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試的鈴聲像一道驚雷，劈開了籠罩在高三教學(xué)樓上空的沉悶。林晚坐在考場第三排靠窗的位置，指尖捏著的2B鉛筆在草稿紙上洇出淺淺的灰痕，心臟在胸腔里跳得像要撞碎肋骨。
前桌傳來翻動試卷的窸窣聲，林晚深吸一口氣看向卷面。第一道選擇題是集合運算，簡單得像送分題，可她的視線卻不由自主地飄向斜前方——江嶼就坐在那里，脊背挺得筆直，握著筆的手穩(wěn)定得沒有一絲顫抖。
監(jiān)考老師的皮鞋聲在過道里響起，林晚慌忙收回目光，筆尖在答題卡上鄭重地填下選項A。冰涼的石墨觸感順著指尖蔓延開，讓她混亂的思緒稍稍安定。
這幾周的努力不能白費。她在心里對自己說，目光掃過草稿紙右下角那個小小的星標(biāo)——那是上周和江嶼和解后，她特意畫上去的記號，像個藏在心底的秘密。
數(shù)學(xué)考試的最后半小時，教室里只剩下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林晚盯著最后一道附加題的立體幾何圖，額角滲出細(xì)密的汗珠。輔助線添了又擦，擦了又添，直到某個瞬間，江嶼講過的“空間坐標(biāo)系轉(zhuǎn)換法”突然跳進(jìn)腦海。
她猛地攥緊筆，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草稿紙上很快鋪開清晰的演算過程。當(dāng)最終答案躍然紙上時，窗外的陽光恰好穿過云層，在答案旁投下一小片溫暖的光斑。林晚看著那道工整的等式，忽然想起空教室里江嶼低頭講題的樣子，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yáng)。
“停筆，傳試卷。”監(jiān)考老師的聲音打斷了思緒。
林晚把答題卡和試卷疊整齊，指尖觸到冰涼的紙張，才發(fā)現(xiàn)手心早已沁出薄汗。前排同學(xué)轉(zhuǎn)過身傳試卷時，她恰好對上江嶼看過來的目光。他的眼神里帶著點詢問，像在說“還好嗎”。林晚慌忙點頭，臉頰瞬間燒了起來，匆匆移開視線時，聽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混著收卷的嘩啦聲，在寂靜的考場里格外清晰。
接下來的幾門考試像流水般淌過。語文作文寫“最珍貴的禮物”時，林晚筆尖一頓，腦海里閃過那個星圖掛件的影子；英語聽力播放間隙，她聽見后排同學(xué)討論江嶼肯定又是年級第一，心里竟莫名升起一絲與有榮焉的驕傲；理綜卷上的天文常識題，讓她想起他說過的獵戶座腰帶，筆尖劃過選項時帶著隱秘的雀躍。
最后一場考試結(jié)束的鈴聲響起時，整個教學(xué)樓像被按了啟動鍵，瞬間沸騰起來。林晚隨著人流走出考場，被蘇曉一把抓住胳膊。
“最后那道物理大題你做出來了嗎？”蘇曉的聲音里帶著劫后余生的慶幸，“我差點以為要交白卷了！”
“蒙對了個公式，”林晚笑著撓撓頭，目光下意識地在人群中搜尋，“你看到江嶼了嗎？”
“喏，在那兒呢?！碧K曉朝走廊盡頭努努嘴，“被一群人圍著問數(shù)學(xué)題呢，真是走到哪兒都是焦點。”
林晚順著她的視線望去，果然看見江嶼被幾個男生圍在窗邊，他正低頭看著某個人的試卷，側(cè)臉在夕陽下顯得格外清雋。不知是誰說了句什么，他微微偏過頭，目光穿過人群精準(zhǔn)地落在她身上。
四目相對的瞬間，像有電流竄過四肢百骸。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忙拉著蘇曉往樓梯口走：“快走吧，食堂該沒飯了?！?/p>
“哎你跑什么！”蘇曉被她拽得一個踉蹌，壞笑著湊到她耳邊，“心虛了是不是？剛才那眼神，嘖嘖，甜得能齁死人?！?/p>
