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鋒利的刀，叛變了。柳鶯，我一手培養(yǎng)出的頂尖暗衛(wèi)，
我安插在敵國太子謝沉淵身邊的死棋，傳回了她七年來的最后一封密信。信上沒有情報，
沒有策略，只有一行用情人之血寫就的娟秀小字：「公主，我愛他，我選擇他。此生，
柳鶯是他的人?！闺S信而來的，是我的貼身侍衛(wèi)阿金煞白的臉和顫抖的聲音：「殿下，
柳鶯她……她投敵了！我們多年的心血，全完了！」我接過那封信，湊到燭火上，
看著它慢慢蜷曲，化為灰燼。完了？我笑了。不，好戲才剛剛開場。因為柳鶯不知道，
她拼了命去愛的那個敵國太子，早就是我的人了。1「殿下！您不能沖動??！」我鳳袍曳地，
手持長鞭，徑直走向兵器架。身后，心腹太監(jiān)福安連滾帶爬地抱住我的腿，
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那柳鶯是個白眼狼！她背叛了您，您何苦為了她跟燕國開戰(zhàn)？
那謝沉淵也不是什么好東西，他……他拐走了我們大夏最優(yōu)秀的暗衛(wèi)，這筆賬我們慢慢算，
可您不能親赴邊境??！」我抽出那柄三年前父皇賞我的玄鐵寶劍，
劍鋒在燭光下泛著森冷的寒意?！父０?，」我聲音不大，卻讓他瞬間噤聲，「一個叛徒，
自然不值得我動怒。但她不是一般的叛徒，她是我昭寧嫣的人。我的人，就算是條狗，
也輪不到他謝沉淵來染指。」我的話語里充滿了被背叛的暴怒與屬于皇室的霸道。
福安愣住了，隨即眼中流露出一絲了然和心疼。在他看來，我這是因愛生恨，惱羞成怒。
柳鶯不僅是我的暗衛(wèi)，更是我從小到大的貼身侍女，
是我在這深宮里唯一能說上幾句體己話的人。所有人都知道，我對柳鶯的看重，
遠(yuǎn)超一個主子對奴仆的界限。如今，我最看重的人，為了一個男人背叛了我。
我這個大夏最尊貴的長公主，成了全天下最大的笑話。若我不做出點雷霆之舉，
皇家的顏面何存？我昭寧嫣的臉，又往哪兒擱？「傳令下去，」我將寶劍擲于地上，
發(fā)出清脆的撞擊聲，「本宮要親率三千金吾衛(wèi)，陳兵雁返關(guān)。告訴謝沉淵，十日之內(nèi)，
他不把柳鶯給我綁回來負(fù)荊請罪，本宮就踏平他的東宮！」整個長樂宮的宮人都跪了一地，
噤若寒蟬。他們看到的是一個被嫉妒與憤怒沖昏了頭的公主。這正是我想要他們看到的。
2七年前，送柳鶯去燕國時，是個同樣蕭瑟的秋日。她跪在我面前，
目光清澈而堅定：「殿下放心，柳鶯此去，定不辱使命。此身生是大夏人，死是大夏鬼，
絕不會背叛殿下?！刮矣H手為她戴上一支看似普通卻內(nèi)藏玄機的梅花簪?！赣涀?，
你的任務(wù)只有一個，」我壓低聲音，一字一句地對她說，「獲取謝沉淵的信任，然后，
不惜一切代價，讓他愛上你?！沽L的身體猛地一震，眼中閃過一絲不可置信。
她是我們暗衛(wèi)營里最出色的璞玉，精通暗殺、竊密、布局，我教了她十年，
將她打磨成了一把無堅不摧的利刃。她以為，她的使命是去刺殺謝沉淵，
或者竊取燕國的最高機密。她唯獨沒想到，她的任務(wù)，是去偷一顆心。「殿下……」
「這是命令，」我打斷她，「謝沉淵此人，看似溫潤如玉，實則心機深沉，城府極深。
尋常手段對他無用，唯有情愛，才是攻破他心防的唯一利器。柳鶯，你是最合適的人選。」
我看著她清麗絕倫的臉，那張臉，與謝沉淵那位早逝的白月光，有七分相似。
這是我選中她的第一個原因。而第二個原因，是我知道柳鶯的軟肋。她從小是孤兒，
