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衡走后的第三天,譚淵的燒終于退了。
他靠在床頭,臉色依舊蒼白,卻能勉強(qiáng)坐直身子。我給他墊了個軟枕,剛要起身,被他攥住了手腕。
“別走?!?他聲音還有些啞,眼神卻亮得驚人,“陪我說說話?!?/p>
春燕端著藥碗進(jìn)來,看到這場景,抿著嘴偷笑,放下碗就溜了出去。
我臉頰發(fā)燙,抽回手的動作慢了半拍:“說什么?”
“張誠那邊?!?他沒看我目光落在床幔上,“趙衡應(yīng)該已經(jīng)動手了?!?/p>
話音剛落,院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趙衡掀簾而入,臉上帶著少見的喜色。
“成了!” 他把一個沉甸甸的布包扔在桌上,“張誠收了東西,約我們今晚見面?!?/p>
我心里一緊:“他會不會設(shè)圈套?”
“可能性很大。” 趙衡點(diǎn)頭,從懷里掏出張紙條,“但他說了,要帶‘真東西’才肯露面?!?/p>
“真東西?”
“李嵩和敵國往來的密信副本?!?譚淵接口道,“我早備著了?!?/p>
他竟連這個都算到了。我看著他蒼白的側(cè)臉,突然覺得,這場賭局或許沒那么懸。
入夜后,趙府的馬車停在城南的破廟外。我換了身男裝,跟著趙衡往里走,譚淵則留在府中 —— 趙衡說,他的身子經(jīng)不起再折騰。
破廟里點(diǎn)著盞油燈,昏黃的光線下,張誠那張胖臉油光锃亮。他身后站著兩個精壯的漢子,手按在刀柄上,眼神警惕。
“趙侯爺?!?張誠搓著手笑,目光在我身上打了個轉(zhuǎn),“這位是?”
“我侄子?!?趙衡扯謊不眨眼,“懂點(diǎn)拳腳,來護(hù)個駕?!?/p>
張誠沒多問,直入正題:“東西帶來了?”
趙衡從懷里掏出個油紙包,扔了過去。張誠接住,打開看了兩眼,眼里閃過一絲貪婪。
“果然是好東西?!?他舔了舔嘴唇,“那我的好處……”
“只要你把李嵩的罪證交出來?!?趙衡盯著他,“五千兩白銀,外加一套城郊的宅子。”
張誠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突然笑了:“侯爺?shù)故谴蠓???晌以趺粗?,你們會不會事后殺人滅口??/p>
“我趙衡向來說一不二。”
“空口白話誰不會說?” 張誠哼了一聲,“除非……”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帶著不懷好意的打量:“讓你這侄子留下當(dāng)人質(zhì)?!?/p>
我的心猛地一沉。
趙衡剛要反駁,我按住他的胳膊,對張誠笑道:“沒問題。但我得先看到證據(jù)?!?/p>
張誠愣了一下,大概沒料到我會答應(yīng)得這么痛快。他從懷里掏出個小冊子,扔給趙衡:“這是李嵩貪墨軍餉的賬本,你先拿去。等我拿到錢和宅子,再把剩下的給你們?!?/p>
趙衡翻開賬本,臉色越來越沉。我知道,這東西是真的。
“成交?!?趙衡合上賬本,“三日后,還在這里,一手交錢,一手交人證?!?/p>
張誠滿意地笑了,沖我抬了抬下巴:“小兄弟,跟我來吧?!?/p>
我跟著他往外走,眼角的余光瞥見趙衡緊握的拳頭。
張誠的住處是個小院,院里堆著些雜物,散發(fā)著霉味。他把我鎖在西廂房,派了個人守著。
“老實(shí)點(diǎn)?!?那漢子踹了踹門,“不然有你好受的?!?/p>
我靠在門板上,心跳得厲害。墨淵說,張誠疑心重,留人質(zhì)反而安全 —— 可這破屋連個窗戶都沒有,真要出事,插翅也難飛。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傳來打斗聲,還有張誠的慘叫。我心里一緊,剛想喊人,門被猛地踹開。
是蕭統(tǒng)領(lǐng)!他渾身是血,手里提著把滴血的刀:“小姐,快走!”
“怎么回事?” 我跟著他往外跑。
“李嵩的人來了!” 蕭統(tǒng)領(lǐng)語速飛快,“張誠那狗東西竟然兩邊通吃,想把我們一網(wǎng)打盡!”
院外火光沖天,喊殺聲震耳欲聾。我跟著蕭統(tǒng)領(lǐng)鉆進(jìn)柴房的密道,身后傳來房屋倒塌的巨響。
“譚淵呢?” 我抓住他的胳膊。
“王爺早料到張誠會反水,已經(jīng)帶人去接應(yīng)趙侯爺了!”
密道盡頭是條小巷,譚淵正站在巷口等我們。他穿著玄色披風(fēng),月光灑在他臉上,竟比平時(shí)多了幾分凌厲。
看到我,快步走過來,抓住我的手腕:“沒事吧?”
“我沒事?!?看著他發(fā)白的唇色,“你怎么來了?不是讓你在府里待著嗎?”
他沒說話,只是攥緊了我的手,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我的骨頭。
趙衡也從另一條岔路跑了過來,手里緊緊攥著那個賬本:“拿到了!李嵩這次跑不了了!”
我們剛要離開,巷口突然傳來馬蹄聲。李嵩的人追來了!
“分頭走!” 譚淵低喝一聲,把我往另一條岔路推,“去侯府找你父親,把賬本給他!”
“那你呢?”
“我引開他們!” 他說著,翻身上了蕭統(tǒng)領(lǐng)的馬,“聽話!”
“小姐,快走!” 春燕不知從哪冒出來,拉著我往侯府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