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未婚夫,天界太子宿文,下凡和璇玉仙子虐戀三生,渡劫榮歸。他回宮第一件事,
不是找天帝復(fù)命,而是沖進我宮里,捏著我的下巴,把一整瓶忘情水給我灌了下去。
我嗆得眼淚直流,脫口而出:「宿文殿下,幾年不見,你上來就要毒死我?」他當(dāng)場僵住。
后來,宿文拉著我尋遍九天十地,死活找不到我忘掉的那個人。忘情水沒讓我瘋。他先瘋了。
1 宿文驚魂哐當(dāng)——宿文手中的琉璃盞倏然落地,碎裂的杯身折射出細小無力的光紋。
青梧宮外云鶴長鳴。好一會兒,
落針可聞的青梧宮里才響起宿文不可置信的聲音:「你喚我什么?」「殿下,登天門剛開,
云鶴七七四十九聲鳴禮尚未叫完。」宿文眉心緊擰,若不是登仙門響了兩聲吉兆,
宿文的表現(xiàn)簡直像是我把璇玉弄死在下界,他要來尋仇掐死我似的。我腕間生疼,
又無法掙脫,咬牙急道:「您若是不急著向陛下復(fù)命,不若先去扶璇玉一把。
畢竟不是所有神仙都像您這樣修為深厚,重登天門第一秒便能恢復(fù)全部的實力。
好歹是三世夫妻,別讓人回了天宮還磕絆了不是?」宿文充耳不聞,周身威壓畢露,
又寒聲問了遍:「你方才喚我什么?」我垂眸盯著手腕處逐漸由紅變紫的皮膚,
火辣辣的痛感傳來,足見攥握之人用力之大。上仙的威壓逼得我喘不過氣來,我悚然一驚,
猛地將堵在喉頭的不甘郁氣咽回心中。是啊,我在不滿些什么。太子宿文與仙子璇玉,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無論是背景相貌,還是喜惡修為,都極為匹配。若真論起來,
倒是我借著父輩戰(zhàn)功,奪了天界太子未婚妻的名號。心思繞了一圈,再抬眼時,
我便已蓄起了滿目清淚,端得是一副情深義重委委屈屈的架勢。「殿下,是我失言,
璇玉助殿下渡劫有功,是我僭越了,望殿下海涵?!刮彝低得榱搜鬯尬模暰€意外相接,
他目光深沉,不見半分喜色。當(dāng)然,也不像是怒意,看得我心里直發(fā)毛。
但再不給我手拔回來,馬上就要讓他給我捏斷了。我心一橫,緩聲示弱:「宿文哥哥,
疼……」宿文死死攥著我的手腕,指節(jié)泛白,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慌亂和恐懼。
「不可能……你為什么記得我……不可能……」宿文口中喃喃,
臉上驚疑、倉惶、慍怒幾番神色變了又變,最終,他猛地將我拽起:「跟我走!」
2 宿文疑云我父親前戰(zhàn)神仲莫隕落后,我這個鳳族少主又幾近殘廢,
鳳凰一族自然就此沒落。幾百年過去,青梧宮前更是人煙稀寥。
宿文急匆匆拽著我飛出二里地,才在大道上碰到一隊人馬。為首的正是我父親舊徒,
現(xiàn)任戰(zhàn)神玄機手下風(fēng)頭正盛的副將,天朗星君。至于現(xiàn)任戰(zhàn)神玄機,是璇玉的父親。
鑒于這一層微妙的關(guān)系,天朗星君撩袍向宿文行禮,不敢多看我一眼。
宿文卻若有所思地瞇起了眼睛:「天朗星君何故在此?」他語氣稍頓,繼續(xù)道:「哦,對,
