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溫像一頭貪婪無形的野獸，啃噬著外面世界最后一點余溫。
林寒站在廢棄的“萬家?！背芯薮蟮呢浖荜幱袄铮舫龅陌讱馑查g凝成冰霧，
掛在積灰的金屬架上。外面是零下七十度的地獄，哭嚎和死寂交替上演，而這里，
是文明崩塌后殘存的、最后的糧倉。別人在啃樹皮，在為了一床發(fā)霉的棉被流血拼命。
他伸出手，指尖掠過那些蒙塵的罐頭、壓縮餅干、瓶裝水…所觸之處，貨架瞬間清空，
連點灰塵都沒揚起。他的儲物空間，一個完全靜止、時間不流動的異次元口袋，容量…嗯，
大概能裝下幾個這樣的超市，而且還在緩慢自我擴容。
這大概就是莫名其妙穿越到這個冰封末世前獲得的唯一福利，
雖然這福利在能凍掉人鼻毛的極端低溫里顯得格外實用。
食物區(qū)、日用品區(qū)、電池、藥品…他像個幽靈在空曠的超市里移動，所過之處，寸草不生。
這種感覺，病態(tài)地爽。至少短時間內，餓不死凍不死了。轉到工具區(qū)，
正準備把最后幾捆堅韌的登山繩和幾把消防斧掃進空間，
一陣壓抑的悶響和短促的呵斥撞進耳朵。不是喪尸，這末世沒那玩意兒，
但比喪尸更壞——是人了。林寒瞬間收斂所有氣息，貼著貨架邊緣，
像融化的影子一樣滑過去探頭。
五個穿著臟污不堪、油漬斑斑的羽絨服、手持鋼管砍刀的男人，圍著一個。
被圍在中間的那個，背抵著一排賣鍋碗瓢盆的貨架，身姿挺拔得像一桿槍，
即使穿著普通的深色防寒服，也掩不住那股子…經過嚴格訓練的精銳味兒。
他腳下已經躺倒了一個抱著肚子哼哼唧唧的襲擊者。但他明顯掛了彩，
額角淌下的血在極端低溫里半凝不凝，動作因寒冷和傷勢透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滯澀。
對面人多，而且一看就是末日里掙扎求存的老油條，配合默契，封死了他所有閃避角度。
“媽的，當兵的又怎么樣？撂倒他！搜刮隊馬上來了！”為首的光頭壓低聲音嘶吼，
一刀劈向對方脖頸，刀鋒在昏暗的光線下閃著寒光。當兵的？林寒瞇了瞇眼。麻煩。
他不想惹麻煩。他的異能是囤貨和自保，不是圣母救世。這世道，好心腸死得最快。
正要悄無聲息地后退，離開這是非之地，那個被圍剿的男人猛地一個側身避過致命一刀，
鋼管重重砸在他格擋的小臂上，發(fā)出令人牙酸的悶響。他悶哼一聲，被逼得向后踉蹌，
正好退到林寒藏身的這個貨架通道口。他們之間的距離瞬間縮短到不足三米。
他撞過來的那一瞬，林寒甚至對上了他的眼睛。漆黑，銳利，
帶著被困猛獸的暴戾和一絲…絕境下令人心驚的冷靜？幾乎沒有任何思考的時間。
超市另一個入口已經傳來嘈雜的腳步聲和喧嘩，所謂的“搜刮隊”顯然更不好惹。
電光石火間，一個荒謬到極點的念頭砸進林寒腦海——我的空間，能收活物嗎？
以前連只蒼蠅都沒試過，怕弄進去死了污染其他物資。但試試就逝世？不試試，
他可能馬上逝世，然后自己大概率也被那幫搜刮隊或者這群雜碎搞逝世。干！
意念鎖定那個踉蹌退來的身影，心里默念一聲：“收！”下一秒，原地空空如也。
連帶著剛才圍攻他的那五個雜碎臉上猙獰的表情都凝固了一瞬，變成純粹的懵逼。
領頭的光頭甚至揉了揉眼睛。成了？！活人真的能收？！林寒的心跳差點沖出嗓子眼，
強壓下翻騰的驚駭和一種詭異的負罪感，毫不猶豫，轉身就往超市深處的員工通道跑，
身后是那群雜碎和剛剛沖進來的搜刮隊驚疑不定的叫罵和混亂。七拐八繞，
憑借對這里地形的熟悉和陰影的掩護，甩掉所有可能的尾巴，
最終在一個廢棄的、凍僵的通風管道深處停了下來。冰冷堅硬的金屬貼著林寒的臉頰，
他才后知后覺地開始發(fā)抖，不是因為冷，他的恒溫作戰(zhàn)服效果很好，而是因為后怕。
活人…我收了個活人進去！那里面時間靜止，沒有空氣！他是不是已經……手忙腳亂，
幾乎是帶著一種瀕死的恐慌，林寒試圖將那個男人“取”出來。
他甚至沒想過對方出來會不會攻擊自己。意念一動。
一個沉重的人形物體重重砸在狹窄的管道壁上，發(fā)出一聲讓人牙酸的悶響。完了，
真憋死了…這罪過大了…雖然是為了救人…林寒白著臉，摸出腰間的戰(zhàn)術手電，
顫抖著光柱湊過去。卻對上一雙猛然睜開的眼睛！銳利，清醒，甚至比剛才在超市里時更亮，
