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林憶在沉重感中掙扎著，意識像沉在海底，費力地向上浮動。
他的眼皮勉強掀開一道縫隙。
刺目的燈光晃得他立刻又閉上了眼，酒精的威力可真大，此時的他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叫囂著酸軟無力。
空氣里彌漫著濃郁的酒氣，他掙扎著想抬起頭，臉頰卻蹭到了光滑冰涼的桌面，上面似乎還殘留著一點濕潤的痕跡。
溫暖和滿足的余韻還未完全消散，但心頭卻莫名地纏繞上一股揮之不去的寒意。
林憶猛地睜開眼，強忍著劇烈的頭痛和眩暈，撐起身體。雪白的桌布被他手臂帶起，露出下面深色的桌面。
他環(huán)顧四周。
奢華的包間里一片狼藉，殘湯剩菜凝結(jié)在精美的盤子里，酒瓶歪倒在桌角。
老周趴在他斜對面的桌沿，徐半仙歪在旁邊的椅子里，頭向后仰著，嘴巴微張，馬三娘靠在椅背上，面容平靜。陳清河則坐在稍遠些的位置，身體坐得還算端正，但頭也微微低垂著。
阿翠姐呢？林憶轉(zhuǎn)動僵硬的脖子，看見阿翠姐伏在桌子另一側(cè)，背對著他。
旺財…蜷在老周椅子腿旁的地毯上，一動不動。
一種強烈的不安感油然升起，讓他幾乎喘不過氣。
整個包間靜得可怕！連窗外的雷雨聲似乎都被隔絕了！
“周叔？”林憶試探著叫了一聲。
老周沒有聲響。
“阿翠姐？”他提高了一點音量。
伏在桌上的身影沒有任何回應(yīng)。
“徐先生？馬三娘？陳先生？”林憶的聲音開始發(fā)顫，他撐著桌子站起來，雙腿發(fā)軟，踉蹌了一下才站穩(wěn)。
他繞過桌子，走向伏在桌邊的阿翠姐。燈光照在她暗紅色的長裙上，那顏色…深得有些異樣，像浸透了什么粘稠的東西。
“阿翠姐，醒醒…”林憶伸出手，指尖帶著顫抖，輕輕搭在阿翠姐的肩膀上。
入手冰冷！
沒有呼吸帶來的起伏！
林憶的心如同墜入萬丈冰窟！他下意識地用力去扳她的肩膀。
“阿翠姐！”
伏著的身影被他扳得側(cè)了過來。
燈光毫無遮擋地落在阿翠姐的臉上。
那張平日里潑辣又鮮活的臉龐，此刻一片死灰！
嘴唇呈現(xiàn)出駭人的深紫色，微微張開著，嘴角凝固著一縷已經(jīng)干涸發(fā)黑的血跡！
她的表情卻出奇的安詳！
“啊——！”
一聲凄厲的尖叫猛地撕裂了包間里的空氣！林憶觸電般縮回手，踉蹌著向后猛退幾步，脊背重重撞在了墻壁上！
巨大的恐懼瞬間將他淹沒！血液似乎在這一刻凍結(jié)了！
“不…不可能！阿翠姐！阿翠姐你醒醒！”他語無倫次地嘶吼著，聲音破碎不堪，帶著哭腔，瘋狂地試圖否認著眼前這般景象。
他猛地轉(zhuǎn)頭，撲向老周！
“周叔！醒醒！快醒醒！”他用力搖晃著老周的肩膀，觸手是同樣的冰涼！
老周那帶著酒氣的臉，此刻也蒙上了一層死灰，嘴角同樣掛著一絲黑血，表情和阿翠姐如出一轍！
“周叔！”林憶的嘶吼變成了絕望的悲鳴。
他發(fā)瘋般地沖向徐半仙、馬三娘、陳清河…
無一例外！
徐半仙捻念珠的手無力地垂著，臉上凝固著推算卦象時的專注表情，仿佛死亡是在他參透天機時瞬間降臨。
馬三娘緊抿的嘴唇邊，黑血蜿蜒。陳清河低垂的頭顱下，臉色青紫，早已沒了氣息。
最后，林憶的目光落在了地毯上蜷縮著的旺財身上。
顫抖的手撫上老狗冰冷的身體，旺財?shù)钠っチ斯鉂桑囝^耷拉在嘴邊，眼睛也蒙上了一層死亡的灰翳。
林憶緊緊抱住旺財冰冷的身體，眼淚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涌而出，身體無法控制的顫抖。
沒了…全都沒了！
幾個小時前還鮮活地坐在他身邊，為他擔憂，為他高興，把他當成家人一樣的長輩和朋友……全都變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體！
巨大的悲痛如同海嘯般將他徹底淹沒！
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揉捏，痛得他無法呼吸！
他蜷縮在冰冷的地毯上，身體劇烈地抽搐著，喉嚨里發(fā)出絕望的嗚咽。
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明明好好的！
那些笑聲…讓他以為自己終于有了家的溫暖…難道是夢嗎？一場甜美到極致，醒來后卻要將人打入十八層地獄的噩夢？！
“誰…是誰干的？！”巨大的悲傷和痛苦在胸腔里瘋狂沖撞，最終被一種焚心蝕骨的滔天恨意取代！
林憶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掃過包間里的一切！
奢華的陳設(shè)依舊刺眼，但這片空間，卻成了屠宰場！他的家人，在這里被無聲地屠戮！
通靈體的神識一遍又一遍瘋狂散開，但卻一無所獲，每個人的意識都沒有任何異常，不知是被抹除了？還是本身就沒有殘留......
