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侯府辱奴天啟十三年,暮春。鎮(zhèn)北侯府的后院,永遠(yuǎn)彌漫著一股潮濕的霉味。
沈青蕪穿著一身洗得發(fā)白、打了好幾塊補(bǔ)丁的粗布奴衣,正彎腰站在石臼旁,
雙手握著沉重的木杵,一下下用力舂著米。陽光透過院墻上的破洞斜射進(jìn)來,
落在她單薄的肩上,勾勒出幾分清瘦的輪廓。曾經(jīng)的沈青蕪,是京城人人稱羨的丞相嫡女,
金尊玉貴,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出門時前呼后擁,身上穿的是綾羅綢緞,戴的是珠翠環(huán)繞。
可如今,不過短短半年,她就從云端跌入泥沼,成了鎮(zhèn)北侯府里最卑賤的奴。木杵又沉又硬,
沈青蕪的雙手早已磨出了厚厚的繭子,虎口處還裂著幾道細(xì)小的口子,每一次揮動木杵,
都牽扯著傷口,傳來一陣鉆心的疼??伤桓彝?,管事嬤嬤說過,今日若舂不完這一石米,
晚上便不準(zhǔn)她吃飯。她的額頭上滲出細(xì)密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滴進(jìn)石臼里,
與米?;煸谝黄?。她微微喘著氣,單薄的胸膛起伏著,目光落在石臼中逐漸破碎的米粒上,
眼神空洞又麻木。半年前,沈家被指通敵叛國,一夜之間,滿門抄斬。她是唯一的幸存者,
卻被昔日的未婚夫 —— 如今權(quán)傾朝野的鎮(zhèn)北侯蕭驚寒帶回了侯府,貶為最卑賤的家奴,
日日受辱。蕭驚寒說,沈家害死了他的兄長,他要讓她活著,嘗盡世間所有的苦楚,
以此來祭奠他兄長的亡魂??缮蚯嗍徶溃蚣沂潜辉┩鞯?。她的父親一生忠君愛國,
怎么可能通敵叛國?可她沒有證據(jù),也沒有人愿意相信她。在所有人眼中,
她只是一個罪臣之女,是個該被千刀萬剮的罪人?!斑恕⑦?、咚”,
木杵撞擊石臼的聲音單調(diào)而沉悶,像是在敲打著沈青蕪早已破碎的心。就在這時,
一陣腳步聲從院外傳來,伴隨著侍衛(wèi)整齊的應(yīng)答聲:“侯爺!”沈青蕪的身體猛地一僵,
握著木杵的手不自覺地收緊,指節(jié)泛白。是蕭驚寒。她下意識地想要低頭,
想要將自己藏起來,可已經(jīng)來不及了。蕭驚寒已經(jīng)走進(jìn)了后院,他身著一身玄色錦袍,
腰束玉帶,身姿挺拔,面容冷峻,那雙深邃的眼眸里,沒有絲毫溫度,只有化不開的寒冰。
他的目光落在沈青蕪身上,像是在看一件毫無價值的垃圾。他緩步走了過來,
身后跟著幾個侍衛(wèi),氣場強(qiáng)大,讓整個后院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沈青蕪被迫停下手中的動作,垂著頭,不敢與他對視。她能感覺到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
那目光帶著審視、嘲諷,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恨意?!霸趺??看到本侯,連行禮都不會了?
” 蕭驚寒的聲音低沉而冰冷,像是淬了冰一樣,刺得沈青蕪耳膜生疼。沈青蕪咬了咬下唇,
強(qiáng)忍著心中的屈辱,緩緩屈膝,想要行禮??伤碾p腿因為長時間站立舂米,早已麻木酸痛,
剛一彎曲,就傳來一陣劇痛,險些摔倒。蕭驚寒看著她這副狼狽的模樣,
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意:“昔日的沈大才女,如今連行個禮都這么費勁?真是可悲又可笑。
”他身邊的侍衛(wèi)也跟著低笑起來,那笑聲像是一根根針,扎進(jìn)沈青蕪的心里。
她死死地咬著牙,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強(qiáng)迫自己保持著屈膝的姿勢。就在這時,
一個侍女端著一碗熱茶走了過來,恭敬地遞給蕭驚寒:“侯爺,您要的熱茶。
”蕭驚寒接過熱茶,卻沒有喝,而是將目光再次投向沈青蕪。他端著茶碗,
緩步走到沈青蕪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奥犝f你以前最喜歡喝雨前龍井?
