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辭職了。在上海那座鋼鐵森林里當(dāng)了五年社畜后，
我終于把辭職信甩在了總監(jiān)那張油膩的臉上。
他臉上的表情精彩得能上《演員的誕生》——先是震驚，然后是憤怒，
最后變成了假惺惺的惋惜。"彭浪啊，
你可是我們公司的頂梁柱......""所以你們就拼命往我身上壓擔(dān)子？"我打斷他，
"老子不干了。"走出公司大樓時，我深吸一口氣。
上海的空氣里永遠飄著咖啡和焦慮的味道。我掏出手機，訂了張回南昌的機票?；丶摇?/p>
飛機落地時，我還在想該怎么跟爸媽解釋我辭職的事。
他們一直以我在上海"混得不錯"為榮。我拖著行李箱走出到達口，
突然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浪哥！"我抬頭，看見一個穿著淡藍色連衣裙的女孩朝我揮手。
她扎著高馬尾，笑容明媚得像南昌初夏的陽光。肖驍。我的青梅竹馬，
從穿開襠褲時就認識的鄰家女孩。"你怎么來了？"我驚訝地問。"阿姨告訴我你今天回來。
"她小跑過來，很自然地接過我的行李箱，"我特意請假來接你。
"我這才有機會仔細打量她。十年不見，肖驍已經(jīng)完全長開了。記憶中那個瘦小內(nèi)向的女孩，
如今出落得亭亭玉立。她的眼睛還是那么亮，像是有星星住在里面。"你變漂亮了。
"我由衷地說。肖驍?shù)哪樢幌伦蛹t了："浪哥還是這么會說話。"她頓了頓，
"在上海沒少用這種話騙小姑娘吧？""天地良心，"我舉起三根手指，"我可是正經(jīng)人。
""是嗎？"她歪著頭看我，"那Lisa是誰？
"我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你怎么知道Lisa？""你朋友圈啊，"她眨眨眼，
"去年情人節(jié)你發(fā)的合照，配文是'和我的小可愛'。"我這才想起來，
Lisa是我前女友，交往三個月就分手了。沒想到肖驍連這個都知道。"那都是過去式了。
"我擺擺手，"現(xiàn)在我是單身貴族。"肖驍突然停下腳步。她轉(zhuǎn)身面對我，
表情變得異常認真："真的？""騙你干嘛。"我被她突然的嚴肅搞得有點懵。
她的表情瞬間陰轉(zhuǎn)晴，挽住我的胳膊："太好了！""好什么好，"我苦笑，"失業(yè)又失戀，
慘得很。""才不慘呢，"她拽著我往前走，"有我在呢。
"肖驍?shù)能囀且惠v粉色的小POLO，內(nèi)飾全是Hello Kitty。我坐進副駕駛時，
忍不住笑了："你還是這么喜歡Kitty貓??？""對啊，"她系好安全帶，
"從小到大的愛好。"這句話讓我想起小時候。那時候肖驍?shù)姆块g全是Kitty貓的周邊，
連書包都是粉色的。班上的男生都笑她幼稚，只有我覺得可愛。"你爸媽還好嗎？"我問。
"挺好的，"她發(fā)動車子，"就是總催我找對象。""你多大了？二十五？""二十六，
"她瞥了我一眼，"比你小兩歲。"我有點驚訝她還記得我的年齡。我們認識的時候，
她還是個跟在我屁股后面跑的小丫頭。"阿姨說你辭職了？"她突然問。"嗯，
"我靠在座椅上，"干得不開心，就辭了。""那接下來有什么打算？""先休息一陣吧，
"我望著窗外熟悉的街景，"可能會在南昌找份工作。"肖驍?shù)难劬α亮似饋恚?真的？
那太好了！""你這么高興干嘛？"我笑著問。"因為......"她咬了咬嘴唇，
"我們可以經(jīng)常見面了啊。"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后幾個字幾乎聽不見。
