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剜心收到沈南星發(fā)來的第169張她和陸沉舟的親密合影時，夏晚晴正跪在地板上，
用一塊舊毛巾擦拭陸明澈不小心打翻的牛奶。手機“叮咚”一聲，就擱在不遠處的茶幾上。
屏幕幽幽地亮起，像一只窺探的眼睛。夏晚晴的心尖猛地一抽，那是一種被反復(fù)凌遲后，
身體對疼痛產(chǎn)生的、可恥的預(yù)判。她沒動。甚至連擦地的動作都沒有停頓一下。一下，
又一下，直到那片乳白色的污漬被徹底抹去，地板光潔如新，
倒映出她自己那張沒什么血色的臉。她這才緩緩站起身，走到茶幾邊，
像執(zhí)行一個莊嚴又殘忍的儀式那般，拿起了手機。指尖劃過冰冷的屏幕。解鎖。點開。
果不其然，還是那個熟悉的頭像，那個讓她恨到骨子里的名字——沈南星?！鞠慕?，
冰島的雪景真不是蓋的，沉舟說，
下次要帶我去看極光呢[眨眼][圖片][圖片]……】照片里，
沈南星穿著一件火紅色的長裙，在一片純白的冰川背景里，笑得像個妖精。而她的身邊，
陸沉舟穿著剪裁得體的黑色大衣，微微側(cè)著頭，看著她的眼神，
是夏晚晴熟悉到能刻進骨髓里的寵溺。那種眼神，十年婚姻里，他給過她無數(shù)次。
也正是這種眼神，曾讓她堅信，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呵。幸福？
夏晚晴的喉嚨里滾出一聲極輕的、幾乎聽不見的冷笑。
她心里最后那點名為“或許他只是一時糊涂”的猶豫，伴隨著這張刺眼的合影，
被徹底碾成了齏粉。這段婚姻，她不要了。像之前那168次一樣，
她沒有回復(fù)這條淬了毒的挑釁。只是平靜地長按，選中那幾張照片。然后點擊了轉(zhuǎn)發(fā)。
對話框的另一頭，是一個備注為【丁律師】的頭像?！径÷蓭?，剛收到的，新證據(jù)?！堪l(fā)送。
做完這一切，她將手機屏幕倒扣在桌上，沒再多看一眼。
仿佛那上面沾了什么世界上最骯臟的東西。169張照片，169次剜心之痛。夠了。
真的夠了。2 確定北京市民政局，離婚咨詢室。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消毒水和廉價茶葉混合的古怪氣味，嗆得人鼻子發(fā)酸。
公訴律師丁寧坐在夏晚晴對面，一身筆挺的職業(yè)套裝，神情嚴肅得像是在法庭上。
她將手里的文件往前推了推，語氣里帶著職業(yè)性的冷靜和最后一次的確認。“夏女士，
您確定……最終訴求是要求分割陸沉舟先生名下的一半財產(chǎn)，并且，
徹底放棄孩子陸明澈的撫養(yǎng)權(quán)嗎？”丁寧特意在“徹底”兩個字上，加重了讀音。
夏晚晴擱在桌下的手，猛地蜷緊。新做的蔻丹指甲，深深地陷進掌心的嫩肉里，
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這股痛意，讓她混沌的大腦，瞬間清明了幾分。她抬起眼，
迎上丁寧探究的目光，從齒縫里，一個字一個字地擠出來?！拔?，確，定?！甭曇舨淮?，
卻帶著一種砸碎一切的決絕。丁寧看著她，輕輕嘆了口氣，沒再多勸。
她見過太多在婚姻里掙扎的女人，夏晚晴眼里的那種死寂，她懂。“好的，
相關(guān)資料我們會整理齊全，不出意外的話，半個月后，正式開庭?！薄班?。
”夏晚晴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一個字。她怕自己一開口，那強撐起來的堅硬外殼，