” 蕭驚寒的聲音帶著一絲玩味。沈青蕪的身體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她抬起頭,
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雨前龍井,是她以前最愛的茶,
蕭驚寒以前也常常陪她一起品茗論詩??赡切┟篮玫倪^往,如今都成了最鋒利的刀子,
一次次將她的心割得鮮血淋漓。她沒有說話,只是又低下了頭。蕭驚寒見她不回答,
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可眼底的寒意卻更甚。他突然抬起手,將手中的熱茶猛地潑向沈青蕪。
“嘩啦 ——”滾燙的茶水瞬間潑在了沈青蕪的手上和手臂上,
劇烈的疼痛感瞬間席卷了她的全身。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卻被她硬生生逼了回去。她不能哭,她是沈家的女兒,就算身處絕境,
也不能在仇人面前示弱?!鞍?!” 旁邊的侍女驚呼了一聲,
顯然也沒料到蕭驚寒會突然做出這樣的舉動。蕭驚寒卻像是沒事人一樣,
將手中的空茶碗扔在地上,“砰” 的一聲,茶碗摔得粉碎。他看著沈青蕪被燙傷的手臂,
上面已經(jīng)泛起了紅腫的水泡,語氣卻依舊冰冷:“不過是一碗熱茶,就疼成這樣?沈青蕪,
你別忘了,你今日所受的苦,比起我兄長的命,比起沈家犯下的罪孽,根本不值一提!
”“侯爺!”就在這時,一個溫潤的聲音從院外傳來。沈青蕪和蕭驚寒同時轉(zhuǎn)頭看去,
只見一個身著青色官服的男子快步走了進(jìn)來。男子面容清秀,氣質(zhì)儒雅,
正是大理寺少卿謝臨舟。他手中拿著一個卷宗,顯然是剛從衙門過來。謝臨舟一進(jìn)后院,
就看到了沈青蕪手臂上的紅腫和地上的碎瓷片,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他快步走到沈青蕪身邊,
目光中滿是擔(dān)憂:“沈姑娘,你怎么樣?有沒有傷到哪里?”沈青蕪看到謝臨舟,
眼中閃過一絲感激,卻還是搖了搖頭,低聲道:“謝大人,我沒事,不勞您費心。
” 她知道,謝臨舟一直對沈家的案子心存疑慮,也多次暗中幫助她,可她不想因為自己,
連累了謝臨舟。蕭驚寒看到謝臨舟對沈青蕪如此關(guān)心,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他冷冷地開口:“謝少卿,本侯侯府的家事,似乎與你無關(guān)吧?你是不是管得太寬了?
”謝臨舟轉(zhuǎn)過身,對著蕭驚寒拱了拱手,語氣卻不卑不亢:“侯爺,沈姑娘雖為罪臣之女,
卻也不該受此苛待。更何況,沈家通敵叛國一案尚有諸多疑點,下官今日前來,
就是想將一些新發(fā)現(xiàn)的線索交給侯爺,希望侯爺能重新徹查此案?!闭f著,
他將手中的卷宗遞了過去。蕭驚寒看都沒看那卷宗,一把揮開:“不必了!沈家的罪證確鑿,
容不得你在這里胡言亂語!謝少卿,你還是管好你大理寺的事,少來插手本侯的事!