我忽然發(fā)現(xiàn)她的耳根紅了。車停在紅燈前，肖驍轉(zhuǎn)過頭看我："浪哥，你要不要先住我那兒？
""??？"我愣住了。"我是說，"她急忙解釋，"你現(xiàn)在回父母家肯定要被嘮叨，
不如先在我那兒過渡一下。我租的兩室一廳，次臥空著呢。"我猶豫了。和青梅竹馬同居？
這情節(jié)發(fā)展有點快啊。"放心，我不會騷擾你的，"她調(diào)皮地眨眨眼，
"雖然你長得確實是我的菜。"我哈哈大笑："肖驍，你變壞了。""跟你學(xué)的啊，
"她吐了吐舌頭，"小時候就屬你最會撩妹。"綠燈亮了，車子重新啟動。
肖驍?shù)膫?cè)臉在陽光下格外好看，鼻梁挺直，睫毛長而密。我突然意識到，
這個曾經(jīng)跟在我身后喊"浪哥等等我"的小女孩，已經(jīng)長成一個充滿魅力的女人了。
"那就打擾了？"我說。"不打擾，"她笑得眼睛彎成月牙，"我求之不得呢。
"肖驍?shù)墓⒃诩t谷灘新區(qū)，一棟挺新的小區(qū)里。電梯里，她突然問我："浪哥，
你還記得我們小時候的約定嗎？""什么約定？"我一時想不起來。"你說過，
"她盯著電梯數(shù)字，"等你長大了要娶我當(dāng)新娘。
"我差點被口水嗆到："那都是小孩子過家家說的話！""我可一直記得呢。
"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電梯"叮"的一聲到了。肖驍走在前面，
背影看起來莫名有些落寞。她的公寓很整潔，客廳里擺著幾個Kitty貓的玩偶。
次臥已經(jīng)收拾好了，床單被套都是新的。"你早就準(zhǔn)備好了？"我驚訝地問。"嗯，
"她低頭整理被子，"聽說你要回來，我就......"她沒說完，但我懂了。
一股暖流涌上心頭。原來在故鄉(xiāng)，一直有人在等我。"謝謝。"我輕聲說。她抬起頭，
眼睛亮晶晶的："餓了嗎？我給你做飯。""你會做飯了？
"我驚訝地想起小時候她把廚房搞得一團糟的黑歷史。"當(dāng)然，"她驕傲地昂起頭，
"我現(xiàn)在廚藝可好了。"肖驍在廚房忙碌的時候，我站在門口看她。她切菜的姿勢很熟練，
馬尾辮隨著動作輕輕搖晃。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她身上，像是給她鍍了一層金邊。
"需要幫忙嗎？"我問。"不用，"她頭也不回地說，"你去休息吧。"我回到客廳，
打開電視。本地新聞?wù)趫蟮滥喜陌l(fā)展，我突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五年前離開時，
這里還沒有這么多高樓大廈。"吃飯啦！"肖驍?shù)穆曇魪膹N房傳來。
餐桌上擺著三菜一湯：紅燒肉、清炒時蔬、西紅柿炒蛋，還有一鍋紫菜蛋花湯。色香味俱全，
完全不輸上海的餐館。"厲害啊，"我豎起大拇指，"士別三日當(dāng)刮目相看。""那是，
"她得意地給我盛飯，"快嘗嘗。"我夾了一塊紅燒肉放進嘴里，肉質(zhì)酥爛，咸甜適中，
好吃得讓人想哭。"怎么樣？"她期待地問。"絕了，"我由衷贊嘆，
"誰娶了你真是有福氣。"肖驍?shù)哪樣旨t了："那......你覺得我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就是，"她攪動著碗里的飯，"當(dāng)女朋友的話。
"我一口飯差點噴出來："肖驍，你認真的？""當(dāng)然，"她抬起頭，眼神異常堅定，
