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會所包廂門口的時候,雙手在微微顫抖。這種高檔會所的隔音效果非常好,
但依舊能隱約聽到里面?zhèn)鱽砀杪暫托β暋D切β暲?,有一個我熟悉到刻骨的聲音。是我老婆,
許鳶。我的太陽穴突突直跳,血液沖上頭頂,耳邊嗡嗡作響。一個小時前,
我收到一張匿名彩信,照片的像素不高,甚至有些模糊,
但背景那盞浮夸的巴洛克水晶燈和角落的燙金標志,
我一眼就認出是我家附近這家“鎏金夜宴”會所的至尊包廂。照片里,
許鳶穿著一條我從未見過的酒紅色吊帶裙,正彎著腰,給一個看不清面容的男人倒酒。
她的側(cè)臉帶著一絲討好的、謙卑的笑容。那個男人的一只手,看似隨意地搭在她的腰上。
這張照片像一根燒紅的鋼針,狠狠刺進我的心臟。我和許鳶結(jié)婚五年,
從一窮二白到創(chuàng)立了自己的科技公司,如今也算小有成就。我自認對她百般呵護,
她想當全職太太,我便讓她在家安心享福。我從不吝嗇給她花錢,
她朋友圈里曬出的名牌包、珠寶,哪一件不是我親手為她挑選?
我以為我們是圈子里人人艷羨的模范夫妻??涩F(xiàn)在,她卻穿著暴露的裙子,
在外面給野男人陪酒。我駱燃的臉,被她狠狠踩在了地上。憤怒幾乎要將我的理智焚燒殆盡。
我深吸一口氣,不再猶豫,猛地抬腳,一腳踹開了那扇沉重的包廂門?!芭椤钡囊宦暰揄懀?/p>
蓋過了里面嘈雜的音樂。包廂里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到我身上。奢華的燈光下,
酒氣和香水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嘔。沙發(fā)上,許鳶果然穿著照片里那條裙子,
她的身體僵住了,臉上討好的笑容凝固在嘴角,隨即化為一片煞白和驚恐。
而她身邊那個男人,那只搭在她腰上的手的主人,也緩緩轉(zhuǎn)過頭來??辞逅樀囊粍x那,
我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那不是什么我素不相識的野男人。那是我一母同胞的親弟弟,
駱峰。駱峰看到我,臉上的愜意和倨傲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慌亂,
但很快又被一種有恃無恐的冷笑所取代。他非但沒有把手從許鳶腰上拿開,反而摟得更緊了。
“哥,你怎么來了?也不提前打聲招呼。”他的語氣輕佻,仿佛在自己家一樣隨意。
我的目光從他臉上挪開,死死地盯著許鳶。她瑟縮了一下,眼眶瞬間紅了,
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聲音都在發(fā)抖:“阿燃,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聽我解釋!”“解釋?”我冷笑一聲,心臟疼得像是被人用手攥住,
“解釋你們?yōu)槭裁磿谶@里?解釋我弟弟的手為什么會在你身上?許鳶,
我駱燃哪里對不起你?”我的聲音不大,卻帶著冰渣,讓整個包廂的溫度都降了三分。
駱峰身邊的幾個男男女女見勢不妙,都識趣地找借口溜了出去。原本熱鬧的包廂,
瞬間只剩下我們?nèi)齻€人?!案纾銊e這么大火氣嘛?!瘪樂逭酒鹕?,把我拉到沙發(fā)上,
自己則坐到了許鳶的另一邊,將她夾在中間,“一家人,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
”“誰跟你是一家人?”我甩開他的手,指著他,“駱峰,你摸著自己的良心問問,
你做的是人事嗎?這是你嫂子!”許鳶哭得更兇了,梨花帶雨,楚楚可憐:“阿燃,
你別怪駱峰,都是我的錯……”“嫂子,你哭什么?”駱峰遞給她一張紙巾,
語氣里帶著一絲玩味,“我哥就是這個脾氣,刀子嘴豆腐心。你把事情跟他說清楚不就完了。
”我看著他們之間“默契”的互動,只覺得一陣反胃。這就是我最愛的妻子和我唯一的親人,
他們聯(lián)手給了我一頂全世界最綠的帽子?!昂冒?,我聽著?!蔽铱吭谏嘲l(fā)上,雙手環(huán)胸,
極力壓抑著想要動手的沖動,“我倒要看看,你們能編出什么花來?!痹S鳶擦了擦眼淚,
抽泣著開口:“阿燃,是我求駱峰幫忙的……我弟弟,我弟他……”她的話說得斷斷續(xù)續(xù),
但在駱峰時不時的“補充”下,我終于拼湊出了一個聽起來荒唐卻又“合情合理”的故事。
許鳶的弟弟許陽,前段時間在澳門染上了堵伯,欠下了一家地下錢莊三百萬的高利貸。
對方揚言,如果一個星期內(nèi)還不上錢,就要卸他一條腿。許鳶走投無路,不敢告訴我,
怕我覺得她娘家是無底洞。她知道駱峰路子野,人脈廣,就只能哭著求他幫忙。
駱峰“仗義出手”,找到了那家地下錢莊的負責人,對方看在駱峰的面子上,
答應可以寬限一些時日,但條件是,要許鳶親自來陪酒道歉?!案?,你看,
事情就是這么個事情?!瘪樂鍞偭藬偸?,一臉的無辜,“我也是為了嫂子好,
為了許陽那小子的小命著想。我搭在嫂子腰上的手,那純粹是演戲給外人看的,
表示嫂子是我罩著的人,免得那些不長眼的小混混動手動腳。
”他指了指許鳶:“你看看嫂子,從小到大連杯酒都沒給別人倒過,今天為了她弟,
受了多大的委屈。你不心疼她,還沖她發(fā)火,你這做老公的,也太不稱職了吧?