就在這時，包間的門被推開！
“林先生？你們還沒走嗎？清潔…”一個穿著保潔制服的中年婦女探進頭來，話沒說完，目光觸及包間內(nèi)的景象，臉上瞬間失去了所有血色！
“啊——??！殺…殺人啦??！死人啦——！??！”女人凄厲到變調(diào)的尖叫如同警報，瞬間響徹了整個御膳坊！
刺耳的警笛聲由遠及近，最終在御膳坊門口匯成一片令人心悸的噪音海洋。
紅藍光芒穿透巨大的玻璃幕墻，在奢華的大廳里瘋狂閃爍。
林憶被控制起來，幾名法醫(yī)在現(xiàn)場勘察后，為首一人在跟幾名刑警說著什么，隨后其中一人拿出手機開始打電話，匯報著案發(fā)現(xiàn)場的情況。
過了一會兒，又來了一輛車。
“九所辦案！閑雜人等退避！”
一個冰冷的聲音在混亂中響起，帶著權(quán)威。
人群被粗暴地分開，陳鋒帶著蘇曉曉，以及幾名穿著黑色制服的九所行動隊員，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
陳鋒的臉色陰沉，目光銳利如刀，瞬間鎖定了被兩名警員架在包間門口的林憶。
蘇曉曉跟在他身后，小臉煞白。她看到包間里那地獄般的景象，胃里一陣翻江倒海，死死咬住嘴唇才沒當場吐出來。
當她的目光落到林憶身上時，那雙圓溜溜的大眼睛里充滿了巨大的震驚。
陳鋒幾步跨到林憶面前，高大的身影帶著強烈的壓迫感，幾乎將失魂落魄的林憶完全籠罩。
“林憶！”他聲音低沉，蘊含著審視。
“又是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這里發(fā)生了什么？！”
林憶像是被這聲音從噩夢中驚醒，渙散的目光慢慢聚焦在陳鋒那張冷硬的臉上。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瞪著陳鋒，胸膛劇烈起伏。
“怎么回事？！”林憶的聲音嘶啞，帶著濃重的哭腔和滔天的恨意。
“你問我怎么回事？！我的家人！我的朋友！全死在里面了！全死了！！你問我怎么回事？！”
陳鋒的眼神銳利，捕捉著林憶每一個細微的表情。
“林憶，你搞清楚狀況！你和一群…身份背景復(fù)雜，全都不算普通的人，在這里聚餐飲酒！現(xiàn)在他們?nèi)侩x奇暴斃！而你是唯一的幸存者！唯一的目擊者！你告訴我，這難道不值得懷疑嗎？！”
“懷疑我？！”林憶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悲憤地指著自己的鼻子，眼淚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
“陳鋒！你他媽用腦子想想！我為什么要殺他們？！他們是我林憶的家人！我林憶就算是死，也絕不會傷害他們一根頭發(fā)！！”
“冷靜點！”旁邊的警員再次控制住情緒激動的林憶。
“放開他！”陳鋒低喝一聲，阻止了警員。
他盯著林憶那雙痛苦到幾乎扭曲的眼睛，那里面燃燒的悲憤和絕望是如此真實。
陳鋒的眉頭皺得更緊，多年的經(jīng)驗告訴他，這種程度的情緒，很難偽裝。
“動機有很多種可能...”陳鋒的語氣稍稍放緩，但依舊冰冷。
“林憶，你身上的巧合和疑點，實在太多了！”
林憶的腦子嗡嗡作響，陳鋒的話刺入他混亂的思緒。
“監(jiān)控我們已經(jīng)調(diào)閱過，你們包廂門關(guān)閉后，除了服務(wù)員送茶水更換茶具，沒有任何人進出過！窗戶也是完好的！”
“我…”林憶被噎得一時語塞。監(jiān)控沒有拍到異常？這怎么可能？
就在周圍氣氛緊繃如弦時，法醫(yī)組的初步檢查報告送來了。
一位臉色異常凝重的法醫(yī)走到陳鋒身邊，壓低了聲音，但在這包間門口，每一個字都清晰得如同冰珠砸落地面。
“陳組長，初步結(jié)論…非常詭異?！狈ㄡt(yī)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所有死者…體表無任何致命外傷，無中毒跡象，無窒息特征…死因…無法確定！”
“什么？！”陳鋒和蘇曉曉同時失聲。
法醫(yī)艱難地吞咽了一下，繼續(xù)道：“更奇怪的是…所有死者，死亡時的表情都…都帶著一種…一種近乎詭異的安詳。”
陳鋒猛地轉(zhuǎn)頭，銳利的目光再次掃過包間里那些恐怖詭異的尸體面容。