宣蘅乃仲莫戰(zhàn)神遺孤,你又是戰(zhàn)神關(guān)門弟子,少年相識,想來關(guān)系會更親密一些,
這也不奇怪?!惯@可太奇怪了。我和天朗同時錯愕地看向宿文,不知道他抽得哪門子風(fēng)。
自從父親死后,功勛全免,污名難洗,天朗作為率先叛入玄機陣營的代表,
早就與我勢同水火??梢哉f,整個天庭的人都知道我倆不和。
宿文此刻居然說什么我與天朗關(guān)系親密。「殿下,您說這話,我敢認,
天朗星君怕是都不好意思認下吧。」我譏笑出聲,「天朗星君前途正盛,
殿下您還是莫要用此打趣,免得打擾了人仕途通坦,惹人不悅。」天朗臉色難看得厲害,
宿文聞言,神色卻不知為何緩了下來,他揮揮手,示意天朗免禮,拉著我向前走去。
天朗出言勸道:「殿下,玄機將軍見您方才神色匆忙,怕您有急事,特遣我來助您,
不知殿下可有要事?」「無事,你先下去?!埂傅钕?,天帝陛下正和諸位仙君在春昌殿設(shè)宴,
已等候您多時?!挂娝尬乃叩姆较蚺c春昌殿相反,天朗還想再勸,但剛開口,
就被駭人的威壓定在了原地,只能眼睜睜看著宿文拽著我急切離開。告別天朗后,
宿文幾乎帶著我將天庭所有年歲相近、尚在府邸的仙君辨認了個遍。我每每認出一個,
他神色便古怪一分。那樣子,就像我認出不行,認不出更不行。「宣蘅,你都記得他們?」
「是?!刮覠o奈道:「殿下,您親自給我下的真言咒,不信我說話,好歹信任下您自己吧。」
宿文神色陰沉,天界轉(zhuǎn)完一圈,所剩的仙君,現(xiàn)在估計都在春昌殿內(nèi)了。
他此刻應(yīng)該冷靜下來,從長計議,但偏偏「宣蘅喝了忘情水還記得他」的事實擺在眼前,
讓他心頭的邪火越演越烈,燒他整個人幾乎失去理智?!傅钕?,我宮里煮著醴泉春茶,
現(xiàn)做的桃花糕也只差一點火候。你不喜歡吃,我還喜歡呢,實在沒事就別折騰我了行嗎?」
真言咒的作用下,我語氣散漫刻薄,不復(fù)平素見宿文時的柔情蜜意,本來想委婉暗示一下,
結(jié)果嘴皮子一張一合把心里話全部吐了個干凈??粗尬拿嫒艉哪槪已柿搜士谒?,
試圖補救道:「宿文哥哥……」「閉嘴?!刮依蠈嵜蜃∠麓?。臨近春昌殿,宿文微微側(cè)頭,
一雙深潭似的眼睛鷹隼般注視著我,問道:「你從前費心盡力做的桃花糕,不是為了送我,
而是你知道我不會收,專門做給自己吃的,是嗎?」我:「……」死嘴別動。嘴:「是,
桃花糕多好吃的東西,送你不是純浪費糧食嗎?」宿文冷笑一聲,率先踏入了春昌殿大門。
天地良心,我討好宿文的事沒有一萬也干了九千,他怎么偏偏挑著這點小事來生氣。
3 宿文迷情說到討好宿文,其中的彎彎繞繞,曲折糾纏,也是持續(xù)將近七百年。七百年,
凡人生老病死、愛恨輪回不知轉(zhuǎn)了多少次,宿文這塊石頭我居然還沒有捂熱。七百年前,
神魔大戰(zhàn),和父親通敵反叛一同傳來的,是鳳凰一族精銳戰(zhàn)力全軍覆滅的消息。彼時,
我剛拖著重傷昏迷的宿文,從魔淵深處爬出來,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話,徑直被天帝近衛(wèi)拿下,
丟進了天牢。我在天牢里涅槃了三次,好不容易等神識清醒,傷勢愈全,已經(jīng)是第二年春。
神魔大戰(zhàn)最終以玄機率兵大退魔族告終,