"我喜歡你，從小到大都是。"空氣突然安靜。我沒想到重逢第一天就面臨這樣的告白。
"我們十年沒見了，"我小心翼翼地說，"你了解現(xiàn)在的我嗎？""我了解，"她放下筷子，
"你在上海一家廣告公司做創(chuàng)意總監(jiān)，月薪兩萬五，喜歡喝美式咖啡不加糖，
最常去的健身房是公司樓下的那家，上周剛結(jié)束一段三個月的戀情。
"我目瞪口呆："你調(diào)查我？""不是調(diào)查，"她歪著頭，"是關(guān)心。
"這已經(jīng)超出了關(guān)心的范疇。我突然意識到，肖驍對我的了解可能遠超過我的想象。"肖驍，
"我放下碗筷，"我覺得我們需要好好談?wù)劇?"吃完飯再說，"她夾了一塊肉到我碗里，
"涼了就不好吃了。"接下來的晚餐在詭異的沉默中進行。
肖驍似乎完全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么問題，依舊熱情地給我夾菜添飯。吃完飯，
我主動提出洗碗。肖驍沒有推辭，坐在沙發(fā)上玩手機。透過廚房的玻璃門，
我能看見她時不時抬頭看我一眼。洗完碗，我走到客廳："肖驍，
關(guān)于剛才的事......""我知道你想說什么，"她打斷我，"你覺得我太沖動了對嗎？
""不是沖動的問題，"我斟酌著用詞，"是我們之間缺乏了解。""我說了我了解你，
"她固執(zhí)地說，"比你想象的要多。""比如？""比如你睡覺喜歡抱著枕頭，
寫方案時習(xí)慣咬筆頭，壓力大的時候會去跑步，"她如數(shù)家珍，"還有，
你最喜歡的內(nèi)褲牌子是CK。"我差點從沙發(fā)上滑下去："這你都知道？
""你曬在陽臺上的照片里有啊，"她一臉無辜，"我觀察力比較好而已。
"這已經(jīng)不是觀察力好的問題了。我開始懷疑肖驍是不是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
一直關(guān)注著我的生活。"肖驍，"我深吸一口氣，
"這種程度的關(guān)注有點......""嚇人？"她接過話頭，突然笑了，"浪哥，
你知道我為什么喜歡你嗎？""為什么？""因為從小就只有你對我好，
"她的眼神變得柔軟，"其他男生都笑我喜歡Kitty貓幼稚，
只有你會送我Kitty貓的貼紙。"我回憶起那個躲在角落里的小女孩，
總是用羨慕的眼神看著其他孩子玩耍。那時候的我，只是覺得她可憐，才主動和她說話。
"但那只是小時候的......""不只是小時候，"她打斷我，"記得高二那年我發(fā)燒，
是你翹課背我去醫(yī)院的。""那是因為你家沒人......""大三我失戀，
是你連夜坐火車來安慰我。""我們是朋友啊......""朋友？"她冷笑一聲，
"那你為什么后來再也不聯(lián)系我了？"我啞口無言。大學(xué)畢業(yè)后，
我確實漸漸疏遠了家鄉(xiāng)的朋友，包括肖驍。上海的快節(jié)奏生活讓我無暇顧及過去的聯(lián)系。
"對不起，"我誠懇地說，"是我疏忽了。""沒關(guān)系，"她的表情突然柔和下來，
"現(xiàn)在你回來了，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她的眼神熾熱得讓我不敢直視。我忽然意識到，
肖驍對我的感情可能已經(jīng)超出了正常范疇。"肖驍，我覺得......""噓，
"她伸出一根手指按在我嘴唇上，"別急著拒絕我。給我們彼此一個機會，好嗎？
"她的手指冰涼，觸感卻異常清晰。我聞到她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突然有些恍惚。
