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城,干部療養(yǎng)院。
國家臺的緊急直播信號在電視屏幕上閃爍,畫面里的龍紋戰(zhàn)船,正在無形風(fēng)暴中劇烈搖晃,光芒忽明忽暗。
整個房間彌漫著中藥和消毒水混合的刺鼻氣味。
病床上,一個滿頭銀發(fā)的老人靠坐著,臉上的皺紋層層疊疊。
他雙目早已渾濁,此刻卻死死盯著屏幕,透出一種不屬于這個年紀(jì)的兇悍。
他叫李云龍。
今年九十二歲。
胸口一道猙獰的疤痕,是朝鮮戰(zhàn)場的炮彈片留下的紀(jì)念。
一條腿的筋,斷在當(dāng)年的邊境雷區(qū)里,從此與拐杖為伴。
他的一生,都押在了這個國家身上。
“爺爺,吃藥了。”
年輕的護(hù)士端著藥盤進(jìn)來,腳步放得極輕。
老人沒有回頭,視線像釘子一樣釘在電視上,嘴里含糊地念叨:
“亂了……全他娘的亂了……隊(duì)形都散了……”
小護(hù)士早已習(xí)慣,將藥盤放下,柔聲勸。
“爺爺,別看了,您血壓高,醫(yī)生說不能激動?!?/p>
“激動?”
老人音量驟然拔高,干枯的手掌猛地一拍床沿,發(fā)出沉悶的“砰”一聲。
小護(hù)士被嚇得一顫。
“你瞅瞅!家門口都讓人堵著打了!老祖宗都從墳里爬出來跟人干仗了!”
“我呢?我還在這床上躺著!像話嗎?!”
他的聲音因激動而嘶啞,胸膛劇烈起伏,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聲響。
“爺爺,那……那是神仙打架,我們凡人……”
“凡人怎么了?!”
老人猛地轉(zhuǎn)頭,一雙眼睛瞪得滾圓,那眼神,不像九旬老翁,倒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雄獅。
“老子當(dāng)年在陣地上,連炒面都吃不上,手里就一桿破‘漢陽造’,對面是美國的飛機(jī)大炮!”
“老子怕過嗎?!”
“老子這身骨頭,就是他娘的飛機(jī)大炮給炸出來的!神仙?神仙就不用打了?!”
他一邊嘶吼,一邊掙扎著要下床。
“爺爺!您干什么!您的腿!”小護(hù)士趕忙上前去扶。
“別碰我!”
老人一把推開她,全身的重量都壓在那根用了幾十年的拐杖上,身體劇烈顫抖著,竟真的站了起來。
他一步一頓,艱難地挪到墻邊。
墻上,掛著一個相框。
相框里,是一件洗到發(fā)白的舊軍裝,肩章褪色,胸前卻掛滿了軍功章。
每一枚,都代表著一次血與火的洗禮。
他伸出那只布滿老年斑、抖得不成樣子的手,用指尖,輕輕觸碰冰涼的玻璃。
喉結(jié)劇烈滾動了一下,渾濁的眼眶里,迅速蒙上了一層水汽。
“老伙計(jì)……你看看……這叫什么事兒啊……”
“咱們當(dāng)年,小米加步槍,把小鬼子趕出了華夏?!?/p>
“在朝鮮,咱們穿著單衣,在零下四十度的雪地里,把那幫美國佬打回了三八線……”
“什么時候,輪到這些不人不鬼的玩意兒,在咱們自家的長城上撒野了?”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后幾個字,幾乎是從牙縫里一個一個擠出來的。
那里面,是英雄末路的無盡悲涼與不甘。
“我老了……打不動了……”
他用額頭抵著冰冷的相框,兩行滾燙的老淚終于失守,順著臉上的溝壑蜿蜒而下。
“可我……不甘心啊……”
……
直播間里,蘇白對千里之外的這一幕一無所知。
他正死死盯著后臺那少得可憐的香火值,急得快要把頭發(fā)揪下來。
“打賞!各位大哥大姐!再來一點(diǎn)??!”王德發(fā)也急了,扯著嗓子嘶吼。
“一塊錢也是愛!再湊一點(diǎn),說不定就有轉(zhuǎn)機(jī)!”
然而,彈幕稀疏,打賞更是絕跡。
不是觀眾無情,是他們真的無能為力。
那波詭異的精神沖擊,讓整個社會秩序都陷入了短暫的癱瘓。
更致命的是,連千古一帝始皇帝都束手無策,所有人心頭那股氣,徹底泄了。
希望,正在肉眼可見地熄滅。
就在這一刻。
蘇白腦海里的系統(tǒng),毫無征兆地,“?!钡囊宦暎瑥棾隽艘粭l他從未見過的金色提示。
【檢測到一股極度純粹、磅礴的‘守護(hù)’執(zhí)念!】
【執(zhí)念產(chǎn)生共鳴……共鳴對象:華夏,長城!】
【執(zhí)念正在轉(zhuǎn)化……】
【香火值+1,000,000!】
【香火值+2,000,000!】
【香火值+5,000,000!】
什么東西?!
蘇白猛地瞪圓了眼睛,死死盯著后臺香火值那一欄。
那串?dāng)?shù)字,根本不是在跳動,而是在以一種近乎崩潰的姿態(tài)瘋狂刷新!
前一秒還是可憐的三位數(shù),一眨眼,就沖破了七位數(shù)的關(guān)口!
這不是打賞!
每一筆打賞都有ID記錄。
而這筆撕裂了后臺數(shù)據(jù)的巨款,其來源,清清楚楚地寫著三個字——
【未名者】。
未名者?
蘇白還沒來得及思考這兩個字背后沉甸甸的重量,千里之外的療養(yǎng)院里,李云龍,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驚駭?shù)呐e動。
他像是下定了此生最后的決心,猛地抬手,一拳砸向相框!
“嘩啦——!”
玻璃碎片混著血花四濺。
老人仿佛感覺不到疼痛,從破碎的相框里,扯出了那件疊得整整齊齊的舊軍裝,胡亂地套在自己身上。
他扔掉拐杖,踉蹌著沖到床角,從床底拖出一個布滿灰塵的木箱。
“砰!”
箱蓋被蠻力掀開。
他從里面,拿出了一柄銹跡斑斑,刃口卻依然閃爍著森然寒光的——刺刀!
當(dāng)年,從一個日本軍官手里繳獲的戰(zhàn)利品。
他緊緊握住刺刀。
冰冷的鋼鐵觸感從掌心傳來,他握住的不是一把武器,而是自己一生的榮耀、信仰與歸宿。
他轉(zhuǎn)過身,對著已經(jīng)嚇傻的小護(hù)士,咧開嘴,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丫頭,告訴他們……”
他一個字一個字地報出自己的番號,每一個字都重若千鈞。
“我,華夏人民解放軍,陸軍,第38集團(tuán)軍,112師,334團(tuán),老兵,李云龍……”
他猛地吸盡胸腔里最后一絲空氣,挺直了那早已被歲月壓彎的腰桿。
那一瞬間,他不再是風(fēng)燭殘年的九旬老人。
他是那個在槍林彈雨中,令敵人聞風(fēng)喪膽的共和國猛士!
他用盡最后一絲生命,對著他守護(hù)了一生的國家,吼出了那句銘記了一生的口號:
“請求……歸隊(duì)!”
他不知道。
他這股不屈的戰(zhàn)意,這股純粹到極致的家國情懷,已化作最磅礴的能量洪流,跨越千里時空,悍然注入那座正被黑暗籠罩的古老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