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宋照野,是宋家養(yǎng)了整整二十年的小兒子,生來就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少爺,不過那是在今天之前,此刻那個(gè)身影,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幾乎要被窗外沉沉的夜色吞沒。
一身洗得發(fā)白、明顯不合身的舊衣,肩膀微微縮著,手指死死絞著粗糙的衣角,指節(jié)用力到泛出青白。那張臉……我垂下眼睫,遮住眼底一閃而過的冰冷評估。像。太像了。像極了我的母親年輕時(shí)候照片里的模樣。那眉眼間的輪廓,帶著一種未經(jīng)雕琢、卻足以瞬間擊碎眼前這浮華表象的相似。
他叫林生暉。不,從今天起,他該叫宋生暉了。
一場狗血淋頭、俗套得令人發(fā)笑的豪門抱錯(cuò)戲碼,主角竟然是我。
荒謬嗎?是有點(diǎn)。但心底翻涌上來的,卻并非恐懼或失落,而是一種近乎解脫的、冰冷的狂喜。
太好了。
真的,太好了。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顧婉如終于掙脫了宋振華虛扶的手,踉蹌著撲了過去,像溺水者抓住浮木,一把將那個(gè)局促的身影死死摟進(jìn)懷里。精心保養(yǎng)的指甲幾乎要嵌進(jìn)對方廉價(jià)的布料里。她的哭聲不再是貴婦的矜持啜泣,而是撕裂般的、帶著失而復(fù)得卻又痛徹心扉的癲狂,“媽媽對不起你……媽媽對不起你?。∵@么多年……讓你在外面受苦了……” 淚水洶涌,瞬間打濕了宋生暉肩頭那塊單薄的布料。
宋振華,我的父親,宋氏集團(tuán)的掌舵人,手里緊緊捏著那份薄薄卻重逾千斤的親子鑒定報(bào)告。上面那行“支持宋振華、林生暉的生物學(xué)父親”的結(jié)論,以及那個(gè)刺目的“99.99%”,像燒紅的烙鐵,燙得他手指微微發(fā)抖。
而我,宋照野,這個(gè)占據(jù)了別人位置二十年的“假貨”,只是安靜地坐在那里,像一個(gè)盡職盡責(zé)的、被命運(yùn)戲弄的觀眾。臉上是恰到好處的茫然、一絲隱忍的悲傷,還有對眼前這幕“母子情深”的無措與包容。
一個(gè)被突然告知身世、卻依舊努力維持體面與教養(yǎng)的“乖孩子”。
顧婉如的哭訴還在繼續(xù),字字泣血,訴說著二十年骨肉分離的錐心之痛。宋振華深吸一口氣,那口氣仿佛吸進(jìn)了千斤重?fù)?dān)。他抬起頭,目光掃過我,帶著一種審視和難以言喻的復(fù)雜,最終落在宋生暉那張寫滿惶恐與孺慕的臉上。
他清了清嗓子,聲音低沉,帶著不容置疑的權(quán)威,試圖安撫妻子,也像在宣布一項(xiàng)重要的裁決:
“好了,婉婉,” 他拍了拍顧婉如顫抖的背,“過去的事……無法挽回。既然找到了生暉,那就是天大的幸事。”
他的視線定格在宋生暉身上,帶著一種補(bǔ)償性的、近乎刻意的溫和:“從今往后,你們就是兄弟。照野是哥哥,生暉是弟弟。對外,就說當(dāng)年婉婉生的是雙胞胎,只是……生暉體弱,一直在外面療養(yǎng),如今身體好了,才接回來。” 他揮了揮手,仿佛這樣就能抹平所有不堪的裂痕,“一家人,好好相處?!?/p>
雙胞胎?我差點(diǎn)沒繃住嘴角那抹溫順的弧度。多拙劣的借口。哪家的雙胞胎會長得毫無相似之處?一個(gè)像精心雕琢的玉器,浸透了豪門的驕矜;一個(gè)像蒙塵的石頭,帶著底層掙扎的痕跡。這謊撒得,連敷衍都透著股漫不經(jīng)心的味道。
但沒關(guān)系。我垂下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柔順的陰影,遮住了所有翻涌的情緒。順從,是我在宋家賴以生存、也最令他們滿意的面具。二十年來,從不例外。
