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風(fēng)裹著雨絲敲在落地窗上,我把最后一勺川貝枇杷膏倒進白瓷碗,瓷勺碰撞的輕響里,
玄關(guān)傳來鑰匙轉(zhuǎn)動的聲音。“回來了?” 我擦了擦手迎過去,
想接過顧彥深肩頭的西裝外套,卻看見他身后跟著個穿米白色連衣裙的女人。女人長發(fā)及腰,
臉色是病態(tài)的蒼白,手里攥著個印著醫(yī)院 logo 的保溫袋,看見我時,
眼睛彎成溫順的月牙:“你就是唐心姐吧?我是蘇晚晴,彥深哥的青梅。
”顧彥深的 “白月光”。這個名字我聽他提過兩次,一次是結(jié)婚前,
他說 “晚晴身體不好,一直在國外療養(yǎng)”,另一次是上周,
他輕描淡寫地提了句 “晚晴下周回國,可能會來家里坐坐”。我握著外套的手指緊了緊,
還是扯出個笑:“快進來,外面雨大?!碧K晚晴走進客廳,目光掃過茶幾上的藥碗時頓了頓,
腳下像是沒站穩(wěn),身體往前踉蹌了一下 —— 我眼睜睜看著她伸出手,看似要扶茶幾,
卻精準(zhǔn)地撞在了藥碗上。“嘩啦” 一聲,琥珀色的藥膏灑在米白色地毯上,
瓷碗在地板上滾了兩圈,碎成了三瓣。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顧彥深已經(jīng)跨步上前,
一把扶住蘇晚晴的胳膊,聲音里滿是緊張:“晚晴,沒事吧?有沒有燙到?”蘇晚晴搖搖頭,
眼眶卻紅了,怯生生地看向我:“唐心姐,對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 我這幾天頭暈得厲害,沒站穩(wěn)……”我低頭看著地毯上的污漬,
還有指縫間殘留的、熬藥時被蒸汽燙出的紅痕,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堵著。
那碗藥我熬了四十分鐘,川貝是托人從四川帶的,就因為早上顧彥深說 “你咳嗽好幾天了,
別硬扛”?!皼]事?!?我蹲下身,想去撿地上的瓷片,手腕卻被顧彥深抓住了。他皺著眉,
語氣算不上好:“先別撿,小心割到手。張阿姨馬上來打掃,你去給晚晴倒杯溫水。
”我抬頭看他,客廳的頂燈在他身后亮著,晃得我看不清他的眼神。
明明我才是那個熬了藥、還可能被瓷片劃傷的人,可他的注意力,
全在那個 “不小心” 打翻藥碗的人身上。蘇晚晴靠在顧彥深身邊,輕聲說:“彥深哥,
別怪唐心姐,是我自己不小心……”“我沒怪她?!?顧彥深打斷她,
卻還是沒松開我的手腕,只是力道松了些,“你剛回國,身體還沒適應(yīng),別站著了,
去沙發(fā)上坐?!蔽页榛厥?,沒去倒溫水,而是拿了掃帚過來。
瓷片劃過高檔地毯的聲音有些刺耳,
我聽見蘇晚晴在跟顧彥深說:“國外的醫(yī)生說我這次回來,最好能住得離你近點,
方便復(fù)查……”“我知道,已經(jīng)讓助理在隔壁小區(qū)找房子了。” 顧彥深的聲音很溫柔,
是我很久沒聽過的語氣。結(jié)婚兩年,顧彥深待我不算差,會記得我的生日,
會在我加班時讓司機送我回家,會把我的名字加在他的房產(chǎn)證上??晌椰F(xiàn)在才明白,
那些好就像櫥窗里的蛋糕,看著精致,卻沒真正暖到心里。掃完瓷片,我把掃帚放回儲物間,
轉(zhuǎn)身時撞見顧彥深站在門口?!斑€在生氣?” 他問。我搖搖頭:“沒有。
”他伸手想碰我的臉,我下意識地偏了偏頭,他的手僵在半空??諝忪o了幾秒,
他低聲說:“晚晴心臟不好,小時候為了救我,落下了病根,我不能不管她。
”“我沒說讓你不管她。” 我看著他的眼睛,“我只是覺得,剛才你可以先問我一句,
有沒有事?!彼聊?,良久才說:“下次不會了?!笨晌抑溃瑳]有下次了。有些東西,
從蘇晚晴踏進這個家門、打翻那碗藥開始,就已經(jīng)碎了,像那只白瓷碗,拼不回來了。
提交航天材料優(yōu)化方案的前一天晚上,我在書房熬到了凌晨三點。
電腦屏幕上的數(shù)據(jù)改了又改,咖啡續(xù)了第三杯,桌角的手機突然亮了一下,
是顧彥深的消息:“我今晚有個跨國會議,可能要通宵,你早點睡。”我回了個 “好”,
把手機調(diào)成靜音,繼續(xù)盯著屏幕。這個方案對我很重要,只要通過評審,
我就能進入國家保密項目組,那是我從大學(xué)起就有的夢想。凌晨四點半,方案終于定稿,
我把文件加密存進 U 盤,又在電腦里備份了一份,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回臥室。