”許鳶配合著駱峰的話,哭得泣不成聲,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抬起淚眼朦朧的眼睛望著我,哽咽道:“阿燃,我知道我錯了,
我不該瞞著你……但我真的太怕了,我怕你生氣,
怕你不管我弟弟……”看著她那張蒼白又無助的臉,我的心,竟然真的動搖了。
許鳶是單親家庭長大的,從小和她弟弟相依為命,感情極深。為了她弟弟,
她確實什么都做得出來。而駱峰,我這個弟弟,從小就不學無術,仗著家里有點小錢,
在外面結(jié)交了一群狐朋狗友,路子確實野。這個說辭,竟然……完美地解釋了眼前的一切。
是我錯怪她了?我的憤怒像被戳破的氣球,迅速地癟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陣陣的心疼和自責。我為什么要懷疑她?她跟著我吃了那么多苦,
好不容易過上好日子,怎么可能背叛我?她只是一個被逼到絕境,想要保護家人的可憐女人。
而我,在她最需要我的時候,卻像個瘋子一樣踹門而入,當眾羞辱她。我真是個混蛋。
“好了,別哭了?!蔽易哌^去,將她從駱峰身邊拉進自己懷里,輕輕拍著她的背,
“是我的錯,我不該不問青紅皂白就沖你發(fā)火?!痹S鳶在我懷里哭得更厲害了,
身體不住地顫抖:“阿燃,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傻瓜,我怎么會不要你。
”我嘆了口氣,抬頭看向駱峰,眼神復雜,“這次……謝謝你了。
”駱峰大大咧咧地一笑:“哥,說這話就見外了。嫂子的事不就是我的事嘛。不過這三百萬,
可不是小數(shù)目,你打算怎么辦?”我皺了皺眉:“我來想辦法?!薄案纾覄衲銊e報警。
”駱峰翹起二郎腿,一副經(jīng)驗老到的樣子,“這種地下錢莊,關系網(wǎng)復雜得很,
報警不但沒用,反而會激怒他們,到時候許陽就真的危險了?!蔽尹c了點頭。
駱峰說的有道理,對付這種人,只能用他們的規(guī)矩來?!板X我會盡快湊齊?!蔽艺f,
“這幾天,許陽的安全……”“放心吧,哥?!瘪樂迮闹馗WC,“有我駱峰在,
誰敢動他一根汗毛?”我看著他,心里的芥蒂終于徹底消失了。血濃于水,關鍵時刻,
還是得靠自家人。我?guī)еS鳶離開了會所。回去的路上,她一直緊緊地靠著我,
像是受了驚的小鳥。我心里充滿了愧疚,握著她的手,一遍遍地道歉。“阿燃,你不用道歉,
都是我的錯?!痹S鳶把頭埋在我肩膀上,聲音悶悶的,“我不該瞞著你,我們是夫妻,
應該一起面對的?!薄笆前?,”我撫摸著她的頭發(fā),“以后不管發(fā)生什么事,
都要第一時間告訴我,天塌下來,有我給你頂著?!薄班拧!彼刂氐攸c了點頭。那一刻,
我以為我們的感情,經(jīng)過這次小小的波折,反而變得更加牢固了。我天真地以為,
那個包廂里的鬧劇,只是一個意外。然而我不知道,那根本不是意外,
而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陰謀的開始。我,才是那個最大的獵物。接下來的幾天,
家里氣氛空前和諧。許鳶對我體貼入微,每天變著花樣給我做飯煲湯,晚上也格外溫柔。
她越是這樣,我心里的愧疚就越深。我開始著手籌集那三百萬。
我的公司雖然這兩年發(fā)展不錯,但前期投入巨大,大部分資金都壓在項目上,
流動資金并不充裕。要一下子拿出三百萬現(xiàn)金,幾乎是不可能的。唯一的辦法,
就是出讓我手里的一部分公司股份。這件事我沒有告訴許鳶,我不想讓她再為錢的事情擔心。
我私下里聯(lián)系了幾個有合作意向的投資人,開始進行股權轉(zhuǎn)讓的談判。
駱峰時不時會給我發(fā)來一些“好消息”,比如“哥,放心,許陽那邊我找人看著呢,
安全得很”,或者“錢莊那邊我又去打點了一下,他們答應再寬限三天”。
他表現(xiàn)得越是熱心,我就越是感激。我甚至開始反思,自己以前是不是對這個弟弟太苛刻了。
這天晚上,我和一個潛在的投資方應酬完,喝得有點多,回到家時已經(jīng)快半夜了。
許鳶還沒睡,坐在客廳等我。見我回來,她立刻迎上來,幫我脫掉外套,
又給我端來一杯溫熱的蜂蜜水。“談得怎么樣了?”她柔聲問。我有些驚訝:“你怎么知道?