就會瞬間崩塌。起身，拉開椅子，她甚至沒有跟丁寧道別，就那么徑直走了出去。
背影挺得筆直，像一桿絕不倒下的標槍?？芍挥兴约褐溃恳徊?，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3 贗品剛走出民政局的大門，一股夾雜著汽車尾氣的冷風(fēng)就撲面而來。
夏晚晴下意識地裹緊了身上的風(fēng)衣。手機屏幕又亮了起來，“叮咚”一聲，脆得刺耳。
她垂下長長的眼睫，劃開屏幕。又是沈南星。那個女人的表演欲，似乎永遠那么旺盛。
【夏姐，上周沉舟帶我去冰島度假，
到整個港灣的海景套房呢[眨眼][圖片][圖片]……】夏晚晴的指尖在屏幕上緩緩滑動。
照片里，陸沉舟的笑容刺眼得像正午的太陽。而她夏晚晴，就像一只躲在陰暗角落里，
連仰望太陽資格都沒有的螻蟻。唇角，勾起一絲濃得化不開的自嘲。她平靜地選中所有照片，
點擊，轉(zhuǎn)發(fā)?！径÷蓭?，又來了，您看著存吧?！堪l(fā)完，她收起手機，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車里的暖氣開得很足，可她依然覺得渾身發(fā)冷，那種寒意，是從骨頭縫里鉆出來的。
半個月前，陸沉舟的特助沈南星，主動加了她的微信。申請信息寫得言簡意賅：【夫人您好，
我是陸總的新特助沈南星，有些工作上的事可能需要跟您對接?！肯耐砬绠敃r沒多想，
以為是正常的公司往來，就點了通過。誰知道，驗證通過的那一刻，迎面砸來的，
竟是如此不堪入目的“驚喜”。第一張照片，是一條雪白的手臂，
慵懶地搭在陸沉舟赤裸的胸膛上。那肌膚上，印著星星點點、曖昧至極的痕跡。那一瞬間，
夏晚晴感覺自己的世界，轟然倒塌，淪為一片廢墟。她曾堅信不疑的愛情堡壘，原來從內(nèi)部，
早就已經(jīng)潰爛、崩塌。從那天起，沈南星就像一個兢兢業(yè)業(yè)的打卡員。每天，準時準點，
用各種角度、各種場景的照片，向她這個正妻，匯報著她丈夫的“精彩生活”。
169張照片。169次凌遲。照片里的陸沉舟，眼中那份寵溺的笑意，夏晚晴再熟悉不過。
曾幾何時，這份寵溺，是她一個人的專屬。如今，他卻毫不吝嗇地，給了另一個女人。
夏晚晴閉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緩緩?fù)鲁觥Ｐ乜谀枪杉怃J的刺痛，好像被這口氣，
壓下去了一點點。算了。她對自己說。別想了，沒意思。反正，都快結(jié)束了。
4 偽裝陸家別墅，燈火通明得像一座不夜城。夏晚晴剛推開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門，
一道身影就帶著滿臉的緊張，快步迎了上來。是陸沉舟?！巴砬纾闵夏膬喝チ?？
身體不舒服嗎？”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眉頭緊鎖，語氣里的關(guān)切和擔憂，幾乎要溢出來。
“明澈的老師剛才打電話來，說你今天沒去學(xué)校接他放學(xué)?！彼凵窭锏臏厝幔?/p>
濃得像化不開的蜜糖?？粗@副深情款款的模樣，夏晚晴只覺得喉嚨發(fā)緊，
像被一團浸了水的棉花，死死地堵住了。真會演啊，陸沉舟。不去拿個奧斯卡影帝，
真是屈才了。她不動聲色地抽回自己的手臂，避開他的視線，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
“沒不舒服?！薄熬褪恰ν恕！标懗林勖黠@一愣。他眼里的詫異，不是裝的。
