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的空氣死寂了一瞬,緊接著爆發(fā)出煮沸般的喧嘩!無數(shù)道目光如同鋼針,
死死釘在我腰間晃蕩的琉璃劍穗上!那小小的珠子,映著金殿輝煌的燭火,折射出刺目的光,
晃得像一場荒謬的噩夢?!芭耍亢^?裴將軍?”兵部尚書老眼圓瞪,
手里的象牙笏板“哐當”砸在腳邊。老皇帝揉著額角的手猛地一頓,
渾濁的眼珠瞬間銳利如鷹隼:“裴卿?”聲音不大,卻像冰碴子刮過殿上每個人的脊梁骨。
裴玉整個人僵在原地。那張永遠如同精心雕琢、不染塵埃的玉面,此刻血色褪盡,
透出死氣的灰白。精心束起的長冠束帶被他自己方才沖撞時掙松了,
幾縷散亂的發(fā)絲狼狽地貼在汗?jié)竦念~角。
他死死盯著我那身被撕扯開一半、露出中衣邊緣染血的鎧甲,再猛地抬起赤紅欲裂的眼,
死死鎖住我的臉。
那張泥垢汗水下露出的、熟悉又陌生的眉梢眼角——三年沙場風雨淬煉出的凌厲、沉靜,
混著獨屬于沈月的、刻進骨子里的那種嘲諷?!鞍ⅰ⒃??
”喉嚨里艱難地擠出一絲破碎的氣音,每一個字都在抖。他試圖向前再跨一步,
手臂卻僵硬地抬在半空,指尖因極度的震驚和一種巨大的恐懼而劇烈顫抖,
像狂風里簌簌發(fā)抖的枯葉?!半y為裴大人,”我抬手,
利落地將被裴玉扯得歪斜的護心甲整了整,動作流暢熟練,
帶著一種百戰(zhàn)將軍特有的、不容侵犯的威嚴。臉上沾的灰泥被汗沖開幾道深痕,
露出一雙如星似刃的眸子,清清楚楚映著裴玉失魂落魄的臉。
嘴角牽起一個冰凌般鋒利的笑容,一字一頓,清晰地叩響在死寂的金殿之上,
淬滿了沙場上的血氣與嘲諷:“守了你那畫中仙三年。
不知裴大人這每月十五雷打不動的深情,對著本人,還灑得出來么?
要不再回去抱著那張廢紙哭一宿?”“轟——”這句話像巨石砸進滾油!
群臣的嗡嗡聲瞬間炸開!有人吸氣,有人低呼,
驚疑、鄙夷、難以置信、恍然大悟……種種目光刺穿空氣,
交織在失魂落魄的裴玉和那個一身染血玄甲、凜然立于金殿中央的女子身上。
“裴大人情深義重!守著自己發(fā)妻的畫像三年!原來是守錯了人?”“胡副尉……不,
裴將軍!她就是那畫中仙?就是沈家那早該死了的前少夫人?!
”“天爺……這……這是唱的哪一出?”裴玉腦子里嗡的一聲巨響,
所有的聲音都像隔了一層厚厚的水膜,渾濁不清。
只有沈月那張沾著血污和塵土、在玄甲映襯下格外凌厲刺眼的臉,在眼前無限放大。
那雙眼睛里,沒有半分舊日沈月的溫順甚至倔強,
只有一種徹底將他看透、碾碎的漠然和尖銳的、毫不掩飾的嘲諷!
畫中仙……守靈……三年……那自以為是的深情……像個巨大的、沾滿污穢的笑話,
兜頭澆下!“不……不是廢紙!”他猛地嘶吼出聲,聲音撕裂,
帶著瀕死的絕望和一種瘋狂的執(zhí)拗,本能地想抓住什么最后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