在暗衛(wèi)營受盡磨礪，內(nèi)心深處，極度渴望溫暖與愛。一個看似強大實則缺愛的人，
一旦遇到一個為她量身定做的溫柔陷阱，便會奮不顧身地跳下去。柳鶯最終還是領(lǐng)命了。
她磕了三個響頭，眼含熱淚：「柳鶯，領(lǐng)命。」我親自扶起她，為她擦去眼淚，
語氣溫柔得像是在對待親妹妹：「好好活著回來。事成之后，我許你自由，黃金萬兩，
良田千畝，任你逍遙一世?！顾吡耍瑤е业钠谠S，也帶著我為她精心編織的謊言。
七年間，她傳回來的消息越來越少，字里行間也漸漸多了幾分女兒家的情思。我知道，
我的魚，上鉤了。而現(xiàn)在，是收網(wǎng)的時候了。3大軍開拔，聲勢浩大。
我端坐于華麗的公主車駕之中，閉目養(yǎng)神。父皇對我的任性妄為氣得摔了三只最愛的琉璃盞，
但最終還是拗不過我，撥了兵馬，派了老成持重的林將軍隨行。朝堂之上，
那幫老狐貍們一半上書勸誡，一半看我笑話。他們都覺得，
我這位一向以聰慧冷靜著稱的長公主，終究還是被兒女私情絆住了腳，為了一個叛變的婢女，
不惜挑起兩國爭端，實在是愚蠢至極。我的弟弟，當(dāng)朝太子，也私下里找過我?！富式悖?/p>
一個女人而已，何至于此？你若真想要人，弟弟派人去燕國綁回來便是，何必親自犯險？」
我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我的人，我自己來要。誰碰，誰死。」他被我眼中的殺氣所懾，
訕訕地退下了。所有人都以為我在第一層，為了爭風(fēng)吃醋，意氣用事。他們不知道，
我早已站在了第五層，俯瞰著他們這群自作聰明的棋子。車駕行至雁返關(guān)，林將軍一身戎裝，
前來請示?！傅钕?，我們已至關(guān)前。燕國太子謝沉淵，已在關(guān)外十里坡安營扎寨，
派人前來遞話，說……說愿與殿下當(dāng)面一談?！埂概?？」我挑了挑眉，「他倒是膽子不小。」
「殿下，末將以為，此舉恐有詐。謝沉淵此人深不可測，我們還是小心為上?！?/p>
林將軍一臉憂色?！笩o妨，」我擺了擺手，「備馬，本宮要去會會他。我倒要看看，
他有什么臉面來見我?！沽謱④娺€想再勸，卻被我一個眼神制止了。他嘆了口氣，
只能領(lǐng)命而去。我換上一身火紅的騎裝，長發(fā)高束，手持馬鞭，宛如一團(tuán)燃燒的烈火。
我要讓所有人，尤其是柳鶯看到，我昭寧嫣，是如何的盛氣凌人，
又是如何的……為她「瘋狂」。4十里坡，秋風(fēng)蕭瑟。兩軍對壘，旌旗獵獵。
我縱馬立于陣前，遙遙望去，只見對面軍陣中，一人白衣銀甲，騎著一匹通體雪白的駿馬，
緩緩而出。正是謝沉淵。他還是如記憶中那般，面容俊朗，氣質(zhì)溫雅，
嘴角總是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讓人如沐春風(fēng)?？晌抑?，這副皮囊之下，
藏著一顆怎樣狠厲涼薄的心。在他的身后，緊緊跟著一個身穿水藍(lán)色衣裙的女子。
那女子身形纖弱，面容清秀，眉宇間帶著一絲楚楚可憐的倔強。是柳鶯。她看到我，
身體明顯僵了一下，下意識地往謝沉淵身后縮了縮，眼神躲閃，不敢與我對視。呵，
還知道心虛?！刚褜幑?，別來無恙。」謝沉淵的聲音隔著曠野傳來，依舊是那么溫和動聽。
我冷笑一聲，手中的馬鞭遙遙指向他身后的柳鶯：「謝沉淵，少跟我套近乎。我的人，
你是不是該還給我了？」我的聲音清脆而響亮，充滿了不容置喙的威嚴(yán)。
