有點拘謹(jǐn)，生怕把我身上的窮酸氣沾座位上。她開車很穩(wěn)，
沒說話。氣氛有點尷尬。我試圖找話題：“蘇總？”“嗯?！薄澳媸强偛冒?？
”她斜了我一眼：“不像？”“像，太像了?！边@氣場，這做派，“就是喝醉了不像。
”她臉一黑，不接話了。得，把天聊死了。她帶我去了一家看起來就巨貴的西餐廳。
燈光昏暗，格調(diào)高雅，安靜得掉根針都能聽見。服務(wù)員都穿著筆挺的制服，
看我的眼神帶著點審視。我穿著格子襯衫牛仔褲運動鞋，跟這里格格不入。菜單拿來，
全是英文，還好下面有中文小字。價格看得我肝顫。一盤沙拉夠我吃一個星期外賣了。
她倒是很熟練地點了幾個菜，又問我要什么。“跟你一樣就行?！蔽野巡藛魏仙?，裝淡定。
等菜的時候，又是沉默。我渾身不自在?！澳莻€……錢我還沒花，要不還是還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