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還沒散盡時,院子里已經雞飛狗跳了。云舒扒著窗簾縫往外看,只見周小棠正舉著個巨大的平底鍋,追得陸星辭繞著石榴樹狂奔,鍋沿 “哐當哐當” 撞著樹干,像在敲某種新式晨鐘。
“你把我藏的牛肉干交出來!” 周小棠的吼聲驚飛了樹上的麻雀,“那是我留著應對神秘嘉賓的戰(zhàn)略物資!”
陸星辭推了推眼鏡,淡定地從口袋里掏出半袋牛肉干:“我?guī)湍泸炦^了,防腐劑超標,建議銷毀?!?說完還慢條斯理地咬了一口,氣得周小棠差點把平底鍋扔過去。
云舒忍不住笑出聲,轉身時卻撞在門框上。她摸著發(fā)疼的額頭,突然想起昨晚張導說的神秘嘉賓 —— 那位 “和在座某位關系匪淺” 的人,到底會是誰?
“醒了?” 翊冉的聲音從走廊傳來。影后穿著件煙灰色針織衫,手里拿著兩個保溫杯,看見她揉額頭的樣子,腳步頓了頓,“被他們吵到了?”
“沒有!” 云舒慌忙擺手,目光落在她手里的杯子上。一個印著復古相機圖案,另一個畫著只歪歪扭扭的小貓 —— 那是她昨天在廚房隨手畫的,沒想到被翊冉收起來了。
“剛煮的小米粥。” 翊冉把小貓保溫杯遞給她,指尖不經意擦過她的手背,“張導說今天嘉賓上午到,讓大家別遲到?!?/p>
云舒捧著溫熱的杯子,聽說搞藝術的都愛睡懶覺,可影后卻每天起得比雞早,大概是早年跑劇組練出來的習慣。
院子里突然安靜下來。周小棠像被按了暫停鍵,舉著平底鍋僵在原地,陸星辭也忘了嚼牛肉干 —— 一輛黑色商務車正緩緩停在院門口,車窗降下,露出一張妝容精致卻帶著幾分銳利的臉。
“趙總?” 翊冉的聲音冷了幾分,握著保溫杯的手指微微收緊。
云舒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她認得那張臉 —— 趙曼,她前經紀公司的老板,圈內出了名的 “鐵娘子”。當年她從選秀節(jié)目剛出頭,就是被這位趙總簽走的,后來因為合約問題鬧得很不愉快,沒想到會在這里撞見。
趙曼踩著十厘米的高跟鞋走下來,香風一陣席卷了半個院子。她無視目瞪口呆的周小棠,徑直走到云舒面前,笑容里帶著點審視:“舒舒長大了啊,都敢背著我接綜藝了?!?/p>
“趙總說笑了,我合約早就到期了?!?云舒攥緊了手里的保溫杯,指節(jié)泛白。她永遠忘不了這位前老板是怎么把她當搖錢樹的 —— 大冬天讓她穿露臍裝拍外景,發(fā)燒到 39 度還逼她去酒局應酬,最后更是設下合約陷阱想榨干她最后一分價值。
“到期了?” 趙曼挑眉,從限量款包里掏出份文件,“那這個呢?你去年接的護膚品代言,合約里可是寫著‘離職后兩年內不得與同類型品牌合作’,現在卻瞞著我接了翊冉老師旗下的品牌,這算不算違約?”
文件 “啪” 地拍在石桌上,響聲驚得翊冉懷里的保溫杯差點脫手。云舒看著那行加粗的條款,腦子 “嗡” 的一聲 —— 她記得當時簽合同時趙曼催得急,根本沒讓她細看附加條款。
“趙總這是什么意思?” 翊冉上前一步,不動聲色地把云舒擋在身后。晨光落在她臉上,一半亮一半暗,像極了她在電影里扮演的律師角色,“帶律師函了嗎?沒帶的話,這些話可就是誹謗?!?/p>
趙曼的目光在兩人之間轉了一圈,突然笑了:“翊冉老師就是護短。我哪敢誹謗啊,就是來跟我家前藝人敘敘舊?!?她話鋒一轉,看向云舒,“舒舒,咱們借一步說話?”
