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這么一天天……嗯,不能叫混,得說“努力工作著,時間過的很快”。
檔案館的工作清閑得讓人爽歪歪。每天陪老同志查查資料,效率奇高,半小時就能搞定?;氐睫k公室,美滋滋地泡杯茶,打開那臺“大腦袋”電腦,翻看起最近的數(shù)據(jù)——發(fā)稿費的日子快到了,想想就開心。
這開心勁兒還沒十分鐘,張峻就被科長抓了壯丁。
“小張啊,”科長笑容和煦,帶著一種“組織重點培養(yǎng)你”的鄭重,將一份厚厚的牛皮紙文件袋拍在他手里,“這份關于地方民俗檔案整理的匯報材料,非常重要!你親自跑一趟市政府,送到三號樓秘書三科的李科長手里。記住,要親手交到他本人手上!年輕人,多跑跑腿,見見世面!”
張峻心里默默吐槽:見啥世面?這“世面”讓給您好不好?面上卻堆起“受寵若驚”的笑容:“好的科長!保證完成任務!”
騎上心愛的小踏板,一路“突突突”來到莊嚴的市政府大院。出示證件,登記入內(nèi)。三號樓走廊鋪著光潔的大理石,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和文件油墨混合的氣息,安靜得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腳步聲。張峻夾緊文件袋,放輕了腳步,像個移動的影子。
剛摸到秘書三科的門牌,還沒抬手敲門,旁邊辦公室的門“咔噠”一聲開了,走出兩個年輕干部。其中一個眼尖,瞥見張峻,眼睛一亮,樂了:
“喲!這不是我們嵐海歌神嗎?峻哥!送材料來了?”這位是張峻父母家屬院從小就認識的劉斌,大學畢業(yè)后分在市政府政策研究室。
張峻頭皮一麻,尷尬癌瞬間發(fā)作,臉上擠出個假笑:“斌子,別鬧……”
劉斌哪管這些,胳膊肘捅了捅旁邊的同事,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在寂靜的走廊里激起清晰的回音:“嘿,認識一下,這位就是我常提的,檔案館的‘道德模范’——張峻!喝得親媽都認不出了,愣是在馬路邊撿了個鼓囊囊的錢包,然后扯著嗓子高歌‘我在馬路邊撿到一分錢’,一路‘護送’到派出所!那調(diào)跑的,嘖嘖……原唱聽了都得流淚!”他說得繪聲繪色,同事看出兩人關系熟稔,憋著笑跟張峻打招呼。
張峻一臉窘迫地應和著,恨不得當場用文件袋把臉扣上。他壓低聲音求饒:“哥!親哥!給條活路!咱能翻篇兒不提這事兒了嗎?”
“哈哈,行行行,不提不提!”劉斌笑著擺手,但臉上促狹的笑意絲毫未減,“精神可嘉!值得表揚!回頭請客啊,得好好講講細節(jié)……”這小子有點飄,怕是忘了小時候挨的揍了?
就在張峻被調(diào)侃得面紅耳赤、腳趾摳地,琢磨著是直接原地蒸發(fā)還是把劉斌拽進樓梯間“重溫舊夢”時,走廊另一頭,一個沉穩(wěn)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幾人下意識地收斂笑容,站直了些。
來人五十多歲,穿著合體的深色夾克,頭發(fā)一絲不茍,正是分管文教衛(wèi)體的副市長——王振邦。他步履輕松,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目光掃過幾人,最后落在了拿著文件袋、窘迫得恨不得面沖墻的張峻身上。
“小五?”王副市長腳步頓住,聲音帶著長輩式的熟稔,“你小子不是在檔案館嗎?怎么跑這兒來了?”
張峻一個激靈,站得筆直:“王市長好!是我!”他爸和王副市長是黨校同學,老相識了,逢年過節(jié)家里還走動,但在市政府走廊被副市長點名,這體驗還是頭一遭。
王副市長點點頭,饒有興致地打量著他,眼神里帶著點長輩看晚輩的戲謔:“嗯,剛才好像聽到這邊挺熱鬧?說什么……‘警察叔叔’?‘一分錢’?”他故意頓了頓,嘴角的笑意加深,“怎么?我們小張同志,這是把拾金不昧的優(yōu)良作風,從檔案館發(fā)揚到市政府來了?還要給我們機關的同志也現(xiàn)場表演一段?”
轟!張峻感覺一股熱血直沖天靈蓋!臉瞬間紅得像煮熟的蝦!連劉斌和他同事都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王市長……您……您別聽他們瞎說!”張峻舌頭有點打結,努力想把文件袋舉起來當盾牌,“我……我是來送材料的!給秘書三科!”
“送材料好啊。”王副市長笑瞇瞇地,毫無領導架子,倒像逗自家子侄,“年輕人,多跑跑,是好事。不過……”他話鋒一轉(zhuǎn),帶著明顯的促狹,“下次要是真在咱們大院撿到什么,交給保衛(wèi)處就行,不用非得唱出來。保衛(wèi)處的老同志們年紀大了,心臟可能……承受不住你那獨特的調(diào)門兒?!?/p>
“噗嗤!”旁邊的劉斌實在沒忍住,笑出了聲,趕緊捂住嘴。
張峻:“……”他感覺自己已經(jīng)原地蒸發(fā)了,只剩下一具空殼在承受這“親切”的關懷。
王副市長看著張峻那副恨不得立刻遁地的樣子,終于大發(fā)慈悲地放過了他,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不逗你了。趕緊去送材料吧,別耽誤正事。替我向你爸問好,就說他兒子……嗯,思想覺悟很高,就是藝術細胞嘛……還有相當大的進步空間!哈哈!”
副市長爽朗的笑聲漸漸遠去。劉斌等人還在努力憋笑,張峻惱羞成怒,但是在市政府大樓里不方便出手鎮(zhèn)壓這個忘了小時候記憶的“朋友”!壓低聲音咬牙道:“斌子,找時間把他兒子‘灌醉’一回!教給他兒子學會那首歌!不然我見你一次揍你一次!”不理會劉斌瞬間垮下的苦臉,他徑直上前敲響了秘書三科的門,交完材料,幾乎是落荒而逃。
走出市政府大樓,陽光明晃晃地刺眼。他摸了摸自己滾燙的臉頰,后脖頸仿佛還殘留著童年時姐姐張晴“大脖溜子”的余威和王市長那充滿“關愛”的拍肩力道,不由得深深嘆了口氣。
看來這“醉后高歌拾金不昧”的社死光環(huán),傳播的夠廣的,連副市長都成了知情群眾!這“小幸運”……怕不是老天爺派來專門錘煉他臉皮厚度的吧?算了,佛系躺平。反正……臉皮這種東西,多經(jīng)歷幾次市級領導的“親切關懷”,總會進化得更……耐磨的……吧?
他跨上小踏板,“突突突”地逃離了這個社死的是非之地。嗯,小說的內(nèi)容要把劉斌寫進去!單給他開一個章節(jié)..新世紀最后一個太監(ji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