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怡紅院和花月樓就像是他們面前棋盤上的棋子。
只不過執(zhí)棋者是許瀾滄與太子。
時念所執(zhí)黑棋一步先行，那結(jié)果只會是一直領(lǐng)先，無論白棋如何追趕都是徒勞。
“王爺，您手中的棋就像是花月樓，不過是太子用來盈利的場所罷了?！?/p>
她眼中含笑，白皙修長的手指再次夾住一顆白子撿走，“而我手中的黑子，就像是怡紅院，目的不僅是賺銀子，還要打探消息，不是嗎？”
許瀾滄輕輕哼笑一聲，淡定落下一子，“你怎可知白子便不能打探到消息呢？”
他骨節(jié)分明的手取走棋盤上被圍剿的黑子，眉梢微挑。
時念朱唇輕勾，目光看向他的身后，聽著隔壁房間傳來的隱隱談話聲。
“在一群魚龍混雜的人里面找消息無異于大海撈針，您說呢？”
昨夜許瀾滄離開之后，時念便一直在思考要如何應(yīng)對花月樓。
可無論她想什么辦法，最終結(jié)果都是她斗不過太子。
雙方實力懸殊太大，她沒有那個自信，也不會天真到以為許瀾滄會為了她與太子撕破臉。
既然如此，那她何不直接加速推進自己原本的計劃。
只要怡紅院能成為盛京官員的非正式聚集地，那她又何必去在意花月樓抄襲模仿？
客戶群體不一樣，花月樓的生意核心始終是尋歡作樂，可怡紅院不同，錯開客戶群體，那便錯開了商業(yè)競爭。
除非……
太子也有那個心思想要將花月樓打造成不賣身的場所。
否則，花月樓永遠也不可能與怡紅院沖突。
許瀾滄笑了笑，“所以，這就是你昨夜讓我派人去將那幾個小子逛青樓的消息告知他們府上的原因？”
時念不置可否，既然已經(jīng)下定決心要將花月樓甩在身后，那她怎么可能還一直慢慢等下去？
她收走棋盤上許瀾滄最后的棋，狡黠一笑：“看來，結(jié)果是民女贏了?！?/p>
“多謝王爺，承讓。”
看著棋盤上一顆白子也無，明明這一局是自己輸了，但許瀾滄卻感覺到了愉悅。
時念起身，“王爺慢慢休息，民女先告退?！?/p>
為了能讓怡紅院的文學氣氛更濃，她可是做了不少準備。
一直賞詞聽曲兒？
那多沒有意思，必須得將臺下的觀眾參與進來才行。
夕陽西下，時念拿著提前準備好的手卡站在舞臺邊上，瞥了一眼大堂的上座率。
看著近乎七成的上座率，她勾唇，十分滿意。
她交疊雙手緩步登上舞臺，大氣端莊，絲毫不像是曾經(jīng)那個在街上招攬客人的老鴇。
“歡迎各位觀眾來到怡紅院，我是今日的主持人時念?！?/p>
她對著舞臺下方的人微微彎腰鞠了一躬。
標新立異的動作讓和別出心裁的稱謂讓一眾看客自發(fā)討論起來，對于這種新型的行禮方式頗感興趣。
時念眉眼含笑，猶如山澗一汪清泉，“想必各位觀眾一定很疑惑我為何會叫你們觀眾。”
她的話音剛剛落下，就聽到臺下傳來一道男子的聲音，“對啊，這觀眾又是何意！”
時念依舊笑得端莊，繼續(xù)用自己并不是十分標準的播音腔道：“如今的怡紅院并非以往的青樓，想必不少觀眾也是因此才注意到了我們怡紅院……”
解釋一番后，時間也過去一盞茶，然而在座的人卻并沒有露出不耐煩的神色。
甚至不少人都用欣賞的眼光看著她。
一個青樓老鴇，識文斷字邏輯清晰，口齒伶俐出口成章，這怎么能讓他們不覺得意外？
當他們聽說以后每日的節(jié)目串場期間都會有主持人與演員們和他們互動的時候，臺下的觀眾又是一陣沸騰。
“這個互動好！”
“還真想問問沉碧姑娘在唱詞的時候，是什么樣的心情！”
“我也是我也是！”
“……”
二樓雅間中，狄英杰一臉痛心疾首。
好消息：怡紅院更改了新的表演模式。
壞消息：今日他在二樓雅間，沒辦法與臺上的原唱近距離互動！
而狄懷仁還在愣神之中未曾走出來。
臺上這個漂亮的女子是老鴇？
刻板印象里，老鴇不都是胖胖的，嘴角長著痣，打扮得花枝招展，而且時不時還會將自己手里的帕子甩到客人臉上。
而時念呢！
她五官明艷大氣，說話字正腔圓，打扮也是沉穩(wěn)端莊，和世家大族里的那些當家主母幾乎沒有區(qū)別。
然而，她的身份卻是一個青樓的老鴇？
狄懷仁覺得自己肯定是沒有睡醒，不然怎么可能這天還沒有黑透就在做夢了！
“爹啊爹??！為了你的面子，兒子我可是犧牲了太多！”
狄懷仁嘴角抽搐，終于從麻木的思緒里回過神。
“你為我犧牲？你在放什么狗屁！”
狄英杰不服氣梗著脖子，“明明就是！今日我本想坐雅座，是爹你非要上二樓坐雅間！”
他氣呼呼伸出手指，指著下面三個熟悉的面孔。
昨日見到三人的時候他沒想起來，直到今日再見他才驚呼這三人都是翰林院的大人，只是他沒有怎么接觸過，這才記得不是很清楚。
“那三位大人不也是朝廷官員嗎？他們坐得卡座，您為什么就坐不得？”
難道他們就不怕丟臉嗎？
狄懷仁一愣，忙起身走到窗口，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果然見到了幾個臉熟的面孔。
此時此刻，他終于相信了狄英杰說的話。
這怡紅院真是大變了一番模樣。
狄懷仁見他氣鼓鼓地瞪著自己，覺得自己當?shù)拿孀佑行觳蛔?，當即揮了揮袖子。
“哼，本官是大理寺卿，皇上欽點正四品，他們不過一群七品編修，怎可與本官相提并論！”
狄英杰：……
全身上下，就嘴嘴硬！
攤上這么個爹，算他倒霉！
“今日表演的第一個節(jié)目名為《青花瓷》，讓我們掌聲歡迎原唱淺醉姑娘?！?/p>
時念的聲音打斷父子二人的爭論，兩人都默契望向舞臺，在一陣并不算熱烈的鼓掌聲之中，淺醉緩步走到舞臺中央。
“大家好，我是淺醉，今天為大家?guī)硪皇住肚嗷ù伞?。?/p>
與此同時，狄懷仁父子二人雅間的房門被敲響。
“狄大人，是你在里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