“胡說什么呢！”林晚的臉頰燙得驚人，卻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江嶼還站在原地，只是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朝她的方向看來，嘴角似乎還帶著淺淺的笑意。
暮色漫進(jìn)走廊，把少年的身影拉得很長。林晚捂著怦怦直跳的心臟，覺得考試結(jié)束后的風(fēng)里，都帶著點甜絲絲的味道。
二、等待成績的日子
成績公布前的三天，像被無限拉長的橡皮筋。
教室里的氣氛微妙得很，有人故作輕松地討論周末的電影，有人抱著課本假裝復(fù)習(xí)，更多人對著參考答案唉聲嘆氣。林晚把數(shù)學(xué)錯題本翻了又翻，卻總在看到某道題時想起江嶼的筆跡，指尖劃過他寫的輔助線，心里像揣了顆不安分的跳跳糖。
“你說我數(shù)學(xué)能及格嗎？”林晚戳了戳蘇曉的胳膊，聲音里帶著忐忑。
“肯定能！”蘇曉頭也不抬地刷著題，“就憑你這幾周往空教室跑的頻率，不及格都對不起江嶼的時間?！?/p>
“你又胡說！”林晚伸手去捂她的嘴，指尖卻觸到一片溫?zé)帷扇舜螋[間，前排傳來一陣騷動——是老師抱著成績單走了進(jìn)來。
林晚的心跳瞬間提到嗓子眼，手心沁出冷汗。她看見成績單最上方的紅色標(biāo)題，視線卻像被膠水粘住似的，怎么也移不開江嶼的背影。他坐得筆直，肩膀線條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清晰，好像對那張決定命運的榜單毫不在意。
“發(fā)卷子了，按學(xué)號來領(lǐng)。”課代表的聲音帶著顫抖，顯然也緊張壞了。
學(xué)號是按上次月考排名排的，江嶼是1號，林晚是37號。等待的每一秒都像在煎熬，她看著同學(xué)們領(lǐng)完卷子后或喜或憂的表情，指尖深深掐進(jìn)掌心。
“37號，林晚?！?/p>
終于聽到自己的名字，林晚幾乎是彈起來的。她快步走到講臺前，接過那疊薄薄的試卷，指尖觸到數(shù)學(xué)卷的瞬間，眼睛猛地睜大了。
卷首的紅色數(shù)字像在發(fā)光——127分。
比上次月考整整提高了43分，甚至超過了班里不少數(shù)學(xué)優(yōu)等生。林晚捏著試卷的手指微微發(fā)顫，目光掃過那些鮮紅的對勾，突然想起空教室里的每個午后，江嶼低頭講題時落在紙上的陽光，想起他用筆敲她腦袋說“笨蛋”時的笑意，眼眶忽然有些發(fā)熱。
“我的天！林晚你也太神了吧！”蘇曉湊過來看她的卷子，驚得差點跳起來，“這進(jìn)步速度，簡直是坐火箭啊！”
周圍同學(xué)的目光紛紛投過來，帶著驚訝和羨慕。林晚的臉頰瞬間燒了起來，慌忙把卷子塞進(jìn)桌肚，心臟卻像要跳出胸腔，甜絲絲的喜悅順著血管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下意識地朝江嶼的方向看去，他正好也在看她。少年的眼神里帶著毫不掩飾的笑意，像春風(fēng)拂過湖面，漾起圈圈漣漪。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忙低下頭，嘴角卻忍不住一直上揚(yáng)。
三、紅榜上的名字
年級紅榜貼在教學(xué)樓大廳最顯眼的位置，剛貼出來就被圍得水泄不通。林晚被蘇曉拽著擠進(jìn)人群，踮著腳尖在密密麻麻的名字里搜尋。
“找到了！江嶼還是第一！”蘇曉的聲音穿透嘈雜的人聲，“715分，我的天，這是人能考出來的分?jǐn)?shù)嗎？”
