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為我沒讓出廠里唯一的吉普車，給他秘書那條生病的土狗用，我那當上廠長的丈夫，
竟在我臨盆這天，把我拖進了滾燙的廢棄磚窯，要給我“長長記性”。他說，
我肚子里的孩子，不如那條狗金貴。當他舉起生銹的鐵片，獰笑著要給我現(xiàn)場“接生”，
給他懷了孕的俏秘書開開眼時。他忘了，當年那個一句話就能讓他從泥地里爬起來的男人，
回來了。他也忘了，我姜禾，從來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01八零年代的夏天，
空氣里都帶著灼人的熱浪。我懷著九個月的身孕，肚皮一陣陣發(fā)緊，像是要裂開。
得趕緊去鎮(zhèn)上的衛(wèi)生院。我讓我男人周啟明，趕緊去開廠里那輛破吉普。他剛拿穩(wěn)鑰匙，
他的秘書白雪就抱著一條蔫了吧唧的土狗，哭哭啼啼地沖了進來。“周廠長，求求您，
讓姜姐把車給我用用吧，我們家旺財快不行了，得上鎮(zhèn)獸醫(yī)站！”我攥緊了發(fā)白的指節(jié)，
盯著她那張裝得楚楚可憐的臉?！鞍籽?，我這肚子眼看就要生了，人命關天，你讓開。
”“我可以給你錢，你自己找個三輪摩托去鎮(zhèn)上，花不了幾個錢?！笨傻搅送砩?，
周啟明一進門，就把那串叮當作響的鑰匙狠狠砸在桌上。他眉心擰成一個疙瘩，
劈頭蓋臉地質問我。“你今天是不是把白雪一個人扔半道上了？你知不知道，她一個女同志，
頂著四十度的大日頭，抱著狗走了十幾里地才到鎮(zhèn)上，現(xiàn)在連人帶狗都中暑躺在衛(wèi)生院里！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耙粋€大活人，還能被尿憋死？我給了她錢，
她不會自己想辦法？周啟明，我肚子里懷的是你的種，難道還比不上一條土狗？”他聽了，
臉色緩和下來，走過來摟住我，聲音也溫和了?！爱斎皇悄愫秃⒆幼钪匾?，瞧你，還跟我急。
”之后的日子，他對我百依百順，體貼入微，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我的錯覺。
可就在我羊水破了，陣痛來襲的這天，他卻親手把我推進了城郊那座廢棄的磚窯。
窯口的熱浪熏得人睜不開眼，他站在不遠處陰涼地里，摟著身邊的白雪，臉上掛著冷酷的笑。
“你不是說大活人都會自己想辦法嗎？”“姜禾，我倒要看看，
今天你怎么自己走到衛(wèi)生院去?！?2周啟明那張得意的臉，在蒸騰的熱氣里扭曲變形。
六十多度的地面溫度，燙得我渾身都在哆嗦，心卻比掉進冰窖還冷。我隔著熱浪，
死死瞪著他。“周啟明，快送我去衛(wèi)生院，孩子……孩子受不了這個溫度。
”他眼里的厭惡幾乎要溢出來。“孩子受不了？
那你怎么就忍心讓小雪頂著大太陽走路去鎮(zhèn)上？”“別說我沒給你機會，你現(xiàn)在跪下，
好好給小雪磕頭道歉，我就發(fā)發(fā)慈悲，饒了你這一回?！蔽译y以置信地撐大眼睛?！拔业狼?？
我給了她錢，是她自己不要！這件事，我沒錯！”“周啟明，你太狠了！
我肚子里也是你的親骨肉啊！”他聽完，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嗤笑出聲。“忘了告訴你，
小雪的肚子里，也有我的種了。”他說著，伸手輕輕撫上白雪平坦的小腹，
眼神是我從未見過的溫柔繾綣。那一瞬間，我的世界天崩地裂。
巨大的打擊和酷熱讓我嚴重脫水，眼前一黑，狠狠摔在滾燙的碎磚渣上。
口袋里那個小小的傳呼機被甩了出去，掉在不遠的灰塵里。周啟明譏諷地勾起嘴角。
“我已經想好了，法子都是你教我的?！薄澳阏f的，自己想辦法。
”“那你現(xiàn)在快點自己走到衛(wèi)生院啊?！彼磉叺陌籽Φ孟褚欢浯懔硕镜陌咨徎?，
得意又張揚。我蜷縮在地上，宮縮的劇痛，皮膚被灼燒的刺痛，