"我......""就一個月，"她輕聲說，"如果一個月后你還是不喜歡我，
我絕不糾纏。"她的眼睛濕漉漉的，像只可憐的小鹿。我心軟了。"好吧，"我妥協(xié)了，
"但這不代表......""我知道，"她開心地打斷我，"謝謝你，浪哥！
"她突然撲過來抱住我。我僵在原地，手不知道該往哪放。她的身體柔軟而溫暖，
頭發(fā)上有好聞的洗發(fā)水味道。這個擁抱持續(xù)的時間有點長。當(dāng)我輕輕推開她時，
發(fā)現(xiàn)她的眼眶有點紅。"我是不是嚇到你了？"她小聲問。"有點，"我老實承認，
"你變得......很不一樣。""變好了還是變壞了？""說不上來，"我撓撓頭，
"就是有點意外。"她笑了："你會習(xí)慣的。"夜深了，我們各自回房休息。我躺在床上，
回想這魔幻的一天。從辭職到回家，再到肖驍?shù)耐蝗桓姘?，一切都發(fā)生得太快。
手機突然震動，是肖驍發(fā)來的微信："晚安，浪哥。做個好夢。"我回復(fù)："晚安。
"她又發(fā)來一條："記得鎖門。"我皺眉："為什么？
""以防我半夜夢游爬你的床啊~"配上一個調(diào)皮的表情。我哭笑不得。這個肖驍，
到底是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正當(dāng)我思考這個問題時，又一條消息跳出來："開玩笑的啦，
晚安。"我放下手機，關(guān)上臺燈。黑暗中，我聽見隔壁房間傳來輕微的響動，
像是肖驍在翻身。不知為何，我突然想起小時候的一件事。那時候我們大概七八歲，
我和班上另一個女孩玩得很開心，肖驍看見了，一整天都沒理我。第二天，
那個女孩的橡皮擦莫名其妙不見了，而肖驍?shù)你U筆盒里多了一塊一模一樣的橡皮。
當(dāng)時我只覺得是巧合，現(xiàn)在想來......我猛地坐起身，
突然明白了肖驍今天種種行為的含義。這不是普通的喜歡。 這是偏執(zhí)的占有欲。
我摸黑走到門前，輕輕擰了擰門鎖。果然，鎖壞了。2清晨，我摸到床頭的手機，
屏幕上顯示七點十五分，還有三條未讀微信。全部來自肖驍。
"浪哥早安~我做了早餐"(06:30) "你昨晚睡得好嗎？
"(06:45) "我煎了溏心蛋，是你喜歡的熟度"(07:00)我盯著手機屏幕，
喉嚨發(fā)緊。她怎么知道我喜歡溏心蛋？
在上海時我確實常去的那家brunch店總是給我做流心的，
但這件事我從未在社交平臺提過。房門被輕輕叩響。"浪哥？你醒了嗎？
"肖驍?shù)穆曇舾糁T板傳來，甜得像摻了蜜的毒藥。"醒了。"我趕緊套上T恤。
門把手轉(zhuǎn)動的聲音讓我渾身一僵——昨晚明明記得鎖壞了，現(xiàn)在卻能正常打開。
肖驍端著早餐托盤走進來，穿著粉色圍裙，頭發(fā)松松地挽在腦后。"睡得好嗎？
"她把托盤放在床頭，上面擺著溏心蛋、烤吐司和一杯冒著熱氣的咖啡。"還行，
"我接過咖啡聞了嗅，"你怎么知道我喜歡美式不加糖？
"肖驍?shù)男θ萁┝艘凰玻?你朋友圈發(fā)過啊，去年加班那張照片，
桌上放著星巴克杯子上寫著'美式無糖'。"我確實發(fā)過這樣的照片，
但那是十個月前的事了。她翻看了我多久的朋友圈？一年？兩年？還是全部？"觀察真仔細。
"我勉強笑了笑，啜了口咖啡。溫度剛好，苦得恰到好處。"嘗嘗雞蛋，"她期待地看著我，
"我特意學(xué)了上海做法。"蛋切開時，金黃的蛋液緩緩流出。我用叉子戳了戳，
蛋白邊緣焦脆，蛋黃柔軟得像絲綢。這確實是我最喜歡的熟度——蛋白全熟，蛋黃流動。
