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看來，娛樂圈是個巨大的、鍍金的牢籠，里面關著一群最好看的男男女女，他們?yōu)槲覀兩涎葜荒荒痪木幣诺谋瘹g離合。而我，不是粉絲，不是信徒，我是一個最虔誠的“吃瓜人”。當我的閨蜜們?yōu)榱伺枷耠唇鸫虬?、奔赴一場場演唱會時，我正潛伏在各大論壇深處，用三千字的論文分析著明星情侶分手微博的標點符號。我不追星，我只追星背后的秘密。所以，當我散盡萬貫家財（其實是我三年的積蓄），削尖了腦袋擠進頂流顧言的團隊，成為他生活助理時，我的目標只有一個——親手挖出本世紀娛樂圈最大的瓜：他和他的“死對頭”、三金影后沈晚，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一腿。這對被全網(wǎng)公認王不見王的史詩級CP，他們復合的蛛絲馬跡，就藏在顧言的手機里。而現(xiàn)在，那部手機正靜靜地躺在我的掌心。
浴室里傳來嘩嘩的水聲，混合著酒店中央空調(diào)低沉的嗡鳴，像一首催眠曲。但我卻前所未有地清醒，腎上腺素在我血管里瘋狂奔涌，讓我指尖發(fā)燙。
我手里握著的，是顧言的手機。
那是一部最新款的黑色手機，沒有任何花里胡哨的裝飾，冰冷、簡潔，就像它的主人一樣。我成為顧言的生活助理整整一周，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接觸到這個“潘多拉的魔盒”。
就在三分鐘前，顧言脫下被汗水浸透的戲服，瞥了一眼床頭柜上的手機，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他有輕微的潔癖和強迫癥，手機屏幕上一點指紋都不能容忍。他隨手拿起一塊麂皮布擦拭干凈，然后看也沒看我，就把它遞了過來，嗓音清冷地丟下兩個字：“拿著?！?/p>
說完，他便走進了浴室，將我一個人留在這間巨大的、安靜得能聽見心跳的總統(tǒng)套房里。
我的心跳聲，此刻正擂鼓般敲打著我的耳膜。
來了，機會來了！
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我不是那些會因為偶像一句話就暈頭轉(zhuǎn)向的小姑娘，我是專業(yè)的。專業(yè)的吃瓜人，講究的是證據(jù)、邏輯和時機。而現(xiàn)在，就是最好的時機。
我迅速走到窗邊，背對著浴室的方向，裝作在看外面的夜景。我的手指在手機光滑的背殼上摩挲，然后果斷地按下了側(cè)邊的電源鍵。
屏幕亮起，露出一張干凈到極致的鎖屏壁紙——一片深邃的星空。沒有照片，沒有格言，一如既往的顧言風格。
我向上滑動，意料之中的密碼輸入界面彈了出來。
六位數(shù)字。
我大腦飛速運轉(zhuǎn)。生日？不對，顧言的生日是公開信息，用這個當密碼太蠢了。他出道紀念日？還是他拿到第一個重要獎項的日子？這些我都倒背如流，但可能性也不大。對于顧言這種把私生活保護到密不透風的人來說，密碼絕對不會是任何能和公開信息掛鉤的數(shù)字。
那么，會是沈晚的嗎？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我的心臟就漏跳了一拍。
我為什么會如此篤定他們之間有事？這要從三年前說起。當時我還只是個混跡在八卦論壇的“數(shù)據(jù)女工”，憑著對公開信息驚人的記憶力和分析能力，被粉絲們尊稱一聲“林神”。顧言和沈晚，一個是頂流愛豆轉(zhuǎn)型演員的巔峰，一個是出道即天才的實力影后。兩人在一部仙俠劇里演對手戲，劇里愛得死去活活，劇外卻水火不容。雙方粉絲更是撕得天昏地暗，堪稱內(nèi)娛CP粉和唯粉大戰(zhàn)的“上甘嶺戰(zhàn)役”。
但在我眼里，那些所謂的“不和”證據(jù)，全是糖。
比如，一次頒獎典禮，兩人被安排坐在一起，全程零交流，表情冷得像要去南極科考。但我的2.0視力加上八倍鏡截圖發(fā)現(xiàn)，在鏡頭掃不到的角落，顧言的西裝袖口，蹭到了一點屬于沈晚口紅的、極淡的梅子色。而沈晚那天用的，正是那個色號。
再比如，沈晚在一次采訪中說自己最討厭香菜。半個月后，顧言在機場被拍到，他的粉絲送了他一大捧花，里面夾了一株小小的香菜。別人都沒注意，顧言卻在接過花的一瞬間，不動聲色地用手指把它捻了出來，丟進了助理的垃圾袋里。那個嫌惡的表情，和沈晚如出一轍。