我抬起眼,目光清澈,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脆弱和全然的信賴看向宋振華:“爸,您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弟弟的?!?/p>
那個(gè)一直像受驚小鹿般縮在林婉懷里的身影,怯生生地抬起了頭。他的目光越過林婉的肩膀,直直地看向我,那雙眼睛濕漉漉的,盛滿了不安和一種近乎卑微的討好。
他的嘴唇囁嚅了幾下,聲音細(xì)弱蚊蠅,帶著濃重的、刻意模仿的鄉(xiāng)音:
“爸……媽……” 他喚得生澀,帶著試探,他飛快地瞥了我一眼,又像被燙到似的縮回目光,手指無意識地又絞緊了衣角,“我……我回來,哥哥會不會……會不會不高興?會不會……趕我走?” 那聲音里的惶恐和小心翼翼,拿捏得恰到好處,瞬間點(diǎn)燃了顧婉如剛剛平復(fù)一點(diǎn)的愧疚和宋振華的保護(hù)欲。
顧婉如摟著他的手臂收得更緊,聲音帶著哭腔:“傻孩子!說什么傻話!這是你的家!誰敢趕你走?你是我的親骨肉?。 ?她猛地抬頭看向宋振華,眼神帶著不容置疑的母性決絕。
宋振華眉頭緊鎖,那點(diǎn)僅存的、對我這個(gè)“養(yǎng)子”的復(fù)雜情愫,在親生兒子如此直白、如此“懂事”的擔(dān)憂下,迅速被一種“虧欠”和“補(bǔ)償”的急切取代。
他看向我,眼神里的溫度降了幾分,恢復(fù)了一貫的、不容置喙的大家長姿態(tài):“照野,你是哥哥,要大度。”
我立刻站了起來,臉上是無可挑剔的、帶著點(diǎn)忍痛割愛的理解和溫柔。我?guī)撞阶叩剿紊鷷熋媲?,在他微微瑟縮的目光中,伸出手臂,極其自然地、帶著一種安撫性質(zhì)的親昵,攬住了他的肩膀,給了他一個(gè)看似溫暖實(shí)則疏離的擁抱。
我的聲音溫和得能滴出水來:“弟弟,說什么傻話呢?趕你走?怎么會。以后這里就是你的家,我們就是一家人了?!?/p>
我輕輕拍了拍他單薄的脊背,清晰地感受到他身體瞬間的僵硬。
擁抱分開的剎那,我捕捉到他眼底深處一閃而過的、帶著冰冷笑意的得意。
果然,我們都是同一種人。
氣氛似乎融洽了些。顧婉如擦著眼淚,拉著宋生暉的手:“走,生暉,媽媽帶你去看看你的房間……呃……” 她頓住了,臉上掠過一絲尷尬。
顯然,宋家并未預(yù)料到會有此變故,除了主臥、我的房間、以及二樓那個(gè)常年空置的套房,其他都是未啟用的客房。
“沒事的,媽,” 宋生暉立刻搖頭,臉上堆滿了感激涕零的惶恐,“有地方住……已經(jīng)很好了!真的!我以前……以前……” 他像是突然意識到說漏了什么,猛地剎住話頭,慌亂地低下頭,掩飾般地用手去擦臉上并不存在的淚痕,動作幅度卻有些大。那洗得發(fā)白、略顯短小的襯衫袖子,被他抬手擦淚的動作帶起,猛地向上滑去——
一截蒼白瘦弱的手臂暴露在冰冷刺目的水晶吊燈下。
上面布滿了傷痕??v橫交錯(cuò)的、猙獰的、帶著深紅或暗紫痂痕的鞭痕和燙傷!有些地方皮肉翻卷的痕跡還很新!
“??!” 顧婉如短促地尖叫,臉色慘白如紙,死死捂住嘴。她猛地?fù)溥^去抓住宋生暉的手臂,手指顫抖:“天哪!我的孩子!這是誰干的?!告訴媽媽!”
宋振華也倒抽一口冷氣,眼神瞬間凍結(jié),繼而燃起熊熊怒火!他一把將還在鞠躬的宋生暉拉起來:“生暉!這怎么回事?!誰干的?!”
宋生暉像受驚的兔子,猛地抽回手,慌亂地把袖子往下扯:“沒……沒有……爸,媽,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他越是否認(rèn),那副極力掩飾的模樣,就越發(fā)刺激著宋振華和顧婉如的神經(jīng)。
“不小心?摔能摔成這樣?!” 顧婉如失聲痛哭,再次將他緊緊摟住。
宋振華胸膛劇烈起伏,猛地轉(zhuǎn)過頭,目光如電,帶著一種遷怒般的壓迫感,直直射向我:“先上樓!安頓好生暉要緊!”
