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臭丫頭!”司亦墨伸手招喚幾句,李靈安連頭都沒回,與她相處月余,第一次看她發(fā)如此大的脾氣。司亦墨轉(zhuǎn)頭幽怨的看向自己胞弟,埋怨道:“你說你沒事招惹她干啥?”
司亦卿怔在原地,從小到大第一次被女子劈頭蓋臉的痛罵一頓,一時間反應(yīng)不過來,看李靈安的目光滿是驚愕。
李靈安賭氣地把腳跺的當(dāng)當(dāng)響,這狗男人真是有個大病,沒事找她什么毛???那狗蛇入夢是她愿意的嗎?難道發(fā)現(xiàn)了規(guī)律也是她的錯嗎?真是莫名其妙!
越想越氣,她火冒三丈地坐在八仙桌前,端起茶壺,一口氣喝了一整壺水,試圖用壺里的水澆滅自己頭上的團(tuán)團(tuán)怒火。白虎和大獅子同時嗅到戰(zhàn)爭的氣味,兩獸對視一眼,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生怕殃及無辜。
司亦卿看著西廂房緊閉的房門,垂下眸子,抬步走進(jìn)了主屋。他錯了嗎?
“你說你沒事欺負(fù)人家小姑娘干什么?她說的只是一個夢,用得著這么較真嗎?”司亦墨跟著司亦卿走進(jìn)了主屋,給自己倒了杯水,一飲而盡,折騰一天了,滴水未沾,也是渴壞了。
司亦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端起杯子細(xì)細(xì)品味,舉止優(yōu)雅從容,他輕抿一口水,淡淡道:“靈蛇入夢兩次,若六哥還以為無可厚非,那她的命便不值得一救了?!?/p>
司亦墨一怔,他啥時候說不救了?這狗男人,果然如李靈安所說自以為是,自私自利,自命不凡,自高自大,自視甚高,自負(fù)其能……
“靈蛇入夢,損傷宿主,若再找不到那巨蟒,再有兩次,李靈安非死即傷。”司亦卿沉著道。
“那怎么辦?”司亦墨焦灼道。早知道李靈安必死無疑,之前浪費(fèi)那么多草藥真的可惜了!
“明日,我會潛入泉底將蛇蛋拿走?!彼疽嗲湓捯粑绰洌吐犓疽嗄又?。
“你想轉(zhuǎn)移巨蟒的注意力?”司亦墨一語中的。
司亦卿微微點頭,那巨蟒神出鬼沒,靈力高深,若想引蛇出洞,唯有偷蛇蛋這一個方法。成功了,巨蟒必死無疑,失敗了,下次再想騙它就很難了。機(jī)會只有一次,必須想個萬全之策。
“可是,你水性還不及我半分,我來!”司亦墨自告奮勇。
“不可,六哥常年與靈獸為伴,身上味道復(fù)雜,若激怒巨蟒,恐林中靈獸會有滅頂之災(zāi)。”司亦卿勸道。
司亦墨低頭思忖,須臾,他抬起頭,鄭重其事問:“你有幾成把握?”
“三成。”司亦卿其實沒有把握在保證蛇蛋完好無損的前提下,引出巨蟒,將其擊殺。三成對他來說都是極其艱難的了。
三成?司亦墨放下手中茶盞,轉(zhuǎn)身走向書案前,搬起桌上的硯臺來到靠門左邊第二個盆栽處,將硯臺放到腳邊,搬下盆栽,移開花架,右手聚集體內(nèi)靈氣,靈氣縹緲,進(jìn)入花架下嵌入的半塊木板中,他蹲下身子,輕輕一敲,木板彈起,露出一塊與硯臺剛好嚴(yán)絲合縫的鎖芯。
將硯臺輕輕的放進(jìn)鎖芯處,只聽低沉的轟隆聲從書案桌下的地面裂開,一段冗長的暗道就這樣出現(xiàn)在二人面前。
司亦墨撩起外衫,走向暗道,對站在一旁面無表情的司亦卿道:“你在上面等我,別讓別人進(jìn)來?!?/p>
司亦卿點點頭,如今這里多了兩名女子,有些事不得不防。更何況,長兄一直對李靈安的身份有所懷疑,迄今為止一直在暗中調(diào)查她的過往,可與她相熟之人皆死于鞘莊,想要證明她就是李靈安,或者她不是李靈安,目前毫無辦法。
目送六哥進(jìn)入暗道,司亦卿衣袖一揮,無形的屏障隔絕了主屋與外界的喧囂,他坐下來,端起茶杯繼續(xù)喝茶。
司亦墨步履閑適地走進(jìn)暗道,隨著他的深入,昏暗的空間里傳來陣陣灰林鸮的聲音,那聲音不大不小,剛好進(jìn)到了李靈安的耳中。
“你們聽到什么聲音了嗎?”李靈安轉(zhuǎn)頭看向白虎和青玄獅,二者聽覺靈敏,對這灰林鸮的聲音并不陌生。它們抬了抬眼皮,鄙視地看了看李靈安,聽到了又能怎么樣?他們又不會說人話。
“怎么這么像貓頭鷹的聲音?”李靈安感興趣地站起來,她從小對貓頭鷹就很感興趣,可是城市里根本沒有它們的存在,除了在動物園,她還沒見過野生的呢!