當初生陸明澈的時候，夏晚晴大出血，差點沒從手術(shù)臺上下來。醫(yī)生說，她傷了根部，
以后很難再生育。所以，對這個唯一的孩子，她向來是放在心尖尖上疼的，捧在手里怕摔了，
含在嘴里怕化了。別說忘了接他放學(xué)，就是他打個噴嚏，她都得緊張半天。
今天這是……怎么了？就在陸沉舟愣神的這幾秒，二樓的欄桿后面，
探出了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是陸明澈。他氣鼓鼓地沖著樓下喊，聲音響亮又帶著一絲蠻橫。
“爸爸！以后能不能別讓她來接我了？”“讓沈阿姨去好不好！”“沈阿姨比她好多了！
我同桌王胖子都夸沈阿姨長得跟仙女一樣！”童言無忌，最是傷人?！芭尽钡囊宦暎?/p>
像是有一根弦，在夏晚晴的腦子里，斷了。陸沉舟的臉色，倏地沉了下來，
像是暴風(fēng)雨來臨前的天空。他猛地抬頭，聲音里裹著冰碴子。“陸明澈！滾下來！
誰教你這么跟媽媽說話的！”男人的氣勢陡然變得凌厲，那種久居上位的壓迫感，
瞬間籠罩了整個客廳。小男孩被嚇得小臉一白，脖子一縮，飛快地把腦袋縮了回去，
再也不敢出聲了。夏晚晴看著眼前這一幕，心底只覺得無盡的諷刺。她對陸明澈，掏心掏肺，
照顧得無微不至。可這小家伙，卻總像個混世小魔王，對她呼來喝去，頤指氣使。
而陸沉舟呢？他只需要板起臉，呵斥一句，這小魔王，立刻就變成了溫順的小綿羊。
真是……一物降一物啊。她伸出手，輕輕攔住正要上樓發(fā)作的陸沉舟，
聲音里聽不出什么起伏?！八懔?，別嚇著孩子?！标懗林刍剡^頭，看著她平靜無波的側(cè)臉，
眉心擰成了一個疙瘩。他有些急促地解釋，像是怕她誤會什么。“老婆，你聽我說，
今天公司那個并購會議實在太重要了，我一秒都走不開，
才臨時讓沈特助……才臨時讓她跑了一趟……”他甚至下意識地避開了“沈特助”這個稱呼。
夏晚晴點了點頭，語氣平和得像是在討論今天的天氣?！班?，能者多勞。
”“以后接孩子這種小事，你就看著安排吧，交給沈特助也行?！币埠?。
就當是提前讓陸明澈，和他未來的“仙女沈阿姨”，好好培養(yǎng)培養(yǎng)感情。省得到時候，
她這個親媽一走，他還不適應(yīng)。她側(cè)過身，想繞過他往里走。手腕，
卻被陸沉舟輕輕地握住了。他的掌心，一如既往的溫熱、干燥。他的聲音，
也一下子軟了下來，帶著點小心翼翼的試探和哄勸。“晚晴，你是不是……生氣了？
”夏晚晴下意識地抿緊了嘴唇，沒有說話。十年夫妻啊。他們對彼此，都太了解了。
一個眼神，一個停頓，一個微不可察的蹙眉，就能瞬間察覺到對方情緒里最細微的變化。
可惜啊。真是太可惜了。她是通過一個小三，日復(fù)一日、堅持不懈的炫耀，
才看清了枕邊人那顆早已變質(zhì)的心。而他，卻能輕而易舉地，從她一句敷衍的回答里，
捕捉到不對勁的端倪。就在夏晚晴沉默的這短短幾秒里，
陸沉舟已經(jīng)順勢將她輕輕地攬進了懷里。他的下巴，溫柔地蹭著她的發(fā)頂，
聲音溫柔得像是要滴出水來?！氨?，老婆，是我沒顧慮周全?！薄拔冶ＷC，
以后家里的任何事，我都不會再讓她沾手一分一毫，好不好？”他溫熱的呼吸，
拂過她的耳畔。溫柔的話語，依舊如同當年熱戀時，緩緩流淌的清泉?？纱藭r此刻，
這該死的溫柔，卻讓夏晚晴感到一陣無邊無際的悲哀和惡心。
在所有人——包括曾經(jīng)的她自己——眼里，
陸沉舟都完美得像一個從言情小說里走出來的“絕世好丈夫”。英俊，多金，專一，顧家。
對外，他是雷厲風(fēng)行、殺伐果斷的陸氏總裁。對內(nèi)，他是體貼入微、把老婆寵上天的好男人。
