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輾轉(zhuǎn)的噩夢,慘白嫁衣染血墜落……林微月的人生被一場前世的死亡詛咒纏繞。自稱心理醫(yī)生的聶行舟強勢介入她的治療,喚醒了她遺忘的刻骨深情——他竟是夢里慘死的夫君。再相逢,他已是掌控生死記憶湯飲的聶氏繼承人。這場以治愈為名的重逢,是舊情復燃,還是精心編織的陷阱?當治療記錄揭穿他背后的黑暗與謊言,撕心裂肺的背叛讓她在愛與恨的漩渦中撕碎病歷。前世今生,至死糾纏……
凌晨三點二十七分。林微月猛地從床上彈坐起來,渾身被一層冰冷刺骨的汗意包裹。心臟在黑暗里瘋狂擂動,撞得肋骨生疼,那令人窒息的失重感依舊像冰冷的潮水,死死攫住她的喉嚨和四肢,拖著她不斷向下沉,沉入那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聲和無邊的血紅中去。
又是那個噩夢。穿著血浸的華麗嫁衣,自那高得令人眩暈的樓閣尖頂,被一雙無形的手狠絕推落。墜落前那一瞬,回頭瞥見的——雕花窗欞后,一抹極淡極冷的素白色身影,模糊不清,卻如同帶著千鈞重量的森寒冰錐,每一次都精準刺穿她的心神。
房間里黑得濃稠,只有空調(diào)面板一點微弱的綠色指示燈,幽幽地映著床頭柜一角。一個孤零零、蒙著灰塵的老式發(fā)卡,形狀是朵半開的玉蘭,慘白的花瓣在這微弱的光線下,透著股說不出的冰冷陰森。
林微月大口喘著氣,指尖蜷進冰冷的掌心,試圖用那點自虐般的疼壓下喉嚨深處涌上的腥甜嘔吐感。五年了,這附骨之疽般的夢魘,像鬼魅一樣不肯放過她。
窗外的城市死寂一片。林微月赤著腳下床,冰涼的木地板刺激著神經(jīng)末梢。她擰開桌上一瓶沒開封的礦泉水,咕咚灌下大半瓶,冷水一路從喉嚨燒灼到胃里,帶來一絲虛弱的清醒。電腦屏幕幽幽亮著,藍瑩瑩的光映亮她慘白的臉和眼瞼下濃重的青痕。郵箱界面還開著,一封未讀郵件標著刺目的紅點,發(fā)出時間正是她剛才夢魘深陷之時。
發(fā)件人欄里赫然是:【心理研究所—特邀顧問聶行舟】
一個陌生的名字。郵件正文極其簡短,冷峻得像一塊拒絕融化的玄冰:“林女士,你的夜間監(jiān)測數(shù)據(jù)顯示,潛意識活動已突破危險閾值。明早九點,城西觀瀾路七號‘心湖苑’。過時不候。”
命令般的口吻,沒有半個字的修飾解釋。就像他篤定,她根本無法拒絕這未知而冰冷的召喚。林微月的手指懸在冰冷的觸控板上,許久未動。危險的閾值?白天那個三流心理咨詢師遞給她一小瓶貼著奇怪花紋標簽的藥劑時,似乎也提到過這個詞。那藥……她猛地推開手邊的鼠標,抓起水杯沖到水池邊,擰開水龍頭,對著喉嚨拼命漱口??谇焕镫[約還殘留著一絲清甜微涼、如同摻過薄荷的果酒般的味道,可現(xiàn)在只讓她胃里翻涌的惡心感加劇。
夜重新吞噬了房間。黑暗中,林微月摸索著抓起那個冰冷的玉蘭發(fā)卡,死死攥在手心,冰涼的棱角硌進掌心細弱的紋路里。明天那個叫聶行舟的人……他會帶來什么?解答,還是更深的絕望?
