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警察丈夫殉職后,我整理遺物時發(fā)現(xiàn)了一張陌生女人的照片。
背后寫著一行字:“如果聽到撞鈴響,就代表我來找你了?!?那天深夜,
家門口的風鈴突然自己響起。 我顫抖著撥通他生前同事的電話:“你們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 電話那頭沉默良久:“嫂子,有些東西比殉職...更可怕。
”---周深犧牲的第七天,我才真正開始收拾他的東西。
分局的領導、他隊里那些半大小子,前幾天輪流守著我,生怕我想不開。他們紅著眼眶,
一遍遍跟我說:“嫂子,周哥是英雄,是為了堵住那伙持槍的亡命徒,
彈盡援絕才……”我知道,表彰追授的文件都快下來了??晌倚睦镱^那塊最重的石頭,
不是他的英勇,而是疼。密密麻麻,無孔不入的疼。一想到他最后時刻可能經(jīng)歷的,
骨頭就像被碾碎了一樣。今天,我終于能把他們勸回去,說我想自己靜靜,跟他告?zhèn)€別。
老趙,周深的隊長,走前用力捏了捏我的肩膀,嘴唇動了動,最終只啞聲說:“小冉,
有事隨時打電話,隊里二十四小時有人?!遍T輕輕合上,世界只剩下我一個人,
和滿屋子嗆人的寂靜。我深吸一口氣,推開了書房的門。他的東西整理得井井有條,
一如他生前的性格。警服熨得筆挺掛在衣柜最里面,我不敢碰。
書桌上還攤著幾本犯罪心理學的書,筆記潦草地塞在扉頁。我拉開抽屜,
里面是些零碎——備用眼鏡、快沒墨的鋼筆、一盒沒開封的胃藥。最底下,
壓著一個牛皮紙的文件袋,封口處纏著白線,沒有標注。心口莫名一跳。我解開封線,
把里面的東西倒在桌上。大多是些工作筆記的復印件,
案件現(xiàn)場的黑白照片只瞥一眼就讓我胃里翻騰,趕緊挪開。然后,一張彩色照片滑了出來。
照片上的女人很年輕,對著鏡頭笑,眼睛彎彎的,嘴邊一顆小痣。很漂亮,但我從未見過。
我下意識翻過照片。背面,是周深那手熟悉又鋒利的字跡,墨水甚至有些洇紙,
像是用力刻上去的:「如果聽到撞鈴響,就代表我來找你了。」
一股寒氣毫無預兆地從腳底板竄上天靈蓋,炸得我頭皮發(fā)麻。撞鈴?我們家沒有風鈴。
周深知道我喜歡安靜,家里從沒擺過這類叮當作響的裝飾。這女人是誰?
他留下這句話又是什么意思?來找我?以什么方式來找我?殉職第七天的丈夫,
留下一張陌生女人的照片和一句如同恐怖片橋段的留言。我的思維徹底僵住了,
捏著照片的手指冰涼,止不住地發(fā)顫。腦子里嗡嗡作響,一會兒是周深溫厚的笑臉,
一會兒是照片背面那行字扭曲起來。也許是什么案子的線索?他習慣把工作帶回家,
偷偷琢磨。對,一定是這樣。我試圖說服自己,
拼命想從他同事偶爾透露的只言片語里搜刮可能相關的案件。拐賣?兇殺?復仇?
可什么樣的案子,會讓他寫下這樣一句……指向明確、仿佛只給我一個人看的話?而且,
“我來找你了”。這個“我”,指的是周深自己,還是……照片上的女人?