路過客廳時,看見客房的燈還亮著 —— 蘇晚晴這幾天借口頭暈,在我們家暫住。
我沒多想,洗漱完就睡了。早上八點,被項目組組長的電話吵醒時,我還沒睡夠四個小時。
“唐心,你怎么回事?” 組長的聲音透著焦慮,
“你的初步方案怎么會出現(xiàn)在競爭對手的郵箱里?現(xiàn)在評審組都在質(zhì)疑我們,
說我們泄露機密!”我猛地坐起來,腦子一片空白:“不可能!我昨天才定稿,
只存在了 U 盤和我自己的電腦里!”“可對方把郵件截圖發(fā)過來了,
發(fā)件時間是今天凌晨五點,附件就是你的方案初稿,發(fā)件人地址雖然匿名,
但技術(shù)部追蹤到的 IP,就在你家附近!”我掛了電話,沖進書房。電腦還開著,
屏幕停留在桌面,U 盤好好地插在接口上。我顫抖著手點開郵件客戶端,
發(fā)件箱里沒有任何記錄,可當(dāng)我檢查電腦后臺時,發(fā)現(xiàn)凌晨五點零三分,
有過一次匿名發(fā)送記錄。這時,蘇晚晴穿著我的睡衣,端著一杯牛奶走進來,
怯生生地說:“唐心姐,你醒啦?我早上起來想給你煮點早餐,看到你書房燈亮著,
就進來幫你關(guān)了電腦屏幕,怕傷眼睛……”我的心臟猛地一沉,
盯著她身上那件粉色真絲睡衣 —— 那是顧彥深去年送我的生日禮物,我只穿過一次,
放在衣柜最里面?!澳銊舆^我的桌子?” 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蘇晚晴的臉色白了白,
捏著牛奶杯的手指泛白:“我…… 我就是幫你把杯子挪了一下,
怕灑在電腦上…… 唐心姐,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沒回答她,
拿出手機給顧彥深打電話,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背景里有嘈雜的人聲?!霸趺戳耍?/p>
” 他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我的方案泄露了,IP 在咱們家附近,
蘇晚晴早上進過我的書房?!?我語速很快,心臟跳得厲害。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然后傳來顧彥深的聲音:“唐心,你別亂猜。晚晴她不懂這些技術(shù),而且她昨天跟我說,
凌晨五點多起來喝水,看到你書房燈亮著,只是進去幫你關(guān)了屏幕,沒碰別的。
”“沒碰別的?” 我忍不住提高了聲音,“她穿我的睡衣,進我的書房,動我的東西,
現(xiàn)在我的方案泄露了,你還在幫她說話?”“唐心!” 顧彥深的語氣也重了些,
“晚晴身體不好,經(jīng)不起嚇,你別這么咄咄逼人??赡苁悄阕约翰恍⌒?,
把方案存在了云盤里,被人盜了?或者項目組內(nèi)部出了問題?你先冷靜下來,
別先怪到別人頭上?!蔽椅罩謾C,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原來在他心里,
我就是這樣一個會 “咄咄逼人”、還會 “不小心” 泄露方案的人。
而那個處處透著古怪的蘇晚晴,永遠(yuǎn)是那個需要被保護的、無辜的病人?!邦檹┥?,
” 我深吸一口氣,聲音里沒有了波瀾,“如果連你都不相信我,那還有什么好說的。
”掛了電話,蘇晚晴還站在原地,眼圈紅紅的,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唐心姐,對不起,
是不是因為我進了書房,讓你誤會了?我真的沒碰你的文件…… 要不,
我去跟評審組解釋吧,就說…… 就說是我不小心看到了,
然后不小心發(fā)出去的……”“不用了。” 我打斷她,“你沒做過的事,不用承認(rèn)。
”我知道,她不是想承認(rèn),她只是想把 “不小心” 這三個字,更深地刻在顧彥深心里。
那天下午,我花了三個小時,在評審組面前重新演示了方案的推導(dǎo)過程,
又提交了所有的修改記錄和時間戳,才勉強洗清了嫌疑。但組長跟我說,因為這次的風(fēng)波,
我的競爭力弱了很多,能不能進項目組,要看最終的綜合評分。回到家時,
顧彥深已經(jīng)回來了,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面前放著一杯沒動過的茶?!霸u審組那邊怎么樣了?
