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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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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霧氣是半夜爬上窗欞的。不是任家鎮(zhèn)那種濕漉漉、帶著河腥氣的薄霧,這霧濃得邪性,

像熬爛了的乳膠,死死糊在臨時落腳的老祠堂破窗外,把月光啃得一點不剩。

文才在角落里縮成一團,鼾聲里帶著哆嗦,大概夢里都在被什么東西追。

秋生攤在吱呀亂響的竹床上,雙臂枕著后腦,盯著黑黢黢的房梁。這霧山村,

靜得讓人心里發(fā)毛,連聲狗叫都沒有,好像整個村子早就咽了氣,只剩他們三個活物。

他咂咂嘴,任家鎮(zhèn)姑媽鋪子里剛出爐的糯米糕香味好像還在鼻尖繞。師伯一句話,

他們就跟著鉆了這深山老林,說是這地界兒“東西”兇,尋常先生擺不平?!皟??能有多兇?

”秋生咕噥一句,翻了個身。竹床又是一陣痛苦的呻吟。就在他眼皮子開始發(fā)沉的時候,

一縷調子飄了進來。極細,極媚,像用最軟的羽毛尖兒搔在心尖最癢的那塊肉上。咿咿呀呀,

不成詞句,卻勾得人魂兒一蕩。文才的鼾聲停了,翻了個身又沒了動靜。

秋生卻猛地睜開了眼,胸腔里那顆東西咚咚直撞。他鬼使神差地坐起身,套上鞋,

動作輕得自己都詫異。推開祠堂那扇朽木門的剎那,濃霧翻滾著涌進來,冰涼滑膩,

貼上皮肉。那調子在前頭引著路,忽遠忽近。霧濃得化不開,腳下的路卻隱約可辨,

像有人專門為他掃出來的。七拐八繞,林木在黑霧里顯出猙獰的鬼影。秋生腦子里昏沉沉的,

只有一個念頭:近一點,再近一點,看清那唱曲兒的…霧陡然一淡。老槐樹的虬枝下,

立著個紅影。一身嫁衣似的紅,裙擺底下卻光著一雙腳,雪白的,踩著濕黑的泥土。

她背對著他,烏黑的長發(fā)水一樣瀉下來,垂到不堪一握的腰際。那勾魂的調子,

就是從那兒飄出來的。秋生喉嚨發(fā)干,步子踩斷了一截枯枝?!斑桥??!焙叱A恕?/p>

那身影緩緩地,緩緩地轉過身。秋生呼吸一滯。那是張能吸干男人魂魄的臉,眉眼含情,

唇瓣豐潤得像浸了露水的花瓣,眼尾一抹飛紅,斜斜挑過來,帶著種天真的妖媚。她看著他,

忽然“噗嗤”一笑,聲音清脆又滾燙:“呀,好俊俏的小郎君,這荒山野嶺的,可是迷路了?

