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5年,馬風的身體基本康復,但留下了輕微的跛足,陰雨天時會隱隱作痛。他重新出現(xiàn)在了公眾視野里。只是那個曾經(jīng)光芒四射、眉眼飛揚的頂流影帝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沉默寡言、眼神沉寂、氣質(zhì)冷硬的中年男人。
他不再挑劇本,不再在乎形象。他接拍一些陰暗復雜的配角,甚至是自毀形象的丑角。他游走于一個個酒局應酬,學著說言不由衷的話,喝得爛醉如泥,然后用殘存的理智回到空蕩蕩的住所。
他開始瘋狂地搜集證據(jù)。關(guān)于李飛,關(guān)于公司,關(guān)于那些年所有不公的條約、隱秘的交易、被壓下去的丑聞。他像一個最耐心的獵人,等待著致命一擊的機會。
2037年,馬風三十五歲。在郭媽媽以死相逼和無數(shù)次的眼淚攻勢下,他娶了家里安排的一個女人。女方家世清白,相貌秀麗,是郭媽媽眼中最適合“傳宗接代”的媳婦。
婚禮辦得盛大而奢華,圈內(nèi)名流云集,媒體大肆報道,被譽為“王子與公主的童話”。敖三微笑著到場,送上了一份禮物。
“丁哥現(xiàn)在在安岳,有些事情……沒有時間來。”敖三看著馬風毫無波瀾的眼睛,聲音平靜,“這是他托我?guī)淼??!?/p>
禮物展開,是一幅裱好的字,上面是丁年親筆寫的三個字:
【百年好合】
字跡工整,甚至帶著一絲刻意的板正,看不出任何情緒。
馬風看著那幅字,看了很久很久,然后抬手,示意助理收下。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站在他身邊的新娘,感覺到他挽著她的手臂,在一瞬間僵硬如鐵。
2039年,馬風搜集了多年的證據(jù)終于派上了用場。時代發(fā)覺被爆出巨額財務造假、偷稅漏稅、以及多項違法違規(guī)操作,股價暴跌,口碑崩塌,最終宣告破產(chǎn)清算。李飛銀鐺入獄。
探監(jiān)室里,隔著厚厚的玻璃,李飛蒼老了很多,但眼神依舊銳利不甘。他盯著馬風,聲音嘶?。骸榜R風,你的心呢?是我!是我一手把你扶持到現(xiàn)在這個位置的!沒有我,你什么都不是!”
三十七歲的馬風,穿著一身剪裁合體的黑色大衣,眼神冰冷,嘴角勾起一絲極其淡漠的、近乎殘酷的冷笑。
那笑容,恍惚間,竟與多年前那個被他棄如敝履的、名叫簡亓的少年,穿越了二十二年漫長的時光,重合在了一起。
“飛總,”他開口,聲音沒有一絲溫度,“你說得對。所以,現(xiàn)在這一切,也該還給你了。”
他沒有再多說一個字,起身離開。身后,是李飛絕望而憤怒的咆哮。
2042年,馬風四十歲。他的一雙兒女已經(jīng)開始蹣跚學步。有資深記者千方百計獲得了一次難得的家庭專訪機會。
鏡頭前,馬風耐心地陪著孩子們搭積木,回答著記者關(guān)于育兒、關(guān)于生活、關(guān)于未來計劃的問題。
記者最后問道:“馬風老師,您從業(yè)這么多年,經(jīng)歷了起起落落,獲得了無數(shù)的榮譽和喜愛。想問一下,您這輩子,最愛的人是誰呢?”
馬風的動作頓了一下。
他抬起眼,目光越過鏡頭,似乎看向了很遠的地方,又似乎只是短暫的失神。
然后,他收回目光,看向在開放式廚房里忙碌的、溫婉妻子的背影,臉上緩緩露出一個極其標準而溫和的、無懈可擊的微笑。
“當然是我的家人。”他輕聲說,語氣溫柔得像是在念一句排練過千百遍的臺詞。
那笑容完美無缺,卻莫名地讓在場的所有人,感到一陣無來由的寒意和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