玄機因此由中庸老將搖身一變成了享譽天界的新任戰(zhàn)神??煞置魑一杳郧?,扭轉(zhuǎn)戰(zhàn)局的,
是隨著父親舍身赴死鳳凰族一族。天帝在我醒后,為表仁厚,將我賜婚宿文,
把父親叛變的消息壓了下去,對此事徹底蓋棺定論。此后,因著這一層婚約的緣故,
我與宿文的交集也更多了起來。我對他似乎有著天然的好感,我不知情起何處,但自醒來后,
從未停止過對宿文單方面的好。他愛素色,我便終年著一襲青白衣衫;他修煉需要雪山蓮,
我便不畏嚴(yán)寒,在冰天雪里苦尋一株稀世雪蓮;他舊傷需要鳳凰血,
我便月月剜血毫無怨言……總而言之,他喜歡什么,我便去做什么;我能為他做到什么,
都會不辭辛勞地去做。這七百年的情深義重,天庭上下全都看在眼里。
眼見著宿文對我態(tài)度軟化,好似月老話本里的故事即將圓滿落幕。誰料天樞降諭,
宿文需渡情劫。更讓人沒料到的是,宿文沒有等月老安排好我同他一起下界,
反而和璇玉一同跳下了輪回臺。從前仙界上下皆知,宿文和璇玉青梅竹馬感情頗深,
但因為我橫插一腳而不了了之。后來我癡情七百年,倒也沒人再說些什么。
可就在宿文松口承認婚約,我即將苦盡甘來時,卻出了這么場意外。浮生境中,
宿文和璇玉在凡間三世虐戀,驚天動地,眾人對我的態(tài)度又微妙了起來。如今宿文渡劫而歸,
不復(fù)命,不見旁人,反而登天門后直奔青梧宮而去。眾仙家對此莫衷一是,
是以在宿文拽著我踏入春昌殿的第一秒,整個大殿霎時靜得落針可聞。「宿文,這是做什么?
」天后見情況詭異,率先出聲提醒道。宿文充耳不聞,帶著我站到了仙君隊首,
繼續(xù)重復(fù)他方才的問話?!高@是誰?」「昴日星君?!刮依蠈嵈鸬?,
沖昴日星君歉意地笑了笑。宿文點點頭,走向下一個仙君:「這是誰?」
那仙君打趣道:「喲,小鳳凰吃了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忘性大到連我也記不起了?」
「哪能啊?月老,你釀的酒天上地下絕無僅有,我還計劃著花朝節(jié)去討一杯呢?!?/p>
我順嘴回道。話語剛落,宿文詫異幽深的目光鎖定過來:「宣蘅,我記得你不能飲酒?!?/p>
我悚然一驚,冷汗頓時爬滿了背脊。倒是月老聞言笑道:「哪里,殿下有所不知,
宣蘅一飲酒,便會變回原形,號令百鳥齊鳴,徹夜作樂,鬧人得很,所以被前戰(zhàn)神下了禁令,
不許飲酒,倒不是不能喝?!顾尬霓D(zhuǎn)向我,問:「是真的嗎?」「是?!刮液V聲道。
但心底悄悄升起了疑云。我不擅飲酒,也不喜品酒,為何要去向月老討酒?
月老的話尚猶在耳,我突然想到了宿文沖進青梧宮喂給我的東西。莫非我真忘記了什么?
4 宿文狂怒因為我心中隱約的不安,所以我格外配合宿文,
迅速將春昌殿一眾仙家認了個遍。天帝天后面色不虞,但都沒有發(fā)作,無他,
宿文的臉色比他倆還要陰沉。從前宿文避我如蛇蝎,
這一遭居然愿意牽著我在眾仙家面前轉(zhuǎn)了個遍,跟宣示主權(quán)似的。他攥著我手腕的力道之大,
讓我有那么一瞬,懷疑我是不是在干什么事不小心害死了正在歷劫的璇玉??墒俏疫@幾年,
明明連青梧宮的大門都沒出,難不成隨地亂丟垃圾掉下界砸死了璇玉?