仿佛蘊著某種初生的光。他不僅沒窒息，額角的傷和手臂不自然的彎曲似乎都…好了？！
只是臉色有些蒼白，像是大病初愈。他猛地坐起，動作流暢有力得不像剛受過傷，
警惕地環(huán)視四周逼仄的管道，最后目光釘在林寒臉上，帶著純粹的審視和難以置信。
他的目光掃過林寒身上明顯不屬于這個時代的輕薄卻絕對保暖的作戰(zhàn)服，眼底閃過一絲了然。
“你…”林寒喉嚨發(fā)干，擠出一個音階，握著戰(zhàn)術手電的手指關節(jié)捏得發(fā)白。
他卻忽然抬起手，眉頭微蹙，像是在感受什么虛無的存在。緊接著，
令林寒魂飛魄散的一幕發(fā)生了——他囤在空間角落里的一盒菌菇牛肉自熱火鍋，
“啪”地一下，憑空出現(xiàn)在他攤開的掌心！林寒瞳孔地震！這不可能！我的空間！
絕對獨屬的、連這個世界最頂尖科學家都無法探測到的異次元口袋！
是他在這個末日唯一的依仗！他拿著那盒火鍋，看了看，甚至還掂量了一下，
然后抬眼看向林寒，那雙黑眸里最初的銳利和審視慢慢沉淀下去，
染上了一種極其復雜的神色，有探究，有明悟，最后居然浮現(xiàn)出一絲…古怪的笑意。
他撕開包裝看了看里面的料包，動作自然得像是在自家廚房。他開口，
聲音因為久未進水有些低啞，卻異常清晰：“你的‘倉庫’…挺特別。”他頓了頓，補充道，
“溫度適宜，分區(qū)整齊，物資儲備…令人印象深刻?！绷趾骸埃。?！”他連分區(qū)都知道？！
沒等林寒從這驚天變故中回過神，他像是確認了什么，手指一動，那盒火鍋又憑空消失，
顯然是被他“塞”回了林寒的空間——或者說，此刻似乎變成了“我們”的空間？
他微微側頭，仿佛在傾聽只有他能感知的訊息，然后那雙看過來的眼睛里的笑意加深了，
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心感和一種讓林寒毛骨悚然的熟稔？在我?guī)缀跻捏@恐注視下，
他再次抬手。這一次，他手里出現(xiàn)的不是食物，而是一個深紅色、小巧卻無比眼熟的本子。
房產證。他手腕一翻，將印有國徽和“房屋所有權證”字樣的封面朝向林寒，
用那種好聽到讓人頭皮發(fā)麻，此刻卻如同驚雷的嗓音，慢條斯理地問：“市中心，
鉑悅府頂復，天臺獨立出入口，建筑面積八百平，自帶軍級防核級庇護所標準改造，
全屋復合材料加固，恒溫恒濕，獨立水電循環(huán)系統(tǒng)，柴油發(fā)電機，地下三層應急避難層，
物資儲備…嗯，現(xiàn)在看來，需要你支援一下了?！薄瓣犻L，
”他用了這個林寒完全陌生的稱呼，語氣自然得像是在問今天天氣怎么樣，“安全屋已備好。
”“同居嗎？”林寒：“……”大腦徹底宕機。
仿佛有一萬頭冰川企鵝拉著雪橇在他腦仁上瘋狂踩過，留下的一片空白和轟鳴。隊長？誰？
叫我？鉑悅府頂復？那個傳說中的末日堡壘樓盤？軍級防核改造？還有…同居？
他看著那個男人，看著那本在戰(zhàn)術手電光線下仿佛閃著金光的房產證，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這個世界，是不是哪里出了很離譜的問題？還是他的異能其實是個夢境發(fā)生器？
男人看著林寒一副CPU過載快要冒煙的樣子，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些，似乎覺得很有趣。
他收起房產證，姿態(tài)放松地靠在了冰冷的管道壁上，雖然環(huán)境惡劣，
但他看起來卻像坐在自家沙發(fā)上一樣自在?！白晕医榻B一下，秦虎。原東部戰(zhàn)區(qū)，
‘龍焱’特種作戰(zhàn)分隊，突擊手?！彼院喴赓W，然后指了指林寒，“你，林寒。
我知道你…或者說，我知道‘隊長’你。雖然你不認識我。”林寒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干澀無比：“你…你怎么知道？還有，那個空間…”“異能，我猜你這么叫它。
”秦虎接過話頭，語氣平靜，“我的異能，大概是在你的空間里‘泡’出來的。
效果似乎是…共享并獲得部分管理權限？還能反向治愈我的傷勢。很奇妙的感覺，
像是腦子里多了一個操作界面，雖然大部分功能是灰色的，但查看和取放基礎物資沒問題。