窗外的天色不知何時沉了下去,烏云壓頂,房間里昏暗得令人窒息。
我跌跌撞撞地打開屋里所有的燈,光線慘白,卻絲毫驅不散那附骨之疽般的冷。
我把照片塞回文件袋,再塞進抽屜最深處,像是要埋藏一個可怕的秘密。那一晚,
我睜著眼躺在床上。身邊空蕩蕩的位置像是一個黑洞,不斷吞噬著房間里微弱的光線和聲音。
每一次窗外的風聲,樹枝刮擦玻璃的輕響,都讓我心臟驟停一瞬。沒有鈴響。一夜無眠。
接下來幾天,我活得渾渾噩噩。那張照片和那句話在我腦子里生了根,發(fā)了好芽,
長出的藤蔓勒得我快要喘不過氣。我旁敲側擊地問過老趙,
最近周深是不是在跟什么特別的案子,涉及什么年輕女性?老趙在電話那頭頓了頓,
聲音疲憊:“小冉,周深他……后期主要負責內勤和研判,上一線少了。
沒聽說有什么特別的案子。你別多想,好好休息?!彼幕乇芟褚煌氨?,
澆在我本就疑竇叢生的心頭。周五夜里,狂風大作,暴雨砸在窗戶上,噼啪作響。
我縮在沙發(fā)里,電視屏幕閃著光,卻完全看不進去??謶窒癯彼?,
一波一波拍打著我快要崩潰的神志。突然——叮鈴……清脆、空靈的一聲,穿透狂風暴雨,
清晰無比地鉆進我的耳朵。我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間凍住了,四肢百骸一片冰冷。我猛地扭頭,
看向玄關。家門口的屋檐下,空空如也。那里從來就沒有掛過風鈴!
叮鈴……叮鈴……又響了!接連兩聲,不急不緩,帶著某種詭異的韻律,就在門外!
仿佛有人站在門口,輕輕地、執(zhí)拗地搖動著它。冷汗瞬間濕透了后背。我僵在原地,
心跳重得像是在砸我的胸腔。喉嚨發(fā)干,發(fā)緊,一點聲音都發(fā)不出來。是誰的惡作???
風吹動了樓下誰家的鈴鐺?幻聽?叮鈴鈴——!聲音陡然變得急促!尖銳!
仿佛帶著一股不耐煩的怒氣,瘋狂地撞響!不是幻聽!聲音的來源……就在門外!
幾乎貼著門板!我?guī)缀跏鞘帜_并用地爬下沙發(fā),血管里的血涼得刺骨。我沖到座機旁邊,
手指抖得不成樣子,接連按錯了兩次,才撥通那個刻在腦子里的號碼。
聽筒里的嘟——嘟——聲,漫長得像一個世紀。每一秒間隙,那催命般的鈴響就在耳邊炸開。
快接!快接啊!終于,電話被接起?!拔??支隊值班室?!辈皇抢馅w,是一個年輕的聲音,
似乎是小李?!靶±睢俏遥秩健蔽业难例X磕碰在一起,聲音抖得變了調,
“趙隊…趙隊在嗎?讓他接電話!快!”“嫂子?你怎么了?聲音不對?
趙隊他……”那邊一陣嘈雜,似乎電話被易手,很快,
老趙沉穩(wěn)卻難掩疲憊的聲音傳過來:“小冉?出什么事了?慢慢說?!甭牭绞烊说穆曇簦?/p>
我強撐的理智瞬間決堤?!扳忚K……鈴鐺在響!”我語無倫次,眼淚不受控地涌出來,
“家門口的風鈴!一直在響!老趙!周深他留下……留下一張照片,
后面寫著……聽到撞鈴響,就是他來找我了!”我哽咽著,
巨大的恐懼攫住我:“是不是……是不是周深他沒走?他回來了?還是……還是別的什么?
你們到底有什么事瞞著我?!你告訴我!求求你告訴我!”電話那頭,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電流的微弱的滋滋聲,和我這邊狂風暴雨、以及那詭異不絕的撞鈴聲中,
我壓抑不住的、破碎的喘息和嗚咽。那沉默像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了我的喉嚨。
時間一秒一秒流逝,每一秒都漫長如年。就在我?guī)缀跻罎⒓饨械臅r候,
老趙的聲音終于再次傳來,嘶啞、干澀、沉重得仿佛每個字都烙著千斤重負。他沉默良久,
久到我以為信號斷了,才極其艱難地開口,
聲音嘶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嫂子……你家門口,確實……沒有風鈴?!彼D了頓,
接下來的話,一字一句,砸得我魂飛魄散。“有些東西……比殉職,更可怕。
”“周深他……可能惹上的,不是‘人’?!?--電話從我手里滑落,砸在地板上,