不過我也沒有亂扔垃圾的壞習(xí)慣啊。隨著我準(zhǔn)確無誤地喊出最后一位仙家,
宿文眼底血紅一片,他聲音喑啞帶著滔天怒意:「他是誰?」我嘶了一聲,
不明就里:「什么他是誰?你在說什么?」「說啊,他是誰?」宿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根本聽不進我說話,「你為什么還記得我?你到底忘了誰?」我腹誹罵了句神經(jīng)病,
掙扎幾下,卻又掙脫不宿文的掌箍:「殿下!你弄疼我了?!锅P凰火察覺到我的情緒,
騰一下炸開在我與宿文之間,離得近的仙君衣袍上迅速被燎了幾個洞,
春昌殿內(nèi)頓時一片人仰馬翻。幸而水神和冬神在場,一同止住了火,
其他人也匆匆將宿文拉到了一旁。天帝怒道:「宿文,你到底在胡鬧些什么?」
天后溫聲勸道:「宿文,你歷劫剛歸,正是神魂不穩(wěn)之際,別由著性子胡來?!埂竵砣?,
送殿下回宮?!埂歌裣勺訉w,諸位繼續(xù)宴飲即可?!固旌笤捳f得體面,
其他仙家也無異議,唯有宿文眉頭緊鎖,一把掙開了前來攙扶他的仙侍,
身上隱隱有仙靈暴亂的跡象。「不,我不走!」他三兩步行至我面前,再次攥住了我的手腕,
像是生怕我會趁機離開一般。我不免好笑,自己到底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讓這素來清高傲氣的天界太子如此氣急敗壞。「殿下,您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我確實不滿璇玉仙子隨您下界,但為避嫌,我已遵從你的命令,在青梧宮禁足三年,
您還要我怎么樣呢?」許是我語氣過于輕巧,更顯出了幾分譏誚,
連帶著春昌殿上我父親的舊部和其他神族接連變了臉色。三年前,璇玉隨宿文跳入輪回后,
戰(zhàn)神玄機奉宿文口諭,將我押進了青梧宮。這一舉動不止打了我的臉,更是觸怒了鳳族殘勢。
可是我在那場神魔大戰(zhàn)中落了傷,鳳族青黃不接,本就勢微言輕,可以說,
宿文此舉完全是將我的尊嚴(yán)按在地上摩擦。宿文張了張口,想要辯解,卻無從開口。
他甚至連道歉都無法坦然說出,只一味地喃喃自語:「不可能,一定還有沒見到的,還有誰?
」我皺著眉,宿文太怪異了,他從未失態(tài)至此?!杆尬牡钕隆埂覆灰拔业拿?!」
「宿文!」「別叫我!你憑什么還記得我?」宿文雙目赤紅,雙手死死扣在我肩膀上,
厲聲質(zhì)問,「你喝了忘情水為什么還會記得我?你不是喜歡我嗎?你不是說愛我嗎?」
「什么?」我震驚出聲。宿文目眥欲裂:「為什么你還記得我?」「胡說,
我什么時候喝了忘情水……」我面色一變,想到了宿文沖進青梧宮灌進我口中苦澀的液體。
我錯愕道:「那是忘情水?」宿文靜默不言,執(zhí)拗地注視著我,
周圍的仙界眾人齊齊倒抽了一口冷氣。5 宿文心結(jié)春昌殿內(nèi),鴉雀無聲。長久沉默后,
天帝斥道:「荒唐!一瓶忘情水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竟然就讓你如此失態(tài),宿文,
你給我滾回去好好反省?!固斓鄣脑掚m是斥責(zé),細究起來卻是處處包庇。
然而宿文像是將幾千年的反骨一剎那爆發(fā)了,倏然靈力暴漲,一把將圍過來的仙侍震開。
「父帝,兒臣尋到答案后,自會請罪,現(xiàn)在恕難從命?!顾尬臍v劫歸來,仙靈不穩(wěn),
此刻竟再沒有一位仙家敢上前阻攔。他拽著我直奔水牢而去。我心下驚異,
一時也顧不得仙靈沖撞,咽下喉頭泛起的腥甜,我沖宿文喊道:「殿下,忘情水存儲苛刻,
您給我的未必有效,您先冷靜?!够赝瞪詠淼臄?shù)千年,
我的記憶自幼時隨著父親成長于邊域起,到青年之際戍守魔域交界處,
最后直至神魔大戰(zhàn)重傷,退歸天庭。似乎并沒有哪段記憶有所缺失。但宿文的表情屬實駭人,
我想先安撫住他,再自行尋找原因。他卻并沒有給我這個機會宿文神色癲狂:「本宮知道,
所以本宮現(xiàn)在就帶你去驗證?!顾蝺?nèi)。我見到了宿文所說的驗證對象,那是狐族女君白七,
愛上魔族,竊取天族圣物失敗,被囚于水牢。按理說,我應(yīng)當(dāng)與她并無交集,
可見到那張艷麗面容的第一秒,我就知道——我見過她。可是我什么時候見過她的呢?