最關鍵的證據(jù)，是他們分手（當然，他們從未承認過在一起）的那個月。沈晚發(fā)了一條微博：“落雪了?！迸鋱D是窗外的一片白。而顧言，那個萬年不發(fā)原創(chuàng)微博的男人，在凌晨三點，用小號點贊了一首非常小眾的民謠，歌名叫做《再見，我的冬天》。
這些碎片化的信息，在別人眼里或許是捕風捉影，但在我這里，卻能拼湊出一段驚心動魄的地下戀情。他們愛過，而且愛得很深。后來因為某種原因分開了，但絕對沒有放下。
為了證實我的猜想，為了吃到這口驚天巨瓜，我放棄了原本前途光明的金融分析師工作，一頭扎進了娛樂圈的渾水里。我研究了顧言工作室所有的招聘信息，發(fā)現(xiàn)他的團隊以嚴謹、高效、口風緊著稱。負責人程姐，是個三十多歲的鐵娘子，最討厭嘰嘰喳喳、心思活絡的小姑娘。
于是，我偽造了一份簡歷。我把自己塑造成一個畢業(yè)于普通院校、性格沉悶、做事踏實、有點社交恐懼但執(zhí)行力超強的“工具人”。面試那天，我穿著最保守的白襯衫和黑褲子，全程低著頭，說話不超過三個字，把一個“鋸嘴葫蘆”演繹得淋漓盡致。
程姐閱人無數(shù)，起初對我并不感冒。直到她隨口問了一個問題：“如果顧言先生半夜三點想吃城西‘老王記’的餛飩，但那家店兩點就關門了，你會怎么做？”
這是一個經(jīng)典的壓力測試。其他面試者可能會回答“想辦法叫醒老板”或者“買別家的代替”。
而我，沉默了十秒鐘，然后抬頭看著她，平靜地回答：“我會立刻開車去城西，如果老板已經(jīng)回家，我會去敲他家的門。根據(jù)資料，老王記的老板王強，住在距離店鋪一點二公里的幸福小區(qū)三棟二單元401。他有兩個孩子，小兒子有先天性哮喘，醫(yī)藥費開銷很大，所以他很需要錢。我只需要開出三倍，不，五倍的價格，他一定會起來給我做一碗餛飩。如果他不愿意，我會告訴他，這碗餛飩是顧言先生要的，順便暗示一下，顧言先生的慈善基金會正在關注有特殊困難的兒童。我相信他是個聰明人?！?/p>
我說完，程姐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山臉上，第一次出現(xiàn)了一絲裂痕。她盯著我看了足足一分鐘，仿佛想從我平平無奇的臉上看出花來。
最后，她點了點頭：“你被錄用了。明天來辦入職。”
她不知道，為了得到這個機會，我把顧言身邊所有工作人員的背景資料都翻了個底朝天，包括她最喜歡問的壓力面試題。至于老王記老板的信息，那是我黑進他們街道外賣系統(tǒng)后臺找到的。
就這樣，我，林曉，一個頂級的“瓜主”，成功潛伏到了瓜田的正中央。
然而，現(xiàn)實遠比想象中要艱難。
顧言這個人，簡直是一臺精密的人形機器。他的生活助理工作，與其說是照顧人，不如說是在維護一臺儀器的正常運轉(zhuǎn)。每天早上七點準時起床，喝一杯37.5度的溫水，一片全麥面包配一個水煮蛋。八點開始工作，劇本圍讀、拍攝、錄音，行程被精確到分鐘。他不喝咖啡，不吃零食，不玩手機，休息的時候只會閉目養(yǎng)神或者看書。
我上崗的第一天，程姐就給了我一份長達三十頁的《顧言先生生活注意事項》，里面詳細規(guī)定了毛巾要怎么疊，牙刷要朝哪個方向放，劇本的第幾頁要用什么顏色的記號筆做標記。
最變態(tài)的一條是：未經(jīng)允許，絕不可以觸碰他的任何私人物品，尤其是手機。
一周下來，我感覺自己像個機器人，每天都在重復著枯燥乏味的工作。別說挖什么驚天大料了，我連顧言的微信步數(shù)都看不到。他就像一個巨大的信息黑洞，所有靠近他的八卦和緋聞，都會被他強大的氣場和嚴密的團隊消解于無形。
我開始懷疑，我的判斷是不是出了錯？或許那些所謂的蛛絲馬跡，真的只是我的過度解讀？
就在我心灰意冷之際，機會從天而降。
此刻，這部被嚴令禁止觸碰的手機，就躺在我的手心。水聲還在繼續(xù)，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我必須做出決定。
我嘗試輸入沈晚的生日，四位數(shù)字，后面兩位補什么？00？不對。
我又試了他們第一次合作的開機日期，紀念意義重大。不對。
第一次拿獎的日期？不對。
我的額頭開始冒汗。浴室的水聲隨時可能停下，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我不能坐以待斃，就算猜不出密碼，我也要創(chuàng)造機會。
一個大膽的念頭在我腦中成形。
我飛快地將手機揣進兜里，然后走到浴室門口，清了清嗓子，用一種盡量平穩(wěn)但又帶著一絲急切的語調(diào)敲了敲門：“顧言哥，程姐那邊發(fā)來消息，說讓你洗完澡馬上去一趟導演房間，劇組臨時開了個夜會，討論明天的重場戲?！?/p>
