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成為那個“大師”。
或者說,成為一個比那個“大師”更懂我母親的人。
我花了一周的時間,研究了那個“玄學(xué)大師”所有的資料。他不過是一個江湖騙子,靠著一些模棱兩可的話術(shù)和心理暗示,來騙取王麗芬這種愚昧婦人的信任。
這對我來說,太簡單了。
因為,我擁有讀心術(shù)。我能聽見王麗芬內(nèi)心最深處的恐懼和欲望。
我就是“神”。
我用一個新的微信小號,加上了王麗芬。我的頭像,是一朵盛開的金色蓮花,看起來神秘又高深。
我的昵稱,叫“渡厄”。
我發(fā)的第一條消息是:【王麗芬女士,我觀你印堂發(fā)黑,頭頂怨氣纏繞,乃大兇之兆。你此生最大的劫數(shù),不在財,不在己,而在你的兒子?!?/p>
正在地下室里咒罵我的王麗芬,看到這條消息,渾身一震。
【誰?誰加的我?他怎么知道我兒子……難道……是‘大師’的朋友?】
她立刻回復(fù):【你是誰?】
我:【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幫你。你兒子林宇,生于庚申年,五行屬木,本該是棟梁之才。可惜,被陰煞之氣所侵,傷了根基。若不及時化解,不出三月,必有血光之災(zāi)?!?/p>
我說的這些,全都是胡扯。但因為我精準地點出了林宇的名字和他的困境,王麗芬瞬間就信了七分。
【血光之災(zāi)?!我的天!這可怎么辦!難道小宇他……他真的要出事?】她內(nèi)心充滿了恐懼。
她急切地回復(fù):【大師!求求你救救我兒子!】
我等了很久,才慢悠悠地回復(fù):【天機不可泄露?;庵?,并非沒有,只是,需要看你的誠心。】
我知道,從這一刻起,她已經(jīng)徹底被我鉤住了。
我開始扮演一個“世外高人”的角色。我從不主動聯(lián)系她,只在她內(nèi)心最脆弱、最絕望的時候,給她發(fā)去一兩句“點化”之語。
林宇又在家里發(fā)瘋砸東西了。
我發(fā)消息:【孽障不除,家無寧日?!?/p>
王麗芬立刻就聯(lián)想到,是林宇身上的“陰煞之氣”在作祟。
催債公司的人上門潑油漆了。
我發(fā)消息:【外鬼叩門,內(nèi)鬼未清?!?/p>
王麗芬立刻就覺得,是她沒有及時化解,才招來了這些“外鬼”。
我說的每一句話,都精準地印證了她正在經(jīng)歷的不幸,并且,完美地切合了她內(nèi)心的想法。
這讓她對我,產(chǎn)生了近乎于盲目的崇拜和信賴。
【這位‘渡厄大師’,比李大師還要厲害!他真是神人?。 ?/p>
時機差不多了,我決定,該見她一面了。
我把見面的地點,約在一個偏遠的寺廟里。
我告訴她,我只會現(xiàn)身十分鐘。而且,我要求她,必須帶上她認為最寶貴的東西,以示“誠心”。
我知道,她最寶貴的東西,就是那筆五萬塊的私房錢的存單。
見面前,我做了精心的準備。我穿了一身白色的棉麻長袍,戴上口罩和墨鏡,遮住了大半張臉。我還特意用了一點中藥材,在身上熏出了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我提前到了寺廟,藏在暗處,聽著王麗芬內(nèi)心的聲音。
她果然來了,懷里揣著一個信封,里面是她的存單。她內(nèi)心充滿了忐忑和期待。
【大師到底長什么樣?他真的能救我兒子嗎?我這五萬塊錢,是我的全部家當(dāng)了,可為了兒子,都值了?!?/p>
我從一棵大樹后,緩緩走了出來。
她看到我,立刻就想下跪。
“不必多禮?!蔽姨Я颂?,聲音壓得很低,顯得高深莫測,“你的來意,我已知曉?!?/p>
我看著她,緩緩開口:“你兒子的問題,根源不在他,而在你。”
王麗芬愣住了。
【在我?我怎么了?我為這個家付出了一輩子!】
我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繼續(xù)說:“你命中帶煞,克夫克子。尤其是,你心里怨恨太重,這股怨氣,是你兒子所有災(zāi)禍的源頭?!?/p>
王麗芬的臉,瞬間變得慘白。
因為我說中了。她心里,確實充滿了怨恨。怨恨丈夫沒用,怨恨兒子不爭氣,更怨恨我這個“掃把星”女兒。
“大師……那我該怎么辦?”她聲音都在發(fā)抖。
“解鈴還須系鈴人。”我說,“你必須散盡家財,為你兒子做一場‘度厄法事’,將你的怨氣和他的煞氣,一同化解。否則,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他?!?/p>
我看著她懷里的信封,意有所指。
她猶豫了。
【散盡家財?這五萬塊,是我養(yǎng)老的錢啊……可是,如果不這么做,小宇他……】
我冷笑一聲,轉(zhuǎn)身就走。“看來,你的誠心,還不夠。也罷,塵緣已盡,你好自為之?!?/p>
“大師!大師別走!”她急了,連忙追上來,把那個信封,塞到了我手里。
“我愿意!我什么都愿意!只要能救我兒子!”她哭著說。
我接過信封,掂了掂。
“七日之內(nèi),在家靜候。法事成功與否,全看天意?!?/p>
說完,我在她虔誠的跪拜中,轉(zhuǎn)身,消失在寺廟的深處。
我的好母親,你的錢,我收下了。
你兒子的“福報”,也很快,就會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