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正正彎腰翻檢黑袍人的尸體，半截桃木劍從那家伙胸口捅出來，焦黑的皮肉上還凝著龍氣灼燒的紋路?！暗谄邆€了?！彼断率w腰間的菊花令牌，戰(zhàn)術(shù)燈的光掃過令牌上的陰刻紋路，“全是外圍的小嘍啰?！?/p>
我摸出懷里的羅盤，銅針還在神經(jīng)質(zhì)般輕顫。昨夜破風(fēng)雷陣時，這傳了三代的法器差點裂成齏粉——九菊一派的殺局比古籍記載的邪門百倍，那些孩童骸骨竟被臍帶血連成活體陣眼，每根骨頭縫里都滲著烏黑的怨氣。
指尖劃過羅盤上的北斗刻度，銅針突然跳了下。“困龍陣得用活祭撐著，”我盯著針尖指向的秦嶺深處，“但剛才裂縫里涌的惡靈，魂火都是滅的。”
陳正猛地抬頭，脖子上的狼牙吊墜燙得像塊烙鐵——那是三年前長白山斗雪女的戰(zhàn)利品，專預(yù)警至陰之物。“你是說……”
“在別處還有更陰狠的祭壇。”我從廢墟里拈起塊刻梵文的青磚，磚縫里暗紅粉末沾在指尖，腥氣直往天靈蓋沖，“印度教的血祭粉，得用四十九個處子心頭血調(diào)制。九菊從不碰外門邪道，除非……”
話沒說完，羅盤突然劇烈震顫，銅針像被磁石吸住般死死指向秦嶺腹地。那邊的霧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
“抄家伙！不能讓這幫畜生得逞！”陳正拽著我往越野車走，身后隊員扛起加裝符咒彈頭的狙擊槍，槍身還在微微發(fā)燙?！拔髂辖M剛傳信，終南山道觀全被血洗了，尸體擺成鎮(zhèn)魂的姿勢?！?/p>
我拆開師傅留的錦囊，黃紙里裹著半片龍鱗，二十年前他從黃河底撈的古物，據(jù)說是上古時期的神物，此刻泛著青光?！盎魁埵涎}能引龍氣，也能……”紙上字跡突然潦草，“……能被惡靈嗅出骨相。”
深入秦嶺腹地三小時，霧氣濃得像化不開的粥。車載雷達(dá)突然刺啦作響，屏幕上的綠點全變成不規(guī)則的黑斑。我剛想喊小心，整個人突然往前撲——前輪陷進(jìn)隱形陷阱，地面像液態(tài)汞般泛起漣漪。
“是陰陽道的鏡面術(shù)！”我滾下車時桃木劍已出鞘，金光劈開濃霧時，后背驚出層冷汗，“小心！我們站在懸崖邊上！”
陳正瞬間甩出三枚符咒手雷。爆炸聲撕開霧障，底下深不見底的裂縫里，崖壁嵌滿密密麻麻的頭骨，每個眼眶都插著支燃燒的白蠟燭，幽光在霧氣里明明滅滅。
“往生燭?！标愓曇舭l(fā)緊，“本該照亮黃泉路，現(xiàn)在倒成了引路幡。”
裂縫里突然飄來嬰兒啼哭聲，聽得人頭皮發(fā)麻。我咬破舌尖，血珠砸在羅盤上，銅針“嗡”地立起來，針尖直刺裂縫最深處?！笆亲幽干?！他們把活祭孩童的魂魄，跟母親的怨念捆死了！”
數(shù)十道黑影猛地竄出裂縫，每條都拖著血紅色的臍帶，像長蛇般纏向最近的隊員。我旋身結(jié)印，桃木劍劃出的金光在半空織成八卦圖：“陳正！用電磁炮轟裂縫！這些東西怕陽氣！”
槍聲混著符咒炸裂聲，我踩著天罡八卦步疾沖，懷里的龍鱗燙得驚人。突然一道黑影突破防御纏上腳踝，刺骨的寒意順著后頸爬——那是個只有半截身子的孩童惡靈，眼眶淌著黑血，嘴里含混地喊著“媽媽”。