“沒什么好說的?!?云舒的聲音發(fā)顫,卻挺直了背。她想起李姐偷偷告訴她的話 —— 趙曼早年也是演員,因為耍大牌被封殺才轉做經紀人,這些年靠壓榨新人發(fā)家,手段陰得很。
“是嗎?” 趙曼從包里拿出個錄音筆,按下播放鍵。里面?zhèn)鞒鲈剖孀砭坪蟮穆曇簦骸啊?那個品牌方太摳了,產品難用死了……”
云舒的臉瞬間慘白。這是她上個月在朋友聚會上說的醉話,怎么會被趙曼錄下來?
“你想怎么樣?” 翊冉按住她發(fā)抖的肩膀,聲音冷得像結了冰,“開個價吧?!?/p>
“翊冉老師就是爽快?!?趙曼收起錄音筆,笑得像只偷腥的貓,“也不用多,就讓云舒跟我簽個補充協議 —— 未來三年,她的影視資源由我們公司代理,利潤五五分成就行?!?/p>
周小棠突然跳出來:“你怎么不去搶?!” 他舉著平底鍋擋在云舒面前,“我告訴你,有我在,別想欺負我妹妹!”
“哦?” 趙曼瞥了他一眼,“周先生還是先管好自己吧。聽說你去年偷稅漏稅的事,還沒徹底解決?”
周小棠的臉 “唰” 地白了,舉著平底鍋的手慢慢放了下來。
陸星辭推了推眼鏡,突然開口:“趙總,根據《合同法》第五十三條,以欺詐手段訂立的合同,損害對方利益的,應為無效合同?!?他不知何時拿出了手機,屏幕上正顯示著法律條文,“而且錄音若未經當事人同意,不能作為證據使用?!?/p>
趙曼的臉色終于變了變:“你是誰?”
“我是陸星辭,兼職律師?!?他推了推眼鏡,“恰好去年幫李姐處理過類似的合約糾紛。”
云舒這才想起,李姐不僅是翊冉的經紀人,還是圈內有名的 “問題解決專家”??磥黻懶寝o是李姐特意安排來的幫手。
就在這時,林辰的聲音從門口傳來:“這么熱鬧?是在歡迎我嗎?” 他手里提著個果籃,看見趙曼時愣了愣,“趙總也在?”
趙曼的笑容瞬間變得溫婉:“林先生也在啊?真巧。” 她跟林辰合作過兩次,知道這位看似溫和的影帝,手腕比誰都硬。
“聽說趙總最近在談海外發(fā)行?” 林辰走過來,自然地站在翊冉身邊,“我前陣子在戛納認識個發(fā)行商,或許能幫上忙。”
趙曼的眼睛亮了亮。她公司最近確實在推一部電影出海,可惜一直找不到靠譜的渠道。
“不過嘛……” 林辰話鋒一轉,目光落在石桌上的文件上,“欺負我朋友的人,我通常不幫?!?/p>
趙曼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她看看翊冉冰冷的眼神,又瞧瞧林辰溫和卻暗藏鋒芒的笑容,知道今天討不到好。“既然大家都在,我就不打擾了。” 她收起文件,走到云舒面前,壓低聲音,“咱們走著瞧?!?/p>
看著趙曼的車消失在路口,周小棠才敢喘氣:“我的媽呀,這女人氣場太強了,比張導罵人的時候還嚇人!”
“她就是紙老虎?!?翊冉揉了揉云舒的頭發(fā),“別怕,有我在?!?/p>
林辰把果籃放在桌上:“我早上聽說趙曼要來找麻煩,特意趕早了點?!?他遞給云舒一個蘋果,“她這種人,最怕硬的?!?/p>
云舒接過蘋果,手指還在發(fā)抖。她看著眼前的三個人 —— 為她撐腰的翊冉,幫她懟人的陸星辭,特意趕來幫忙的林辰,鼻子突然有點酸。
“對了!” 周小棠突然拍大腿,“神秘嘉賓呢?不會就是趙曼吧?那也太驚悚了!”
張導的聲音從屋里傳來:“想什么呢!嘉賓在路上了,說是帶了好東西給大家!”