陳鋒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一股寒意順著他的脊椎爬升！
看來，還真不是普通的兇殺案！這…確實已經(jīng)超出了刑事案件能處理的范疇！
“立刻！所有出入口！給我一寸一寸地搜！任何能量殘留都不能放過！”陳鋒的聲音如同寒冰炸裂，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
行動隊員立刻領(lǐng)命而去，氣氛瞬間緊張到了極點。
蘇曉曉看著陳鋒驟變的臉色，又看看林憶絕望的臉，再看看包間里那些詭異的尸體，巨大的恐懼讓她幾乎站立不穩(wěn)。
她嘴唇翕動，似乎想說什么，卻被陳鋒嚴厲的目光制止。
“林憶。”陳鋒再次轉(zhuǎn)向林憶，語氣依舊嚴厲，但那份刻板的懷疑似乎淡了一絲。
“你知道些什么？把你知道的，一字不漏地說出來！現(xiàn)在！立刻！”
隨即，他找了一個干凈的包廂，將林憶帶了進來。
陳鋒坐在林憶對面，臉色陰沉得像暴風雨前的天空，蘇曉曉坐在旁邊，抱著平板電腦，手指飛快地記錄著。
“今天下午到今晚，你在御膳坊聽雨軒包廂，與死者周衛(wèi)國、苗翠、徐敬山、馬三娘、陳清河幾人聚餐，是否屬實？”
“……是?！?/p>
“聚餐目的？”
“我…賺了點錢，想感謝他們這段時間的照顧?！?/p>
“賺了什么錢？具體數(shù)額？來源？”
“二十五萬…幫一個…朋友處理了點棘手的事情?！绷謶浀穆曇羲粏「蓾?。他下意識地隱瞞了浮生跡和云夢的存在，只模糊地說是一個朋友。
“朋友？姓名？聯(lián)系方式？”陳鋒步步緊逼。
“不知道…就見過一次，沒留聯(lián)系方式?！绷謶洿瓜卵?。
“哼！”陳鋒重重地敲了一下桌面。
“林憶！我提醒你！五條人命！這不是小事！任何隱瞞都可能讓你成為最大的嫌疑人！那二十五萬現(xiàn)金來源不明，本身就是重大疑點！說清楚！”
林憶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陳鋒：“錢是干凈的！是我拿命換來的！我為什么要殺他們？！他們是我的家人！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溫暖！我林憶可以對天發(fā)誓！如果是我害死了他們?nèi)魏我粋€，讓我天打雷劈，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p>
他幾乎是吼出來的，悲憤和絕望讓他的身體劇烈顫抖。
蘇曉曉被這突如其來的爆發(fā)嚇了一跳，記錄的手都停了下來。
陳鋒審視著林憶的每一個細微表情和生理反應(yīng)，那深入骨髓的恨意，不似作偽。
他沉默了幾秒，才繼續(xù)問道：“好，錢的問題暫時擱置。說說聚餐過程，有沒有發(fā)生爭執(zhí)？有沒有異常情況？”
林憶深吸一口氣，摸了摸手腕上的歸藏，讓自己冷靜下來，回憶著昨晚的每一個細節(jié)。
他講述著發(fā)生的一切，講了喝酒聊天時的溫馨…講到后來，他的聲音再次哽咽。
“…后來我喝多了，趴桌上睡著了…再醒來…就是…”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說不下去了。
“你睡著之前，有沒有感覺到任何異常？有沒有聽到或者看到什么？”陳鋒緊盯著他。
“沒有！”林憶答道。
“林憶。”陳鋒的聲音低沉了下來，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嚴肅。
“從現(xiàn)在起，你被九所列為重要關(guān)聯(lián)人及潛在高危目標。在案件徹底查清之前，你必須接受九所的全天候保護性監(jiān)管！這是為你的安全負責，也是調(diào)查的需要！明白嗎？”
林憶扯了扯嘴角，保護？周叔、阿翠姐、徐先生、馬三娘、陳先生…他們都死了！詭異地死在他身邊！九所作為處理靈異事件的專業(yè)機構(gòu)，保護在哪里？！
但他沒有爭辯，只是麻木地點了點頭。
恨意在他心底最深處翻騰，他需要弄清楚這一切！
“我要…去看看他們。”林憶抬起頭，“最后一面?！?/p>
陳鋒沉默了一下，點了點頭：“可以，在法醫(yī)完成初步處理后。曉曉，你帶他去?！?/p>
......