” 他問?!皶簳r沒事了?!?我換了鞋,沒看他,“我跟項目組申請了暫住宿舍,
這段時間就不回來了?!彼偷卣酒饋恚骸盀槭裁??就因為晚晴的事?”“不是因為她,
是因為我累了?!?我看著他,“顧彥深,我以為結(jié)婚是兩個人互相信任、互相支撐,
可現(xiàn)在我發(fā)現(xiàn),我好像只是你生活里的一個擺設(shè),在你心里,我永遠(yuǎn)比不上蘇晚晴。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最終只是嘆了口氣:“唐心,你能不能再等等?
晚晴的身體還需要觀察,等她穩(wěn)定下來,我會跟她講清楚,我們……”“不用等了。
” 我從包里拿出一張紙,放在他面前,“這是離婚協(xié)議書,我已經(jīng)簽好字了。
財產(chǎn)我什么都不要,房子歸你,車子歸你,我只要我自己的東西。”顧彥深看著那張紙,
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他伸手想抓我的手,我往后退了一步,避開了?!疤菩?,你別鬧了,
我們好好談?wù)??!?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慌亂?!拔覜]鬧?!?我轉(zhuǎn)身走向臥室,
“我明天會回來收拾東西,這段時間,麻煩你讓蘇晚晴搬出去,這是我的家,在沒離婚之前,
我不想看到她?!迸P室門關(guān)上的那一刻,我靠在門板上,眼淚終于掉了下來。
我不是沒給過他機會,是他自己,把我們的感情,一點點推向了深淵。在宿舍住了三天,
我沒再聯(lián)系顧彥深。項目組的工作很忙,每天加班到深夜,累得倒頭就睡,
倒也沒那么多時間想那些糟心事。周五晚上,我回去收拾東西。打開家門時,客廳里沒開燈,
只有書房的燈亮著一道縫。我以為顧彥深不在家,輕手輕腳地走進臥室,剛打開衣柜,
就聽見書房傳來壓抑的咳嗽聲。是顧彥深的聲音。他很少生病,就算感冒,
也從來不會咳嗽得這么厲害。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過去,輕輕推開了書房門。
顧彥深坐在書桌前,背對著我,手里拿著一份文件,肩膀因為咳嗽而微微顫抖。
桌上放著一杯冷水,還有一個空了的藥盒?!澳阍趺椿貋砹??” 他聽到動靜,轉(zhuǎn)過身,
眼眶有些紅,臉色也不好。“回來收拾東西。” 我指了指臥室的方向,“你生病了?
”他把手里的文件合上,放進抽屜里,動作很快,像是在掩飾什么:“沒事,就是有點著涼。
”我沒拆穿他,轉(zhuǎn)身想走,卻看見他剛才拿文件的地方,掉了一張紙。彎腰撿起來時,
我看清了紙上的內(nèi)容 —— 那是蘇晚晴的病歷,診斷結(jié)果是 “先天性心臟病,
近期出現(xiàn)心律失常,需避免情緒激動,建議盡快進行手術(shù),手術(shù)成功率約 30%”。
病歷的日期是上周,也就是蘇晚晴剛回國的時候。我拿著病歷,手有些抖。
原來顧彥深說的 “晚晴身體不好”,是這么嚴(yán)重的病??伤麨槭裁床桓嬖V我?如果他說了,
我就算再生氣,也不會對蘇晚晴那么刻薄?!澳憧吹搅恕!?顧彥深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帶著一絲疲憊。我轉(zhuǎn)過身,把病歷遞給他:“為什么不跟我說?”他接過病歷,
放進抽屜里鎖好,然后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我怕你擔(dān)心,也怕你有壓力。
晚晴的手術(shù)需要一大筆錢,而且風(fēng)險很高,她家里人都不在國內(nèi),只能靠我。
”“所以你就處處讓著她,不管她做了什么,都幫她說話?” 我問?!八F(xiàn)在不能受刺激,
” 他睜開眼睛,看著我,“我知道她這次回來做了很多過分的事,我也說過她,
可她一激動就心跳加速,我沒辦法…… 唐心,再給我一點時間,等她做完手術(shù),
我一定跟她劃清界限,我們……”“顧彥深,” 我打斷他,“你有沒有想過,