”香氣襲來,不是花香,也非脂粉,

是一種陳舊的、旖旎的、仿佛從極深的地底翻上來的暖甜腐香,鉆進口鼻,直沖天靈蓋。

秋生腳下發(fā)軟,腦子糊成了漿糊,只會愣愣地看著她逼近。

冰涼的、柔若無骨的手攀上他的脖頸,慢慢滑到鼓動的血管處,細細摩挲。

鮮紅的指甲尖刮著皮膚,激起一陣戰(zhàn)栗?!昂米愕年枤狻彼職馊缣m,

嘴唇幾乎貼上他的耳垂,聲音黏膩得拉絲,“勻我一口,

就一口…郎君允了我吧…”一截冰涼滑膩的紅綢,無聲無息地環(huán)上了秋生的脖子,

一點點收緊。那口讓他骨頭縫都發(fā)酥的“香氣”猛地變得濃烈,

帶著一種徹底的、令人作嘔的腐朽底子,她微張的嘴里,似乎有什么暗影在蠕動。

秋生瞳孔放大,身體卻僵直著無法動彈。“孽障!敢動我徒弟!”炸雷般的怒喝撕裂濃霧,

一道黃光疾射而來,精準地打在紅綢之上!“嗤——!”紅綢瞬間焦黑斷裂,

如同被燒紅的烙鐵燙過。那女子發(fā)出一聲尖銳得不似人聲的痛呼,

整張美艷的臉孔扭曲了一下,露出底下青黑色的、僵死的肌理,雖只一瞬,

卻駭?shù)们锷觑w魄散,猛地癱軟在地。九叔如天神般撞破霧墻,手持桃木劍,劍尖斜指,

眉心的皺紋深得能夾死蒼蠅,眼中是壓不住的雷霆之怒。另一手扣著的銅錢劍嗡鳴不止,

蓄勢待發(fā)。那紅衣“女子”怨毒地剜了九叔一眼,身形倏地炸開,

化作一股黑紅色的腥臭煙霧,猛地朝深山更幽處遁去,

留下一串令人牙酸的、揉雜了痛苦與詛咒的尖笑余音。九叔沒追,

快步上前一把提起爛泥似的秋生,在他額頭迅速拍下一張黃符,低喝:“凈心凝神!

一口陰祟怨氣就把你迷成這樣,平日練功都練到狗肚子里去了!”秋生一個激靈,徹底清醒,

摸著脖子上那道焦黑的勒痕和殘留的劇痛,后怕得牙齒咯咯作響。

“師、師父…那是什么東西?”九叔面沉如水,盯著那邪物消失的方向,

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成了氣候的硬點子,會化幻象迷人,吸食精氣元神。這村子,

果然成了它的獵場?!贝稳?,祠堂前的空地。法壇高設,黃布鋪桌。三牲祭品,糯米鹽茶。

線香青煙筆直,銅鈴七星劍擺放得一絲不茍。九叔換上一身杏黃道袍,神色肅穆,腳踏罡步,

手持法劍,念咒焚符,聲震四野:“…元始安鎮(zhèn),普告萬靈;岳瀆真官,

土地祗靈…皈依大道,元亨利貞——破邪!”劍尖挑起的黃符轟然燃燒,化作一團熾烈火球,

直射向昨日那邪物遁逃的方位!然而,火球飛至半空,竟猛地一滯,

像是撞上一堵無形的墻壁,驟然倒卷而回,以更兇猛的勢頭撲向法壇!九叔臉色劇變,

急忙掐訣格擋?!稗Z!”符火與法壇周圍布下的金光撞在一起,爆開一團刺目光芒,

氣浪掀翻了香爐燭臺,糯米撒了一地。九叔悶哼一聲,踉蹌后退兩步,被秋生文才慌忙扶住,

道袍袖口竟焦黑了一片。圍觀村民嘩然,驚恐地往后縮。一片死寂中,

那須發(fā)皆白、一直沉默旁觀的村長,顫巍巍地排眾而出,臉上每道皺紋都刻滿了絕望的恐懼。

他走到九叔面前,“噗通”一聲跪倒在泥地里,老淚縱橫:“林道長!收手吧!

沒用…都沒用的!”他重重一個頭磕下去,抬起臉時,

泥土混著淚水:“那山里躺著的…根本不是尋常僵尸啊!是三百年前,在此地以邪法兵解,

欲證鬼仙的那位老祖!這整座山…都是他的道場!”仿佛回應著他的話語,

一股無法形容的、龐大陰森的壓迫感猛地從深山深處彌漫開來,天色陡然暗了幾分,

陰風呼嘯,刮得人骨縫發(fā)寒。九叔身形僵直,死死盯著遠山,臉上血色盡褪。

就在此時——一聲沉悶、枯槁、仿佛來自九幽之下的巨大迸裂聲,

清晰地傳入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像是有什么巨大的棺槨,自行打開了!

