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風(fēng)城火急火燎沖回家,直奔收納間翻出那個帶鎖的木箱子。
陳苗又發(fā)病了,他記得這箱子里有樣?xùn)|西或許能穩(wěn)住她的情緒。
不過他心里七上八下的,陳苗在今天這個重要節(jié)日發(fā)病,會不會影響他和姐姐的行程?
如果沒有當(dāng)年那檔子事,哪用得著天天被陳苗牽制。
他抱著箱子走到玄關(guān),眼角掃過鞋架,猛地頓住。
上面空空的,許婉星的高跟鞋一雙都沒了。
可再看屋里,好像又沒什么變化。
或許是她拿去清洗了吧,他想。
姐姐有輕微潔癖,家里大小家務(wù)從不用他操心,屋子不大,卻總被打理得一塵不染。
心里隱隱覺得少了點什么,正要細想,黃遠的電話打了進來,他只能抱著箱子匆匆出門。
坐進車里,才猛地想起自己說過十分鐘就回家接她。
可家里怎么沒人?
手機突然震動,一條消息彈了出來。
只看了一眼,裴風(fēng)城猛地踩下剎車,整個人像要炸開:“黃遠!陳苗發(fā)病割腕了!”
“你們快去她家!現(xiàn)在就去!”
照片里,陳苗躺在浴缸里,臉色慘白,手腕上的血把一缸水染得通紅。
她不能死。
真要是死了,他這輩子都別想心安。
憤怒瞬間壓過了那點莫名的空落。
憑什么?憑什么這些破事都要壓在他頭上!
裴風(fēng)城一拳砸在方向盤上,骨節(jié)撞得生疼,滲出血跡,滿腦子都是陳苗那張絕望的臉,渾然沒留意手機里,許婉星發(fā)來的消息。
他深吸幾口氣,心里只剩一個念頭:今天的紀(jì)念日怕是泡湯了。
不過禮物已經(jīng)送了,等這事了了,再給姐姐補過就是。
過去他犯過多少錯,她都包容了。
這次…… 他總有辦法哄好她的。
醫(yī)院里,兄弟們早圍在了陳苗病床前。
黃遠頭發(fā)上還卷著泡沫,像是洗澡洗到一半就沖了過來:“阿城,到底怎么回事?苗苗好端端的怎么會自殺?”
阮司禮跟著皺眉:“你和陳苗那點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我看那老女人怕是也察覺了,差不多就收了吧?!?/p>
裴風(fēng)城沒吭聲。
顧遠一身筆挺的禮服,估計是從什么重要場合中途趕回來的。
他向來看得通透,此刻也忍不住勸:“當(dāng)著許姐的面,我們肯定幫你圓著。但你也適可而止,還搞自殺這套?”
“真把那老女人逼急了跑了,你到時候想撈點好處都撈不著!”
“我沒玩她!” 裴風(fēng)城猛地抬頭,聲音發(fā)緊,“她不是老女人,我也沒玩她。我是認真的?!?/p>
“靠!兄弟,你這話誰信???之前在群里口嗨她的時候,可不是這么說的!”
裴風(fēng)城閉上眼,腦子里閃過五年前的畫面。
二十歲那年,他第一次遇見許婉星。
那時她剛經(jīng)歷一場騷擾,整個人像被打碎過,卻還強撐著對他說:
“謝謝你剛才幫我,你有沒有傷到哪里?我?guī)闳z查一下吧,不然我不安心?!?/p>
她像一汪溫泉,一點點熨帖了他骨子里的孤獨。
年輕人愛鬧,從不輕易許諾,他從沒想著和她能走多久,可日子一天天過,竟也晃過了五個年頭。
他早已習(xí)慣了屋里有她的氣息,習(xí)慣了她把一切打理得妥帖,甚至開始肆無忌憚地挑她的刺,把她的好當(dāng)成理所當(dāng)然。
所以那天兄弟們吹捧各自的小女友時,他嘴硬爭強,在群里說了些混賬話,心里卻堵得厲害。
直到最近,許婉星因為陳苗的事對他越來越冷淡,他才后知后覺地慌了 。
“我會找機會跟她道歉的。” 他啞著嗓子說,“以后你們別再那么說她了。”
病床上突然傳來一聲輕喃:“阿城……”
黃遠立刻瞪向陳苗,轉(zhuǎn)頭質(zhì)問裴風(fēng)城:“她憑什么只喊你的名字?你又怎么知道她會自殺?”
裴風(fēng)城的臉?biāo)查g白了。
有些事,藏了太多年,像根毒刺扎在肉里,拔出來只會鮮血淋漓。
可事到如今,或許攤開了說,他能好受些。
“我……” 他喉結(jié)滾了滾,聲音艱澀,“我和她睡過。她…… 懷過我的孩子。”
“什么?!” 黃遠猛地站起來,“你瘋了?她是我們兄弟!你怎么能干出這種事!”
顧遠也拎起他的衣領(lǐng),眼神兇狠:
“這是兄弟該做的事嗎?裴風(fēng)城,你混蛋!”
一拳砸在嘴角,裴風(fēng)城卻笑了,“我們之間干的荒唐事還少嗎?你們捫心自問,誰沒跟她接過吻?誰沒跟她睡過?”
“憑什么她單單賴上我?憑什么要我背負那個死掉的孩子?憑什么她要一次次用這個毀掉我的生活!”
三個男人瞬間沉默了。
裴風(fēng)城笑著,眼眶卻紅了,猛地癱坐在冰涼的地板上,徹底崩潰。
從小到大,他真的只把陳苗當(dāng)兄弟。
哪怕她一次次表白,他都沒松過口。
后來她不再提,跟著他們一起瘋一起鬧,大家沒大沒小,她能跟他們勾肩搭背喝到爛醉,他便也跟著沒了分寸。
他以為,大家都一樣。
直到他遇見許婉星,想好好過日子時,陳苗卻拿著一張 B 超單出現(xiàn)在他面前:
“這是你的孩子。你覺得那個女人知道了,還會要你嗎?”
被威脅的他徹底失控,吼著讓她把孩子打掉,讓她別再糾纏。
陳苗真的打了。
然后,她把那個成型的小肉團裝進盒子里寄給了他,轉(zhuǎn)身出了國。
臨走前,只留了一句:“裴風(fēng)城,你欠我的,一輩子都還不清。”
五年來,她在國外一次次發(fā)自殺視頻給他,用愧疚把他牢牢捆住。
他對著十字架懺悔過無數(shù)次,可他受夠了!
他想要自由,想和許婉星好好過下去,而不是被陳苗一次次拖進泥潭。
“我欠她的,我會還。” 裴風(fēng)城扶著墻站起來,“但我和她,絕無可能?!?/p>
話音剛落,病床上突然響起一道撕心裂肺的哭喊:
“裴風(fēng)城!你非要親眼看著我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