如果不是半個月前，沈南星開始像倒垃圾一樣，
源源不斷地給她發(fā)來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她想，她大概會一輩子，
都心甘情愿地沉溺在這座用謊言和偽裝堆砌起來的海市蜃樓里。直到老死。
夏晚晴強行壓下心口翻涌的酸澀和恨意，最終只是閉上眼，像從前無數(shù)次那樣，順從地，
甚至帶著一絲倦意地，應(yīng)了一聲?！昂?。”反正，也就剩下這最后的半個月了。半個月后，
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你演你的深情，我拿我的錢。誰也別礙著誰。5 拍賣會第二天上午，
夏晚晴穿著一身寬松的家居服，從臥室里出來。意外地，
她發(fā)現(xiàn)陸沉舟竟然還悠閑地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他手里端著一杯冒著熱氣的咖啡，姿態(tài)閑適，
慢悠悠地品著。夏晚晴詫異地瞥了一眼墻上的歐式掛鐘——周四，上午十點半。這個時間，
他不是應(yīng)該在公司的頂層會議室里，對著一群高管發(fā)號施令嗎？自從他接手陸氏，
成為那個說一不二的鐵腕掌門人之后，遲到早退這種事情，
在他身上簡直比火星撞地球還罕見。今天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陸沉舟聽到腳步聲，
抬起頭，看到是她，臉上立刻綻開一個燦爛的笑容。他朝她招了招手，語氣輕快?！靶牙?？
正好?！薄敖裉煜挛?，‘瑰麗’那邊有個精品拍賣會，你上次逛街時提過一句，
說喜歡的那個‘海洋之心’，正好也在這次的拍品目錄里。”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很自然地幫她理了理睡得有些凌亂的頭發(fā)?！拔医裉焯匾獍褧纪屏耍瑤闳?，
把它給咱家拿下?！毕耐砬缈粗?，看著他眼里的認真和寵溺，胸口又是一陣尖銳的滯悶。
他總是這樣。記得她隨口說過的每一句話，記得她所有的喜好和向往。這份細枝末節(jié)的體貼，
十年如一日，從未變過?？蛇@又如何？這絲毫不妨礙他一轉(zhuǎn)身，
就心安理得地躺進另一個女人的溫柔鄉(xiāng)里。這極致的體貼和極致的背叛，就像兩把鋒利的刀，
在他的身上，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然后，再狠狠地，插進她的心臟。兩人整理好出門，
坐上車，夏晚晴想起孩子，還是隨口問了一句。“陸明澈呢？誰送他去學(xué)校的？”話音剛落，
陸沉舟的臉色，瞬間又冷了下來，像是結(jié)了一層冰?！拔腋鯆尳淮^了，
以后都由她負責接送?！彼贿叞l(fā)動車子，一邊冷聲說道?！澳切∽?，就是被你慣壞了，
不懂珍惜你的好。你也不必再為他勞心費力。”車子平穩(wěn)地駛出別墅區(qū)，他的語氣，
又變回了那個深情款款的好丈夫。他騰出一只手，握住她放在膝蓋上的手，輕輕捏了捏。
“老婆，我當初就說過，娶你回家，就是要讓你享福的，不是讓你來當保姆的。
”若是換做從前，聽到這樣的話，夏晚晴大概會笑著，嗔怪他一句“油嘴滑舌”?？涩F(xiàn)在呢？
她只覺得諷刺。陸沉舟，到底是誰在“享福”？是你享盡齊人之福，才對吧？她沒有接話，
只是把頭轉(zhuǎn)向窗外，看著那些飛速倒退的街景?！白甙??！卑胄r后，