"好吃嗎？"她歪著頭問。"很棒，"我由衷贊嘆，隨即警覺起來，
"不過你怎么知道我喜歡這種熟度？"肖驍?shù)慕廾p輕顫動："你忘啦？
小時候你來我家吃飯，我媽煎蛋問你想要什么樣的，你說'蛋白硬硬的，
蛋黃要能流出來的'。"記憶的碎片突然閃回。確實有這么回事，那時我大概十歲。
但二十年前的隨口一句話，她居然記到現(xiàn)在？"你記性真好。"我說。"只記關(guān)于你的事。
"她伸手抹掉我嘴角的面包屑，指尖在我唇邊多停留了半秒。陽光照在她的側(cè)臉上，
我能看見她耳后有一顆小小的痣，像不小心濺上的墨水。
這個細節(jié)突然擊中了我——小學(xué)時坐我前排的她，每次轉(zhuǎn)頭回答問題，我都能看見那顆痣。
"今天有什么安排？"她問。"想去看看爸媽，"我放下咖啡杯，
"然后......""我請假陪你吧，"她打斷我，"正好我也好久沒見叔叔阿姨了。
"我本想拒絕，但看到她眼中閃爍的期待，話到嘴邊變成了："好啊。
"肖驍?shù)难劬α⒖塘亮似饋?，像被點亮的星空。她哼著歌收拾餐盤，腳步輕快地走出房間。
關(guān)門時，我聽見她小聲哼唱的旋律——是周杰倫的《簡單愛》。高二那年，
我曾在課間用MP3和她分享過這首歌。我的手機突然震動，
是上海同事發(fā)來的消息："彭總，Lisa來公司找你，說有急事。"我還沒來得及回復(fù)，
手機就被抽走了。肖驍不知何時又回到了房間，正盯著我的屏幕，
嘴角的笑容凝固成冰冷的弧度。"Lisa？"她輕聲問，"你不是說分手了嗎？
""是分手了，"我伸手要拿回手機，"可能是工作上的事。"肖驍后退一步，
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動。她的表情越來越陰沉，最后把手機扔回給我："她說想和你復(fù)合。
"我看了眼消息記錄，Lisa確實發(fā)了十幾條信息，最新一條是："我懷孕了，
我們需要談?wù)劇?"這......"我頭皮發(fā)麻，"不可能，我們分手三個月了。
"肖驍突然笑了，那種笑容讓我后背發(fā)涼："我知道是假的。""?。?/p>
""她上周還在酒吧和陌生男人接吻，"肖驍從口袋里掏出手機，調(diào)出一張照片，
"我上海的朋友拍到的。"照片上Lisa確實在和別人親熱，日期顯示是四天前。
我松了口氣，隨即意識到更可怕的問題——肖驍有眼線在上海？而且專門盯著我的前女友？
"你朋友？"我聲音發(fā)干。"嗯，"她輕描淡寫地收起手機，"我拜托朋友偶爾看看她，
免得她來騷擾你。"這已經(jīng)遠遠超出了"關(guān)心"的范疇。我盯著肖驍平靜的臉，
突然想起昨晚那個關(guān)于門鎖的疑問。"肖驍，"我深吸一口氣，
"次臥的門鎖......""修好了，"她眨眨眼，"我早上叫了物業(yè)。
""但昨晚......""昨晚怎么了？"她歪著頭，表情無辜得像只小貓。
我咽下了到嘴邊的話。質(zhì)問她會有什么結(jié)果？她會哭嗎？會發(fā)怒嗎？
還是會用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靜繼續(xù)編織謊言？"沒什么，"我轉(zhuǎn)移話題，
"我們幾點出發(fā)？""隨時可以，"她轉(zhuǎn)身走向門口，又停住腳步，"對了浪哥，
你記得把手機密碼改成0214。""為什么是0214？""我的生日啊，
"她回頭嫣然一笑，"這樣你就不會忘記了。"直到聽見大門關(guān)上的聲音，我才長舒一口氣。
手機屏幕還亮著，Lisa的消息像定時炸彈般躺在那里。我猶豫片刻，