都比不上心口被活生生剜開的痛。他今天做的這一切，不過是為了給他的新歡出氣。
汗水濕透了我的衣衫，腹部的墜痛越來越密集。他卻始終像個看客，冷眼旁觀我所有的痛苦。
我雙眼通紅，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周啟明，你忘了當年娶我的時候，發(fā)過的誓嗎？
”這句話，像是點燃了炸藥桶，徹底將他激怒?！笆难裕啃⊙┒伎匆娏?！
你跟別的野男人拉拉扯扯，不清不楚！”七年。我跟周啟明結婚整整七年。我沒想到，
這個曾經把我捧在手心的男人，會為了另一個女人，幾句捕風捉影的挑撥，
就這樣置我于死地。我用盡全身力氣撐起身體，一字一頓?！拔覜]有，
我從沒……”話沒說完，就被他厲聲打斷。“夠了！”“我不想聽你狡辯！
今天我就是要給你個教訓！那天小雪受了多大的委屈，你今天就得給我千倍百倍地還回來！
”話音剛落，他身后的幾個混混就抬著幾筐東西走了過來，嘩啦一下全倒在我面前。
是碎玻璃碴子和燒剩下的煤渣。周啟明的聲音冷得像臘月的寒冰?！白卟坏叫l(wèi)生院，
就好好給我在這條路上爬！”看清那些東西后，我瞬間倒吸一口涼氣。趁他們不注意，
我悄悄伸出手，朝那個掉在地上的傳呼機摸去，按下了側面那個最隱蔽的按鈕。
當年那人把這個交給我時說，這是單線聯(lián)系，無論他在哪里，只要收到信號，
就會用最快的速度趕到我面前。那人，你一定要來救我。03因為脫水和劇痛，
我的手抖得厲害，好不容易按下了按鈕，傳呼機卻又從指尖滑落，徹底被煤渣和灰土掩蓋。
我只能在心里一遍遍祈禱，信號已經發(fā)出去了。周啟明讓人扒掉了我的鞋。
我的腳踩在混著玻璃和煤渣的滾燙地面上，瞬間就被劃開了無數(shù)道口子。不遠處的白雪，
捂著嘴，假惺惺地驚呼，眼底卻閃爍著興奮的光芒?！敖憬悖憧旖o周廠長道個歉吧，
只要你認個錯，我就原諒你了?！薄拔也粫阌嬢^的，你別硬撐了，看你多可憐啊。
”說完，她又拉了拉周啟明的衣角，聲音軟得能掐出水來?！皢⒚?，要不就算了吧，
別讓姐姐道歉了，我……我沒事的。”周啟明眼神狠厲?！安恍校∥掖饝^你，
今天必須讓她給你一個交代！”白雪踮起腳尖，在他的喉結上親了一下。而我的心，
像是被無數(shù)把鈍刀子來回切割，腳底板的劇痛讓我眼前陣陣發(fā)黑。
我只能不停地撫摸著高聳的肚皮，強迫自己保持清醒。孩子，媽媽一定要帶你活下去。
鮮血順著我的腳踝流下，在我走過的路上，留下兩條觸目驚心的血痕。
他帶來的一個混混似乎于心不忍，小聲開口。“周廠長，嫂子這眼看就要生了，身子骨弱，
這么搞下去，怕是要出人命啊?！敝軉⒚骼浜咭宦??！俺鋈嗣?？
她逼著小雪一個弱女子頂著大太陽走幾十里路的時候，怎么沒想過會出人命？
”他看著我血肉模糊的樣子，似乎還覺得不夠解氣。他朝那幾個混混使了個眼色，
他們立刻圍上來，粗暴地將我按住。我死死護著肚子拼命掙扎，卻被他們死死壓制，
在我的手腕和腳踝上，都捆上了沉重的鐵鏈。周啟明冰冷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
“小雪那天還抱著一條狗，我現(xiàn)在就讓你也嘗嘗負重走路的滋味！”本就虛弱的我，
被鐵鏈一墜，立刻摔倒在地。手掌按在滾燙的地面上，瞬間燙起一片燎泡，
尖銳的玻璃碴深深扎進肉里，掌心頓時一片血肉模糊?！靶⊙┱f，那天她一步都不敢停。
”“姜禾，我也讓你試試，什么叫停不下來！”身旁的混混面無表情地將我架起來，
我只要動作慢上一秒，后背就會被皮帶狠狠抽上一鞭子。“啊——！”我沒忍住，
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聲音在空曠的磚窯里回蕩，顯得格外滲人。
白雪又開始她那假惺惺的表演?！皢⒚?，算了吧，姐姐可是城里來的文化人，金枝玉葉的，
哪受得了這種苦……”“文化人”三個字，徹底點燃了周啟明的怒火。“金枝玉葉？
”他沖過來，一把揪住我的頭發(fā)，迫使我抬起頭。“別以為我不知道，