謝沉淵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他側(cè)過身，擋在了柳鶯面前，姿態(tài)維護(hù)得十足?！腹髡f笑了。
鶯兒她……如今是我的心上人，并非你的奴仆。情之所至，身不由己，還望公主成全。」
這話說得，真是滴水不漏，又渣又深情。柳鶯在他身后，聽到這話，
眼中瞬間迸發(fā)出感動與愛慕的光芒，她抬起頭，鼓起勇氣看向我，眼神里帶著祈求。
仿佛在說：公主，求您放過我們。我心底冷笑，面上卻怒火更盛?！赋扇恐x沉淵，
你算個什么東西！你拐走我的人，還想要我成全你們？你問問我手里的劍，它答不答應(yīng)！」
我猛地抽出腰間的軟劍，劍指謝沉淵，殺氣騰騰?！肝以俳o你最后一次機會，把她交出來，
否則，今日這十里坡，便是你的葬身之地！」5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我身后的三千金吾衛(wèi)齊刷刷地拔出佩刀，殺氣沖天。對面的燕軍也毫不示弱，弓上弦，
刀出鞘，嚴(yán)陣以待。一場大戰(zhàn)，似乎一觸即發(fā)。柳鶯的臉嚇得慘白，
她緊緊抓著謝沉淵的衣袖，聲音顫抖：「殿下，不要……不要因為我……」
謝沉淵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隨即抬眼看向我，目光復(fù)雜。他嘆了口氣，
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與歉意：「公主，你又何必如此。為了一個已經(jīng)變了心的人，
挑起兩國戰(zhàn)事，值得嗎？」「值不值得，不是你說了算！」我厲聲喝道，「我昭寧嫣的東西，
就算是毀了，也絕不容許別人覬覦！」這話，既是說給他聽的，也是說給柳鶯聽的。
我要讓她明白，在我的世界里，她從來就不是一個平等的人，而是一件所有物。只有這樣，
才能徹底斬斷她心中對我可能還存留的最后一絲愧疚，讓她死心塌地地投入謝沉淵的懷抱，
為他所用。果然，柳鶯的臉色又白了幾分，眼中的祈求變成了失望和一絲決絕。
她從謝沉淵身后站了出來，直面著我，朗聲說道：「公主！柳鶯承蒙您多年教養(yǎng)，大恩大德，
沒齒難忘。但柳鶯也是人，有自己的心。我愛太子殿下，我愿意為他做任何事。今日之事，
皆因我而起，與太子殿下無關(guān)。您若要罰，便罰我一人！」說罷，她便要拔出腰間的匕首，
以死謝罪。好一出忠貞不渝，為愛犧牲的戲碼。演得真不錯。謝沉淵眼疾手快，
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將她攬入懷中，對著我低吼道：「昭寧嫣！你夠了！
你要是敢傷她一根汗毛，我謝沉淵對天發(fā)誓，定與你大夏不死不休！」他眼中的疼惜與憤怒，
是那么的真實。真實到，連我都差點要信了。我看著他們緊緊相擁的樣子，心中毫無波瀾，
甚至還有點想笑。但我不能笑。我猛地一夾馬腹，坐下那匹通人性的寶馬長嘶一聲，
人立而起?！负?！好一個不死不休！」我怒極反笑，手中的劍鋒直指蒼穹，「謝沉淵，柳鶯，
你們給我記住了！從今日起，我與你們，勢不兩立！」「全軍聽令！」我調(diào)轉(zhuǎn)馬頭，
面向我方軍陣，聲音傳遍整個戰(zhàn)場?！高M(jìn)攻！」6當(dāng)然，所謂的進(jìn)攻，只是雷聲大，雨點小。
在林將軍“拼死”的勸阻下，我“萬分不甘”地收回了成命，轉(zhuǎn)而下令安營扎寨，