林晚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榜首的名字果然是江嶼，后面跟著刺眼的高分。她的目光往下移，在年級前五十的位置頓住了——林晚，第39名。
比上次進(jìn)步了整整52名。
“你看你看！”蘇曉激動地?fù)u著她的胳膊，“39名！穩(wěn)穩(wěn)的一本線??！林晚你太厲害了！”
周圍的同學(xué)也注意到了她的名字，紛紛投來驚訝的目光?！斑@不是那個數(shù)學(xué)總不及格的林晚嗎？”“進(jìn)步也太大了吧”“是不是有什么秘訣啊”……議論聲像潮水般涌來，林晚的臉頰燙得驚人，卻忍不住挺直了脊背，心里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驕傲。
“看來某人的補(bǔ)習(xí)效果顯著啊?！碧K曉湊到她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眼神朝不遠(yuǎn)處的江嶼瞟了瞟。
林晚順著她的視線看去，江嶼正站在紅榜另一側(cè)，身邊圍著幾個男生。他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目光，轉(zhuǎn)過頭來，兩人的視線在擁擠的人群中相遇。
沒有說話，甚至沒有多余的動作，江嶼的嘴角微微上揚(yáng)，眼里盛著清晰的笑意。林晚的心跳驟然加速，慌忙移開視線，臉頰卻像被火燒一樣。可不知怎的，剛才還覺得刺耳的議論聲，此刻竟變得不那么重要了。
“喲——看這兒看這兒！”后排突然傳來男生的起哄聲，“榜首和進(jìn)步之星眉來眼去呢！”
“就是就是，說！你們倆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起哄聲越來越大，林晚的臉“唰”地一下紅透了，連耳根都在發(fā)燙。她窘迫地想躲到蘇曉身后，卻被一只手輕輕拉住了胳膊。
是江嶼。
他不知什么時候走了過來，就站在她身邊，目光平靜地掃過起哄的人群，原本嘈雜的議論聲竟奇跡般地小了下去。林晚能清晰地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柑橘味，感受到他指尖傳來的溫?zé)?，心臟像被什么東西填滿了，既緊張又安心。
“別鬧了。”江嶼的聲音不大，卻帶著莫名的說服力，“看成績。”
起哄的男生們訕訕地閉了嘴，注意力重新回到紅榜上。林晚看著江嶼挺直的側(cè)臉，忽然覺得那些流言蜚語都變得像塵埃一樣微不足道。她抬起頭，正好撞上他看過來的目光，這次沒有躲閃，嘴角忍不住彎了起來。
四目相對的瞬間，仿佛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周圍的喧囂、紅榜的字跡、來往的人群都變成了模糊的背景，只剩下他眼里的笑意和她加速的心跳，像一首無聲的歌，在空氣中輕輕流淌。
四、勉強(qiáng)的笑容
許哲是在食堂看到紅榜的。
他端著餐盤走過大廳時，無意間瞥見那片擁擠的人群，目光掃過榜首的名字，又下意識地往下找。當(dāng)看到“林晚”兩個字后面的“39”時，手里的筷子差點掉在地上。
進(jìn)步52名。這個數(shù)字像根細(xì)針，輕輕刺在心上。
他走到角落的空位坐下，餐盤里的糖醋排骨是他最喜歡的菜，此刻卻覺得沒什么味道。腦海里閃過林晚拿到數(shù)學(xué)試卷時亮晶晶的眼睛，想起她提起江嶼時不自覺上揚(yáng)的嘴角，想起自己遞過去的錯題集被她放在桌角從未翻開……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酸酸澀澀的。
“許哲，看什么呢？”同班的男生端著餐盤坐過來，“你這次又是第三，太穩(wěn)了吧！”