一行人沉默地踏上旋轉(zhuǎn)樓梯。厚厚的地毯吸走了腳步聲,卻吸不走那沉重得令人窒息的氣氛。二樓走廊寬敞明亮,墻壁上掛著名畫,空氣里是熟悉的、冰冷的潔凈感。
經(jīng)過幾扇緊閉的門,來到了我的房間門口。
寬敞的空間,精致的家具,巨大的衣帽間,獨(dú)立的衛(wèi)浴,書桌上擺放著限量版的模型和最新款的電子產(chǎn)品,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屬于我的、淡淡的冷冽木質(zhì)香氛。這是宋家小少爺應(yīng)有的排場。
宋生暉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一樣,牢牢黏在房間內(nèi)部。他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帶著一種毫不掩飾的、近乎貪婪的光芒,掃視著房間里每一件奢華陳設(shè)。那光芒亮得驚人,幾乎要穿透他臉上刻意維持的怯懦和惶恐。他張著嘴,發(fā)出了一聲極輕的、帶著震撼和渴望的吸氣聲。
但下一秒,他猛地低下頭,肩膀瑟縮了一下,雙手緊緊攥在一起,指節(jié)再次泛白。他抬起頭,臉上迅速換上了一副惶恐不安、受寵若驚的表情,聲音細(xì)小,帶著濃重的鼻音:
“這……這是哥哥的房間嗎?太……太大了……太漂亮了……” 他像是被嚇到了一樣,往后退了一小步,幾乎要躲到林婉身后,眼神卻像黏在了房間里一樣,貪婪地流連,“我……我從來沒想過……能住在這么好的地方……真的……像做夢一樣……” 他喃喃自語,語氣里充滿了卑微的驚嘆和一種刻意強(qiáng)調(diào)的“不配得感”。
顧婉如的心瞬間又被揪緊了,看著親生兒子這副“沒見過世面”、“誠惶誠恐”的樣子,對比這房間的奢華,愧疚和心疼再次泛濫成災(zāi):“傻孩子,說什么呢!以后這都是你的家!你想住哪里就住哪里!” 她心疼地?fù)ё∷紊鷷煹募绨颉?/p>
宋振華也沉著臉,看著房間,又看看宋生暉手臂上被袖子半遮半掩的傷痕,眉頭擰得更緊。
宋生暉像是被顧婉如的話鼓舞了,他怯生生地抬起眼,小心翼翼地、帶著無限向往地,再次看向房間內(nèi)部。他的目光從巨大的落地窗想象著外面的視野,滑到柔軟昂貴的地毯,再到那張寬大舒適的床……最終,他的視線落在了床頭柜上那張我和宋振華、顧婉如在某個(gè)慈善晚宴上的合影上——照片里的我,笑容溫煦得體,站在中心,被“父母”環(huán)繞。他的眼神在那張照片上停留了一瞬,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快、極冷的暗芒。
然后,他像是鼓足了畢生的勇氣,用蚊子般的聲音,帶著無限的期待和小心翼翼,看向顧婉如和宋振華:
“媽……爸……” 他聲音顫抖,“我……我能……住這間嗎?” 他指了指房間,隨即又像被自己的大膽嚇到,飛快地低下頭,語無倫次地解釋,“我……我不是貪心……我只是……覺得這個(gè)房間……特別……特別好……特別有家的感覺……陽光一定很好……”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帶著濃濃的鼻音,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來,“如果……如果不行……也沒關(guān)系的……我住哪里都可以的……真的……”
他一邊說著,那只帶著傷痕的手臂,又狀似無意地、極其緩慢地抬起來,手指狀似隨意地卷著自己那洗得發(fā)白的襯衫袖口,動作間,那一道道猙獰的疤痕再次若隱若現(xiàn),像無聲的控訴和籌碼。
顧婉如的心徹底化了,眼淚又涌了出來:“好!好!就住這里!你喜歡就好!” 她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然后看向我,眼神里帶著一絲不容置喙的請求和母親的強(qiáng)勢,“照野,你看……生暉他剛回來,又受了那么多苦……這房間……就讓給弟弟住吧?你……你暫時(shí)住客房,媽媽明天立刻讓人給你重新收拾一間最好的出來!好不好?”