眾人回到院子里時,云舒發(fā)現翊冉的筆記本落在石桌上。她翻開想還給影后,卻看見最新一頁寫著:“趙曼的軟肋是她兒子 —— 在國外讀藝術學校,需要錢?!?旁邊還畫著個小小的相機圖案,旁邊寫著 “云舒的新代言,找李姐搞定”。
云舒的心跳漏了一拍。原來翊冉早就做好了準備。
中午吃飯時,大家都在猜神秘嘉賓是誰。周小棠堅持是某位頂流歌手,陸星辭猜是美食家,林辰笑著說可能是位老導演。只有翊冉沒說話,只是偶爾給云舒夾菜,眼神里帶著點安撫。
“來了來了!” 下午三點,張導的大嗓門打破了院子的寧靜。一輛白色面包車停在門口,下來個穿著花襯衫的中年男人,手里還提著個巨大的蛇皮袋。
“王哥?” 云舒愣住了。這是她老家的鄰居,開著家小超市,怎么會來這里?
“小舒!” 王哥把蛇皮袋往地上一放,里面?zhèn)鞒?“嘎嘎” 的叫聲,“你媽讓我給你帶點土特產!” 他拉開袋子,里面居然裝著兩只肥碩的鴨子,正伸著脖子嘎嘎叫,“你媽說你在城里吃不到正經土鴨,特意讓我趕過來的!”
院子里瞬間雞飛狗跳。周小棠被鴨子追得爬上樹,陸星辭的眼鏡被鴨毛沾了片,林辰笑得直不起腰,連翊冉都捂住嘴,肩膀微微發(fā)抖。
云舒看著滿地亂竄的鴨子,突然明白張導說的 “關系匪淺” 是什么意思了 —— 她媽這是怕她餓肚子,直接把 “移動糧倉” 給送來了!
“你媽還讓我?guī)Ь湓?。?王哥從口袋里掏出張紙條,遞給云舒,“說讓你少跟不三不四的人來往,尤其是……” 他頓了頓,看了眼翊冉,“尤其是那些看起來就不好惹的大明星?!?/p>
云舒的臉瞬間漲紅。她媽這是擔心她被娛樂圈的人欺負,特意來敲打她呢。
翊冉不知何時走過來,接過王哥手里的水桶,幫著捉鴨子。她動作麻利,抓住鴨子翅膀的樣子,像在片場抓不聽話的群演?!巴醺纾x謝您特意跑一趟?!?她笑得溫和,“晚上留下來吃烤鴨吧,我做的還不錯。”
王哥顯然沒料到影后這么隨和,撓著頭笑:“不了不了,我還得趕回去看店?!?他湊到云舒耳邊,壓低聲音,“這大明星看著人還行,比電視上順眼多了?!?/p>
送走王哥后,周小棠抱著樹還在發(fā)抖:“我宣布,這是我見過最硬核的神秘嘉賓!比趙曼還嚇人!”
“別慫了,下來吧。” 云舒仰頭喊他,“晚上吃烤鴨,再不來就沒你的份了。”
周小棠立刻從樹上滑下來:“來了來了!”
傍晚的廚房飄著烤鴨的香味。翊冉正在片鴨,刀工精湛得像在表演藝術,林辰在旁邊幫忙調醬,兩人配合默契得讓云舒又想起 “最佳拍檔” 的說法。
“你媽很疼你?!?翊冉把片好的鴨皮遞給她,“特意讓王哥送鴨子過來?!?/p>
“她就是擔心我吃不慣外面的?!?云舒的心里暖暖的,又有點發(fā)澀,“她思想比較傳統(tǒng),總覺得女孩子做演員不靠譜?!?/p>
“慢慢會理解的?!?翊冉的目光很軟,像剛熬好的鴨湯,“我爸以前也不贊成我拍戲,說太辛苦。”
林辰突然說:“對了,李姐剛才發(fā)消息說,趙曼把那段錄音賣給八卦號了,估計明天就會有新聞。”
云舒的手頓了頓:“那怎么辦?”
“沒事?!?翊冉握住她的手,“李姐已經準備好澄清通稿了,還聯系了品牌方,他們愿意出面作證。”
林辰補充道:“我也讓公關團隊待命了。放心,不會有事的。”
云舒看著他們一唱一和的樣子,突然覺得心里踏實了不少??僧斔骋姶巴鈺r,卻發(fā)現趙曼的車居然停在村口的大樹下,車窗里隱約有人在拍照。
她的心跳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翊冉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臉色慢慢沉了下來。她放下手里的刀,聲音冷得像結了冰:“看來,她還沒放棄?!?/p>
廚房里的鴨湯還在咕嘟咕嘟響,香氣彌漫了整個院子,可云舒卻覺得,有什么冰冷的東西,正悄悄爬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