一道模糊的黑影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九叔身后。速度快到超越視覺的捕捉。

一只毫無血色的手從玄黑衣袖中探出,手指修長蒼白,骨節(jié)分明,

帶著一種古老而優(yōu)雅的詭異感,輕輕地、近乎慵懶地,

搭在了九叔因施法反噬而微微顫抖的右肩上。冰寒刺骨,瞬間穿透道袍,直侵骨髓。

一個低沉溫和,卻帶著說不出的邪異與蒼老氣息的聲音,貼著九叔的耳根響起,氣流冰寒,

沒有一絲活人應有的溫度:“小道士,

”那聲音里含著一絲若有若無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玩味笑意,

“你方才耍弄的這幾下子…”“皆是我三百年前,玩剩下不入眼的把戲。

”2那只手搭上肩頭的剎那,九叔周身的血液幾乎凍僵。不是陰氣的寒,

是一種更深邃、更絕望的東西,仿佛瞬間被拖進了萬丈冰窟的最底層,連魂魄都要凝出霜花。

他修道數(shù)十載,妖鬼誅邪見過無數(shù),

從未有過這般…全然被壓制、連掙扎念頭都難以生起的恐懼。那五指修長,

蒼白得能看清皮下的青黑色細脈,指尖的冰冷透過道袍,烙鐵一樣燙進他肩胛骨里。

周遭的空氣凝固了,粘稠得如同水銀。村民們的驚恐凝固在臉上,文才半張著嘴,

秋生扶著他的手抖得篩糠一般。那聲音,貼著耳廓,再次慢條斯理地響起,

每個字都帶著三百年積沉的陰濕塵埃:“玩火,不是這么玩的。

”九叔喉結劇烈地滑動了一下,額角沁出細密的冷汗,但他脊梁挺得筆直,

硬生生頂著那幾乎要碾碎他骨頭的無形壓力,左手在袖中急速掐了個雷印,

口中低喝:“敕…”“嗯?”那聲音微微一挑,帶著點戲謔的笑意。

九叔掐到一半的雷印猛地一僵,一股更陰寒、更霸道的力量瞬間攫住他的手腕,

硬生生將那股將發(fā)未發(fā)的陽剛法力逼了回去,反震得他筋脈劇痛,半條胳膊都麻了。

袖中的黃符無火自燃,瞬間化作一小撮黑灰,從他指縫簌簌落下?!翱矗?/p>

”那聲音溫和得像在教導稚童,“氣走岔了,會傷身的?!本攀逡豢谘缼缀跻?,

眼角余光竭力想瞥向肩后,卻只能看到一抹玄黑衣角,和那只蒼白得刺眼的手。

老村長癱在地上,抖得如同秋風里的落葉,涕淚橫流,不住地磕頭:“老祖息怒!老祖息怒!

外鄉(xiāng)道士不懂事,沖撞了老祖法駕,求老祖…”那聲音打斷了村長的哀告,依舊只對著九叔,

慢悠悠地:“小道士,師承何派啊?這點微末伎倆,也敢來我的地方撒野…是嫌命長,

還是…”他頓了頓,指尖在九叔肩頭輕輕敲了敲,冰得九叔一個哆嗦,“…活膩了?

”壓力驟增!九叔悶哼一聲,膝蓋一軟,幾乎要跪下去,全靠秋生文才死命架著才沒癱倒。

他臉上血色盡失,嘴唇發(fā)白,但那雙眼睛卻猛地爆出一股悍厲之色,猛地扭頭,

厲聲道:“邪魔歪道!兵解失敗,怨氣不散,困守枯骨,也敢妄稱老祖,僭越鬼仙?!