我無端感覺到一陣心慌。她秾艷的面容隔著水幕顯得扭曲可怖,紅艷滴血的唇一張一合,
漆黑的口中竟然沒有舌頭!我只能憑借著她的口型依稀辨別,她說:「你這些年也不好過啊。
」頓時一股寒意直竄背脊。宿文深深看了一眼我,腕間一轉(zhuǎn),浩瀚的靈力震蕩,
牢中水幕緩緩向兩邊撤開。宿文先一步上前,拿出了另一個玉瓶。玉瓶剔透,
純凈的清水因著他的動作在瓶身中晃蕩。我哂笑道:「宿文殿下,您倒是做事穩(wěn)妥,
連忘情水都準(zhǔn)備兩份了。」宿文身形一滯,他回頭望向我,眼中竟帶著幾分痛苦:「宣蘅,
此事是我有愧于你,但抱歉,以后我再向你賠罪。」語畢,他衣袖一揮,
白七的下巴被重重卸下,她吼中發(fā)出憤懣的怪聲,極力掙扎,卻被宿文強勢的靈力壓制下來。
眼見著忘情水在空中形成了一道自然弧線,即將灌入白七口中。那一瞬,寒風(fēng)呼嘯而過,
忘情水凝成冰柱,被隨后趕來的水神冬神收至身后。「殿下!不可,
白七的記憶事關(guān)神魔大戰(zhàn)魔尊長子下落,斷不可灌其忘情水!」
宿文冷笑一聲:「幾百年都沒審訊出來的東西,現(xiàn)在倒成了阻礙?水神冬神,你們辦事不力,
是不怕我治你們辦事不力的罪嗎?」水神冬神無可辯駁,一言不發(fā),齊齊跪了下去。而后,
天界其他人終于姍姍來遲。只不過,眾仙之中,多了一位倩麗的身影——璇玉。
她一襲白裙娉娉裊裊,懷中抱著個半大的孩子,隔著幾步,顫聲喚了句宿文。
那孩子的眉眼融合了他倆五官的影子,打眼一瞧,便知三人的關(guān)系。我打量著璇玉,
璇玉看向宿文,宿文卻在璇玉出聲的第一秒倉皇地望向我?!感?,我……」「嗯?」
我似笑非笑地看著宿文,示意他繼續(xù),宿文卻不知如何開口,沉默了下去。
璇玉清麗的面容染上愁苦之色,但許是宿文的視線沒有落在她身上,她的表情倏然一僵。
璇玉咬了咬唇,像是下定了決心,噗通一聲跪在了我面前,哀聲求道:「宣蘅少君,
璇玉在此向您請罪,孩子的事全是我一人所為,請您不要因此與宿文殿下生出嫌隙。」
我沒有應(yīng)聲。璇玉又道:「少君,宿文殿下最后一世救人飛升,去得匆忙,我當(dāng)時陽壽未盡,
卻意外懷了孩子,等我想起一切時,小寶已經(jīng)滿周歲了?!埂肝遗c宿文殿下在凡間并無親長,
凡間罹亂,這么小的孩子必然活不下來,所以我一己私心帶他回了天宮,全是我一人之過,
請少君不要怪殿下!」6 宿文真相璇玉一番話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結(jié)合她泫然欲泣的神情,
仿佛此刻我再多說一句,都是仗勢欺人。從前我與宿文諸多嫌隙,便是從此而起。
宿文最開始就不滿意這門親事,往常這樣的情況下,璇玉她不過垂首斂目,
所有事情的罪過便由我擔(dān)下,所有的委屈便由我忍受。印象最深的一次,
我剜給宿文的心頭血被璇玉打翻了,我氣急罵了她兩句,