點開通訊錄想給她打電話，卻發(fā)現(xiàn)信號格是空的。走到窗邊查看，信號滿格。回到床邊，
信號又消失了。反復(fù)幾次后，我意識到這不是巧合——房間里某個地方裝了信號屏蔽器。
我在床頭柜后面找到了它，一個小小的黑色盒子，貼著Hello Kitty貼紙。
肖驍?shù)慕茏鳌Ｎ野阉舆M抽屜，穿好衣服走出房間?？蛷d里，肖驍正在整理包包，
哼著歌把各種東西塞進去：礦泉水、紙巾、遮陽傘、薄荷糖......全是雙份。
"準(zhǔn)備這么齊全？"我試圖讓語氣輕松些。"當(dāng)然啦，"她遞給我一瓶水，"你容易口渴。
"又是她觀察到的細節(jié)。我確實喝水量比常人多，醫(yī)生說是代謝問題。
但這種事除非親密相處，否則很難注意到。電梯里，肖驍自然地挽住我的胳膊。
她身上有淡淡的桃子香氣，頭發(fā)絲蹭在我臉頰上，癢癢的。"浪哥，"她突然說，
"你還記得初三那年，我發(fā)燒你背我去醫(yī)院嗎？""記得，"那段記憶很清晰，
"你燒到39度，家里沒人。""那天你背著我跑了二十分鐘，"她的聲音輕柔得像羽毛，
"我趴在你背上，聽著你的心跳，就想......"電梯到了一樓，門開了。
她沒說完那句話，但我從她泛紅的耳尖猜到了下文。她想永遠這樣靠著我。走到小區(qū)門口，
肖驍突然拉住我："等一下。"她從包里掏出防曬噴霧，仔細地噴在我裸露的胳膊上。
"南昌紫外線比上海強，"她邊噴邊說，"你容易曬傷。"這又是事實。我皮膚對陽光敏感，
夏天經(jīng)常曬紅。但這件事我只在高中體育課時抱怨過幾次，當(dāng)時肖驍就坐在我旁邊。
她記得我所有的細節(jié)，像一本精心編纂的百科全書，而我只是她書中唯一的詞條。
出租車來了，肖驍搶先拉開后門坐進去，然后期待地看著我。我猶豫片刻，
還是坐到了她旁邊。她立刻靠過來，頭輕輕擱在我肩上。"困了？"我問。"嗯，
"她閉著眼睛，"昨晚沒睡好。""為什么？""一直在想你回來了，"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怕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是夢......"她的呼吸漸漸平穩(wěn)。我低頭看她，
陽光透過車窗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這一刻的肖驍看起來如此無害，
像只蜷縮在主人身邊的小貓。但我知道，這只貓的爪子里藏著針。出租車在一個紅燈前停下，
司機打開了收音機。音樂聲驚醒了肖驍，她迷迷糊糊地抬頭，嘴唇擦過我的下巴。"對不起，
"她紅著臉道歉，眼神卻帶著狡黠，"不小心。"這個"意外"太過刻意，但我沒有拆穿。
肖驍?shù)男“褢蛞粋€接一個，像蜘蛛精心編織的網(wǎng)，而我正一步步陷入其中。手機突然震動，
是媽媽發(fā)來的消息："兒子，聽說你回來了？肖驍那丫頭剛問我你喜歡吃什么，
說要給你接風(fēng)。"我看了眼身旁假裝玩頭發(fā)的肖驍，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早就計劃好了一切——接機、同居、早餐、今天的拜訪......每一步都精心設(shè)計，
就等我踏入她的溫柔陷阱。"肖驍，"我輕聲問，"你到底......""到了！
"她突然興奮地指向窗外，"看，那家奶茶店還在！我們高中時常去的！"店鋪確實還在，
招牌換了新的，但位置沒變。高中時我常和同學(xué)來這里，肖驍偶爾也會加入，