天地正法,豈容你……”“咔?!币宦晿O輕微的脆響。不是來自九叔,

而是來自他們腳下這片土地。以九叔站立之處為中心,

地面那些散落的、原本用來布陣辟邪的糯米,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得焦黑,

像是被無形的陰火灼燒,發(fā)出細微的“滋滋”聲,騰起縷縷帶著腐朽氣味的黑煙。緊接著,

周圍插著的、寫滿符咒的黃色令旗,無風自動,劇烈搖晃,旗面上的朱砂符文像是被水浸過,

迅速暈開、黯淡,然后“噗”地一聲輕響,旗桿齊齊從中斷裂!法壇上,

那盞唯一的本命油燈,燈苗原本還在頑強跳動,此刻卻猛地縮成一點豆大,綠油油的,

映得九叔的臉一片慘青。“師父!”秋生失聲驚呼,感覺架著的師父身體重量猛地一沉。

那鬼仙似乎低低地笑了一聲,像是夜梟啼哭。“正法?你們那套規(guī)矩,管不到我這已死之人。

”他搭在九叔肩頭的手指微微一緊,九叔頓時發(fā)出一聲壓抑的痛哼,額頭上青筋暴起。

“不過嘛…”鬼仙的話鋒忽然一轉,那龐大的、令人窒息的壓力潮水般退去少許,

只留下冰冷的禁錮,“三百年沒活動筋骨了,倒是來了幾個有點意思的…玩具。

”他的身影在九叔身后緩緩清晰了些許,依舊看不清全貌,

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穿著古老樣式玄黑深衣的輪廓,長發(fā)披散,

周身繚繞著如有實質的黑色怨煞與死氣。“陪你們玩玩,也好?!痹捯袈湎?,

那只蒼白的手終于從九叔肩上抬起,隨意地揮了揮袖。一股狂風平地而起,

卷起地上焦黑的糯米和斷裂的旗桿,打著旋撲向九叔三人。風里帶著無數(shù)細碎陰毒的囈語,

直往人腦仁里鉆?!皾L回你們那破祠堂去。明日日落前,別出來礙眼。

”“否則…”風聲驟然尖嘯,如同萬鬼齊哭,刮得人皮肉生疼,睜不開眼。

九叔被兩個徒弟死死拖著,踉蹌著連連后退,他死死盯著那模糊的黑影,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驚怒和…一絲深藏的駭然。那黑影發(fā)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

身形如同滴入水中的墨跡,緩緩消散在愈發(fā)濃重的陰霧里??耧L止歇??盏厣弦黄墙?,

只剩下嚇破了膽的村民,和面如死灰、不住磕頭的村長。秋生和文才半拖半抱著九叔,

倉皇退向祠堂方向,背后那片深山老林,黑得如同張開的巨口,

死寂里透著令人頭皮發(fā)麻的戲謔和冰冷。祠堂破舊的門被“砰”地一聲撞開,

三人跌跌撞撞地摔了進去。秋生反應最快,反身就用肩膀死死頂住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

手忙腳亂地從懷里掏出皺巴巴的鎮(zhèn)邪符往門縫上貼。文才直接軟倒在地,大口喘氣,

褲襠處一片深色水漬漫開,竟是小便失禁了。九叔掙脫他們的攙扶,踉蹌幾步,

一把扶住供桌才勉強站穩(wěn)。他臉色灰敗,先前被強行壓下的氣血翻涌再也抑制不住,

猛地俯身,“哇”地吐出一口暗紅的淤血,濺落在積滿灰塵的地面上?!皫煾?!

”秋生驚駭欲絕,撲過來。九叔抬手阻止他,用袖口狠狠擦去嘴角的血跡,胸口劇烈起伏,

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肩胛骨處針扎似的痛。那只手留下的冰冷觸感,如同毒蛇,還盤踞在原處,

往骨頭縫里鉆。“沒…沒事。”他聲音嘶啞得厲害,帶著喘,“法力反沖,閉過氣了。

”他抬起頭,目光掃過嚇得魂不附體的兩個徒弟,最終落在那搖曳欲滅的油燈上,

眼神陰沉得能滴出水?!斑@東西…道行深得可怕。

”九叔的聲音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一絲顫抖,“三百年前兵解…竟養(yǎng)出了這等氣候!

這整座山的陰煞地脈,恐怕都已成了他的養(yǎng)分,與他同呼吸共命運。

我們之前對付僵尸的那一套,對他…怕是撓癢癢都不夠。”“那、那怎么辦?

”文才帶著哭腔,手腳并用地爬過來抱住九叔的腿,“師父,我們跑吧!天亮就跑!”“跑?