結(jié)果宿文不分青紅皂白地打了我一巴掌??尚Φ氖?,后來宿文舊疾發(fā)作,
天后又求過來要我的血。那次短期內(nèi)取血使我傷得極重,自此留下了體虛畏寒的病根。
屬火的鳳凰,卻落了個畏寒的下場,很長一段時間,
我都是天界先天神族教育子女的反面教材。時過境遷,事態(tài)翻轉(zhuǎn)。如今,見著璇玉哭腔凄色,
宿文只神情漠然,淡聲道:「璇玉,孩子的事情日后再議,你先退下?!硅衩偷靥ь^,
似乎很難接受宿文這樣冷漠的態(tài)度。她蒼白著一張臉:「殿下!」「退下!」但不得不說,
璇玉比我敏銳許多,至少不會硬撞南墻。只宿文這冰山一角的冷漠,她便見勢就收。
宿文揮退璇玉,一伸手,他的本命靈劍便應(yīng)召而來?!负[!宿文,你要干什么?」
天帝怒斥道。「父帝,兒臣有一事不明,不解惑難解心結(jié),待兒臣驗明過后,任由父帝處置。
」宿文仙元不穩(wěn),靈力暴動,水神冬神滿面為難。不動手,事關(guān)神魔大戰(zhàn)秘辛。動手,
在仙元不穩(wěn)時極易傷及對方神魂,對方還是天界太子。他們一不小心就里外不是人。
這場鬧劇下,竟然半晌無一人有動作。眨眼的工夫,宿文便奪過水神冬神手中的忘情水,
灌入了狐族女君白七的口中。白七原本死死望向我的眼神,竟在一瞬間清明下去,
滔天的恨意如同被清水洗滌殆盡,徒留下一片空茫的白??粗纳袂樽兓?,
我的心逐漸沉入了谷底。我記憶中,我與白七,并無交集。那她為什么會認識我,甚至恨我,
并且在喝下忘情水后,徹底消弭了這種恨意。種種跡象,都意味著,我是真的因為忘情水,
丟掉了一部分記憶。比我臉色更難看的,是宿文。滿座寂靜,燃燒修為詰問靈魂的咒語響起,
金光鋪天蓋地地將狐族白七籠罩。宿文在一片森寒中冷聲問道:「狐族白七,七百年前,
你與魔君長子昭蘇勾結(jié),你可認罪?」白七眼神清明:「回殿下,白七不認,
我與魔君長子昭蘇并無交集?!顾尬模骸改瞧甙倌昵?,你究竟因何故竊奪天界神器?」
「回殿下……」白七迷茫的臉上顯現(xiàn)出痛苦的神色,「回殿下,白七不知。」「那你與狄容,
究竟是如何獲取天界布防圖的?」白七偏了偏頭,眸中一片茫然:「狄容是誰?」
我死死掐住掌心,面上不敢顯露出一絲驚訝。白七與魔界太子狄容相戀,不惜背叛仙界,
這是九天十地人盡皆知的事。但白七剛剛在問狄容是誰,她不認識狄容——她不記得狄容了!
這意味著,忘情水是有效的。更意味著,我真的丟了一段記憶,忘了一個人。而我,
絲毫記不起他們口中的魔君長子,昭蘇。昭蘇,昭蘇是誰……宿文猛地轉(zhuǎn)向我:「宣蘅,
你騙我!」7 宿文崩潰宿文的身影向我疾步而來。仙靈暴亂,水牢里驚濤駭浪翻卷,
眾仙家的驚呼聲被擋在重重水幕之后。宿文掐住我脖頸,眉眼間是止不住的暴戾?!改泸_我,
你根本不愛我!」呼吸受阻,仙靈壓身,鳳凰火騰一下熊熊燃燒。宿文全然不顧烈焰的炙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