宋振華的目光也落在我身上,帶著命令式的壓力,仿佛這不是商量,而是通知。他沉聲道:“照野,你弟弟喜歡,你就讓出來。你是哥哥,要懂得照顧弟弟。”
我站在門口,清晰地感受到三道目光:顧婉如的強(qiáng)勢請求,宋振華的冰冷命令,以及宋生暉那從低垂的眼簾下投射過來的、帶著掩飾不住的得意和挑釁的余光。
我臉上沒有任何錯(cuò)愕、委屈或不滿。依舊是那副溫順的、逆來順受的、甚至帶著點(diǎn)“為弟弟著想”的欣然。我甚至還彎起嘴角,露出一個(gè)堪稱柔和的笑容,聲音平靜無波:
“當(dāng)然,爸爸,媽媽。弟弟喜歡就好,他身體要緊,剛回來需要好好休息。我這就進(jìn)去收拾一下我的東西,把房間讓出來?!?語氣輕快得仿佛只是讓出一個(gè)閑置的玩具屋。
宋生暉立刻抬起頭,那雙剛剛還盛滿不安和祈求的眼睛,此刻精準(zhǔn)地捕捉到我的目光。他飛快地瞟了我一眼,那眼神深處,哪里還有半分怯懦?只有赤裸裸的、毫不掩飾的得意和勝利者的傲慢!他甚至微微側(cè)過頭,用只有我能看清的角度,極其細(xì)微地、對著我扯動了一下嘴角。
那是一個(gè)無聲的宣告:看,你的東西,我搶到了。這,只是開始。
我回給他一個(gè)更加溫煦、更加包容的兄長微笑,仿佛完全沒有接收到他的挑釁。
傻子,你搶走的,不過是我迫不及待想甩掉的燙手山芋。
“哥哥……謝謝你……” 宋生暉的聲音帶著哭腔,充滿感激,他上前一步,似乎想拉我的手,卻被我自然地側(cè)身避開,徑直走進(jìn)了房間。
房間里屬于“宋照野”的痕跡很多。但我沒什么好收拾的。拉開衣帽間,掠過那些昂貴的高定,手指停在角落一個(gè)不起眼的黑色防塵袋上。里面只有幾件真正合我心意、材質(zhì)舒適的衣物。還有一個(gè)扁平的黑色皮質(zhì)收納包,里面裝著必需品和一張獨(dú)立的卡。書桌上的模型、墻角的球鞋、床頭的合影……它們屬于那個(gè)即將卸任的“宋家小少爺”。我甚至沒多看一眼。
當(dāng)我拎著那個(gè)輕飄飄的防塵袋和收納包走出房間時(shí),宋生暉正“虛弱”地靠在林婉懷里,目光卻穿過她肩膀的縫隙,精準(zhǔn)地釘在我身上。四目相對。他眼底那潭水,深不見底,只剩下幽深的、貪婪的、帶著無盡野心的寒光,毫不掩飾地刺向我。
我面無表情地收回目光,嘴角悄然勾起一抹冷冽到極致的弧度。
“媽,爸,我先去客房了。你們陪弟弟好好休息?!?我微微頷首,禮儀無可挑剔。
“好孩子……委屈你了……” 顧婉如的聲音帶著歉意。
宋振華只是嗯了一聲,注意力全在宋生暉身上。
我轉(zhuǎn)身,拎著我那點(diǎn)少得可憐的、真正屬于我的東西,走向走廊盡頭那片相對冷清的區(qū)域。身后,是顧婉如心肝寶貝的溫言軟語,是宋振華關(guān)切的詢問,是宋生暉怯生生卻帶著滿足的回答,以及那扇厚重的、象征著“宋家小少爺”身份的房間門被輕輕關(guān)上的聲音。
走廊盡頭拐角,推開一扇客房的門。里面陳設(shè)簡單,一張床,一張桌,一把椅。巨大的窗戶對著后花園,窗簾沒拉,外面是濃稠的夜色和遠(yuǎn)處城市模糊的光暈。空氣里有股淡淡的、久未住人的灰塵氣息。
我隨手把防塵袋和收納包扔在光禿禿的床墊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走到窗邊,毫不猶豫地推開一扇窗。
深秋冰冷的夜風(fēng)立刻灌了進(jìn)來,帶著草木衰敗的微腥氣息,瞬間吹散了房間里那股沉悶的消毒水味,也吹拂起我額前的碎發(fā)。這風(fēng)凜冽、粗糲,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近乎貪婪的暢快。
我閉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這冰冷的、帶著自由氣息的空氣。肺部被寒意刺得微微發(fā)疼,卻無比真實(shí)。
指尖無意識地?fù)钢皺舯鶝龅慕饘龠吘?,那點(diǎn)細(xì)微的刺痛感,真實(shí)得讓人愉悅。
終于……開始了。
這盤棋,我等了太久。宋生暉的出現(xiàn),正合我意他那拙劣卻有效的表演,宋振華和林婉的愧疚……一切都按著我預(yù)想中最“理想”的方向發(fā)展。
他以為搶走一個(gè)房間就贏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跳進(jìn)了怎樣一個(gè)深淵。他渴望的宋家親情,是裹著蜜糖的砒霜;他垂涎的富貴榮華,是布滿荊棘的陷阱。他手臂上那些傷痕……太刻意了。騙騙被愧疚沖昏頭腦的宋振華和顧婉如還行。真想在這個(gè)吃人的地方活下去,靠這點(diǎn)小伎倆?
也好。有他在前面吸引火力,攪渾這潭死水,我才能更快地……
夜風(fēng)更急了些,帶著哨音掠過窗欞。
我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嘴角那抹冷冽的弧度,在黑暗中無聲地?cái)U(kuò)大。
盡情享受吧,我親愛的……真少爺?shù)艿?。這里的“親情”和“富貴”。我一天都不想在這里多待。
你最好……不要讓我失望。
——————(還沒想好he還是be先寫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