”九叔慘然一笑,“你看看窗外。”秋生猛地扭頭看向那破舊的窗欞。濃霧并未散去,

反而更加粘稠,幾乎凝固。在那翻滾的灰白色霧氣深處,隱約可見一道道模糊扭曲的黑影,

如同水草般無聲搖曳,將祠堂團團圍住。一種無聲的、令人窒息的注視感,

從四面八方滲透進來。他們早已成了甕中之鱉。“他說的玩玩…”秋生喉頭發(fā)干,

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是什么意思?”九叔沉默著,

從隨身布袋里摸出幾枚古舊的銅錢,攤在掌心,閉目凝神,試圖起卦。然而銅錢剛離手,

便“咔嚓”一聲,齊齊從中裂開一道細縫,變得黯淡無光。他猛地睜開眼,瞳孔驟縮。

卦不敢算,法不能施。他們所有的依仗,在這位三百年的“老祖”面前,都成了笑話。

供桌上那點豆大的綠色燈苗,猛地跳動了一下。祠堂外,濃霧深處,遠遠地,

又飄來了那咿咿呀呀、媚入骨髓的哼唱聲,斷斷續(xù)續(xù),忽左忽右,

帶著一種貓捉老鼠般的戲弄。這一次,哼唱聲里,似乎還夾雜著極輕極冷的低笑。九叔的手,

死死攥成了拳,指甲摳進掌心,刺出血來。那只搭過他肩膀的、蒼白修長的手,

仿佛又無聲無息地懸在了他的后頸之上。3供桌上,那點豆大的綠焰掙扎著,

將三張慘白的臉映得忽明忽暗。文才的尿騷味混著陳年灰塵和若有若無的腐朽甜香,

織成一張絕望的網(wǎng),罩得人喘不過氣。外面的哼唱停了。死寂壓下來,

比先前的狂風驟雨更令人膽寒。霧濃得像是凝固的尸油,糊滿了每一道窗縫、門隙。

那些模糊扭曲的黑影在霧里定住了,不再搖曳,只是沉默地立著,如同送葬的行列。

九叔推開試圖攙扶的秋生,踉蹌走到門邊,透過一道寬些的裂縫向外望??盏厣希墙逡琅f。

焦黑的糯米,斷裂的旗桿,傾覆的法壇。村民早已連滾帶爬逃得沒了蹤影,

只剩老村長還癱在那兒,面朝深山的方向,一動不動,不知是死是活。然后,

九叔的呼吸屏住了。只見泥地上,那些焦黑的糯米碎屑,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著,

窸窸窣窣地移動,一點點勾勒出幾個扭曲、古老、絕非當世的篆文——“長夜伊始,

游戲開場?!弊舟E成型剎那,便無聲湮滅,散入泥土。一股冰冷的、帶著戲謔意味的波動,

如同漣漪,輕輕蕩過每個人的神魂。秋生猛地捂住額頭,發(fā)出一聲短促的呻吟,

像是被針扎了一下。文才則渾身一抖,驚恐地瞪大眼睛,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九叔緩緩退回供桌旁,背脊僵硬。他摸索著,

從布袋最底層掏出一個小巧的、色澤暗沉的羅盤。天池中的指針毫無規(guī)律地瘋狂亂顫,

時而順時針打轉,時而逆時針抽搐,最后干脆死死釘死在代表大兇大煞的“坎”位,

微微震動,發(fā)出極細微的、幾乎聽不見的悲鳴。他合上羅盤,發(fā)出“咔噠”一聲輕響,

在死寂的祠堂里格外刺耳?!皫煾浮鼻锷曇舭l(fā)顫,指著自己的太陽穴,

“剛才…有個聲音…叫我出去…”文才帶著哭腔猛點頭:“我、我也是!

說外面有…有熱乎乎的饅頭,剛出籠的肉包子…”九叔閉上眼,喉結滾動。

那鬼仙根本無需現(xiàn)身,它的念頭,它的意志,已經(jīng)如同這濃霧般無孔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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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8-22 10:19: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