慘白的燈光下，一排蓋著白布的擔架床無聲地陳列著。
蘇曉曉站在門口，臉色蒼白，不敢進去。
林憶一步一步，緩慢地走了進去。他走到第一張床前，顫抖的手掀開了白布的一角。
是老周。那張總是帶著爽朗笑容的臉，此刻僵硬灰敗，嘴角凝固的黑血和空洞的眼睛。林憶的手指拂過他冰冷粗糙的臉頰，淚水再次無聲滑落。
“周叔…對不起…”他低語著，聲音破碎。
第二張，是阿翠姐。潑辣熱心的阿翠姐，此刻安靜得可怕。林憶輕輕將她鬢角一縷散亂的頭發(fā)捋到耳后，動作輕柔得像怕驚醒她。
“阿翠姐…你說讓我把心放寬…我放寬了…”
第三張，徐半仙。這位知識淵博，平和慈祥的老先生。
第四張，馬三娘。她看起來最平靜，仿佛只是睡著了，但嘴角那抹若有若無的詭異微笑，卻比任何表情都更令人心寒。
第五張，陳清河。死亡也無法抹去他那份沉穩(wěn)，但青紫的臉色和擴散的瞳孔宣告著生命的終結(jié)。
最后，是一個小小的裹尸袋。林憶走過去，拉開拉鏈。
旺財安靜地躺在里面，皮毛失去了光澤，舌頭耷拉著，眼睛緊閉。
林憶再也控制不住，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撕心裂肺的嗚咽終于爆發(fā)出來。
他想起了自己剛失業(yè)時搬來這個地方。
第一天就認識了心地善良的周叔，之后對自己更是處處照顧。
隨后認識了阿翠姐，同樣善良而溫柔，像自己的親姐姐一樣待他。
再后來接觸到徐老師、馬三娘、陳先生，都是熱心腸的好人......
還有旺財，一只身世凄慘但很有靈性的老狗......
所有回憶的點點滴滴，在腦海中浮現(xiàn)，如同美麗的泡沫一般。
“是我…是我害了你們…如果不是我…請你們?nèi)ツ抢锍燥垺本薮蟮呢撟锔腥缤奘?，將他徹底壓垮?/p>
“對不起…對不起…”
就在他悲痛欲絕時，一股微弱的意念，如同風中殘燭的最后一點火星，驟然刺入他的意識！
一個模糊的畫面強行擠入林憶的腦海，竟然是，旺財留下的殘留意識，此時在傳遞給他？在先前一遍遍散出神識去感應(yīng)時，確實忽略了旺財！
鋪天蓋地的血紅，淹沒了整個視野！
在無邊的血紅色中央，一個身影模糊的女人，穿著紅色的裙子，像血染的嫁衣！
她的臉，看不真切，被濃郁的血色和光影籠罩…
只有一個感覺，妖異到極致！美麗到令人靈魂凍結(jié)！仿佛本身化作了魅惑的形態(tài)！
隨后，畫面如同潮水般瞬間退去，快得如同幻覺。
但那血色魅影，卻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燙在了林憶的意識深處！
林憶的身體猛地僵住！所有的哭泣和嗚咽戛然而止！
他抬起頭，臉上淚水縱橫，但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里，是一種令人心悸的冰冷！
一種足以焚毀一切的…滔天恨意！
“我林憶在此立誓！窮盡碧落！踏破黃泉！縱使身墮無間！魂飛魄散！也必尋到兇手！血債…血償！”
字字泣血，句句含冰。
一股刺骨的殺意，以林憶為中心，轟然彌漫開來，讓門口站著的蘇曉曉打了個寒顫，驚恐地捂住了嘴。
淚水混合著滾燙的恨意，從林憶的臉上滴落，砸在地上。
窗外，雷雨已經(jīng)停歇，鉛灰色的天空依舊沉沉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