許哲回過神，扯了扯嘴角：“還行。”
“說起來你看到?jīng)]，林晚進(jìn)步也太大了，”男生自顧自地說，“聽說江嶼一直在幫她補(bǔ)數(shù)學(xué)，難怪呢。你說他們倆……”
“吃飯吧?！痹S哲打斷他的話，低頭扒了口飯，米粒在嘴里嚼著，卻嘗不出任何味道。
男生識趣地閉了嘴，兩人沉默地吃著飯。食堂的廣播里放著舒緩的音樂，混合著碗筷碰撞的清脆聲響，許哲卻覺得耳朵里嗡嗡作響，全是剛才在紅榜前聽到的起哄聲。
他看到林晚和江嶼站在一起，看到他們相視一笑的默契，看到江嶼不動聲色地護(hù)著她……那些畫面像慢鏡頭一樣在腦海里回放，讓他清晰地意識到，有些東西，已經(jīng)徹底不屬于自己了。
吃完飯走出食堂時，正好撞見林晚和蘇曉走過來。陽光落在林晚臉上，她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手里還拿著個星圖掛件在陽光下晃著。
“許哲！”林晚看到他，笑著揮了揮手，“你這次又是第三，太厲害了吧！”
她的笑容真誠又明亮，像夏天的太陽，可落在許哲眼里，卻讓他覺得有些刺眼。他努力揚(yáng)起嘴角，想擠出一個自然的笑容，卻覺得臉部肌肉僵硬得不聽使喚。
“你也很棒，進(jìn)步很大?！彼牭阶约旱穆曇粽f，平穩(wěn)得不像自己。
“多虧了江嶼幫我補(bǔ)課呢?！绷滞砗敛辉谝獾靥崞穑Z氣里帶著感激，“對了，上次你給我的錯題集，還沒來得及謝謝你……”
“不用謝?！痹S哲打斷她，怕自己再聽下去會控制不住情緒，“我還有事，先走了?！?/p>
他轉(zhuǎn)身快步離開，甚至沒敢再看她一眼。陽光落在背上，帶著深秋的暖意，可心里卻像被塞進(jìn)了塊冰，又冷又沉。
走到操場邊的香樟樹下，許哲停下腳步，看著地上斑駁的光影，忽然輕輕嘆了口氣。他想起初中時第一次見到林晚，她蹲在花壇邊給受傷的蝴蝶涂藥水，陽光落在她發(fā)梢，像撒了把金粉。那時他就想，這個女孩真溫柔啊。
只是溫柔的風(fēng)，終究會吹向該去的地方。
五、未完待續(xù)的風(fēng)
期中考試后的第一個周末，林晚坐在書桌前整理試卷。陽光透過窗戶落在攤開的數(shù)學(xué)卷上，127分的紅色數(shù)字在光線下閃著柔和的光。她拿起筆，在卷首畫了個小小的太陽，旁邊添了顆星星，像在呼應(yīng)那個星圖掛件。
手機(jī)“?！钡仨懥艘宦暎墙瓗Z發(fā)來的消息：“周五天文社活動，別忘了。”
林晚看著屏幕上的字，指尖在對話框上懸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敲下：“不會忘，需要帶什么嗎？”
“帶件厚外套，晚上冷?！?/p>
簡單的回復(fù)，卻讓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看著屏幕上的“厚外套”三個字，想象著周五晚上在天文臺看星星的場景，嘴角忍不住一直上揚(yáng)。
窗外的風(fēng)穿過樹枝，發(fā)出沙沙的聲響，像在哼著不知名的小調(diào)。林晚把手機(jī)放在桌上，目光重新落回試卷上。那些曾經(jīng)讓她頭疼的數(shù)學(xué)公式，此刻看起來竟親切了許多。
她知道，這次考試只是一個開始。未來還有更多的難題在等著她，有更重要的挑戰(zhàn)在前方等待。但此刻，看著卷首的太陽與星星，感受著手機(jī)屏幕殘留的溫度，林晚忽然覺得充滿了勇氣。
因為她知道，有個人會像星星一樣，在前方為她照亮解題的思路，也照亮那段名為青春的、懵懂又明亮的旅程。
樓下傳來蘇曉的呼喊聲，林晚合上試卷，抓起外套跑下樓。陽光灑在樓梯上，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