總是安靜地坐在角落，看我和其他人說笑?；貞浲蝗婚W回——有次我和班花共喝一杯奶茶，
第二天班花的作業(yè)本就不翼而飛。當(dāng)時肖驍是課代表......"浪哥？
"肖驍拽了拽我的袖子，"發(fā)什么呆呢？""沒什么，"我收回思緒，"就是想起以前的事。
""什么事呀？"她眨著眼問，手指卻無意識地絞緊了衣角。"想起你總是一個人坐在角落，
"我沒提班花的事，"挺孤單的。"她的手指松開了，
嘴角揚起一抹真心的笑容："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有你陪我了。"這句話像一把鑰匙，
突然打開了某個記憶的匣子。小學(xué)六年級時，有次肖驍被幾個女生圍在廁所欺負，
是我碰巧撞見救了她。當(dāng)時她哭得發(fā)抖，我笨拙地安慰她說："別怕，以后我陪你玩。
"二十年后，她似乎把這句話當(dāng)成了永恒的承諾。出租車停在父母家樓下。
肖驍搶先付了車費，又從包里拿出一個精致的小盒子。"給叔叔阿姨的禮物，"她靦腆地說，
"聽說阿姨最近關(guān)節(jié)痛，我托人買了日本的膏藥。"這份體貼讓人無法拒絕。
我看著她熟練地按響門鈴，整理頭發(fā)，臉上掛著完美的微笑，突然感到一陣窒息。
肖驍不是突然變成這樣的。她一直如此，只是我從未真正看清。那些年的暗戀、等待、觀察，
早已將她塑造成現(xiàn)在的模樣——一個用溫柔包裹偏執(zhí)，用體貼掩飾控制的病嬌。而我，
正是她所有執(zhí)念的中心。門開了，媽媽驚喜的臉出現(xiàn)在門口。肖驍甜甜地叫了聲"阿姨"，
然后回頭看我，眼中閃爍著勝利的光芒。3父母家的大門關(guān)上那一刻，我長舒一口氣。
三個小時的拜訪像一場精心編排的戲劇，肖驍是主角，我是被迫配合的配角。
"叔叔阿姨真熱情，"肖驍挽著我的胳膊走下樓梯，"阿姨還說讓我常來吃飯。
"我僵硬地點頭。
肖驍贊不絕口——"這丫頭真懂事"、"工作穩(wěn)定又體貼"、"小時候就看出是個好姑娘"。
父親甚至翻出了我們小學(xué)的合影，照片里瘦小的肖驍站在角落，目光卻始終追隨著我。
"浪哥，"肖驍突然停下腳步，"你看。"她指向小區(qū)里那棵老槐樹。
樹干上刻著歪歪扭扭的字跡：PL?XX。字跡已經(jīng)隨著樹皮生長變得模糊，
但依然清晰可辨。"記得嗎？六年級時你帶我來刻的。"她的指尖輕輕撫過那些刻痕，
仿佛在撫摸什么珍寶。我完全不記得這件事。但看著肖驍眼中閃爍的期待，
我只能含糊地應(yīng)了一聲。"你那時候說，等我們長大了就結(jié)婚。"她仰起臉，
陽光透過樹葉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我當(dāng)真了。"這句話像一把冰錐刺進我的脊背。
十二歲的童言無忌，她卻記了整整十五年。"肖驍，
小孩子的話......""不是小孩子的話，"她打斷我，眼神突然變得銳利，"是承諾。
你答應(yīng)過我的。"她的語氣讓我想起昨晚那個壞掉的門鎖。我下意識后退半步，
卻被她一把抓住手腕。"別緊張，"她又恢復(fù)了那種甜美的笑容，"我知道你需要時間適應(yīng)。
走吧，我?guī)闳€地方。"我本想拒絕，但肖驍已經(jīng)攔下一輛出租車，
報出一個地址——城南的老街區(qū)，我們小學(xué)所在的地方。車窗外的景色逐漸變得熟悉。
破舊的文具店還在，
只是換了招牌；曾經(jīng)賣五毛錢冰棍的小攤變成了便利店；校門口的鐵欄桿重新刷了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