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料上繡著的八卦圖案被露水洇得發(fā)深，

邊角還留著爺爺用毛筆補繡的痕跡——去年冬天他手抖得厲害，針腳歪歪扭扭的，

“我爺爺說，遷墳得請本地的陰陽先生主持，您說的張道長……”“張道長今兒個沒來。

”老王頭往地上啐了口煙渣，煙渣在霜地上滾了兩圈，“他昨兒個來看過，

繞著墳頭轉(zhuǎn)了三圈，念著‘墳頭草倒生，怨氣鎖幽冥’，說這墳動不得，犯了‘陰煞’，

動了要出亂子，說不定要禍及全村子?！绷滞砬锇櫭?。她查過地方志，

太爺爺林孟山是光緒年間的舉人，曾任本縣訓導，據(jù)說在任上貪了賑災款，被鄉(xiāng)民亂棍打死，

扔到了這片亂葬崗。爺爺卻總說太爺爺是被冤死的，

臨終前還抱著塊刻著“冤”字的石碑不放，指甲摳進石頭里，連骨血都滲了進去。

“錢我照給。”她從包里取出個油紙包，油紙被漿得發(fā)硬，打開時發(fā)出“嘩啦”一聲，

露出里面碼得整齊的銀元——這是爺爺留下的，說遷墳時要用“老錢”敬土地，

銀元邊緣的齒紋里還沾著些朱砂，“您幫我搭把手，挖開就行。挖出來的骨頭，我親自裝殮。

”老王頭盯著銀元咽了口唾沫，喉結動得像吞了個核桃。他煙袋鍋在指間轉(zhuǎn)了兩圈，

最終往地上磕了磕：“挖可以，出了事兒你擔著。這亂葬崗邪乎得很，

前幾年有個外鄉(xiāng)人來遷墳，剛挖開棺材，就被墳里的蛇咬了，那蛇通體發(fā)黑，

頭上長著撮白毛?；厝ゾ童偭?，天天說看見穿官服的人跟他討債，最后在自家梁上吊死了，

舌頭伸得老長?！绷滞砬餂]接話。她從小就聽爺爺講太爺爺?shù)氖拢f太爺爺死的那天，

天上飄著紅雪，棺材抬到亂葬崗時，突然刮起黑風，吹得送葬的人睜不開眼。等風停了，

棺材里的尸體就不見了，只剩塊刻著“冤”字的石碑，碑上的字是用血寫的，太陽底下看，

紅得發(fā)暗?！皠庸ぐ伞！彼龔陌锬贸鎏夷踞?，四寸長，釘身用朱砂浸過，

在陽光下泛著紅光。按照爺爺畫的圖紙，在墳四周釘下四顆，釘尖入土時發(fā)出“噗”的悶響，

像扎進了什么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