那輛外形低調(diào)、內(nèi)里奢華的邁巴赫，穩(wěn)穩(wěn)地停在了“瑰麗”拍賣行的門口。
夏晚晴剛彎腰下車，一個熟悉的女聲，就帶著刻意壓低的、恰到好處的恭敬，響了起來。
“陸總，夫人，下午好。你們的位子已經(jīng)預(yù)留好了，我?guī)銈冞^去吧?！毕耐砬甾D(zhuǎn)過頭。
果然是沈南星。她今天穿著一身單薄的黑色職業(yè)套裝，裙擺短得恰到好處，
露出一雙筆直修長的腿。初冬的寒風(fēng)里，她那張化著精致妝容的臉，被凍得有些發(fā)白。
可她的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像兩顆星星，直勾勾地，黏在陸沉舟的身上。下一秒，
夏晚晴果然聽到了陸沉舟脫口而出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責怪的話語?！疤鞖膺@么冷，
怎么不在里面等？”沈南星仿佛得到了某種天大的撫慰，眼睛彎成了兩道月牙，
聲音又乖又巧。“怕錯過了陸總和夫人嘛。”就在那一瞬間，夏晚晴無比敏銳地感覺到，
身邊這個男人胸腔里的氣息，微不可察地，亂了一瞬。那種細微的改變，
普通人根本無法察覺。但夏晚晴懂。那叫做，心疼。夏晚晴垂下眼簾，清晰地聽到自己心底，
傳來最后一聲清脆的、碎裂的回響。愛上一個人，起點，往往是心疼?？磥恚?/p>
她引以為傲的丈夫陸沉舟，也終究，未能免俗。她轉(zhuǎn)過身，不想再看這刺眼又惡心的一幕，
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澳愀蛱刂攘闹?，我先進去看看展品。
”陸沉舟卻一把牽住她的手，力道不容置疑。他隨即轉(zhuǎn)頭，用一種公事公辦的、冷淡的口吻，
對沈南星說道?！吧蛱刂?，這里沒你的事了，回公司吧?！闭f完，
他甚至沒再多給沈南星一個眼神，就那么拉著夏晚晴，大步流星地走了進去。
找到拍賣大廳預(yù)留的貴賓席坐下。夏晚晴正環(huán)顧著會場里那些奢華的布置，耳邊，
卻傳來身側(cè)陸沉舟一聲幾不可聞的輕笑。那笑聲里，帶著一絲得意，一絲寵溺，
還有一絲……偷情的刺激。她下意識地扭過頭。映入眼簾的，是男人英俊的側(cè)臉，
以及他手機屏幕上，那條尚未發(fā)送出去，卻無比刺目的微信消息。收件人，是“小星星”。
【小騙子，前兩天在雙人套房里，還抱著我說全世界我最重要。今天就為了陪老婆，
狠心把我丟下了？】夏晚晴看著陸沉舟沉浸在另一種“幸?！敝械臉幼樱挥X得一陣恍惚。
他是怎么做到的？怎么能做到如此明目張膽、甚至帶著一絲炫耀的意味，
在自己這個正妻的身邊，去回應(yīng)另一個女人的撒嬌和調(diào)情？他是不是篤定，自己愛他入骨，
永遠不會去翻看他的手機？心臟，像是被一柄無形的重錘，狠狠地撞擊了一下。
夏晚晴緩緩地轉(zhuǎn)回視線，強行逼回眼角瞬間涌上的那股濕熱。都結(jié)束了。夏晚晴，
別再為這個男人，有任何情緒波動了。他不配。拍賣會很快開始。
陸沉舟在商場上那股雷厲風(fēng)行、志在必得的勁頭，此刻展露無遺。
當那顆名為“海洋之心”的藍鉆項鏈開始競價時，他頻頻舉牌，氣勢逼人，
幾乎沒有給其他競爭者任何機會，最終以一個令人咋舌的高價，順利拿下。緊接著，
一條品相極佳、價格與之相仿的祖母綠寶石項鏈，也毫無意外地，落入了陸沉舟的囊中。
拍完這兩樣價值不菲的珠寶后，陸沉舟便沒再舉牌。他反而低下頭，開始在手機上，
快速地敲打著什么。這一次，夏晚晴沒有再去看。不用猜也知道，那些淬了蜜的甜言蜜語，