與燕軍隔坡對峙。當(dāng)天夜里，我的營帳中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謝沉淵。他避開了所有耳目，
如鬼魅般出現(xiàn)在我的帳中。一進(jìn)門，他就卸下了白天那副深情款款的模樣，
懶洋洋地往我的軟榻上一躺，隨手拿起桌上的葡萄丟進(jìn)嘴里?！竾K，
還是你們大夏的貢品好吃。怎么樣，我今天演得還行吧？那句‘不死不休’，
夠不夠撕心裂肺？」我白了他一眼，給他倒了杯茶：「還行。就是抱著柳鶯的時候，手別抖。
」他嘿嘿一笑，坐直了身子：「沒辦法，演戲演全套嘛。不過話說回來，
你家柳鶯可真是個好苗子，對我那叫一個死心塌地。這七年，為了幫我鏟除異己，
坐穩(wěn)太子之位，她可是費了不少心力。我都快有點于心不忍了?！埂干賮磉@套。」
我將茶杯遞給他，「她是我的刀，用鈍了，或是有了自己的想法，就該廢了。你若于心不忍，
現(xiàn)在就可以把她送回來，我們的計劃，就此作廢。」謝沉淵立刻舉手投降：「別別別，
我錯了還不行嗎？我的好殿下，我可是盼了十年，才盼到今天。你可不能半途而廢。」
他的語氣變得正經(jīng)起來，眼中閃爍著與白天截然不同的光芒，那是野心與籌謀。
我與謝沉淵的相識，并非始于七年前。而是十三年前。那年，他還是燕國最不受寵的七皇子，
被作為質(zhì)子送到大夏。在一次宮宴上，他被我那驕縱的太子弟弟百般羞辱，推入冰冷的湖中，
險些喪命。是我，將他救了上來。從那天起，這個看似柔弱的少年，
就成了我最隱秘的一枚棋子。我?guī)退鲋\劃策，助他逃過一次又一次的暗殺，
最終讓他以戴罪之身回到燕國，并一步步登上了太子之位。我們之間，沒有風(fēng)花雪月，
只有赤裸裸的利益交換。他要燕國的皇位，而我，要整個燕國?！赣媱澋南乱徊?，該怎么走？
」他問我。我呷了口茶，淡淡道：「急什么。戲臺子已經(jīng)搭好了，接下來，
就該讓柳鶯這位主角，好好唱一出大戲了?！?接下來的一個月，
雁返關(guān)前上演了一出曠日持久的“三角拉鋸戰(zhàn)”。我每天都會派兵在關(guān)前叫罵，
指名道姓地讓謝沉淵交出柳鶯。謝沉淵則擺出一副“為愛癡狂”的姿態(tài)，堅決不從，
甚至為了保護(hù)柳鶯，與我方軍隊發(fā)生了好幾次小規(guī)模的沖突。這些沖突，自然都是點到為止，
雙方各有“死傷”，但都控制在不至于引發(fā)全面戰(zhàn)爭的范圍內(nèi)。我和謝沉淵，
就像兩個配合默契的頂尖戲子，在兩國無數(shù)雙眼睛的注視下，演著一出為情所困的荒唐戲碼。
而柳鶯，就是這出戲里，唯一一個不知道劇本的演員。
她被我激烈的反應(yīng)和謝沉淵的舍命維護(hù)徹底打動了。她開始相信，謝沉淵是真的愛她，
愛到可以為了她不顧一切，與我這個強大的長公主為敵。女人的愛，
一旦與感動和愧疚交織在一起，就會爆發(fā)出驚人的力量。她開始主動為謝沉淵分憂?！傅钕?，
昭寧公主咄咄逼人，您在朝中本就根基不穩(wěn)，二皇子和四皇子一直對您的位置虎視眈眈，
如今他們定會借此機會向陛下降您的讒言?！乖谝粋€月黑風(fēng)高的夜晚，
柳鶯依偎在謝沉淵懷里，滿臉憂色。謝沉淵故作愁容地嘆了口氣：「是啊。
孤現(xiàn)在是內(nèi)憂外患，腹背受敵。父皇已經(jīng)連下三道旨意，斥責(zé)孤為女色所迷，
置國家安危于不顧?！沽L的眼中閃過一絲厲色：「都是他們逼您的！殿下，