”卷宗掉落在地上,紙張散落開來。謝臨舟看著地上的卷宗,又看了看蕭驚寒冰冷的臉色,
還想再說些什么,卻被沈青蕪拉住了。沈青蕪忍著手臂上的疼痛,對著謝臨舟搖了搖頭,
然后屈膝跪在了蕭驚寒面前:“侯爺,是民女有錯,民女不該讓謝大人為我求情,
求侯爺不要怪罪謝大人。民女愿意接受任何懲罰,只求侯爺放過謝大人?!彼?,
蕭驚寒現(xiàn)在正在氣頭上,如果謝臨舟再堅持下去,只會惹來更多的麻煩。
她不能讓謝臨舟因為自己而受到傷害。蕭驚寒看著跪在地上的沈青蕪,眼神更加冰冷。
他冷哼一聲:“算你識相。既然你這么想替他受過,那今日就再多舂兩石米,若是完不成,
就罰你在院子里跪一夜!”“是,民女遵命?!?沈青蕪低聲應(yīng)道,額頭抵在冰冷的地面上,
眼底卻藏著一絲不甘的火光。謝臨舟看著沈青蕪這副模樣,心中一陣刺痛,卻又無可奈何。
他知道,以蕭驚寒現(xiàn)在對沈家的恨意,無論他說什么,蕭驚寒都不會聽。
他默默地?fù)炱鸬厣系木碜?,對著蕭驚寒再次拱了拱手,然后深深地看了沈青蕪一眼,
眼神中滿是擔(dān)憂和歉意,轉(zhuǎn)身離開了侯府后院。蕭驚寒看著謝臨舟離開的背影,
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沈青蕪,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沈青蕪,記住你的身份,
你只是一個奴,別妄想有人會救你。好好舂你的米,若是敢偷懶,
本侯有的是辦法讓你生不如死?!闭f完,他不再看沈青蕪一眼,帶著侍衛(wèi)轉(zhuǎn)身離開了后院。
后院里又恢復(fù)了往日的寂靜,只剩下沈青蕪一個人跪在地上。她緩緩地抬起頭,
看著蕭驚寒離去的方向,眼中的淚水終于忍不住滑落。手臂上的疼痛還在繼續(xù),
可心中的疼痛卻比身體上的疼痛更甚。她緊緊地攥著拳頭,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
鮮血順著指縫流了出來。蕭驚寒,你等著。今日我所受的屈辱,他日我必定會加倍奉還。
沈家的冤屈,我也一定會洗刷干凈。她緩緩地從地上站起來,撿起地上的木杵,
再次走到石臼旁,繼續(xù)舂起了米。木杵撞擊石臼的聲音再次響起,只是這一次,
那聲音中多了幾分堅定和決絕。夕陽西下,余暉灑在侯府的后院里,
將沈青蕪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她的身影依舊單薄,可她的眼神卻不再像之前那樣空洞麻木,
而是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鋒芒。這侯府的苦難,她會一一承受。但她相信,黑暗終會過去,
光明總會到來。而她,沈青蕪,絕不會就此沉淪。第 2 章:暴雨拔柳暮春的天,
說變就變。傍晚時分,原本還透著些微亮的天空,突然被厚重的烏云徹底遮蔽。
狂風(fēng)卷著沙塵,狠狠砸在侯府后院的窗欞上,發(fā)出 “嗚嗚” 的嘶吼聲,
像是有無數(shù)冤魂在暗夜中哭泣。沈青蕪剛將額外的兩石米舂完,雙手早已累得抬不起來,
虎口的裂口被汗水浸濕,疼得她幾乎要落下淚來??伤€沒來得及喘口氣,
管事嬤嬤就帶著兩個粗使婆子,氣勢洶洶地沖了過來。“沈青蕪!你好大的膽子!
” 管事嬤嬤叉著腰,三角眼瞪得溜圓,指著沈青蕪的鼻子厲聲呵斥,
“前院夫人最愛的那只青花瓷瓶,是不是你打碎的?”沈青蕪一愣,下意識地?fù)u頭:“嬤嬤,
我今日一直在后院舂米,從未去過前院,怎么會打碎夫人的瓷瓶?”“還敢狡辯!