夜的城市漸漸被喧鬧取代。上午九點整,林微月的出租車精準地停在觀瀾路七號門前。推開車門的瞬間,一股沉郁濃烈的玉蘭花香強勢地鉆進鼻腔,霸道得不容忽視?!靶暮贰薄@名字雅致脫俗,眼前的實際卻是一片被歲月啃噬了邊角、掩映在密密匝匝的玉蘭樹叢后的老舊洋房小院。森白的、凋落大半的玉蘭花厚厚鋪在青石板上,踩上去無聲下陷,那香氣濃郁得近乎讓人窒息。
黑鐵雕花的大門虛掩著,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沉默。她推開厚重的門扉,踏入一個光線幽暗的門廳。空氣里除了玉蘭令人眩暈的香氣,還有一種奇特的味道——淡淡的、若有若無的……藥味?像是無數(shù)復雜藥草沉淀融合后凝練出的古老與苦意。
光線極暗,深色的厚重絨布窗簾只吝嗇地漏進幾縷慘淡的光束,空氣中懸浮的細小塵埃清晰可見。老舊的柚木地板散發(fā)出沉郁的光澤,一架巨大的、沉重得仿佛能壓垮任何希望的紫檀色辦公桌占據(jù)著中心位置。一個男人,背對著門口,面朝著巨大窗框外那片綠得陰郁的玉蘭枝葉和慘白的花朵。
他只穿著件挺括干凈的白襯衫,襯衫熨燙得一絲褶皺也無,身形修長挺拔,肩胛骨因為微微前傾看書的動作,在薄薄衣料下顯出清晰的輪廓。那本書,封面是陳舊的皮,深褐發(fā)黑,連書名都模糊難辨。他甚至沒有回頭。巨大的紫檀木辦公桌面上,只孤零零放著一只樣式極其古樸的青瓷小碗,碗口還繚繞著絲絲縷縷溫熱的白氣。
林微月的腳步,踩在老舊木地板上,發(fā)出細微卻無法忽視的“咯吱”聲,打破了這寂靜得連塵埃都不敢驚動的空間。
男人翻動書頁的手指頓了一下。他緩緩合上那本厚得嚇人的舊書,發(fā)出輕微的“啪”的一聲,像是叩響了什么東西的封存。終于,他轉(zhuǎn)過身來。
林微月的呼吸猛地窒住。
那張臉英俊得毫無塵世煙火氣,深刻的眉骨下,眼窩異常深邃,像是藏著一整片化不開的北國寒夜。鼻梁高挺筆直,緊抿的薄唇線條透著一股刻骨的鋒利感。明明從未見過,卻死死抓住了她的視線,一種源于骨髓深處的、冰冷的熟悉感瞬間貫穿全身。更讓她如墜冰窟的是,他胸前別著的那枚徽章。一枚極其簡單的、仿佛純銀打造成的菱形針扣。在那菱形的中心,刻著一個極其詭異、由三道扭曲弧線構(gòu)成的特殊圖騰——跟她昨夜拼命漱口也洗不掉記憶的那一小瓶藥劑標簽上,被三無標簽紙覆蓋掉的底部印記,一模一樣!
血液仿佛瞬間凍結(jié),又在下一秒瘋狂沖上大腦。林微月指尖發(fā)冷,猛地后退一步,高跟鞋跟撞在地板的接縫處,細微的聲響在極度安靜中無比清晰。
男人那雙深不見底的墨色眸子終于落到她身上,如同兩道有重量的冰冷探針,刮過她的皮膚,穿透她的骨肉,直抵靈魂深處戰(zhàn)栗的角落。那里面沒有一絲寒暄的溫度,只有一種洞悉一切、掌控一切的審判感。
“比預約時間晚了一分十七秒。”他的聲音平得像結(jié)了冰的湖面,每一個字都冷得能凍結(jié)空氣,“焦慮癥。伴有持續(xù)性恐懼障礙、難以自控的肢體失溫,以及…”他微微頓了一下,視線毫不避諱地鎖死她眼底的血絲和濃重的青黑,“長期睡眠剝奪導致的嚴重精神衰弱。我說的對嗎,林微月?”
他甚至不用她開口,就將她無法啟齒的狼狽傷口,赤裸裸地攤開在這幽暗的空間里。林微月渾身僵硬,后背緊貼著冰冷厚重的門板,如同被釘在了行刑架上。陽光艱難地穿過窗外的玉蘭枝葉,終于在地上投下一道慘白的光帶,恰好將他和她分割在明暗的兩端。那條細細的光帶,如同此刻她緊繃的神經(jīng),脆弱得幾乎一碰即斷。
下一瞬,那雙冰冷的長眸驟然逼近。高大身軀投射下的陰影瞬間覆蓋了她,強大得無可抗拒的氣勢如同實質(zhì)的囚籠壓下。帶著薄繭的指腹捏住了她的下巴,力道不輕,迫得她不得不抬頭直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距離太近了,她甚至能清晰地聞到從他身上散逸出的、更濃郁的那股清苦藥味混合著冷冽松針的氣息。
“夢到什么了?”他的聲音壓得更低,沉沉的,像一塊寒冰投入深潭,“墜落的滋味……很疼吧,阿月?”
林微月猛地一僵。阿月…這個只有記憶模糊得早已不成形的姥姥才會喚的小名…怎么可能?!
“告訴我,”他那雙深不見底的墨眸攫住她,強大的控制力幾乎將她每一寸掙扎碾碎,“夢里把你推下去的人,是誰?”
轟??!
腦海中仿佛被瞬間投入億萬級的強光。那些被她死死壓抑了五年、強迫自己遺忘的碎片——冰冷的指尖,絕望的嘶喊,撕心裂肺的風聲,還有墜地前那無法承受的劇痛和黑暗中彌漫開的濃郁血腥氣,如滔天洪流轟然沖垮她搖搖欲墜的心堤!
她猛地瞪大了雙眼,恐懼的淚水洶涌而出,身體劇烈地痙攣了一下,被一種滅頂般的眩暈感淹沒。在視線徹底模糊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剎那,她看到男人深潭般的眼眸里映出了自己那張驚恐扭曲的臉……同時映出的,不再是這間幽暗、充滿古舊藥味的診室墻壁。
而是……一座古老莊嚴肅穆到令人壓抑的王府宅邸!高聳的屋脊,熟悉的、精美絕倫卻又像巨大樊籠一樣的窗欞!
意識徹底沉淪于無盡的黑色深淵,只有男人冰冷、毫無波瀾的聲音,如同穿透時空的鑿子,狠狠楔入她徹底混亂奔潰的記憶泥沼:
“現(xiàn)在,想起我是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