此刻正通過無線電波，飛向誰的對話框。散場時，陸沉舟看向夏晚晴，
語氣還是一如既往地溫和?！袄掀?，那我先回公司處理點急事。司機在外面等你，
他會送你回去?！毕耐砬琰c了點頭，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昂?。
”看著陸沉舟步履匆匆、甚至帶著點迫不及待離開的背影，夏晚晴臉上最后一點維持的笑意，
徹底消失殆盡。她拿出手機，熟練地點開那個名為“沈南星”的頭像。朋友圈最新的一條，
發(fā)布于五分鐘前?！居袀€既愿意花心思哄你開心，又能為你實現(xiàn)所有小心愿的對象，
大概就是這個世界上，最最平凡，也最最頂級的幸福吧！[愛心][太陽][圖片]】配圖，
正是陸沉舟剛剛在拍賣會上，拍下的那條祖母綠寶石項鏈。綠得，那么純粹。綠得，
那么耀眼。夏晚晴面無表情地，按下了截圖鍵。然后，點開了公訴律師丁寧的對話框，
將這張新鮮出爐的圖片，拖了過去。點開這個對話框，滿屏都是扎眼的綠色聊天背景。
那是她過去這十幾天里，一次又一次，心如刀割，卻又無比冷靜地，
發(fā)送過去的、屬于她丈夫出軌的鐵證。每一條證據(jù)，都像一把鋒利的、淬了冰的刀。精準地，
割裂著他們曾經(jīng)那些看似美好的過往。夏晚晴看著那一張張刺目的截圖，
眼眶突然涌上了一股遲來的、滾燙的濕意。她猛地仰起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果然啊。
那些被寫進書里，拍成電影，被無數(shù)人歌頌的、童話般的愛情故事。都他媽是騙人的。
6 試探自拍賣會之后，一連兩天，陸沉舟都沒有回家。一個電話，一條信息，都沒有。
夏晚晴自嘲地想，新歡在抱，溫柔鄉(xiāng)里，他怎么可能還想得起，家里這個礙眼的舊人？
她也懶得多問，一個電話都沒打過去。樂得清靜。到了周六，反倒是陸沉舟，
主動給她打了電話過來。手機屏幕上，“老公”兩個字，跳動著，顯得格外諷刺。“老婆，
今天明澈幼兒園放假，我讓司機去把他接到你那邊來？省得他一個人在家，吵到你休息。
”他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一如既往的體貼周到，仿佛他只是出差了兩天，
而不是在另一個女人的床上，鬼混了兩天。就在這通電話響起的前一分鐘，夏晚晴的手機里，
正躺著沈南星剛剛發(fā)來的最新“戰(zhàn)報”。那是一段小視頻。視頻里，陸沉舟正在廚房里，
笨拙地學(xué)著煲湯，而拍攝者沈南星，則用一種又嬌又媚的聲音在畫外音里說：“沉舟，
你好棒哦，為了我們的寶寶，第一次下廚呢?！彪S視頻一起發(fā)來的，還有一句話?！鞠耐砬?，
你還沒認清現(xiàn)實嗎？只要我想要，沉舟會把一切都捧到我面前，包括，
你唯一的那個寶貝兒子?！肯耐砬缬昧Φ亻]了閉眼，試圖壓下眼底那股洶涌的澀意。
再開口時，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種塵埃落定后的、極致的平靜?！昂?，你安排吧。
”“來了讓王媽帶他就行?！彪娫捘穷^，陸沉舟似乎并未察覺到她聲音里的異樣。
他反而像是熱戀中的小情侶鬧別扭一樣，用一種帶著濃濃撒嬌意味的語氣，抱怨起來。
“老婆，你現(xiàn)在對我是越來越不在意了啊?！薄拔艺麅商鞗]回家，
你連一個慰問電話都沒有。是不是我不打給你，你就把我這個老公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