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號牢房。
刺耳的警報聲響起時，菜銘兒正蹲在地上，研究那張復雜的管道圖。
她被嚇得一蹦三尺高。
郭馨予也是臉色一白，下意識地抓緊了床沿。
只有上鋪，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沈倦坐了起來。
他皺著眉，表情十分不耐煩。
但他的動作，卻比任何時候都快。
他翻身下床，走到那面剛剛被恢復原狀的墻壁前，伸出手，在磚縫上敲了敲，又側(cè)耳聽了聽。
郭馨予看著他的動作，原本提到嗓子眼的心，莫名其妙地就安穩(wěn)了一些。
大佬一點都不慌。
那就說明，一切還在他的掌控之中。
“所有人！所有人立刻回到自己的牢房！不許走動！不許交談！”
走廊里，傳來獄卒的怒吼和雜亂的腳步聲。
鐵門被一個個粗暴地檢查，發(fā)出“哐哐”的巨響。
菜銘兒緊張地跑到沈倦身邊，壓低聲音。
“大佬，怎么回事？是不是我們暴露了？”
沈倦瞥了一眼那面墻，又看了一眼水池。
他沒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他不是擔心暴露。
他是擔心這警報一響，獄卒要大搜查，萬一發(fā)現(xiàn)墻是空的，他以后還怎么睡安穩(wěn)覺。
就在這時，監(jiān)獄的廣播系統(tǒng)，傳來了沙沙的電流聲。
一個粗暴洪亮的聲音，響徹了整個西區(qū)。
“全體注意！全體注意！”
是獄卒隊長王豹的聲音。
“剛剛接到主樓中心倉庫警報，有兩名囚犯，擅自闖入禁區(qū)，企圖盜竊物資，破壞監(jiān)獄設施！”
牢房里，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
“經(jīng)過清點，西區(qū)失蹤人員為17號牢房的張誠，以及王強！”
廣播里，王豹的聲音頓了一下。
“目前，這兩人已被控制，將送往禁閉室，接受為期一周的懲罰?！?/p>
“我警告你們這群渣滓，都他媽給老子老實點！任何企圖挑戰(zhàn)監(jiān)獄規(guī)則的人，下場只會比他們更慘！”
“嘟——”
廣播結(jié)束了。
然后，各個牢房里，都爆發(fā)出了一陣幸災樂禍的議論聲。
40號牢房里。
菜銘兒張大了嘴巴，好半天才合上。
她慢慢地，慢慢地轉(zhuǎn)過頭，看著已經(jīng)重新爬回上鋪，準備繼續(xù)睡覺的沈倦。
張誠。
王強。
被抓了。
直播彈幕討論。
【什么叫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戰(zhàn)術后仰）】
【張誠：我感覺我像個傻子。不，去掉感覺?！?/p>
【倦神：我只是想安安靜靜地睡個覺，為什么總有人逼我出手？】
【樓上的，倦神明明說的是他們太吵，你們不要過度解讀好不好？】
【滾！你懂個屁！這叫逼格！高手的逼格你懂嗎？！】
……
第二天，室內(nèi)放風時間。
西區(qū)的囚犯們?nèi)齼蓛删墼谝黄?，都在議論張誠那兩個倒霉蛋。
江晚捅了捅靠在墻角閉目養(yǎng)神的沈倦。
“該上班了。”
沈倦的眼皮動了動，沒睜開。
“今天休息。”
“不行！”江晚壓低聲音，“張誠他們被關一周，這是我們行動的黃金周啊！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沈倦不為所動。
江晚一咬牙，湊到他耳邊。
“聽說中心倉庫那邊的食堂，伙食比我們這好?！?/p>
沈倦的眼睛，睜開了一條縫。
五分鐘后。
水池后面的磚墻再次被打開。
江晚鉆了進去，身手矯健。
通道里，依舊是伸手不見五指。
前幾天被沈倦弄壞的線路，獄卒還沒來得及修。
江晚很快就爬上了隔層，她趴在邊緣，朝下面招手。
“快點?！?/p>
沈倦慢吞吞地跟在后面，動作笨拙得像只熊。
他仰頭看著那個黑漆漆的洞口，嘆了口氣。
人生，為何如此艱難。
“搭把手。”江晚伸出手。
沈倦把自己的手遞了過去。
江晚用力一拽。
沈倦紋絲不動。
江晚：“……”
沈倦：“……”
“你該減肥了?！?/p>
“閉嘴?！?/p>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沈倦總算被拖了上來。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氣，感覺半條命都沒了。
江晚則是精神抖擻，她打開手電筒，光柱在黑暗的管道里掃來掃去。
“跟我來，我昨天已經(jīng)把路線都記下來了?！?/p>
七拐八繞之后，她停在了一個通風口的下面。
“就是這里。”
她指著通風口斜上方的一面墻壁。
“根據(jù)我的計算，只要打穿這面墻，對面就是中心倉庫的雜物間！”
沈倦靠在管道壁上，有氣無力地抬了抬手，算是知道了。
江晚從背包里掏出一根磨尖的鋼筋，這是她好不容易才搞到的工具。
她深吸一口氣，用鋼筋狠狠地朝著墻壁鑿了下去。
“當！”
一聲沉悶的巨響。
火星四濺。
江晚被震得虎口發(fā)麻，鋼筋差點脫手。
她借著手電光一看，墻壁上，只有一個淺淺的白點。
她的表情凝固了。
“怎么會……”
她不信邪，又試了幾次。
“當！當！當！”
墻壁堅固得像一塊鐵板，除了掉下來一點水泥渣，根本毫無損傷。
江晚的聲音開始發(fā)抖，她用手撫摸著冰冷的墻面。
“是…是鋼筋混凝土…還是加厚過的…”
希望，在這一刻碎裂。
所有的計劃，所有的準備，都卡在了這面無法逾越的墻壁前。
她離成功，只有一步之遙。
但這一步，是天塹。
江晚靠著墻壁，緩緩地滑坐到地上。
她把臉埋進膝蓋里，肩膀開始一抽一抽的。
壓抑的哭聲，在寂靜的管道里回響。
“沒用了…全完了…”
“我們出不去了…”
“嗚嗚嗚……”
沈倦被她哭得心煩意亂。
他最討厭噪音了。
他嘆了口氣，從地上站起來，走到她身邊。
“別哭了?！?/p>
他的語氣有些生硬。
江晚哭得更傷心了。
沈倦有點沒轍。
他抬起手，想拍拍她的頭，又覺得不合適，手在半空中停了停，最后落在了冰冷的墻壁上。
他靠著墻，也有些累了，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
他下意識地用滿是灰塵的手背，在額頭上一抹。
然后，又順手在旁邊的墻上蹭了蹭。
三個黑色的灰塵印子，留在了那面令人絕望的墻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