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陸折看著孟祈沅,沒有說話。
“怎么了?”孟祈沅眨了眨眼,余光注意到前面的車開始動了,下意識伸出手拍了拍柏陸折的手臂,“綠燈了綠燈了。”
柏陸折在那一瞬間仿佛感受到了電流從被觸碰的那個地方傳遍全身,無法遏制的渴意驟然滋生,他咬緊了牙齒,下意識避開孟祈沅的手。
被避開后孟祈沅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做什么,訕訕地把手收了回來,溫?zé)岬挠|感仿佛還滯留在指尖,有些不適應(yīng)地蜷縮起手指:“抱歉啊,柏先生,我之前經(jīng)常這么提醒我的家人,習(xí)慣了?!?/p>
柏陸折不動聲色地動了動手臂,攥緊了握在方向盤上的手:“……沒事?!?/p>
因著這一巴掌,車?yán)镌俣劝察o了下來,但氛圍明顯沒有剛剛那么凝固了。
柏陸折有一個秘密,他有皮膚饑渴癥。
他的身體在渴望得到撫摸,渴望被擁抱,但他的精神在厭惡與他人接觸。
但柏陸折有很強的自制力,所以這么多年過去,幾乎沒有人發(fā)現(xiàn)。
但……柏陸折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副駕上的少年,被拒絕后對方似乎受了不少打擊,連下垂的小卷毛都帶著幾分失落。
他抿了抿唇,收回了視線。
孟祈沅轉(zhuǎn)頭看向窗外,在心里默默進(jìn)行深刻的反省。
這里是華國,旁邊的人是柏先生,不能隨便上手,距離也不能靠太近,要克制自己!
他在心里重復(fù)念叨兩遍,正默念到第三遍的時候,懷里忽然多了一包東西。
?
孟祈沅低頭一看,是一袋包裝精美的曲奇餅干,愣了一下,轉(zhuǎn)頭看向一臉平靜,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的柏陸折:“……柏先生?”
早上起來無事做,不知為什么就烤了餅干的柏陸折目視前方,戴著手套的手敲了敲方向盤,語氣平淡:“抽空做的,不喜歡就扔了吧?!?/p>
哇塞,這份輕描淡寫的感覺,好帥!
孟祈沅反應(yīng)了一下,瞳孔微微放大,眼中躍動著光芒,夸贊道:“柏先生,你是天使!”
柏陸折:…………
到底是從哪里聯(lián)想到他是天使的?
孟祈沅拆開包裝,咬了一口小餅干,黃油和焦糖的濃香在他的舌尖迸發(fā)開來,他愉悅地瞇了瞇眼睛:“好吃好吃!柏先生,你真的好厲害呀!”
不要錢的夸贊一句一句從孟祈沅的嘴里冒出,用詞有些笨拙簡單,但目光炙熱,不含一點虛假。
柏陸折能看得出來,他是真心實意覺得自己厲害,也是真心實意地喜歡。
男人原本平平的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揚了一下。
這就是他為什么喜歡做甜品。
不是因為他喜歡吃,相反,他對口腹之欲沒有什么太大的追求,但是他享受自己制作的過程,享受成功后的成就感,以及看到別人食用后不由自主露出笑容時的滿足感。
孟祈沅放松了下來,拽著他那有些別扭的措辭和柏陸折聊天,后者時不時應(yīng)和了一聲,順便糾正一下孟祈沅錯誤的用詞。
“那家店是我哥哥的朋友推薦的,他們是那里的常客,老板都認(rèn)識他們,所以幫我們留了一個房間?!?/p>
柏陸折點頭,隨口問了一句:“你還有哥哥?”
“昂!是我的親哥哥,只不過他一直住在華國,那棟別墅就是我哥哥的?!?/p>
親兄弟倆,怎么一個在華國,一個在法國?
不過那是孟祈沅的私事,柏陸折沒有深究這個問題,應(yīng)了一聲后像是想到了什么,頓了頓,又問道:“昨天背你回來的那個就是你哥哥嗎?”
“咦?你看到了呀,對啊,他昨天剛出差回來,我是不是和他很像?”
不,一點都不像。
甚至如果孟祈沅不說的話,他都想不到兩人竟是兄弟。
昨天那個男人將孟祈沅背在后背上,警惕看過來的模樣柏陸折還歷歷在目。
像是一頭埋伏在叢林中,盯緊獵物蠢蠢欲動的獅子。
而孟祈沅更像是……
柏陸折看了眼睛大而明亮的孟祈沅一眼。
嗯,像是一只只會“咩咩”叫的小羊,從小被溺愛著長大,別人只要伸出手,他就會帶著信任而柔軟的目光貼上去。
柏陸折含糊不清地“嗯”了一聲:“眼睛挺像的?!?/p>
都是琥珀色的眼睛。
……
孟祈沅帶柏陸折來的地方是一家湘菜館,名氣很大,一般很難預(yù)約得上。
柏陸折來過一次,菜品不錯,味道也可以,就是每道菜都加了致死量的辣椒。
他的鄰居看起來白白凈凈的,居然意外的還挺能吃辣嗎?
柏陸折原本是這么以為的。
但是……
他挽了挽襯衫的袖子,推到手肘上,古銅的肌色,青色的血管,手臂肌理分明,張力十足,極具力量感。
但現(xiàn)在孟祈沅已經(jīng)沒有時間去欣賞。
他已經(jīng)被辣到開始無意識地說法語了。
孟祈沅被辣得猛猛抽氣,眼淚汪汪,水霧覆在瞳孔上,像裹了層蜂蜜的玻璃珠。
淚眼朦朧之際,余光瞥到柏陸折好像遞了一個水杯過來,下意識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服,嘴里嘰里咕嚕的。
柏陸折身體僵了一瞬,他深吸了一口氣,見孟祈沅沒有接過他遞過去的水杯,反而哭得更慘了,皺了皺眉,起身,弓下腰,伸手控住他的手腕,然后直接將水杯送了過去,抵在了他的唇上,語氣不由自主帶上了幾分強制:“喝了,解辣的?!?/p>
隔著手套去觸碰,癥狀發(fā)作的微弱程度是柏陸折能夠接受的。
冰涼的手套貼著皮膚傳來的溫度,讓孟祈沅清醒了幾分,他下意識地張嘴,就著柏陸折的手喝了一口,冰涼的牛奶暫時壓住了口腔內(nèi)的痛楚。
孟祈沅喝了幾口后,本來想接過水杯,但右手被柏陸折抓著,只能抬起左手握住水杯,大口大口地喝著。
柏陸折見他終于緩和了下來,這才松開桎梏住孟祈沅的手,坐了下來,抽了兩張紙遞給他:“擦一擦眼淚?!?/p>
孟祈沅聽話地接過,放下了空杯,擦了擦濕漉漉的眼睛和臉頰。
金發(fā)少年連耳尖都泛著被辣透的艷色,眼角泛紅,嘴唇微微發(fā)腫,還在含混不清地嘟囔著法語抱怨,帶著著黏糊的鼻音。
像是淋滿了草莓果醬的舒芙蕾。
柔軟,香甜,艷紅滲入到雪白中去。
控制不住的渴意又涌了上來,一直被遏制的病癥像瘋了似的貪婪地打開毛孔,迫不及待渴望更多。
柏陸折用力閉了閉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