” 管事嬤嬤上前一步,狠狠推了沈青蕪一把。沈青蕪本就虛弱,被她這么一推,
踉蹌著后退了幾步,重重撞在石臼上,疼得她眼前發(fā)黑。
“方才前院的丫鬟親眼看到你在瓷瓶旁邊鬼鬼祟祟,不是你是誰?你個罪臣之女,
竟敢在侯府里手腳不干凈,我看你是活膩了!”沈青蕪捂著撞疼的后背,緩緩直起身。
她知道,這一定是有人故意栽贓陷害。自她進(jìn)侯府以來,總有人看她不順眼,
時不時地找她麻煩??伤龥]想到,
這次竟然用了這么拙劣的借口 —— 她連前院的門都沒踏進(jìn)去過,怎么可能打碎瓷瓶?
“嬤嬤,我沒有……” 她還想辯解,卻被管事嬤嬤打斷?!皼]有?哼,是不是你,
侯爺說了算!” 管事嬤嬤冷笑一聲,對著身后的婆子道,“把她帶去找侯爺,
看侯爺怎么處置這個賤婢!”兩個婆子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沈青蕪的胳膊。
沈青蕪掙扎著想要掙脫,可她連日勞累,身體早已虛弱不堪,根本不是婆子的對手。
她被強(qiáng)行拖拽著,踉踉蹌蹌地穿過侯府的回廊,朝著前院的書房走去。狂風(fēng)越來越大,
豆大的雨點終于砸了下來,噼里啪啦地打在瓦片上、地面上,瞬間就將地面打濕。
雨水順著屋檐滑落,形成一道道水簾,模糊了視線。沈青蕪的頭發(fā)被雨水打濕,黏在臉頰上,
粗布奴衣很快就被浸透,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她單薄的身形。雨水順著她的臉頰滑落,
分不清是雨還是淚。她被帶到書房外,管事嬤嬤先進(jìn)去通報。沒過多久,
書房里傳來蕭驚寒冷冷的聲音:“帶進(jìn)來?!逼抛油妻蚯嗍彛瑢⑺七M(jìn)了書房。
書房里燃著暖爐,與外面的寒冷潮濕截然不同。蕭驚寒坐在書桌后,手中拿著一卷書,
眼神冰冷地看著她,仿佛在看一件沾滿污泥的垃圾。“侯爺,民女沒有打碎夫人的瓷瓶,
是有人冤枉我……” 沈青蕪跪在地上,雨水順著她的衣角滴落在地板上,
形成一個個小小的水洼。她抬起頭,眼中滿是懇求,希望蕭驚寒能給她一個辯解的機(jī)會。
可蕭驚寒根本不聽她的解釋,他將手中的書扔在桌上,發(fā)出 “啪” 的一聲響?!霸┩髂??
在這侯府里,誰敢冤枉你這個‘罪臣之女’?” 他站起身,緩步走到沈青蕪面前,
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沈青蕪,別以為本侯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是不是覺得沈家冤屈,
想找機(jī)會報復(fù)本侯?我告訴你,你最好安分點,否則,本侯有的是辦法讓你生不如死!
”“侯爺!” 沈青蕪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民女從未想過報復(fù)侯爺,
只求侯爺能查明真相,還沈家一個清白!”“清白?” 蕭驚寒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
他猛地一腳踹在沈青蕪的胸口。沈青蕪疼得悶哼一聲,一口鮮血險些吐出來。
“沈家通敵叛國,證據(jù)確鑿,哪來的清白?你若再敢提‘清白’二字,本侯就割了你的舌頭!
”就在這時,書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謝臨舟焦急的聲音:“侯爺!
請您手下留情!”謝臨舟推開房門,快步走了進(jìn)來。
他看到跪在地上、嘴角帶著血跡的沈青蕪,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他快步上前,
想要扶起沈青蕪,卻被蕭驚寒?dāng)r住?!爸x少卿,本侯教訓(xùn)自家的奴,與你無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