你的‘沒辦法’,對我來說是多大的傷害?她打翻我的藥,
你沒問我有沒有事;她泄露我的方案,你說我咄咄逼人;她穿我的睡衣,進我的書房,
你說她只是不小心。你把所有的溫柔和耐心都給了她,卻把冷漠和懷疑留給了我。
”他看著我,眼神里滿是愧疚:“對不起,唐心,我知道我錯了,我不該瞞著你,
不該讓你受委屈。你再等等,好不好?就幾個月,等晚晴的手術(shù)結(jié)束,我一定補償你。
”我搖了搖頭:“顧彥深,不是幾個月的問題,是我們之間的信任,已經(jīng)沒了。就像一張紙,
皺了,就算再撫平,也會有痕跡?!蔽肄D(zhuǎn)身走向臥室,開始收拾我的東西。
衣服、書籍、護膚品,還有那些顧彥深送我的禮物,我都放進了行李箱。其實也沒多少東西,
兩年的婚姻,能帶走的,只有我自己的東西。收拾完時,已經(jīng)快十二點了。
我拖著行李箱走到門口,顧彥深還坐在書房里,燈還亮著?!拔易吡??!?我輕聲說。
他沒回頭,只是擺了擺手,聲音沙?。骸奥飞闲⌒摹!蔽彝崎_門,走進了樓道。電梯下行時,
我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眼睛紅紅的,卻沒有眼淚。我知道,從這一刻起,我和顧彥深的婚姻,
徹底結(jié)束了。只是我心里還有個疑問:蘇晚晴的病歷是真的,
可她那些 “不小心” 的行為,真的只是因為身體不好,還是另有目的?一周后,
項目評審結(jié)果出來了 —— 我入選了國家保密項目組。拿到通知的那天,
組長拍著我的肩膀說:“唐心,好好干,這個項目對國家很重要,進去之后,
可能要長時間失聯(lián),不能跟外界聯(lián)系,你要有心理準(zhǔn)備?!薄拔颐靼住!?我點點頭,
心里既激動又忐忑。激動的是,我終于實現(xiàn)了自己的夢想;忐忑的是,一旦進入項目組,
我就真的要徹底消失在顧彥深的世界里了。晚上,我請項目組的同事吃飯,
慶祝我們成功入選。吃到一半,手機響了,是個陌生號碼。“唐心姐,是我,晚晴。
” 電話那頭傳來蘇晚晴的聲音,帶著哭腔,“我在市中心醫(yī)院,我心臟不舒服,
彥深哥不在家,你能不能來陪我一下?我害怕……”我皺了皺眉,想掛掉電話,
可想到她的病歷,還是猶豫了?!澳阍趺粗牢业氖謾C號?” 我問。
“我從彥深哥的手機里看到的…… 唐心姐,我真的很不舒服,
醫(yī)生說我需要有人陪著……” 她的哭聲越來越大。我嘆了口氣:“你在哪個病房?
我馬上過去?!贝蜍嚨绞兄行尼t(yī)院時,已經(jīng)快十點了。我按照蘇晚晴說的病房號找過去,
病房里卻沒人。我拿出手機想給她打電話,身后突然傳來一聲刺耳的剎車聲。
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一股力量推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芭椤?的一聲,
一輛黑色轎車撞在了我剛才站著的地方,車頭凹進去了一塊。我趴在地上,
膝蓋和手肘傳來劇烈的疼痛,抬頭時,看見蘇晚晴站在不遠(yuǎn)處,臉色蒼白,
眼神里卻沒有絲毫驚慌,反而帶著一絲詭異的笑?!疤菩慕悖銢]事吧?” 她跑過來,
想扶我,卻被我一把推開。“是你推的我?” 我忍著疼,站起來,盯著她的眼睛。
她的臉色變了變,立刻又紅了眼眶:“我…… 我不是故意的,我剛才看到車過來,
想拉你一把,結(jié)果不小心推到你了…… 唐心姐,你別生氣,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這時,
顧彥深趕來了。他看到我滿身是傷,臉色瞬間變得鐵青,沖過來扶住我:“唐心,你怎么樣?
有沒有傷到哪里?”“我沒事?!?我推開他的手,看向蘇晚晴,“顧彥深,你問她,
剛才是不是她推的我。”蘇晚晴立刻哭了起來,抓住顧彥深的胳膊:“彥深哥,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是想救唐心姐,結(jié)果…… 結(jié)果不小心推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