”他頓了頓，看著林寒：“至于為什么叫你隊長…說來話長。但現(xiàn)在，我們最好先離開這里。
搜刮隊和那幾條雜魚雖然暫時甩掉了，但這里并不安全。我的安全屋，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林寒腦子亂成一鍋粥。信息量太大。共享空間？異能覺醒？特種兵？安全屋？
還有那聲詭異的“隊長”…但他抓住了最關鍵的一點——安全。一個軍級防核標準的安全屋，
在這個冰封末日里，意味著什么不言而喻。比他原計劃找個地下室茍活要強一萬倍。
而眼前這個男人，雖然來歷蹊蹺，但眼神清正，
剛才被圍毆時也沒下死手（躺地上那個只是失去行動力），而且…他似乎真的沒有惡意，
甚至主動交出了最大的底牌——安全屋的位置和進入權。賭一把？林寒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看了一眼秦虎，對方只是平靜地回視，等待他的決定。“怎么去？
”林寒最終啞聲問道，這三個字仿佛耗盡了他所有力氣，也意味著他暫時選擇了信任。
秦虎臉上露出一絲極淡的、像是“果然如此”的笑容，干脆利落地起身：“跟我來。
外面情況復雜，跟緊我?！?**接下來的路程，林寒見識到了什么是專業(yè)。
秦虎就像一臺人形雷達 combined with 高性能計算機。
他能提前數(shù)十米感知到危險，無論是人還是變異生物（極寒似乎催生了一些可怕的東西），
總是能選擇最安全、最隱蔽的路徑。他對這座冰封城市的熟悉程度令人發(fā)指，
下水道、通風管、廢棄地鐵隧道…構成了一條無人知曉的隱秘網絡。林寒只需要緊跟其后，
偶爾在秦虎示意時，動用空間能力瞬間收走擋路的障礙物，
或者取出一些秦虎指定的、像是記號一樣的小東西放在特定位置。有兩次遭遇戰(zhàn)無法避免。
一次是三條皮毛變異、獠牙突出、牛犢般大小的“冰原鼠”伏擊。秦虎反應快得驚人，
軍刺在他手中化作殘影，精準地捅進老鼠的眼窩和脖頸薄弱處，動作干凈利落，
沒有絲毫多余。林寒甚至沒來得及幫忙，戰(zhàn)斗就在幾聲短促的嘶叫和重物倒地聲中結束了。
另一次是碰上了兩個搜刮隊的哨兵。秦虎沒下殺手，
只是用刀柄和精準打擊瞬間讓他們陷入昏迷，
然后示意林寒將兩人塞進了一個廢棄的配電箱里?！皶簳r醒不來，能不能活看運氣。
”他語氣平淡。林寒默默照做，心里卻越發(fā)警惕，也對秦虎的實力有了更清晰的認識。
這家伙，絕對是個殺神。他現(xiàn)在對自己這么“客氣”，
恐怕那聲“隊長”和共享的空間權限占了很大原因。
大約在冰天雪地里潛行穿梭了將近兩個小時，
中間還鉆了一段冰冷刺骨、滿是鐵銹味的下水道，兩人終于抵達了目的地——鉑悅府。
這是市中心標志性的豪華樓盤，如今被厚厚的冰層覆蓋，昔日的光鮮亮麗只剩下死寂和冰冷。
樓體外墻掛著巨大的冰棱，不少窗戶破碎，黑洞洞的，像骷髏的眼窩。秦虎沒有走正門，
而是繞到大樓側后方一個極其隱蔽的應急出口。出口被厚厚的積雪和冰層掩蓋，
秦虎清理了幾下，露出一個需要密碼和指紋雙重驗證的金屬艙門。“咔噠。”驗證通過，
艙門無聲滑開，露出一條向下的、亮著微弱應急燈的通道。
一股比外面溫暖得多、帶著機油和過濾器味道的空氣涌出。“歡迎來到‘巢穴’。
”秦虎側身，示意林寒先進。林寒深吸一口氣，邁步而入。艙門在身后無聲關閉，
將外面的極寒和死亡徹底隔絕。門內是一條短走廊，盡頭是一部需要再次驗證的電梯。
秦虎操作后，電梯下行，輕微的失重感傳來。當電梯門再次打開時，饒是有了心理準備，
林寒還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眼前是一個極其寬敞、挑高驚人的客廳?，F(xiàn)代極簡裝修風格，
但所有材料都透著一種堅固、可靠的感覺。空氣溫暖濕潤，帶著新風系統(tǒng)運轉的微弱嗡嗡聲。
頭頂是模擬自然光的照明系統(tǒng)，柔和而不刺眼。巨大的防爆玻璃窗外是冰封的城市廢墟，
但室內卻溫暖如春，甚至還有一小片區(qū)域種著耐陰的綠植！恒溫恒濕，獨立能源，
軍級防護…房產證上輕描淡寫的詞句變成了眼前令人安心到想哭的現(xiàn)實?！暗叵氯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