你骨子里就瞧不起我這個泥腿子！你就是仗著你爸是文化局的領導，看不起我！”想當初，
我和他談了三年戀愛，不惜跟家里鬧翻，嫁給了他這個一無所有的窮小子，
陪著他從一個小工人，一步步爬到今天副廠長的位置。那時候，他把我當成心肝寶貝，
我手上劃破一點皮，他都緊張得不行?？涩F(xiàn)在，他功成名就，
開始嫌棄我這個不下蛋的“嬌小姐”，轉頭愛上了廠里那個對他百依百順的白雪。
我以為懷了孕，就能讓他收心。結果，白雪也懷了他的孩子。想到這里，我心如死灰。
見我死死咬著唇，不肯開口求饒，周啟明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白雪在一旁，眼眶通紅，
哭得梨花帶雨。“啟明，我看還是算了吧，姐姐這個樣子，
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怎么欺負她了呢?！薄拔也痪褪潜惶枙竦貌铧c丟了半條命嘛，
沒事的……我都能忍……”這句話，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周啟明雙目赤紅，
徹底失去了理智?！敖?，看來是我對你太仁慈了！”04周啟明把我粗暴地拽起來，
拖到一塊被太陽曬得發(fā)燙的巨大青石板前?！敖?，給小雪道歉！”我看著他瘋狂的眼睛，
從牙縫里擠出三個字。“你做夢。”他被我的眼神激怒，二話不說，抓著我的肩膀，
狠狠將我的后背按在了那塊滾燙的石板上?！白汤病逼と饨佑|石板的瞬間，
一股焦糊的味道彌漫開來。我疼得渾身痙攣，卻連叫喊的力氣都沒有了。后背的皮膚，
像是被活生生烙上了一塊印記。周啟明嫌惡地松開手，又立刻示意身邊的混混把我拽起來。
不等我喘口氣，他們再次將我按了下去。一次。又一次。我感覺自己的生命力，
正隨著后背的血水一點點流逝。只有肚子里那一下下劇烈的墜痛感，提醒著我，
我必須撐下去。我不能讓我的孩子，還沒來得及看一眼這個世界，就跟著我一起死在這里。
我狠狠咬破舌尖，用劇痛強迫自己保持清醒。幾次下來，那塊青石板上，
已經印滿了斑駁的血跡，觸目驚心。周啟明看著我奄奄一息的樣子，眼神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小雪那天走到獸醫(yī)站，胳膊也被曬傷了，起了好多泡?！薄敖蹋悻F(xiàn)在知不知道錯了？
”我渾身抖得像秋風里的落葉，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突然，
肚子里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緊接著，我感覺到一股熱流順著大腿淌了下來。
不好……羊水破了……我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斷斷續(xù)續(xù)地開口。
“周啟明……羊水……破了……送我……去醫(yī)院……”白雪一聽，立刻湊了上來，
雙手竟狠狠地按在我不斷抽搐的孕肚上。“??！”我發(fā)出不似人聲的慘叫，
下意識地一把將她推開。她順勢倒在地上，抬手就往自己臉上扇了兩個耳光，
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皩Σ黄鸾憬悖乙郧霸谛l(wèi)生所幫過工，我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要生了。
”“對不起……都怪我……都怪我……”周啟明一腳踹在我的肚子上，惡狠狠地瞪著我。
“你還敢動小雪！”那一腳，幾乎讓我背過氣去。我以為他會就此罷休，送我去醫(yī)院。
可他接下來的動作，讓我徹底墜入無邊地獄。他蹲下身，溫柔地撫摸著我的孕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