”“駱峰跟我說的,說你在為我弟弟的事情奔波,到處找人賣股份?!痹S鳶的眼圈又紅了,
“阿燃,你為了我們家,付出太多了?!蔽倚睦镆慌兆∷氖郑骸罢f這些干什么,
你弟弟不就是我弟弟?!薄鞍⑷?,”她忽然抬起頭,眼神亮晶晶地看著我,“其實,
你不用那么辛苦。駱峰說,他認識一個朋友,叫張總,對你的公司很感興趣,
愿意出高價收購你的股份,而且是現(xiàn)金一次性付清。只是……”“只是什么?
”“只是那個張總,信不過外面的投資機構(gòu),他想讓你把股份先轉(zhuǎn)到駱峰名下,
他再從駱峰手里買。他說這樣有駱峰做中間人擔保,他才放心。”我眉頭一皺,
這操作聽起來怎么這么別扭?把股份轉(zhuǎn)到駱峰名下?這風險太大了。
許鳶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慮,連忙解釋道:“我也覺得有點奇怪,就問駱峰靠不靠譜。
駱峰說那個張總是他多年的生死兄弟,絕對信得過。而且,我們可以簽一個代持協(xié)議,
寫明股份只是暫時由駱峰代持,所有權還是你的。這樣一來,就有法律保障了。
”她抱著我的胳膊,輕輕搖晃著,語氣里帶著撒嬌的意味:“阿燃,我知道這樣很冒險。
可是,我弟弟那邊真的等不了了。早一天拿到錢,他就早一天安全。駱峰是我們的親弟弟,
他還能坑我們不成?”“親弟弟”三個字,像一把鑰匙,打開了我心里最后一道防線。是啊,
駱峰是我親弟弟。他有什么理由坑我?坑了我,對他有什么好處?
我們兄弟倆的關系現(xiàn)在這么好,他沒必要為了錢毀掉這份親情。更何況,還有代持協(xié)議。
白紙黑字,具備法律效力,我怕什么?是我太多疑了。“好?!蔽易罱K點了點頭,
“明天我讓法務擬好代持協(xié)議,我們找個時間,把事情辦了?!薄疤昧?!
”許鳶激動地抱住我,在我臉上親了一口,“阿燃,你真好!等把弟弟救出來,
我做牛做馬報答你!”看著她欣喜的樣子,我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值了。第二天,
我公司的法務很快就草擬好了一份詳盡的股份代持協(xié)議。協(xié)議里明確規(guī)定,
我將名下20%的公司股份暫時轉(zhuǎn)讓給駱峰代為持有,
駱峰不得對該股份進行任何形式的處置,包括但不限于轉(zhuǎn)讓、質(zhì)押、贈與等。
一旦約定的條件達成(即那位張總的資金到賬),駱峰必須無條件將股份轉(zhuǎn)回我名下,
或按我的指示轉(zhuǎn)讓給第三方。協(xié)議條款清晰,權責分明,幾乎堵上了所有法律漏洞。
我約了駱峰和許鳶在律師事務所見面。駱峰看著協(xié)議,大大咧咧地說:“哥,
搞這么復雜干嘛,你還不信我???”“親兄弟,明算賬。”我把筆遞給他,“簽了吧,
這樣我們兩個都安心?!瘪樂鍥]再說什么,很爽快地在協(xié)議上簽了字,按了手印。
許鳶作為見證人,也簽了名??粗鴧f(xié)議上三個人的名字,我心里的一塊大石落了地。
接下來的手續(xù)進行得異常順利。工商變更,股權交割,不到三天就全部辦妥。20%的股份,
從我的名下,劃到了駱峰的名下。按照約定,那位神秘的“張總”應該打款了。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