這是我瞎編的。但這種事在劇組是家常便飯，他不會懷疑。
果然，里面的水聲停了。幾秒鐘后，傳來顧言略帶沙啞的聲音，隔著門板顯得有些模糊：“知道了?！?/p>
很好，第一步成功。他會因為這個“緊急會議”而加快速度，甚至可能來不及仔細檢查他的物品。
我退回客廳，心臟狂跳。我給自己爭取了最多十分鐘的時間。
我再次拿出手機，凝視著那片深邃的星空壁紙。冷靜，林曉，你是個分析師，你要用邏輯思考。顧言是個極度注重隱私、控制欲極強的人，他的密碼一定是一個對他而言有特殊意義，但又絕對不會被外人猜到的組合。
它一定和沈晚有關，但我缺少關鍵信息。
我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著我所知道的關于他們的一切。他們的星座、血型、家鄉(xiāng)、喜歡的電影、討厭的食物……這些信息像潮水般在我腦中涌過，但沒有一個能組成那個唯一的、正確的六位數(shù)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甚至能聽到自己血液流動的聲音。
放棄嗎？等他出來，把手機還給他，就當什么都沒發(fā)生過。這是最安全的選擇。
可我不甘心。我付出了那么多，不是為了在這里臨陣退縮的。
就在我快要絕望的時候，我的視線無意中掃過床頭柜上顧言隨手放下的一本書。那是一本舊版的《小王子》，書頁已經(jīng)泛黃，邊角都起了毛邊。我知道他很喜歡這本書，在很多次采訪中都提到過。
等等，《小王子》？
我像被一道閃電擊中，一個被我忽略的細節(jié)瞬間浮現(xiàn)在腦海里。
沈晚曾經(jīng)在一個很冷門的讀書訪談節(jié)目里，被問到最喜歡哪本書。她當時想了很久，笑著說，她最喜歡的，是《小王子》里的一句話。主持人問她是哪句，她卻沒有回答，只是神秘地眨了眨眼，說：“是我心里的小秘密?！?/p>
而顧言，他曾經(jīng)在一次演唱會上，對著滿場粉絲說過：“我希望，我能成為你們星球上，那朵獨一無二的玫瑰。”
玫瑰！小王子！
我的手指開始顫抖。
還有一個關鍵信息。三年前，他們那部定情仙俠劇熱播的時候，有一個粉絲畫手畫了一張他們Q版的同人圖，顧言是小王子，沈晚是紅玫瑰，背景是B612星球。那張圖當時火遍全網(wǎng)，但很快就被刪了。有人說，是被顧言工作室投訴的。當時所有人都以為是顧言方在避嫌，但我現(xiàn)在有了一個全新的、大膽的猜測——他不是在避嫌，他是在保護。他在保護一個只屬于他們兩個人的秘密。
B612星球……
我顫抖著舉起手機，在密碼鍵盤上，依次按下了：210612。
為什么是210？因為沈晚的小名，叫晚晚。在九鍵拼音鍵盤上，W、A、N這三個字母，對應的數(shù)字，就是926。不對，這個太復雜。
等等，我思路錯了！不是拼音，是諧音！
沈晚的粉絲名叫“晚星”。顧言的小名叫“言言”。他們是不是……
我閉上眼睛，深呼吸，將腦中所有雜亂的線索重新梳理。
就在這時，浴室的門傳來“咔噠”一聲輕響。
我渾身一僵，猛地睜開眼。
完了！他出來了！
我下意識地想把手機藏起來，但已經(jīng)來不及了。顧言裹著浴巾，擦著濕漉漉的頭發(fā)，從浴室里走了出來。他的皮膚很白，在酒店溫暖的燈光下泛著一層薄光，水珠順著他分明的腹肌線條滑落，消失在浴巾邊緣。
他看到我僵在原地，手里還舉著他的手機，那雙總是帶著疏離感的眸子微微瞇了一下。
“怎么了？”他問，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無形的壓力。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所有的借口和說辭都卡在了喉嚨里。我死定了，我不僅違背了規(guī)定，還被他抓了個正著。以他的性格，我明天就可以卷鋪蓋滾蛋了。我三年來的所有努力，都將在這一個瞬間，化為泡影。
我絕望地看著他，握著手機的指尖冰涼。
然而，就在我準備接受審判的時候，我手里的手機，突然“嗡”地震動了一下。
屏幕，亮了。
一行通知，清晰地顯示在那片深邃的星空之上。
是一個沒有備注號碼發(fā)來的短信，只有一個字母“W”。
短信的內(nèi)容只有一句話，一句讓我瞬間血液凝固的話。
“晚安，今天也想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