興沖沖地走出房門,李靈安一轉(zhuǎn)頭剛好看到站在主屋門前的司亦卿,他好像也被那聲音吸引,站在門前面向森林。
“晦氣!”李靈安氣還沒消,看到司亦卿后本來愉悅的神情轉(zhuǎn)而變得更加暗沉,她轉(zhuǎn)過身,恨恨地跺著腳回到了房間。
怎么哪哪都有那個狗男人!煩!
司亦卿面無表情的看向李靈安離去的方向,這女人耳朵真好使,他已經(jīng)在屋內(nèi)設(shè)了屏障,還是被她聽到了灰林鸮的聲音,若不是她脈息平常,毫無靈力,他都要懷疑她這段時日的嬌弱是不是裝的了。
李靈安黑著一張臉坐在書案前,腦子里全是司亦卿的臉。
怎么回事?
她伸手在空氣中扒拉兩下,司亦卿的臉消散又重組,陰魂不散。
李靈安煩躁的站起身,剛要抬腳向門外走去,又一想到司亦卿就站在主屋門口,便偃旗息鼓的重新坐回了書案前。
煩??!
司亦墨從暗道中緩緩走了出來,手里拎著一個用黑色布料蒙著的盒子,他走向司亦卿,身后的暗道緩緩合上,毫無痕跡。
“明日你先將這里的東西放入泉水之中,關(guān)鍵時刻能救你一命?!彼疽嗄珜⒑凶舆f給司亦卿,司亦卿接過盒子,入手便感覺沉甸甸的,他剛要掀開黑布,便被司亦墨抬手制止了。
“這東西今日不能見光,待明日進(jìn)入泉水之中,你便知道是何原因了?!彼疽嗄珦崃藫嵝淇谏系幕覊m,擋住了手腕上那不易讓人察覺的傷口。
司亦卿低頭看向沉甸甸的盒子,他眉頭深鎖,琥珀色的瞳孔此刻宛如一抹深淵,他總覺得盒子怪異,用靈力探去,盒子里面的東西紋絲不動。是他想多了?
“我有些乏了,先去睡了,你平時讓著點那臭丫頭,老跟她作對干什么?”司亦墨話里話外都是向著李靈安,搞的司亦卿都不知道到底誰是他同胞的親人。
“哪次她吃虧了?”司亦卿一想起李靈安,腦中便浮現(xiàn)她與自己爭執(zhí)時的明動模樣。他游歷四方,所見女子皆是溫婉嫻靜,端莊秀麗,舉止優(yōu)雅,笑不露齒,十足的大家閨秀做派。唯有她,隨性嬉鬧,笑聲張狂,肆意灑脫,不拘于禮。
這樣的女子,屬實世間少見,也確實很難讓人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若是沒有她的出現(xiàn),或許他會對李靈安動心,可現(xiàn)在,他一整顆心都是那抹紅,再也容不下其他。
“也是。”司亦墨笑了笑,目光中皆是寵溺:“你跟她相處的少,這丫頭看著一天天沒個正形,實則聰明著呢,清靈之森現(xiàn)在的布防,就是她設(shè)計的!你呀,別因為一個莫須有的女子,錯過了這么好的女孩。”
“你很看好她?”司亦卿反問。
“她是我妹妹,我當(dāng)然看好她?!彼疽嗄Φ?。
他雖然總和李靈安吵架,斗嘴,時常被她氣的七竅生煙,心臟抽搐,但有了她的到來,清靈之森倒是多了些喧囂,有了些人情味,也不再冷冷清清了。
妹妹?