“孽障！”我揮劍的手猛地僵住。那惡靈胸前的銀鎖在金光里閃了下，鎖片上刻的“安”字，跟我小時候戴的那只分毫不差。
就是這半秒之后，黑影突然暴漲，無數(shù)只小手從黑霧里伸出來攥住我的胳膊。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冷，桃木劍的金光像被潑了墨，一點點暗下去。
“董九！”陳正的吼聲混著槍響，一枚符咒彈頭擦著我耳邊飛過，在黑影身上炸開團(tuán)火焰。
我猛地回神，咬破嘴唇將血啐在劍上。爺爺說過，豢龍氏的血能驅(qū)邪，也能喚醒骨子里的龍性。桃木劍突然發(fā)出龍吟般的嗡鳴，金光化作小金龍，順著黑影的臍帶直竄裂縫深處。
“困龍陣核心在血池！用朱砂彈打七寸！”我邊結(jié)破陣手印邊吼，余光瞥見陳正的狙擊槍正冒著火光。
電磁炮的轟鳴震得山搖地動，裂縫深處爆出凄厲的慘叫，像有龐然大物正在崩解。我抓著陳正扔來的繩索往下滑，崖壁上的頭骨突然齊齊轉(zhuǎn)頭，眼眶里的燭火全變成詭異的綠，映得人臉發(fā)青。
“踩穩(wěn)了！”陳正的聲音從上方傳來。我低頭一看，腳下竟是層滑膩的血垢，混著指甲和頭發(fā)，踩上去像陷進(jìn)腐肉堆里。
裂縫底是個天然溶洞，鐘乳石上倒吊著尸體，胸口剖開的洞里插著星旗。中央十米寬的血池正咕嘟冒泡，無數(shù)嬰兒骸骨在血水里沉沉浮浮，白森森的小手偶爾浮出水面，又被血水吞沒。
“這不是困龍陣。”我倒吸口涼氣，桃木劍的金光突然黯淡，“是八岐祭壇！他們在用龍脈血氣，喚醒本土的護(hù)國惡靈！”
血池中央猛地炸開，數(shù)道黑影破水而出，八個頭顱在霧里若隱若現(xiàn)。我認(rèn)出長狐貍臉的是平安時代的九尾，覆鱗片的分明是《山海經(jīng)》里的饕餮——這些本該護(hù)佑一方的靈物，竟被邪術(shù)煉成了兇器。
“董九！龍鱗！”陳正的喊聲帶著血沫，一條蛇頭正纏著他的腰，狙擊槍掉在地上滑出老遠(yuǎn)。
我拽出龍鱗，咬破手指按上去。爺爺?shù)脑捦蝗辉谀X里炸響：“龍鱗遇血能化龍，前提是……獻(xiàn)祭者得有龍的骨頭?！?/p>
劇痛從丹田炸開，骨頭咔咔作響像要裂開。血池里的骸骨突然齊齊站起，組成道金色龍影。桃木劍脫手飛出，化作璀璨光柱直刺八岐最中間的頭顱。
“以吾之血，引龍之魂！”我的聲音在溶洞里回蕩，帶著股不屬于自己的威嚴(yán)，“八岐祭壇，破——！”
金光爆閃時，無數(shù)龍影從秦嶺深處飛來，鉆進(jìn)八岐七竅。血池里的血水突然倒流，孩童魂魄化作熒光，在洞頂織成道虹橋。
陳正拖著傷腿走來，我癱在地上咳嗽。他遞來瓶礦泉水，“西南組說，全國北斗陣都失效了。”
我望著洞頂破洞，陽光落在幸存的星旗殘片上，風(fēng)一吹就成了灰?！皫煾嫡f過，邪不勝正。”
地理課學(xué)的知識突然冒出來：秦嶺地質(zhì)層，藏著遠(yuǎn)古海洋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