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的柱子早上剛澆筑完混凝土,還沒拆模,所以下午的活便集中在一樓砌墻。
周小虎初中畢業(yè)就出來干這行了,工地上的活幾乎樣樣精通,見陳默跟他又聊得來,所以老楊便安排他們兩個做搭檔。
周小虎砌磚,陳默則負(fù)責(zé)搬磚和運(yùn)送混凝土砂漿,這種活兒通常是兩個大工配一個小工。
所以,陳默在幫周小虎配送磚塊和砂漿的同時,還得幫另一個師傅,就是早上那個絡(luò)腮胡子男。
一樓干活雖然是曬不到太陽,卻悶熱難耐。陳默才干了半小時不到,全身都濕透了,汗水流進(jìn)眼睛里,一陣陣的刺痛感
隨著墻越砌越高,搬磚,提砂漿的難度也逐漸增大。不過陳默三人的配合不錯,從不讓腳手架上的師傅缺材料用,絡(luò)腮胡子佬見陳默這小子勤快,還時不時丟下一支煙給他抽。
半下午時分,忽聽到外面有女生在喊:“新來的帥哥,你的鞋!”
“喂,新來的,你的鞋還要么?”
聲音清脆響亮,喊得整個工地的人都聽到了,大伙的眼睛都齊刷刷地望過去,原來是楊小菲來了。
她站在不遠(yuǎn)處的土塄上,手里提著個塑料袋,朝這邊邊喊邊晃著,兩條白皙的大長腿,在陽光下像兩根雪糕一樣,看得讓人眼饞。
要知道,楊小菲平時是很少來這工地上,即使到她爸媽這兒,也很少露面,對這幫工友們更是愛搭不理的。大伙都覺得她有些孤傲。今天也算是特例,給大伙兒大飽眼福了。
頓時,工地上口哨聲此起彼伏的。正在砌墻的黃毛差點打翻砂漿桶,而腳手架上的烏鴉哥直接探出半個身子,被安全帽磕了腦袋也顧不上疼。一個個的停下手中的活,那興奮得,好像比發(fā)工資還來勁。
只有陳默還在低著個頭,使勁往腳手架上搬磚頭,直到周小虎那一桶砂漿差點掉下來,他才愣住,轉(zhuǎn)身望去。
“傻小子,叫你呢!”周小虎喊了句,磚刀上的水泥灰撲簌簌從陳默身旁掉下來。
這時,楊小菲也看到了陳默,大聲喊道:“你愣著干嘛,快過來!”
陳默走到她身邊,楊小菲把袋子塞給他?!敖o你!試試合不合腳?!?/p>
“下班后再試吧!腳太臟了?!?/p>
“哈哈,你去洗洗腳,你現(xiàn)在穿的涼鞋方便干活嗎?"
眾目睽睽之下,在一個女孩面前換鞋?陳默似乎有些不自在。
但看著楊小菲期待的眼神,他還是打開了袋子——里面是一雙嶄新的淺黃色水膠鞋。更讓他驚訝的是,鞋盒里還塞著一雙白色的純棉襪子。
"我...只用鞋就行..."陳默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
小菲撇撇嘴:"穿膠鞋不穿襪子,你想磨破腳???"說完又補(bǔ)了句,"放心,襪子是送的,店家搞活動。"
“喂,老楊女兒,襪子他不要你就送給我吧。”烏鴉在那邊大聲嚷道。
“菲菲,你也幫我去買雙鞋唄?”另一工友起哄。
楊小菲朝他們瞪了一眼:“誰給你了,干你們的活!小心掉下來摔斷你的腿。”
工人們爆發(fā)出一陣哄笑。烏鴉的臉也漲得通紅,正要發(fā)作,老楊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都閑著是吧?不干完今晚就加班!"
眾人立刻回歸原位,該干嘛干嘛去了。
陳默來到一個水龍頭旁,洗干凈沾滿了泥灰的雙腳。他把濕漉漉的雙腳在褲腿上蹭了蹭。
楊小菲蹲在旁邊,托著腮幫子看他,眼睛彎成月牙,"快試試鞋,看合腳不?不合適我拿去給你換?!?/p>
陳默硬著頭皮套上襪子,腳底觸到柔軟的棉布,癢癢的。當(dāng)他配著白襪子的雙腳穿上新橡膠鞋時,兩人看著都笑了起來。
“大小怎樣?”楊小菲問。
“蠻舒服的,不過看著有點別扭。”陳默紅著臉笑。
“合腳舒服就行,反正是干活穿,管它別扭呢?!?/p>
“嗯,謝了......多少錢?等我發(fā)了工資還你。"
"不用,我找我爸報銷就行。"楊小菲站起來,攏了攏她肩上的秀發(fā),“你要有心,等你有錢了,請我吃個夜宵就行……”
“行了,去干活吧,我?guī)臀覌寭癫巳チ??!睏钚》普f完,就蹦跳著走了。
陳默穿著新鞋,心里美滋滋的,趕緊來到周小虎的腳手架下,干起活來。
其實陳默跟楊小菲在那換鞋的那時候,烏鴉和那幾個吹口哨的家伙,都是一直在那偷瞄著,見兩人在那親密的聊著,他們心里滿是羨慕嫉妒恨,恨不得過去會會這新來的。
畢竟都是一群熱血帶把的青年,這么美的事卻給一個新來的占有了,心頭肯定是有些氣。
但氣歸氣,大多也就只是心里不爽罷了。至于要打架的事,平時基本是極少發(fā)生——畢竟大家都是出來賺錢的。
也只是烏鴉這個人,平時有些愛出風(fēng)頭,仗著自己人高馬大,手腳總有些不安分。
“這新來的走什么狗屎運(yùn)???一天不到,就和老楊的女兒給搭上了?”站在腳手架上的黃毛嘀咕道。
“這樣說,那咱們是不是也太沒面子了?”
“這新來的是不是太屌了?。俊?/p>
“……”
烏鴉聽著身邊的幾個兄弟說著這些話,心里覺得很沒面子,哪還有心思干活,只見他把手里的活一丟,就鉆到了陳默這頭的腳手架上來。
剛才說話的那幾個家伙看烏鴉過去了,一個個都興奮了起來,想著烏鴉肯定是要去教訓(xùn)這新來的了。
“哈哈,這下有好戲看了,烏鴉要出手了……”大家都有點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心態(tài)。
“你們猜新來的會不會跪著求饒???兄弟們。”
“還用說嗎?那要看烏鴉的心情嘍?!?/p>
大伙都知道,烏鴉一米八三的個頭,一百八九的體重,在整個工地里,算是最壯的,論起打架來,別說是單挑,一般人兩三個,站在他身邊,也沒底氣跟他叫板。
陳默雖然身高也有一米八,比他矮不了多少,但體重也就一百五十多斤,整個人看起來比烏鴉瘦了一整圈。
這一刻,眾人都斷定這新來的要倒霉了,至于遭到什么程度,那完全就看烏鴉是否手下留情了。
可此時的陳默壓根就沒注意到這些,仍然在埋頭干活。
看到烏鴉走過來,他還以為對方是來這邊拿東西或者路過。
誰知他低頭去抱磚頭時,烏鴉在上面一腳踢倒周小虎身邊的砂漿桶,那混凝土砂漿傾泄而下。
陳默聞聲迅速后退一步,但來不及的是,安全帽和后背上還是被淋了一層厚厚的泥漿。
他站起身,砂漿從安全帽上緩緩滑落,滴在他嶄新的膠鞋上,白色襪子瞬間染成了黑色。
工地上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像是等待著一場好戲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