司亦卿微怔,這個身份倒是抬舉李靈安了。
“你快出去吧,我真的困極了?!痹捯魟偮洌疽嗄乖诖采?,打了個哈欠,便睡著了。
待司亦墨睡的沉穩(wěn),司亦卿放下茶盞,撩起衣袍坐在床邊,動作輕柔地掀開司亦墨一直掩藏在袖口中的手腕。自六哥從暗道出來后,右手便一直藏在袖口中,他觀察許久,六哥沒有提,他便沒有揭穿。
掀開司亦墨手腕處的袖口,兩處黑色的血窟窿乍然映入司亦卿瞳孔中,轉(zhuǎn)頭看向熟睡中的司亦墨,他好像知道那黑盒子里的是什么東西了。
手指微微顫抖,司亦卿目光恐懼的透過那黑布看向盒子里面,那東西存在于清靈之森,猶如一顆定時炸彈,若不是為了殺掉巨蟒,六哥應(yīng)該永遠(yuǎn)都不會讓它重見天日。
百年前,清靈之森是整個赤淵大陸第二個令人聞風(fēng)喪膽的地界所在,這里毒霧彌漫,青苔和食人花遍布叢生,森林深處幾乎被沼澤和毒瘴占據(jù),高大龐雜的植物上棲息著各種毒蟲,比現(xiàn)在的柒霜有過之而無不及。
只不過,柒霜依靠特制的面具不懼怕毒蟲毒瘴,但其他世家只能靠改變環(huán)境,才能穿越世間危險之地,清靈也不例外。
清靈的第五代閣主窮其一生,在眾多能人異士中尋到了可以凈化清靈毒瘴毒蟲的奇人,那人又用了半生的時間改造了清靈之森,才造就了如今看似和諧卻內(nèi)藏危機(jī)的毒林深海。
從那年起,每代的守林人除了要在這里尋找培養(yǎng)靈獸,還要維持瀕臨滅絕的毒蟲繼續(xù)存活,為的就是保持清靈之森靈物與毒物的平衡。而維持的方法,便是用清靈禁術(shù),用守林人的血液定時滋養(yǎng)毒物。
到了司亦墨這一代守林人,他一改幾代人沿襲下來的禁術(shù)方法,以靈術(shù)為主,禁術(shù)為輔滋養(yǎng)毒蟲,主要目的便是想要凈化他們?yōu)榧核?。故而建造了地下暗室,為的就是將那些已?jīng)可以為己所用的靈獸不被他人發(fā)現(xiàn),灰林鸮便是這暗室中的信號傳遞者。
而那個盒子里的東西,如果司亦卿沒有猜錯,便是用禁術(shù)滋養(yǎng)的食蛇蛙,這種青蛙要比普通的食蛇蛙大三倍,且通體漆黑,居于黑暗之中,懼光懼音,必須用黑色布料遮住。
司亦卿收回視線,起身走向司亦墨放置藥罐的地方,在眾多瓶瓶罐罐中,拿出一個黑色的瓷瓶,這瓷瓶放在角落,并不顯眼。
冰麒麟揮動著翅膀從清靈之森飛回來,闖入司亦卿的視線,被司亦卿駭人的眼神一掃,委屈地落在窗外不敢靠近。還是嬌軟的李靈安比較有趣,被凍上那么多次,看到它依舊熱情洋溢。
司亦卿回到床前,打開黑色的瓷瓶,將里面白色的粉末灑向司亦墨的傷口,司亦墨皺了皺眉頭,并沒有醒來。
李靈安感到院子里的空氣突然間變得涼快起來,探頭看向窗外,冰麒麟正站在窗上一根一根梳理著自己的羽毛。感覺到李靈安的視線,它開心的飛了過來。
白虎和青玄獅暗道不好,還沒來得及脫身躲起來,便被突然飛進(jìn)西廂房的冰麒麟熱情的凍了起來。
司亦卿上完藥,看到冰麒麟耷拉著腦袋站飛回窗戶上,無奈的嘆了口氣,抬步走進(jìn)西廂房,剛好看到被凍在屋子中央的一人兩獸。他不禁莞爾一笑,回頭看了眼耷拉著腦袋一動不動的冰麒麟,一個響指,解救了一人兩獸。
李靈安恢復(fù)意識,惡狠狠地瞪了眼冰麒麟,這狗東西是不是和她有仇,每次見面都能把她凍住,欺負(fù)她沒有內(nèi)力護(hù)體是不是?收回視線,她瞟了眼站在一旁的司亦卿,看在他解救了她的份上,才扭扭捏捏不情不愿的對他道:“謝謝你?。 ?/p>
她這個人向來恩怨分明,錯就是錯,對就是對,從來不欠別人人情。
青玄獅和白虎恢復(fù)了自由身,抬腿跑出了西廂房,在它們看來,還是院子里最安全。
司亦卿淡淡瞥了眼兩只靈獸,對李靈安點點頭,剛要抬步離開,便被李靈安叫停了腳步:“那什么,我有個想法,你要不要聽?!?/p>
司亦卿停下腳步,轉(zhuǎn)身對上李靈安清澈的眸子,示意她可以繼續(xù)說。
李靈安翻了個白眼,假裝沒看到他冷淡的樣子,走向八仙桌,潔白如玉的手微微抬起,示意司亦卿坐下細(xì)聊。司亦卿順著李靈安的動作,坐在了八仙桌的一角,靜待李靈安的下文。
“我想到了一個引蛇出洞的方法?!崩铎`安坐下后,直奔主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