發(fā)出沉悶的“咚”一聲。老趙最后那句話,在我空白的腦海里反復回蕩,
炸起一片冰寒的雪沫。不是人?什么東西……不是人?門外的撞鈴聲不知何時停了。
只剩下暴雨瘋狂抽打玻璃窗的噪音,噼里啪啦,砸得人心慌意亂。可怕的不是鈴聲,
是鈴聲背后的東西。是老趙那欲言又止、沉重恐懼的沉默,是周深留下的那句詭異留言,
是照片上那個女人模糊的笑臉。他惹上的……到底是什么?我靠著冰冷的墻壁,
緩緩滑坐到地上,地板透過薄薄的睡衣傳來刺骨的涼意,我卻渾然不覺。
恐懼攥緊了我的心臟,一下一下,收縮得發(fā)疼。周深。我的丈夫,
一個受過十幾年唯物主義教育的警察,他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他瞞著我什么?他最后那段時間,
偶爾的心不在焉,深夜書房里久久不熄的燈光,幾次欲言又止……那些被我忽略的細節(jié),
此刻全都翻涌上來,帶著駭人的色彩。我必須知道真相。這個念頭像一顆燒紅的釘子,
狠狠楔進我?guī)缀醣豢謶謮嚎宓纳窠?jīng)里。我扶著墻,顫抖著站起來。腿軟得厲害,
但我強迫自己走向書房。再次拉開那個抽屜,抽出文件袋。
我的手抖得幾乎握不住那張薄薄的照片。女人的笑臉依舊刺眼。我打開周深的舊筆記本,
連上網(wǎng)絡,顫抖著將照片放在攝像頭下。
模糊搜索、人臉識別……我用盡了我能想到的所有蠢辦法。結果石沉大海。
焦慮和絕望幾乎要將我吞噬。我瘋了一樣重新翻撿那個文件袋里的每一張紙,
抖落每一粒塵埃。一張對折的、幾乎被忽略的超市小票從一沓復印件里滑了出來。
日期是他殉職前一周。購買的東西很普通,啤酒、紙巾……但最下面一行,
印著一個模糊的地址,不是我們家的。后面還有個手寫的房間號:307。是周深的筆跡。
地址在城北一個老舊的片區(qū),一個幾乎被遺忘的街角。血液轟的一下沖上頭頂。第二天,
天依舊陰沉著,淅淅瀝瀝下著小雨。我沒告訴任何人,揣上那張小票和照片,
打了輛車直奔那個地址。車子越往北開,越是破敗。
最終停在一個墻皮剝落、透著沉沉暮氣的舊樓前。樓道里光線昏暗,
彌漫著一股潮濕發(fā)霉的味道。三樓。307。一扇銹跡斑斑的防盜門緊閉著。我站在門口,
心跳如擂鼓。抬手,猶豫再三,還是敲了下去。叩。叩叩。聲音在空寂的樓道里回蕩,
顯得格外突兀。里面沒有任何動靜。我又敲了一次,更用力些?!罢l?。?/p>
”旁邊306的門卻吱呀一聲開了條縫,一個滿頭白發(fā)、皺紋深刻的老太太探出半張臉,
渾濁的眼睛上下打量我,帶著濃濃的警惕?!鞍⒁?,您好?!蔽冶M量讓聲音聽起來平穩(wěn),
“我想問問,住這307的人……”“307?”老太太眉頭擰得更緊,聲音沙啞,
“沒人住這兒好久嘍?!蔽业男拿偷匾怀粒骸皼]人?您確定?大概一周前……”“確定!
”老太太語氣很不耐煩,“這屋空了三四年了!以前住那女的……”她話說到一半,
像是突然意識到什么,猛地剎住,眼神閃爍了一下,嘟囔著“不清楚不清楚”,就要關門。
“阿姨!”我急忙上前一步,擋住即將合上的門板,也顧不得禮貌了。
我從口袋里飛快地掏出那張照片,“您看看,以前住這里的,是不是她?
”老太太的目光落在照片上,霎時間,她的臉色變了。
一種混合著恐懼、厭惡和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的劇變。她干癟的嘴唇哆嗦了一下,
再看我時,眼神里已經(jīng)帶上了駭然和……一絲憐憫?“你……你找她干什么?她早死了!
”老太太的聲音壓得極低,像是怕被什么聽見,“死了好幾年了!不干凈……這房子不干凈!
鬧得厲害!后來就沒人敢住了!”她說完,像是躲避瘟疫一樣,猛地縮回頭,
砰地一聲重重關上了門!門板震下的灰塵在昏暗的光線里飛舞。我僵在原地,
從頭到腳一片冰涼。死了好幾年了?周深在一周前,留下了這個死去了幾年的女人的地址?
照片上的笑容在我眼里瞬間變得詭異陰森。背后的那句“我來找你了”,更是讓我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